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宜功名!
天還沒亮,張懋父子就出了門,前往平江伯府。
原本張懋和張信一道直奔貢院,但是轉念一想似乎不太合適。
畢竟自己的兒子逐漸往文官的路子上走,文官又賊講究那些繁文縟節,若是這個時候落下個不敬師長的口舌,以後被人翻出來做文章就不好了。
張懋雖然是武將,但是心思縝密無比。
再說了,對於他來說去平江伯府跟回自己家沒什麼兩樣。
......
此時陳子玉也在小翠的伺候下穿戴妥當,準備出門。
雖然張信和王守仁的名次他已經知道了,但是放榜這種三年一度的熱鬧,絕對不能錯過!
四下環顧一圈,陳子玉並沒有發現李岩的身影,剛準備發火,卻見李岩一路小跑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狗一樣的東西,馬車準備好了嗎?」
李岩嬉皮笑臉的回道:「少爺,馬車準備好了,小的正準備稟報您,張公爺和信少爺來了!」
「嗯?這老傢伙來了幹啥?我爹呢,叫我爹去!」
陳子玉有些怕見到張懋,他總感覺張懋似乎每次都有揍自己的沖。
從前的時候張懋就老有這想法,只是自己老爹一直捨不得罷了。
李岩連忙搖頭,「少爺您忘了,老爺昨日啟程去南京了!」
「哦!」陳子玉一拍腦門,差點忘了此事。
每年的這段時間,京師五軍都護府和南京五軍都護府之間都會互相調任一段時間。
有點類似後世的學習交流。
「走吧!瞧瞧去!」
陳子玉背著手,不徐不急的朝著外院走去。
剛進前廳,就瞧見張懋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時不時的皺一下眉頭。
「世伯好呀!」
陳子玉笑吟吟的朝著張懋行了一禮!
張懋抬起頭來,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你小子少來這套,趕緊的將你的好茶拿出來給老夫嘗嘗,這劣質茶水狗都不喝!」
說罷,指了指眼前的茶盞。
陳子玉「哦」了一聲,連忙喚過李岩趕緊去泡茶,不過隨後卻依舊笑著說道:「世伯,這茶水的確有些難喝,陛下昨日來府上小侄也是用這個招待的。」
「嘎!」
張懋的脖子如同被人掐住,臉色漲的通紅!
他不敢懷疑有假,畢竟陛下的玩笑可不能隨便開!
如今自己卻說這茶狗都不喝?
這豈不是說陛下他連......都不如?
張懋連忙搖了搖頭,旋即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的說道:「慢著!老夫突然覺得這茶倒是不錯,不必換了!」
一旁的張信難得見自己老爹吃癟,心道還是恩師厲害。
不過張懋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小子,陛下來你家作甚?」
「談談心,聊聊天。」
「真的?」
「千真萬確,小侄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隨意編排陛下!」
張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隨口說道:「說的也是,你小子雖然膽子大,但是腦子卻沒問題!」
吧書69新
不過,此時的張懋卻有一絲異樣的感覺。
陛下微服出宮,來到陳府就足以說明,陳子玉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
如今自己兒子成了陳子玉的學生,只要陳子玉不干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未來的發達指日可待!
這樣一來,張信也就能跟著平步青雲,這前途......無量啊!
張懋突然感覺自己都有些羨慕起張信,這真的就是傻人有傻福,運氣來了老天都擋不住!
猶記得當初張懋頂著巨大的壓力,同意張信拜師陳子玉,自己大兒子兒媳就明里暗裡的說陳子玉名聲太差,唯恐將來會連累英國公府!
可是如今看來,自己這小兒子才是大智若愚,至於大兒子,也就攤上了個出身早。
「走吧,老夫隨你們一道去看看榜。」
如此長臉的時刻,張懋想想就激動。
勛貴科舉自打大明朝洪武皇帝到現在,這是頭一遭!
就連當初張懋當年成親入洞房,都沒現在這麼激動和期待!
陳子玉瞅了一眼外面,天還蒙蒙亮,無奈的苦笑道:「世伯,現在為時尚早,再等半個時辰出發吧!」
「你小子,怎麼當人恩師的,今日是弟子的大事,怎麼如此不上心!是不是逼老夫替你爹教訓教訓你!」
張懋揚了揚拳頭,聲色俱厲的說道,他深知陳子玉為人慵懶,不逼上一把絕對不會挪腳。
陳子玉嚇得往後撤了好幾步,這沙包大的拳頭砸到身上不得躺幾個月?
別人可能說著嚇唬嚇唬人,至於張懋......他是真敢啊!
「世伯,君子動口不動手!」
「放屁,老夫從不覺得自己是君子!」
「......」
一旁沉默寡言看著兩人「談笑風生」的張信,若有所思的說道:「恩師,是不是等王師弟?」
還沒等陳子玉開口,張懋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好奇心大起,連忙道:
「王師弟?你小子收了幾個弟子?」
陳子玉這才鬆了口氣,緩緩道:「禮部侍郎左王華之子,王守仁!」
張懋眉頭一皺,再次確認起來,「王華?就是那個教過陛下和太子的那個王華?」
陳子玉點了點頭,「沒錯!」
「王華是狀元出身,他兒子居然會拜你為師?你莫不是哄騙老夫?」
張懋覺得這事有點扯淡,哪有放著狀元爹不用,非要拜這小子為師。
陳子玉一臉得瑟的點了點頭,朝著張信使了個眼色。
張信連忙開口解釋道:「爹,這事是真的,是王大人親自上門,逼著恩師收下王守仁!」
張懋頓時有些坐不住,這消息簡直比自己多出個私生子還勁爆!
「親自上門?還逼著你小子?你小子難道比他狀元這個還強?」
陳子玉沒有說話,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變得憂鬱起來。
旋即側過身子背對著張信父子,雙手背在身後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天不生我陳子玉,萬古科舉如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