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黃榜再貼

  朱檀哪裡知道,唐伯虎在捲入科場案之後,過著一貧如洗的生活,但他最終還是原諒了杜木,還請都穆為他寫了一首詩!

  徐經等人可沒有唐伯虎那麼囂張,他們也沒有放過唐錚,而是迫不及待地要和這位當今皇上眼中的皇帝打好關係。

  這使得朱檀感覺到了一種很好的氛圍,並沒有被圈在裡面。

  就在這時,一陣鑼鼓聲傳來,一張名單出現在了禮部門口。

  早就有一個叫喜報憂的人走了過來,將喜訊記錄下來,然後按照一定的順序,將喜訊傳了出去。

  這筆錢,足夠他們一年衣食無憂了!

  沒過多久,一陣爆竹之聲傳來,好消息的人高聲喊著:「南海縣舉子倫,此次會試魁首,第一甲,金榜題名,金榜題名,金榜題名!」

  報喜之人邊說邊往自己要找的那家酒樓去了,想要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好讓他多賺點銀子。

  巧的是,這名書生的酒樓離得並不遠,朱檀等人一眼就能看清書生的模樣。

  朱檀第一個被嚇了一跳,這人看起來三十多歲,但他的頭顱卻是異常的大,幾乎是普通人的兩倍。

  是不是大腦太大,學習能力強?

  只見倫文敘抱拳致謝,將十餘兩銀子交給了好消息,然後讓人在路上灑下數枚銅板,讓孩子們和大人們去撿。

  唐伯虎哈哈一笑,說道:「那倫伯疇至少要吃半年的飯了!」

  「伯虎,你認識他嗎?」朱檀知道唐伯虎指的是他的兒子,名叫博軒。

  唐伯虎一臉失望地說道:「我師父梁儲很看好他,今天倫伯疇不僅考中了第一,而且還考中了第一。」

  接下來,唐伯虎將自己對倫文敘的了解,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倫文敘由於長著一顆碩大的頭顱,所以被人親切地稱為「大塊頭」。

  倫文敘自幼家境貧寒,其父倫顯務耕,當了一名傭人,後來又開了一艘渡輪,全家只能勉強維持生計。

  倫顯因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源,無法將兒子送入私立學校。

  倫文敘三、四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在工作之餘,細心地教他讀書,背誦唐詩宋詞,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就能背出幾十個單詞,他的書法也變得很好,而且他還很努力地學習和學習。

  七歲那年,他經常在村子裡的一所學堂門口聽書,被教書先生打動,不要錢,就把他收入門下。

  由於聰穎好學,倫文敘八、九歲即能作詩,善作對子,每每考中名列榜首,被人稱為神童,急才,鬼才。

  後來,教書先生年事已高,病死了,倫文敘便輟學了,但他還是一邊做生意,一邊學習詩書。

  「倫伯疇最善的就是楹聯,尤其是嶺南的幾個字,最近更是將伯疇的上聯與明朝早期的大學士謝晉相提並論。」

  朱檀在聽到倫文敘未中舉人以前的故事時,不住的點著頭。

  「他能考出這樣的第一名,也是實至名歸,窮人家的兒子,從小就能出人頭地,靠著自己的努力,混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博虎大哥,你可要給我介紹一下。」

  唐伯虎看在梁儲的面子上,跟倫文敘也算有點交情,便點了點頭。

  好消息不斷傳來,狀元和亞軍是豐熙,狀元和季軍是劉龍。

  朱檀對這兩個人都有些記憶,對豐熙的記憶則是從史料中得來的。

  豐熙在大典上,不同意嘉靖皇帝承認自己是他的父親,在皇宮前痛哭流涕,讓嘉靖皇帝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下令將他打入地牢,讓他終身殘疾,發配邊疆,慘死在官府之中。

