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教誨

  大雪初化,盤踞在七河流域的十餘萬滿清八旗,則也開始甦醒。

  奴役數萬哈薩克汗人,讓整個八旗過了一個肥美的冬天。

  在這幾個月的時間,滿清朝廷也沒閒著,而是組建了哈薩克八旗。

  即,四十個牛錄,每個牛錄三百人,也就是一萬兩千人。

  加上其家眷,也就是近五萬人。

  可以說,八旗的規模進一步擴張。

  八旗本就是利益聯盟,從來不拘於種族相貌。

  滿、蒙、漢三旗融為一體,統稱為滿八旗,而剩餘的則是千餘人的哥薩克八旗,以及如今的哈薩克八旗。

  草原上一望無際,巨大的蒙古包上站立著雄壯的大漢,鮮明的赭黃色飄起。

  不斷地有人下馬,踏入營帳。

  不一會兒,營帳人就滿了,許多人被迫在帳外聆聽。

  如今能至營帳的,多為都統。

  一牛錄三百人,其為佐領,五牛錄為甲喇,其首為參領,五個甲喇為為固山,乃以都統領之。

  再重新將滿蒙漢融為一體後,八旗的規模不擴反縮。

  八旗中每一旗均為三十牛錄,即九千人,合計兵力七萬兩千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萬人的札薩克八旗。

  可以說,這對於一萬餘人的哈薩克八旗持碾壓之勢。

  不過,即使收編了哈薩克人,順治也心情不怎麼好。

  要知道在巔峰時期,滿清牛錄可是六百個,如今只有其一半的規模。

  鎧甲,武器,訓練水平,都比不上當時。

  也只能虐一虐哈薩克人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春天的到來,哈薩克汗國內部就開始合縱連橫,幾個大的部落準備搶奪七河流域。

  寧完我的額頭長了一圈雜發,腦後編了幾個系辮,包括索尼,碩托在內的滿漢大臣們,也同樣如此。

  這並非是他們不講究,而是剃髮易服沒了意義。

  隨著大量蒙古人融進八旗之中,辮髮就成了主流。

  漢人們樂於不用剃髮,滿人與蒙人覺得適合。

  而滿清權貴之所以認可辮髮,為了能夠更好的融入到這些遼闊的韃靼突厥人群體中。

  畢竟金錢鼠辮實在是太顯眼了。

  「陛下,如今哈薩克數國圖謀不軌,經過商人窺探到的消息,一旦到了夏天,其必然會出兵無疑了。」

  寧完我認真道:「除此以外,安西的明軍似乎也尋覓到了咱們的蹤跡,蠢蠢欲動。」

  「陛下,安西有明軍的三萬邊軍,幾為精銳,一旦被其夾擊,後果不堪設想。🍟♣ ❻❾𝕊𝕙𝓊𝓧.C𝓞м ♝☮」

  這一番話,把原本舒適的貴族們驚醒起來,臉上瞬間就轉變為謹慎,甚至還有畏懼。

  三番五次的敗於明軍手下,軍中的恐明情緒日益高漲,遇到明軍天然的就弱了三分氣勢。

  「內閣如何想的?」

  順治見寧完我一鳴驚人,心中滿意,這才問道。

  「陛下,依靠去年的計劃,繼續向西遷移,去往那所謂伏爾加河下游,找到土扈特部。」

  索尼開口說道:「那裡牧場眾多,土地肥美,是咱們的最佳去處。」

  具體的介紹就沒提了,畢竟這個建議早就說了無數次了。

  但沒辦法,每經過一個舒適地,大家就不想走了,還想留下來歇一歇。

  只有他們這群高官們才明確的知曉危機所在,不斷地進行勸誡,引導,統一人心。

  「既然都定了,那就再次出發吧!」

  言罷,君令一下,八旗開始竄動。

  以牛錄為中心,大量的牛,馬而動,許多的牧民們被迫趕羊,向著西邊而去。

  一邊遷移一邊畜牧,對於遊牧民族來說是常態。

  七河流域一空出來,立馬引得三大玉茲的爭奪,哈薩克汗國亂成了一鍋粥。

  而滿清,則帶著一切,開始了自己的遠遷。

  一路上的部落,要麼逃竄,要麼被吞併洗劫。

  足足走了半個月,大部隊才來到了裏海附近。

  這裡是曾經的諾蓋汗國所在,哈薩克人將其滅亡後,掠奪了大量的財富而歸,這裡則成了其羈糜地。

  大量的諾蓋部落則開始向俄羅斯人朝貢,但是只有互相爭奪牧場,亂地一塌糊塗。

  滿清仿佛是當年西遷的土扈特部,儼然龐然大物,根本就沒人敢招惹。

  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半個諾蓋汗國舊土。

  這下子,立馬就驚到了俄羅斯人。

  要知道,在金帳汗國滅亡之後,俄羅斯可是一直以其繼承者為自居,這些部落可是其僱傭軍以及貢賦奶牛,怎麼可能讓滿清染指?

