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眼中看來,陳子玉這番話顯得極不禮貌!
這不啻於指著別人的鼻子說,你丫的極有可能會徇私舞弊,搞不好就要泄露考題!
果不其然,陳子玉前腳剛說完,程敏政後腳就氣的臉紅脖子粗,昂著頭怒不可遏的說道:「陳都尉這是何意?難道本官在你眼裡就這般不堪?」
一旁的李東陽也錯愕的看著陳子玉,他本是一番好意才邀請陳子玉過來,沒想到居然弄巧成拙,如今這局勢恐怕難以收場了。(-_-) (-_-)
弘治皇帝也看著一臉無所謂的陳子玉,神情有些不悅起來。
心中暗暗埋怨道,好你個陳子玉,你要是覺得程敏政不合適,那剛剛就直接反對便是,如今朕都金口一出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你再鬧這一出又是何必?
說實話,對於程敏政的遭遇,陳子玉頗為同情。
程敏政父親是前南京兵部尚書,本身又是個超級學霸,怎麼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就因為這一子虛烏有之事,導致鬱鬱而終卻是讓人有些唏噓不已。
只見陳子玉朝著程敏政拱了拱手,似乎毫不在意他鐵青的臉色,臉上升起一絲和煦的微笑說道:
「明人不說暗話,本都尉對程大人毫無間隙,只是覺得科舉一事乃重中之重,謹慎一些也無不妥之處,再說程大人德高望重,門生故吏遍天下,萬一到時候有那麼一兩個前來說情的,到時候程大人面子上抹不開,豈不是徒增口舌之患?」
「本都尉一片赤誠之心,敬重程大人,故而才邀請程大人去平江伯府做做客,與家父下下棋聊聊天也不失一樁美事。至於那些個拜帖求見,休想進入我伯府大門!」
陳子玉這番話,倒是讓眾人恍然大悟起來。
說罷了,就是咱們這位新來的駙馬都尉太耿直了,一方面是想著替朝廷公正公開的選士,另一方面還要把主考官給保護起來,自己家來當這個惡人。
到時候如果有人埋怨起程敏政不通人情,他都可以將責任都推給平江伯府!
這種專門損己利人之事,簡直世間罕見!
果不其然,程敏政老臉一紅,連忙躬身道歉:「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陳都尉見諒。」
陳子玉嘿嘿一笑,撓了撓頭,努力的裝出一副憨厚的模樣,擺擺手道:「不礙事,犧牲小我成全大我,都是為了朝廷!」
一旁的劉健、李東陽、張升三人更是直直的朝著陳子玉豎著大拇指。
細細的品味著陳子玉口中的「犧牲小我成全大我」這句話,越發的感覺言簡意賅卻不失哲理!
他們仨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似乎每次見到陳子玉,都有全新的從未有過的感悟!
一旁的弘治皇帝也是極為欣賞的看著陳子玉,心情更是爽朗悠然,指著陳子玉哈哈大笑道:
「子玉,朕來問你你剛剛所言純粹是出於擔憂,而不是對程卿家有意見?」
大家都抬頭看向了陳子玉,想聽聽他到底要說啥。
「回陛下,臣對程大人的學識佩服的不已,私以為勝任主考官綽綽有餘,臣剛剛那番話只是對事不對人而已!」
陳子玉說的是言之鑿鑿!
開玩笑自己三萬兩銀子押了下去,萬一因為自己的幾句話連累程敏政和李東陽都沒能當上主考官,豈不是賠的褲衩都沒了!
李東陽頷首點頭,和程敏政相視一笑。
耿直的性格雖然有時候會讓人感到不適,但是絕對不會讓人感覺厭惡。
現在的陳子玉就是這樣,在眾人眼中就是個心機不深,不善言辭的優秀後輩!
對於這樣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樂於搭把手,不擔心人家將來昧了自己的恩情。
劉健輕撫短須,朝著弘治皇帝拱了拱手,隨後笑呵呵的說道:「陛下,依老臣看,陳都尉的法子確實可行,這樣一來讓那些主考官們杜絕了人情往來,極大的保證了科舉的公平性,到時候哪怕南北學子名次高低不一,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弘治皇帝點點頭,他也覺得這法子雖然不近人情,但是確實管用。
至於說住在平江伯府,會不會導致平江伯父子泄題?
但凡有腦子的都不會往這方面想,人家壓根就不需要參加科舉,還有著比科舉更穩的鐵飯碗,為何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過弘治皇帝終究是個好人,雖然覺得這個法子不錯,但是考慮到大臣的感受,也只是說自願而已,並不強行安排。
不過被陳子玉這麼一鬧,程敏政是想自願也自願不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當定了!
見重要的事已經安排完畢,眾人辭別了弘治皇帝後,依次退出了暖閣。
走在暖閣的外面的路上,李東陽故意落於眾人身後,跟陳子玉走在一起。
「陳都尉,何時有空來寒舍一敘,老夫略備酒水還望陳都尉賞臉!」
李東陽小聲的笑著說道。
在陳子玉的印象里,內閣三人劉健、謝遷、李東陽三人不僅性格迥異,連做事的風格都不一樣。
朱厚照繼位後,胡作非為寵信宦官,劉健和謝遷氣的直接辭職告老還鄉不幹了。
但是李東陽卻依然被朱厚照留了下來,還頗受劉瑾的重用。
可想而知,李東陽為人必定是圓滑無比。
作為內閣之一,對待陳子玉這樣的紈絝駙馬也以禮相待,毫不在意身份的差距。
足以說明此人結交看的是對方的未來潛力,而不是眼前的身份地位。
陳子玉當即客氣的說道:「李公邀請自然不敢拒絕,只不過......」
李東陽眼瞅著陳子玉想要找託詞,於是直接將他的後路堵死!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晚上吧,老夫在府上恭候陳都尉大駕光臨!」
說罷,直接頭也不回的一路小跑跟上了劉健和張升等人的腳步。
只留下陳子玉一人獨自的看李東陽的背影,默默的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