  劉龍的父親,名叫劉鳳儀,是他去了一趟刑部,跟他說了一聲話,還和他的兒子劉龍打了一架。

  至於豐熙,朱檀認為豐熙一直是皇上的大舅子和正德侄兒,立場堅定,因此丟了官職,丟掉了小命,他自然要幫他一把。

  想到這裡,朱檀才知道王守仁和王陽明的名號。

  這位陽明老師,在科舉考試中連續兩次失利,這一回總算中了,排在了第二和第三的位置,可以說是進入了前十。

  隨後便是金殿的傳旨和瓊林宴,不過還有兩日就要在奉天殿內進行了,屆時皇上會召集所有的中科考生。

  不過,她並不打算錯過這次的聚會,好在她的婚期正好是在他的婚禮之前,所以她並沒有打算在兩個地方同時舉行。

  就在這時,黃榜上再次張貼出一份公告。

  經過皇帝的同意,內閣和禮部商議,決定在明年的科舉考試結束後,再舉行一次。

  如此一來,這一屆科舉落榜的人,以及這一屆科舉落榜的人,都可以在三年之後,再次參加科舉。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的學生都沸騰了。

  這樣的事情,只有在宋代才會發生,但在這個時代,很少會發生。

  唐伯虎、徐經兩個人都已經猜到了今天年會開恩科,只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天而已。

  現在終於如願以償,鬆了一口氣,暗暗下定決心,恩科這一屆也要考上。

  唐伯虎雖然風流倜儻,卻也沒有忘記這件事情是朱檀提出來的,於是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周圍的人。

  這也算是為楚暮爭了一口氣,至少,能夠進入恩科考試的人,都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畢竟,這樣可以節省三年的時間,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參加科舉,但三年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朱檀心想,唐伯虎或許是個好人,但他的想法太過偏激,不是喜歡喝酒,就是喜歡逛窯子,俗話說的好,他的雙腿就不受控制了。

  在好消息不斷傳來的時候,朱檀那一張桌子上,已經出了一位狀元,他叫高良弼,是甘肅岷縣人,今年中了前三甲,又是一年的狀元。

  此後沒多久,與他同坐一席的,是臨湘來的柳尚義,他以第三名的成績,名列第107位。

  朱檀與唐伯虎連忙上前恭賀,他們兩個人雖然只是第三名,又都是秀才,但也算是不錯的成績,日後升官也不會太差。

  這兩個人,年紀都在三十上下,不像中學生那麼高調,但也都很精神。

  他的氣質與之前完全不同,也就是所謂的氣質變化,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個官員。

  「兄弟,沒想到你也來了。」

  朱檀等人為高良弼與柳尚義慶賀而舉杯相賀之時,王守仁卻在飯店門前現身。

  「巧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原本我是打算去候府尋你的!」

  朱檀沒有料到王守仁會來找他,道:「等會兒再說,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個人都是柏安的同齡人。」

  兩個人同時參加科舉,被稱作「同科」,類似於前世的學生。

  要是考不上,抱歉,我們就沒機會當同學了。

  王守仁在楚鮮的介紹下,向高良弼、柳尚義問好,王守仁是京師里有名的人物,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父親也是個讀書人。

  高良弼、柳尚義等人,對王守仁也是非常歡迎。

  王守仁和小山弼,唐伯虎等人一起喝酒,很快就熟悉了起來。

  然後他向朱檀輕聲道:「賢弟要嫁給馬文升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王守仁在上榜之後,就被派到工部監督政務,處理王越的後事。

  滿朝文武都知道,馬文升是王越的心腹,有他幫忙,事情就好辦多了。

  朱檀的嘴唇動了動,王守仁這傢伙,還真是早有定計啊!

  有個好父親果然不同,李東陽對他另眼相看,李東陽之前一直沒有提拔王守仁,是看王守仁沒有舉人,現在又考中了榜眼,未來可以說是一段美好的前程。

  「伯安兄弟,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告訴馬大人的,伯安,你要不要自己去一趟西北?」

  王守仁點點頭,「威寧伯的葬禮,棺材之類的東西,自然要帶回去,我還沒去過,看看這裡的地形也好,順便看看邊境的情況,看看邊境的情況,才能更好的應對。」

  朱檀深知王守仁心中的統兵之志,少年之時便曾到過東北邊關一游,如今有了前往,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這時,殿試已經結束,朱檀告別了唐伯虎等人,與王守仁一起,前往見馬文升。

