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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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業是百業的基礎,農業多增一分,其他各行各業都能增數分。

  在農田屬性中,無論是種植小麥還是水稻,水澆地永遠是一等一的存在,其次是旱地。

  而在民間,只要花費大力氣,山地、沼澤,鹽鹼地,都會變為良田,但不具備可行性。

  所以肥料就是最佳選擇。

  糞肥,是人類初步認知的肥料,然後就是草木灰,河泥,骨汁、豆箕等。

  尤其是河泥,埃及之所以能夠發展古文明,就是從衣索比亞和蘇丹上游帶來了大量的泥沙,造就了三角洲。

  完全就屬於地緣肥料。

  南方的一些大地主們,就喜歡用塘泥肥田,尤其是堆積在鹽鹼地,將其改造為良田。

  唐宋時,精耕細作就成了主流,增加了餅肥,餅肥是油料的種子榨油以後剩下的殘渣,這些殘渣可以直接作肥料使用,主要有豆餅、菜子餅、麻子餅、棉子餅、花生餅、桐子餅、茶子餅等。

  但這些肥料總是有數的,成本高,根本就沒有普世性。

  作為穿越者,朱誼汐對於肥料了解不深,但卻明白魚肥和骨肥,一些雜魚小魚自然是上好的肥料。

  當然,這是因為動物身上都有豐富的氮、磷等有機物,人也不例外,選擇魚,莫過於魚的成本很低,吃的人少罷了。

  天津,江蘇的一些沿海灘涂和鹽鹼地,在大航海開啟之後,一些沒人吃的小魚自然也能成為肥料,培育良田。

  可惜,工業還未發達,這些魚只能在近海地區暢行,內陸只能用河魚了。

  經過多年的尋覓,紫羅蘭就投入到其眼中。

  紫雲英,俗稱草子,野雞朝、翹搖等,是一種有機綠肥,他是豆科黃芪屬的一年生或越年生草本,富含豐富的氮元素。

  不僅可以肥田,而且還是牧草,能夠養豬羊,節省飼料。

  一畝地能產兩三千斤紫雲英,產量高,甚至比優質牧草苜宿草還高。

  另外,紫雲英可以開花,蜜蜂還可以采蜜,增加農副產品。

  一舉多得。

  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毒性,不能一次性吃太多,脆弱的戰馬根本就不敢食用,也只有像豬,牛這樣的雜食動物才能勉強受用。

  雖然紫雲英喜濕熱,但北京到底是能尋覓到這樣的地界的,尤其是在玉泉山附近。

  朱誼汐目視著眼前的一片花海,即使他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這是紫雲英。

  「陛下,紫雲英的種子,已經在整個南方暢銷,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明白其作用。」

  陪在皇帝身邊的是閻應元,他躬著身,解釋著。ඏ🌷  🐸💀

  「內務府百般尋找,嘗試,終於確定了這個良種。」

  皇帝隨手摘下一朵紫雲英,興奮道:「據我所知,紫雲英加上石灰堆肥,每畝地灑下五百斤左右,水稻就能增長三四十斤。」

  「百姓們一畝地多增兩斗,興許就能挨過青黃不接的時候,活下一家人。」

  「這是上天賜予的肥料,終於發覺了。」

  在沒有化肥的情況下,紫雲英這種有機化肥實在太重要了。

  閻應元附和道,同樣興奮:「大明公報倡言,臣等豈敢不信?只有像陛下這樣的聖君臨朝,上天才會賜予紫雲英與大明。」

  南方的水澆地,一畝水稻基本在一石半到三石之間,兩石就屬於豐收年。

  一石約末一百五十斤,多上兩斗,三十斤,足以讓一家人吃糠喝稀熬過一個月了。

  在北方,小麥產量撐死了兩石,基本在一石三五斗,兩百來斤的樣子。

  若是多上兩斗,不知能養活多少人。

  這般一想,閻應元嘆了口氣。

  「怎麼?」

  朱誼汐不解道。

  「陛下,只可惜這紫雲英,只愛生長在南方,若是北方有此物,何愁天下有饑荒?」

  「上天對北方太不公平了。」

  閻應元拱手,滿臉的無奈,他覺得老天爺實在偏心。

  紫雲英相較於愛種桑棉的南方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而對於遼闊的北方來說,則是雪中送炭。