  不出意料,俄羅斯人派出了使臣,其滿臉驕傲:

  「貴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向我國屈服,履行兵役和錢糧的義務,要麼就準備好滅亡吧!」

  這番話,把整個八旗貴族們氣得夠嗆。

  一些年輕的貴族紛紛叫嚷要給羅剎人一個教訓。

  就連一些老將,如尼堪,也是憤怒:「羅剎人所倚仗的無非是火槍罷了,老子照殺不誤。」

  一旁的寧完我則嘆道:「如今我軍最缺的,就是火槍和火藥,而且哥薩克人距離此地很近,其戰力也不容小覷。」

  草原遊牧民族和農耕的區別在於物資不同。

  在中原,有鐵匠可以鑄槍鑄炮,同時還有鐵,煤,硫磺等。

  而在這諾蓋地區,就連鐵都很稀缺,造槍就是天方夜譚。

  雖然如今有七八萬大軍,但俄羅斯不僅可以徵召數萬哥薩克人,還有大量的農奴。

  而遠遷的滿清正處於最虛弱的時候。

  「去找奧斯曼人買槍。」

  這時候,湯若望發聲:「占據著地中海的霸權,奧斯曼人骨子裡就是貪婪的,無論是火槍還是火藥,都會售賣……」

  「好,那就暫時敷衍下羅剎人。」

  順治咳嗽一聲:「派遣一支隊伍去奧斯曼買火槍和火炮。」

  「然後,再派人去找土扈特人,看能否結盟。」

  「內閣則抓緊時間去安撫諾蓋諸部,編一支八旗出來!」

  組建諾蓋八旗,將那些部落以及精銳吸收到八旗隊伍之中,為我所用,這才是滿清強盛不衰的關鍵。

  當然了,利益集團就是利益集團。

  將少部分人吸收後,大部分的土地和財產則淪落至八旗貴族手裡,進行瓜分。

  利益,才是永恆的。

  趁此機會,大部分的諾蓋牧民被變為農奴,成為了八旗貴族們的奴僕。

  一時間,八旗空前的團結,似乎羅剎人的威脅已經不值一提了。

  ……

  清晨,微光點點,紫禁城的依舊被黑色籠罩,但大量的燭火依舊在石台跳躍著。

  這時候,一隊宦官拎著燈籠,瞧著天邊的星色,以及那被雲籠罩的將出太陽,開始了集體滅火行動。

  火把並不安全,燈籠也容易燃燒。

  所以在一些幹道上,就起了一個個的石柱燭台。

  蠟燭被安放在其上,然後上面罩著一個玻璃,散發出暈黃色的光。

  雖然光芒並不算大,但卻很安全。

  也是如此,因為防火需求,其燭台甚至圍了一圈小水池,防止著火。

  「呼哧——」

  瞧著天色,宦官們連忙放入新的鯨蠟,點燃,保證其的充分照亮。

  同時,他們也會給小水池加水。

  每一天都有上百名宦官早起,行這換燭之事。

  「這蠟燭,在市面上一根要兩三塊呢!」

  宦官見這般奢侈景象,忍不住嘀咕著。

  紫禁城每天燃燒的蠟燭,不下千根,光是道路上燭台,就有三百道,可謂是極其浪費。

  忙完後一行人開始撤退。

  「三哥,在宮廷之中夜裡哪有人亂走動,點這蠟燭不是浪費了嗎?」

  「你懂個屁!」澆水的宦官隨口道:「這是給皇子們走的進學路。」

  「這一條條路,從各殿直通乾清宮呢!」

  「哦!」

  「讓,讓!」

  忽然,一隊宦官走了過來,手中提著琉璃燈,散發著光芒在前頭開路。

  然後,被幾個宦官抬的步輦上,坐著一個孩童,穿著普通的綢衣,帶著帽子,整個人圓鼓鼓的。

  「低頭!」

  年長的宦官立馬拉住他,將其一起帶著跪下。

  很快,沿著燈柱的路線,這隻隊伍緩緩而行。

  「別起來!」小宦官還想起來,三哥再次按住他:「這是進學路,皇子們接二連三的去上學,起身還不如跪著。」

  果然,許多隊伍路過,可謂是連綿不絕,一隻跪了近兩刻鐘,宦官們才起身。

  小宦官揉了揉膝蓋:「三哥,這天還沒有亮,怎麼就上學?」

