隨著時間推移,在借鑑滿清統治和歷史經驗,以及皇帝的參謀下,草原地區逐步形成了特色政治體系。
在征服初期,對於所有的大小貴族進行承認,然後劃分勢力範圍,不允許其私鬥。
只是為了避免養蠱,從而再次造就一個大部落出來。
隨後,百戶區,千戶區設立,再加上巡迴斷事官,讓司法由朝廷掌控,削弱貴族的統治權。
再之後,自然是對權力的贖買,所謂的鐵羊錢。
一步一步的束縛貴族權力,從而穩固統治。
在政治上用鐵羊錢穩定貴族。
思想上,用黃教來收攏普通牧民。
經濟上自不必提,羊毛貿易捆死了大部份人,就算是貴族也無法逃脫。
而這所謂的羊毛貿易,只是俗稱罷了,包括了羊毛,鹽鐵,茶葉,皮草,礦產,牲畜等草原特產。
除此之外,相較於滿清,大明在政治上更加寬容,考慮到蒙古人對文化不精通,直接建立社學,普及儒家文化。
為了讓底層百姓擁有自己的未來,那達慕大會直接成了蒙版科舉,直接打破了貴族的壟斷。
這對於民心的爭取是難以言表的。
底層牧民第一次知道,不需要戰爭,他們也會成為上層人物,過上比貴族更加富裕的生活。
最典型的就是各大藩國去開拓時。定然會在草原上繞一圈,招攬親信。
如遼王,他直接招募了三千帳牧民,奠定了自己的根基。
三寺政策就是其完全體。
孟恩這時候也知道了,即使自己起碼射箭都不出色,但依舊擁有著一個未來:鐵路工。
一家人吃喝著,孟恩騎著馬,這才去了斷事官處。
百戶區如今也有了斷事官,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群斷事官們不僅開始審判案件,更是代百戶們處理民事。
如征賦稅,兵役,徭役,乃至於戶籍更改。
斷事官的帳篷極其寬敞,威風八面衙役在門口守護,桀驁的牧民們低著頭,排著長隊,順從的好似綿羊。
其權勢,越發厲害。
孟恩眺望著在處理案件的斷事官,尤其是他穿著綠色的蒙古袍,上面繡的官補,看上去頗有幾分異樣,但卻滿是威風。
木板一拍,所有人都打哆嗦。
他人就是那達慕大會上的進士,有普通的牧民直接成為了官員,成為了與貴族相等的人上人。
整個家族實現了躍遷。
在治理蒙古地區的牧民,朝廷因地制宜編撰了一套律法。
非常的簡單,以三條為根基而擴編。
第一,不得私鬥,勝敗雙方皆為奴。
第二,長子繼承制,長子繼承大部分都家產,凡是違背此律者,流放。
第三,偷盜者為奴。
而為了適應蒙地,在婚姻上,允許迎娶後母、嫂子等行為,但必須要徵得後者同意。
而辱罵喇嘛,皇帝者,為奴。
不繳賦稅,逃脫兵役者,為奴。
基本上來說,雖然略顯有些不適,但大致符合牧民們的思維,得到了廣泛的接受。
等待了一個時辰,直到那衙門之中的鐘表響了兩次後,孟恩才得到了接見。
他直接說明了來意,將自己更改戶籍,徵召為鐵路工的事說出來。
「我知道!」斷事官露出一絲笑容:「此事整個綏遠已經傳開了,不止是你,還有上萬人跟隨去做事。」
「安西那裡缺人,缺許多人。」
「豐厚的月錢,可以讓你們在那裡買下土地,到時候過上富裕的日子也是一定的。」
「記住,好好做事。」
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安慰,孟恩只能點頭應下。
即使作為普通的牧民,他也是擁有自己的戶籍,以及身份牌。
普通的牧民自然是木牌,而貴族則是鐵牌,至於官員們則是銅牌,這是草原上鮮明的三個等級。
至於喇嘛,跟貴族一樣,也是鐵牌。
剛離開衙門,忽然耳邊就傳來了議論聲:
「去就分配牧場,這是真的假的?」
「應該是真的,漠北和北海好多草場,根本就沒那麼多人去放羊……」
聽了一會兒,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北方招募牧民定居。
如此豐厚的條件,自然讓牧民們心動了。
畢竟草原上居無定所是常事,離開熟悉的地方去往陌生之地,實在正常不過了。
「可惜,我去了不了!」
孟恩搖頭苦笑,不過他這時倒是頗有幾分坦然。
作為普通人,什麼都平庸的情況下,去往陌生之地討生活,根本就是困難重重。
一次野狼襲擊,就足以讓他家破人亡了。
告別了家人,他去向了陝西。
像他這樣的牧民在草原上有很多,不下萬人,幾乎都來自於綏遠,晉北地區。
這裡貧瘠的資源,逼迫著人往外跑。
有時候他感覺不公平,為何自己會出生在這樣的地方,而不是在中原這樣的富庶之地?
