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在陽家的唆使下,混淆是非,口不擇言,被判處杖責一百,趕出京城。
聶氏母女作為被告,並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
可是滿倉兒卻拒絕承認自己的生母與兄長,違背倫理道德,裁定滿蒼兒立即隨聶氏母女回家。
這件事原本應該就此揭過,可是滿倉兒不肯善罷甘休,反而將聶氏母女給告上了法庭,說他們才是不道德的。
當她被人出賣的時候,沒有人為她出頭,所以她提出了和他決裂的請求。
說著,這傢伙還對著朱檀擠眉弄眼,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過,負責審訊的大臣們一見,便知道,這建昌侯和曼倉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把判決書給換了,把他和滿蒼的一切聯繫都切斷了,讓他重獲自由。
在他們想來,建昌侯應該會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然後帶著最後的陳詞,走出鎮撫司,那個龍潭虎穴,地獄一般的地方。
最後,朱檀並沒有放過他們。
「各位都是三法司中的精兵強將,既然都到齊了,那麼就多查一些諸如楊甲弒殺袁璘案、楊鵬受賄一事吧。」
堂內人忙碌,外頭也不平靜。
郭寧讓親信去審問東廠生,有了不少消息,都是楊鵬叔侄的罪證。
如今,一份又一份的呈到了朝堂之上,眾大臣齊齊吸氣。
東廠就像一坨大便,怎麼也洗不掉,楊鵬掌管東廠這些年,各種破銅爛鐵,沒有一百也有八百。
這件事,只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郭寧這一方,可謂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而且有著抓捕李廣的豐富經歷,直接將楊甲的住所封鎖,並且將楊鵬在外面的密宅也一併端掉。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人驚喜的,卻是這一次的收穫。
從楊鵬的密室中,他找到了一大批假人,都是真人,有木頭人,也有草人,也有布制的,甚至連姓名都有,用銀針刺著。
朱檀嚇了一跳,她沒有料到,楊鵬竟然喜歡罵人,那些人的名字,都是他討厭的。
而且,這本冊子上,寫著張皇后三個字。
壓制巫術,從來都是禁忌,被人唾棄,被人唾棄,在古代,迷信的風氣很重,很多人都相信。
朱檀望著自己身前那數十個被搜索出來的小人兒,問道:「你確定這是楊鵬的字跡?」
郭寧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查過楊鵬的一些信件,經過比對,確實是楊鵬寫的。」
原本朱檀殺死楊鵬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擔心朱佑樘會不高興。
不過,當他看到那上面寫著「張太后」二字時,便知道自己安全了。
皇上對張皇后視若珍寶,視若珍寶,楊鵬竟然做出這種事來,那他還能活著嗎?
朱檀想通了這一點,便沒有馬上離開鎮撫司,因為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他還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更多的線索,將這件事情串連起來。
半個小時後,徐光祚趕到,他的情報能力很強,而且,他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確認,比如傅瀚、陸松等人,都是他的人。
朱檀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干涉滿蒼兒的案子,然而對於科舉一事,他卻是不能太過干涉,所以他只是在背後做了一個中間人。
至於其他的,就只能靠別人自己去想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楊鵬的死亡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讓這個案子成為一個鐵板釘釘的案子。
我們不能一開始就把滿蒼兒一事說出來,要先解決掉巫蠱的問題。
朱檀趕緊讓人去迎接葉申,在來的途中,她也將一些事情告訴了葉紳。
葉紳帶著自己的好朋友,御史張縉,一起去了鎮撫衙門。
朱檀自然也不會對葉紳有所隱瞞,將今日在鎮撫所發生之事說了一遍,聽得葉紳、張縉兩人都是一驚。
