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聲的報喜聲傳出,頓時有的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接著就是成群的鬼哭狼嚎。
想來也是,寒窗苦讀十幾年,很多人從垂髫童子般年紀就開始啟蒙,頭懸樑錐刺股,無數個日日夜夜抱著之乎者也苦熬苦業。
有的人是為了自己讀書,比如張信,王守仁。
他們即使隨隨便便的考個舉人,這輩子也過的比大多數人好。
有的人承載著父母、親朋甚至整個家族的期盼,那一道道殷切的目光,壓的他們都喘不過氣來。
只能咬著牙堅持堅持再堅持。
如今在這榜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怎麼能不激動?
無數個日夜堅守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唐寅神色有些複雜,這個名次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甲第三名和二甲第一名,看似只有一名之差,但是待遇和前途天差地別。
或許是對自己的期望有些高,畢竟南直隸的解元,那是有奪魁的希望的,可惜生不逢時碰上了陳子玉。
拍了拍一旁早已激動的語無倫次的徐經,唐寅邁步走到了陳子玉師徒三人面前。
「恭喜張同年,恭喜王同年!」
「同喜同喜!」
張信和王守仁淡淡的回了一禮,雖然在旁人眼裡,狀元和榜眼那簡直就是文曲星下凡。
但是這兩個傢伙卻有些過於平靜。
畢竟一個人只覺得中了進士足矣,另外一個人更是聖人,格局之大早已脫離了低級趣味!
「第三名,小唐啊還不錯!咱們的賭,你贏了!本都尉承認,你比本都尉有才華!」
陳子玉笑嘻嘻的看著唐寅,毫不在意的說道。
包括唐寅在內,所有人皆是神色複雜的看著陳子玉,欲言又止如鯁在噎。
這一場賭局看似陳子玉輸了,但是他卻是最大的贏家。
至於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才華不如唐寅?
笑話,人家才華若是不如唐寅,能教出個狀元榜眼?
雖說王守仁是半路入門的,但是張信那可是實打實的連中兩元!
「好了!走吧!沒什麼可看的了!」
「是,恩師!」
張信和王守仁點點頭,知道了結果就行了。
「等等!陳都尉!」唐寅猶豫了片刻,徑直來到了陳子玉面前。
隨後啪嗒一聲直挺挺的跪下!
陳子玉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明所以的看著唐寅。
周圍其他人見新科探花居然給人下跪,當即瞬間圍了過來!
皇榜可以晚點再看,反正又跑不掉,至於熱鬧,錯過這個村可真的就沒這個店了!
「什麼情況,唐探花怎麼給這個敗家子跪下了?」
「我也不知道啊!估計是迫於平江伯府的淫威,哎!欺負人吶!」
「有錢人真是黑心,原本就過著富裕的生活,還這般欺負老實人,唐探花這般謙謙君子,居然被欺負到這個地步!」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給一個紈絝敗家子下跪!這...天理何在啊!」
「......」
此時徐經也一臉不忿的來到了唐寅身前,試圖將唐寅拉起來。
周圍的人的聲音雖說很小,但是圈子就這麼大,這些話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陳子玉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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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玉一臉黑線!
這群狗東西還真是屬鍵盤俠的,真特麼的張嘴就來!
剛想開口,卻見跪在地上的唐寅說道:「陳都尉,學生不才願意拜您為師甘願當您門下走狗!還望您不嫌棄,收下學生!」
「不要,你太笨了!」陳子玉想都不想直接回絕道。
啥啥啥?
眾人集體張大嘴巴,似乎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一個新科探花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跪著求別人收自己為徒!但是此時卻被棄之如敝履!
要知道放在往常,就是一個三甲賜同進士想要拜師,別人也都搶著收,這可是現成的名聲,直接拿起戴在頭上即可!
更奇葩的事,拒絕的理由是「太笨了」!
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
科舉探花啊!一甲第三名啊大哥!
三年才出一個!
這種人要是太笨了,其他人豈不是去死好了!
就在眾人義憤填膺的時候,陳子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過呢,小唐你雖然笨,但是還可以拯救,不像某些人考的這個成績還有心思笑,依我看死了算了!」
「本都尉教出的弟子,若是只考了二甲三甲,定當逐出師門,免得侮了我陳門的聲譽!」
隨後環顧一周看了看這些鍵盤俠們,笑嘻嘻的說道:
「哦,對了,大家做個見證,本都尉可不是針對唐寅,本都尉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垃圾!」
「嘻嘻!走了!」
隨後直接轉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
這一發地圖炮,讓原本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一個個仿佛如同石化,雖然恨得牙痒痒,但是卻無可奈何!
人家弟子一個狀元一個榜眼,甚至探花都上趕著拜師!
這種逆天的戰績,嘲諷別人是怎麼了?
有本事你也考個狀元去嘲諷回去啊!
沒意思!
眾人連繼續看榜單的興致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默默的散去!
宛如長槍噴射後的平靜,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眼瞅著陳子玉離開的背影,徐經暗罵了一聲後,拉了拉唐寅的胳膊。
「伯虎兄,快起來吧!」
唐寅順勢站了起來,不過眼神卻是堅定異常。
看著唐寅的這番模樣,徐經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伯虎,以你的名次根本就無需巴結這敗家子!況且,以他的家世,看不上我等著這樣的出身也是正常!」
話語中流露著一番苦澀,自嘲笑著搖了搖頭!
徐經不傻,可以說比唐寅更懂人情世故。
自然知道若是有陳子玉這樣的大靠山,自己二甲第二十八名的成績絕對能留在京師當中做個京官!
只是...陳子玉連探花的唐寅都看不上,更別提他了!
沉默良久後,唐寅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徐兄,你不懂!」
隨後扭過頭看向徐經,臉色變得凝重了幾分,繼續說道:
「我打算再去平江伯府,徐兄可願意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