  馬文升是六部九卿之首,多年來的夢想終於實現,自然是鬥志昂揚,加班加點也是常有的事。

  而戶部又是所有官員遞交奏章的地方,所以馬文升才能決定奏章是不是上報給朝廷,還是上報給弘治皇帝。

  「這個焦芳,還真是一點都沒有學好。」

  馬文升一臉不屑地將手中的奏章丟在一邊,這是新晉的禮部右侍郎焦芳,他自到任以來,就連遞了數封摺子。

  聽起來像是在說正事,其實都是廢話,沒用。

  再說了,馬文升對焦芳也沒什麼好感,他一定會將焦芳的報告給刪掉,十本中只有一本是多餘的。

  馬文升正忙著整理奏章,聽到朱檀前來拜訪,立刻眉開眼笑。

  對於自己的孫女婿,他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連忙讓人將其迎了進去,不過,當他再次見到王守仁的時候,卻是一臉的不悅。

  王守仁是李東陽最看重的晚輩,馬文升與李東陽之間,雖然劉大夏對他的態度很差,但他還是要尊重自己的孫女婿。

  當楚天說出自己的目的時,馬文升為了讓王越死得體面一點,特意叮囑了王守仁一聲,表示願意幫助他安排人手和物資。

  王守仁早就等著這句話了,王越的棺木已經等不及了,他興高采烈的離開了,開始了出京之旅。

  朱檀目送王守仁離開,回到馬文升身邊,皺眉思索著氣氛。

  「看來馬大人對伯安並沒有什麼好感,伯安是個有謀略的人!」

  馬文升見朱檀涉世未深,目光不夠長遠,便道:「大明人才濟濟,缺的是出類拔萃的人物,王守仁剛剛中了舉人,卻給王華、李東陽鋪平了道路,這對別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威寧伯王躍之死,表面上看來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有付出才有收穫,又能積累經驗,如果我沒猜錯,他從西北歸來,就會被封為尚書,這一次,他可是將所有同屆的狀元都遠遠的拋在了後面!」

  朱檀對王守仁早年從政的履歷並不了解,不過聽馬文升這麼一說,倒也頗有幾分道理。

  他對王守仁的了解很多,不由幫著王守仁說話:「他從小就有這樣的天賦,被李東陽兩度陷害,如今三十多歲,終於中了舉人,心性還算不錯。」

  馬文升哈哈大笑,李東陽兩度誇獎王守仁,讓王守仁白白浪費了六年光陰,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李東陽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馬文升原本打算告訴朱檀關於明日大婚的事,可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個吏部的小廝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啟稟陛下,禮部右丞相焦爺前來拜訪——」

  焦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到了。

  朱檀望去,只見那名身著尚書官服的男子年約六旬,身形頎長,臉盤微圓,還有一雙三角眼睛,即所謂的「斜眼看」。

  他的臉上沒有鬍鬚,只有一撮山羊般的鬍鬚,看起來很是清秀。

  焦芳的聲音很大,甚至還有些顫抖,他一進門,就問道:「馬文升,你怎麼把我的奏章給攔了下來?」

  馬文升沒想到,這個焦芳竟然直接找上門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焦爺對大明會典的批評,並沒有切中要害,可以說是粗俗不堪,而且,你又不是御史,應該知道,那些奏章,都是關於你的,所以,你不必呈上皇上的。」

  焦芳是出了名的沒文化,心狠手辣,聽到馬文升這麼說,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那可不一定。將自己的奏章給打壓下去也就算了,怎麼會有超過八成的奏章,都是北人寫的?呈上來的都是南方人的奏章,莫非你與北人有仇,肆意壓制北人?」

  焦芳也是這麼想的,官場上的人,大多都是老鄉,而不是自己的朋友。

  用未來人的說法,那就是地盤之戰,焦芳更是將整個區域都給打爆了。

  「焦爺,注意你的言辭。」

  馬文升萬萬沒有想到,焦芳的腦迴路竟然這麼奇怪,竟然把那些沒有匯報上去的奏章全都給咽了下去,全都是一些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小事。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奏章,大多都是北疆官員寫的。

  焦芳目光一閃,盯著他道:「注意你的言辭?你還有臉說,河南旱災之時,我已經向朝廷提出了減免河南賦稅的建議,為什麼這份奏章也被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