但如今,有了改變的希望,這是再好不過的是。
……
對於此時的袁宗第來說,此時高原的環境讓他難受的要命。
五十有四的他,在闖軍中已經是老資格了,在闖王時代,也是備受依賴。
但隨著康國的建立,他這樣的老將不受待見,精力更加旺盛的李來亨,憑藉著李過的義子身份異軍突起,從而成為了領導者。
哪怕是田見秀、劉芳亮等老將,也紛紛退讓。
原本他來到高原,就是想擄掠一些錢財和奴隸,為子女積攢家產。
但隨著康國和衛藏國的滅亡,前途立馬就渺茫了。
不過隨著和談協議的定下,他又燃起了雄心:為兒子搏取功名。
子爵,伯爵,一字之差,那就是萬里之遙。
伯爵是世爵,降到男爵就停了,然後世代享福,而子爵只能承襲兩三代就沒了。
為此,他拼了老命,向著西北部的拉達克進發。
「主人,距離列城還有兩百里路!」
騎著馬,袁宗第氣喘吁吁。
即使早就適應了高原環境,但長時間的趕路,讓袁宗第的身體頗為難受。
藏馬體型雖大,但耐力卻差蒙古馬半分,速度更是難以企及。
不過在高原上趕路,有馬騎就很不錯了。
近五千騎兵,是他這次踏上征途的所有兵力,而目標則是拉達克。
拉達克,是吐蕃滅亡後,建立的古格王朝,然後拉達克地區建立起了拉達克王朝。
十六世紀中葉,拉達克王朝被「勝利王朝」取代,這個王國的名稱也被稱為「納姆加爾王國」。
而噶舉派則統治著這個地區。
是對抗黃教格魯派的重要基地。
歷史上,1819年,錫克王國聯合查謨王國奪取了原屬阿富汗的克什米爾王國,並支持查謨國王侵占拉達克的納姆加爾王國。
西臧地區百般支援,但卻無濟於事,拉達克被其兼併,成為附屬國。
而查謨國王,也就是後世的克什米爾土邦大君。
拉達克占據了克什米爾地區三分之一的面積,也就是熱議的班公湖一帶。
可以說,這塊地是一直未簽訂公認的協議,中國是擁有主權宣稱的。
拉達克特殊的環境,讓這裡是高原的後花園,布滿了各種遺黨,如基本退出高原的噶舉派。
「兄弟們,再加把勁!」
袁宗第喊了一嗓子,繼續向前邁進。
數千名被迫當輜重的牧民們,則苦著臉跟隨。
苦寒的拉達克地區,極其荒梁,雪山遍地,草葉稀疏,牛馬都很難補給到位。
亦或者說,偌大的高原,只有雅魯藏布江谷地最適合生存,其餘的地方幾乎是半荒漠,戈壁之地。
幸虧有嚮導,不然迷路就危險了。
跨過了山嶺,下了山地,高原反應減輕了些,士兵們士氣也漸漸恢復。
這時,列城在遠方隱隱若現。
袁宗第大喜:「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錢財均分,女人自取!!」
面對下山虎一般的康軍,拉達克軍隊一敗塗地。
……
相較於袁宗第奔赴數千里遠去拉達克,劉芳亮則輕便的多,攜帶著三千兵馬,直驅錫金而來。
錫金距離拉薩極近,是紅教,也就是寧瑪派的傳播之國,一直是屬國,西臧的附庸。
雖然距離近,但路卻不好走,位於喜馬拉雅山南坡的道路狹窄而又險峻,對於軍隊來說是不方便的。
不過劉芳亮倒是高興,因為錫金只有數千士兵,二十來萬人,簡直是不堪一擊。
只是剛擊潰錫金大軍,準備挺進拉孜克時,西面突然湧現出一支大軍來。
「哪來的軍隊?」
劉芳亮大吃一驚。
「回將軍,是尼泊爾人!」
嚮導迫不及待道:「西面只有尼泊爾人,他們垂涎我們的國土多日了!」