  「哈哈!」

  朱誼汐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讚嘆道:「南北之差距,不可計量,任重道遠,需要多多努力才是,事在人為嘛!」

  「大明之南北,皆是國土,咱們定然要一視同仁的,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卿為北方人,但也要關注南方。」

  「臣慚愧。」閻應元低頭道,

  鄉黨母庸置疑,貫穿整個中國歷史。

  兩漢時期關西、關東之爭,東漢羌亂,那群士大夫們可以眼睛都不眨說出捨棄西涼的政策,無外乎其家族都在關東罷了。

  到了宋朝,就是南北之爭,開國四十年,沒有一個南方人當宰相,宋真宗欲用王欽若為相,宰相王旦竟公開稱:「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

  到了南宋,則鄙夷北人,名之歸正人,如辛棄疾,就是歸正人,一生不被重用。🍑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以至於到了元朝,南方漢人和北方漢人都成了兩個階級,差點就變更為兩個民族。

  明末,楚黨,齊黨等不勝枚舉,而東林黨狹隘的來說,就是江南黨,南直隸。

  這種偏見可深入靈魂,從小就深受影響。

  如朝廷上,明面上上下一心,所有人都支持皇帝的決策,北伐北海,直搗黃龍。

  但實際上,支持北伐北海的,北方官很多,因為他們都害怕邊患,知曉痛苦。

  大部分南方的官員們則以勞民傷財,大而無用為藉口,暗戳戳地反對。

  「北方的肥料,朕也在尋找。」

  朱誼汐輕聲道,臉上不自覺的就露出了笑容:「如今,也也找到一個綠草,名之為毛苕子,也叫野豌豆。」

  「在夏收後,八九月栽種,來年開春到了花期,就能割草堆肥,到時候種植小麥,產量必然大增?」

  「當然,這玩意種子不多,還未到普及的時候。」

  朱誼汐覺得,這野豌豆,紫雲英,都屬於豆科的,這類植物都具有肥田的效果,不當肥料可惜了。

  日後還可以多多研究,找一些適合西北和東北的豆類植物。

  「陛下聖明。」閻應元高興不已,也顧不得君前勢儀,雀躍起來。

  朱誼汐也被其感染,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毛笤子和紫雲英兩類,有助於農事,穀賤傷農,內閣要做準備,讓各省注意常平倉。」

  「尤其是南方。」

  「臣明白。」閻應元收斂笑容,點頭稱是。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這話是他一個群輔能做的?一般不是首輔應下嗎?

  帶著這位閣老逛了一群,朱誼汐心情不錯。

  那麼多年來,無論是平定戰亂,或者解決貪官,亦或者修建官道,減免賦稅,都不足以讓他心潮澎拜。

  但,糧食產量大增,是肉眼可見的惠民之舉。

  大明公報上說明仔細,內務府全國售賣培育良久的種子,利國利民之舉。

  「這般一搞,糧價起碼也要掉幾分錢,指不定能多養活幾千萬人呢!」

  「四億,應該不是極限了。」

  整理好心情,朱誼汐換上了寬鬆的長袍,他斜躺著,瞥了一眼同樣平穩下來的閻應元。

  良久,皇帝才開口道:「聽說內閣如今不安生?」

  「陛下,此為誤傳,內閣上下一心,齊戰夏收,前兩天還為受災的甘肅慶州府賑災。」

  閻應元立馬道:「內閣井井有條……」

  說到最後,他也無言了。

  看著皇帝嘴邊那若有若無的笑,這時他才恍然,皇帝的掌控欲那麼強,對於內閣的動靜自然了如指掌,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面對閻應元的沉默,朱誼汐倒是不以為意,反而輕聲說了起來:

  「這就像禿子頭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朱謀迫切地想要坐穩首輔的位置,馮顯宗則心有不甘,兩方暗地裡也鬥了起來,到底還是知曉分寸,沒有胡搞。」