  「辰時上課,豈不是要提前兩刻鐘到溫習昨日的功課?」

  三哥低聲道:「皇子們別看錦衣玉食,但苦著呢,天天都有課,寒暑不斷……」

  「乖乖,還是真苦。」

  「那是,將來皇子們可都是要就國的,陛下派人打下土地讓他們治理,可不可以學點真本事嗎!」

  春天夜長晝短,太陽的光芒出現在天空的時候,時間就已經來到了辰時。

  乾清宮的偏殿,就已然坐滿了孩童。

  為了重視皇子們的教育問題,教學的地方被放置到了乾清宮的偏殿,皇帝可以步行百餘步就至,隨時督促皇子讀書。

  可以說,壓力是加到滿了。

  這也是幸虧皇帝喜歡夜宿妃嬪宮,不然的話,不只是皇子們,就連那些教習師傅也是打顫。

  雖然外面天已大亮,但偏殿中卻依舊點著蠟燭,淡淡的檀香味四溢,可謂是提神醒腦。

  皇子們有十四人,都是年滿五歲上學的學童,最大的有十六歲,最小的只有五歲。

  雖然師傅們被分成了數部,五歲到八歲進行啟蒙,負責基礎內容。

  八歲至十四則是儒家經典,接受傳統的儒家世界觀教育。

  到了十四歲以上,則是純粹的君王之道,商君書,韓非子,史記,資治通鑑等傳統書籍被傳授。

  所以啟蒙的師傅基本上普通的博士們,而到了君主之道,則是國子祭酒,或者八部尚書們充任。

  有時候就連內閣閣老們也被請過來授課。

  皇十三子,杞王朱存楠則悶悶不樂地待在座椅上,看著面前的黑板發呆。

  他已經十五歲了,但依舊還要讀書,讀了十年了他好生厭煩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歷練,出去就藩。

  等到我治國的時候,後宮家裡騎馬的三五十個,每天輪著來……

  「起身!」

  這時,老九湘王則起身喊道。

  「師傅早安!」

  一眾皇子們起身鞠躬,禮儀充滿。

  滿臉花白鬍子的國子監祭酒則捋了捋鬍子,笑道:「今日給諸位上課的,乃是財部金尚書。」

  旋即,富態的金堡就緩緩地走入學堂,給這群年滿十四的皇子們授課。

  「財部,顧名思義就是為國聚財。」

  金堡歷任快兩年了,對於財部已然是熟悉,他輕快地講解著:

  「在唐時,為度支部,至宋,為三司,而到了蒙元和前明,則是戶部。」

  「至紹武初,陛下英明,察戶部之閉,故而析出財部,戶部,民部。」

  「我財部,則是徵募商稅,田稅……」

  接下來,他講解了財部的商稅和田稅的重要性,尤其是商稅:

  「天下田畝是有數的,而人是不斷繁衍的,人越多,往來就越密集,商稅自然也就多了。」

  「可以這樣說,商稅的潛力是無窮,也是朝廷不可或缺,甚至最重要的。」

  「前明就是財賦不足,加稅逼反百姓,有無財養兵,從而至江山顛覆……」

  接著,他為這些皇子們講述收斂地方賦稅權的重要性。

  「三響不過一分二厘,但那些貪官污吏卻橫徵暴斂,十倍百倍的收刮百姓,從而釀成大禍。」

  「所以必須收財權於朝廷……」

  這番講述,淺顯易懂,尤其是拿前明舉例,可謂是讓人信服。

  杞王則聽了半晌,才舉手問道:「嗎為何在太祖年間財賦夠用,而到了崇禎年就不夠了?」

  「這話問到關鍵。」金堡笑道:「太祖年間沒有邊疆之患,軍戶制也沒有崩壞……」

  旋即,金堡就介紹了如何開源節流:

  「寧可加商稅,不可加田稅。」

  「若是實在缺錢,則抄家即可,無論是那些豪商,還是那些貪官污吏,都是最好的助力。」

  「昔日的王安石變法,以及前明的一條鞭法,追根結底都是為了錢財罷了。」

  「今日作業,論述王安石變法之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