此時的錫金還未被尼泊爾與不丹蠶食,是日後的數倍之大。
「真是找死!」劉芳亮咬著牙道。
破壞自己的前途,那就是殺人父母。
「弟兄們,讓咱們教教尼泊爾人什麼教打仗!」
……
作為以穩妥著稱的大將,田見秀帶兵四平八穩,擁有一貫的謹慎。
故而,他攜帶數千騎兵步兵,向著不丹王國而去。
不丹此時的面積雖然大,但人口數量卻與鄰國錫金相差無幾,頗為貧瘠。
在1616年,西臧竹巴噶舉派熱龍寺僧人阿旺南傑因在「竹欽活坲」轉世之爭中敗北而逃亡布魯克巴。
得到當地竹巴噶舉派勢力支持,逐步統一布魯克巴,也就是如今的不丹。
1651年不丹政教領袖夏仲·阿旺南傑(1594~1651年)圓寂後,不丹內部陷入混亂,僧侶集團和世俗集團矛盾尖銳。
可以說,不丹此時內鬥頻繁,絕對不是田見秀的對手。
「此戰雖然輕鬆,但到底是跨過了高峰,而且還是滅國之戰,伯爵穩妥了!」
田見秀笑逐顏開。
……
此時的高原地區,太子朱存渠開始大規模地針對大貴族。
而達籟喇嘛的家族,瓊結巴家族,世襲的後藏大貴族,就是太子第一個打擊的目標。
首先,朱存渠要求瓊結巴家族離開後藏地區,轉封到江孜宗地區。
所謂的宗,則是萬戶區的意思,這在元明時期的十三個萬戶,也就是宗。
所以其家族出現五世達籟就不稀奇了,這是傳統貴族的權勢,屬於如虎添翼類型。
這種情況下,怎能容納?
瓊結巴家族自然捨不得離開經營幾百年的後藏,立馬表示委婉的拒絕。
朱存渠也不慣著他,直接舉行了五世班嬋坐床大典。
早在紹武十七年,四世班嬋就圓寂了,直接認定為轉世靈童,然後在紹武二十年達籟進行確認,只待坐床典禮。
但是沒有料到,康國入侵,典禮一再推延。
如今達籟,以及一眾文武去了北京後,朱存渠自然是要將班嬋送到北京的,但坐床大典可得先確立。
五世班嬋典成後,朱存渠卻並未放走眾人。
面對一眾的貴族,朱存渠直接宣告了瓊結巴家族對朝廷的反抗,決定徹底清剿。
這簡直是驚起千重浪。
貴族們尤難相信,這可是達籟的家族。
「佛祖的歸佛祖,朝廷的歸朝廷,這是兩碼事!」
朱存渠沉聲道:「瓊結巴家族迎得轉世靈童,那自然是榮幸,但卻不修功德,驕奢淫逸,奴隸百姓,自然是除之而後快!」
不待貴族們反應,京營雷霆一擊,直接把整個瓊結巴家族俘虜了。
家產一應被抄。
貴族啞聲。
在其莊園中,數千農奴們惶恐難安,雙眼之中儘是茫然。
主人沒了,他們今後又該怎麼活?
多傑穿著破舊骯髒的長袍,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那些相貌不同的人,眼看著他們搬空了主人的家。
而那些反抗的奴隸們自然是陳屍一地。
作為最底層的朗生,他對此毫不在意。
農奴們議論紛紛,都覺得要換個主人了,不知道新主家是不是更好一些,能吃飽肚子不?
多傑也想加入其中,但餓著的肚子讓他不想開口。
這時,忽然有喇嘛過來,宣揚瓊結巴家族罪大惡極,是惡鬼轉世,故而遭了報應。
多傑聽著其話,感覺這是真的,不是惡鬼怎麼那麼歹毒,會剝人皮製鼓?
漠然,冷淡,事不關己,沉默以待,這是農奴們的應對方法。
借契一燒,農奴們眼眸亮了一些。
而待分地的話說出來,農奴們滿臉不可置信。
多傑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