  閻應元繼續沉默。

  「你呢,是朱謀舉薦而入閣,朕看你平日裡也是敢於做事,故而就同意了,如今聽說你跟朱謀心生間隙……」

  說到了這裡,皇帝突然站起:「如此,內閣豈不是一斗三?」

  「臣不敢。」閻應元忙跪下,道:「臣是陛下之人。」

  「我知道。」朱誼汐輕笑起來:「到了閣臣的位置,哪有什麼上下之分,不過是主從罷了。」

  閣老之間根本就無需站隊了,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隊,頂多不過是親善,暫時的拉攏,在權力面前,誰也不肯放手。

  看看閻應元那略黑的臉,他問道:「你覺得朱謀如何?」

  「首輔豁達大度,胸有雅量,執政有方而不逾矩,可謂是一等一的良臣。」

  閻應元毫不猶豫道。

  目視其人,朱誼汐心中一嘆。

  好嘛,就差沒明說了,朱謀雅量不行,執政中規中矩,只能為良臣。

  首輔那樣重要的位置,朱謀不適合。

  朱謀真的不適合嗎?

  在朱誼汐看看,這倒是未必。

  群臣之中,朱謀的執行力是最強的,對於自己的命令是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哪怕其中違背了許多人的利益。

  光是此項,就讓朱誼汐不想放手。

  但首輔這個位置,卻不一樣。

  簡單來說,之前的朱謀只需要顧及皇帝的感受,有皇帝的支持,在官場上他無往不利。

  但如今他到了首輔這位置,調理百官、文武之間的矛盾,更是要上承君命,下理群臣。

  即要學會妥協,和稀泥,儘量的消弭君臣矛盾,保證整個朝廷安穩運行。

  拿嘉靖舉例,在朝廷缺錢的情況下,嚴嵩不僅要讓嘉靖有錢修宮殿,辦道會,還救濟百姓,安撫群臣。

  外柔內剛的人最適合。

  恰好,朱謀是個內外皆剛的人。

  像他這種威望不足的首輔,要緩緩而來,積蓄力量,而朱謀等不及,偏要短時間內積累威望,掌控內閣。

  「罷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閻應元轉身離去。

  「陛下對朱謀,實在是恩寵過甚。」

  他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讓他像剛開始那樣,投靠朱謀,但他卻不願意。

  兩人已經是面和心不和了,根本就沒有調解的必要。

  任首輔大半年了,朱謀已經證明自己不適合在首輔的位置,閻應元甚至認為,他更適合八部尚書。

  「如果朱謀去了,馮顯宗上位,我的位置也要往上挪一挪了。」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蹦出這個想法。

  這雖然有些詭異,但閻應元卻分外的希冀其成功。

  ……

  待閻應元走後,朱誼汐深思熟慮後,心中覺得朱謀確實不合適在首輔這個位置了。

  內閣之中的一個小矛盾,但隨著其放大效應,足以影響到幾十上百萬人。

  像之前的康國之事,錦衣衛後知後覺,事畢後才呈現出大半的事實。

  僅僅是動兵,四川一省數百萬人就會被牽連其中,西南大變,高原大變。

  但這只是為了謀權而已。

  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朱謀若是一日無法掌握內閣?那是不是還要繼續行事?

  「召首輔過來。」

  揉了揉太陽穴,朱誼汐吩咐道。

  片刻後,朱謀才匆匆而來。

  雖然如此,但他的儀態依舊標準,臉上滿是堅毅,姿態卑下。

  「朱謀,你跟我多久了?」

  突然被皇帝召見,而且還是緊隨閻應元之後,朱謀心中發起了鼓,這時驟然的此問,一時間竟然有些愣了。

  「陛下,崇禎十六年初始,二十有四年。」

  朱謀聲音低沉:「臣和朱勐不過是上了幾年宗學,終日遊蕩在街頭巷尾,混了個半飽,得陛下簡拔,才吃飽肚子,混了從龍之功。」

  「你我都是宗室,又系出郃陽王一脈,那時候的你倒是瘦的跟猴子似的,朱勐個子雖大,但只是骨架子罷了。」

  朱誼汐有些感懷道:「那時候,院子裡只有四個人,外加一條黃狗,如今竟然度過了亂事,成為了人上人,真是天意難料。」

  「陛下受天意所鍾,戡定亂世,這是上天註定的。」

  朱謀忙道。

  對此,朱誼汐笑了笑,如果是天意,那理應是滿清坐天下了。

  「我聽說,內閣中有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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