朱檀還是頭一回看到參劾他的御史張縉,此人年近四十,面目方正,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侯爺,你能肯定楊鵬是幕後黑手嗎?」張縉一臉凝重的說道。
「張先生,您看看,楊鵬已經被殺,證據確鑿,不過,這些人身上的筆跡,都是他親手所寫,而且,楊鵬的侄兒楊甲,也沒有什麼好問的。」
葉紳問道:「侯爺怎麼會把楊鵬給弄死了?」張縉嚴肅的點頭。留著他說出自己的罪行不是更好嗎?」
楚登聳聳肩,「我見楊鵬對我妹妹下了巫術,一時沒忍住,一時衝動,將他給弄死了,我當然會承擔責任,絕不會否認。」
如果把時間軸弄反了,那就是小事了。
就像朱檀說的,鎮撫衙門裡有三個部門的人,他們不會去找第二個人,朱檀是受害者,他要告楊鵬巫蠱,污衊張太后,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
滿蒼兒一案,涉及到楊鵬巫蠱毒死一位女皇的事情,整個朝堂上的官員,都被迅速的調查了出來。
而且朱檀在法庭上行兇,負責審訊的官員都是巴不得儘快離去,按照朱檀所說的去做,到了下午,審訊便已經結束。
朱檀並不信任這些人,便請葉紳、張縉幫忙監視。
兩人分別是刑部尚書和刑部尚書,對這兩人都很熟悉,在看到這兩人的時候,對著朱檀點了點頭。
葉紳沉聲道:「楊鵬不但中了巫術,還濫用職權,貪污受賄,隨便一個罪名,都足以要了他的命,有張縉賢兄弟在,我也不怕徇私,所以,最好是暫時別進皇宮,按照正規的手續,先把那些東西交給通政使,由他們審核,然後送交司禮監,由三個大學士審核,然後呈交聖上。」
張縉擺了擺手:「這不是偏袒,這是人之常情。」
朱檀疑惑道:「為什麼?是不是要給你看一眼?」
葉謙搖了搖頭,「若是讓皇上看了,那就是私事,但這個過程,卻是正大光明,而且朝堂上有不少人對東廠有意見,也能給他們一個很好的印象,讓他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給後人一個教訓。」
這也是為什麼朱檀並不想讓葉謙等人捲入這件事情里。
東廠的錦衣衛雖然惹人厭,官員就更不用說了,可是這畢竟是皇上直接管轄的機關,可以說是秘密機關。
如果真的撤了禁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朱佑樘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但這一次,朱檀卻是不得不按照葉紳的提議去做,畢竟接下來的科舉考試,就是他想要攻克的關鍵,也是最難的。
千萬別小瞧了這個組織,這個組織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可怕的組織。
古代的君王和宰相的鬥爭,都是從這一點上說出來的。那是一群官僚們發出聲音的地方。
朱元璋雖然厲害,殺了胡惟庸,卻也不到一百年,大明就被文官們滲入,綁住,綁在了一起。
朱佑樘雖然算不上什麼英明神武的帝王,但卻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有溫柔的一面。
表面上鎮壓了禁軍,掌握了朝廷大權,但在朱檀的眼中,這些不過是表面而已。
如果不是明代最早建立的內閣和禮部之間的制衡,大明的皇上,早就變成了一個傀儡而已。
葉紳、張縉為在前面跑了一圈,朱檀讓郭寧、徐光祚、許泰三人一起,嚴密地監視著鎮撫司。
到了中午,一樁樁一件件拼接在一起,其中最重大的突破,自然就是華昶交代。
華昶雖然是奉邵喜之命行事,但也是聽從禮部主事付翰之命。
可惜,邵喜自認為是他一手策劃的,其實也是被人當槍使。
按照華昶的說法,他與傅瀚的關係極好,但二人與程敏正的關係並不融洽,如今程敏政升任了刑部右侍郎,這兩個人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傅瀚是想用這件事情來取代程敏政,因為他有足夠的資格坐上禮部會試的位置,所以他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甚至連都穆這樣的吃裡扒外的人,傅瀚就讓華昶將程敏政和邵喜、周氏兄弟一起參了進去,以及其它的手段,最終釀成了科場院的醜聞。
嚴格來說,傅瀚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而花昌、邵喜、周三人,才是他的同夥。
但朱檀卻覺得,付翰的身後一定有人,他要從禮部尚書升到右侍郎,除非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出面,否則他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三大大臣之一,還是六大大臣之一,或許只有傅瀚才能明白。
夜幕降臨,夜臣趕回了鎮撫司。
「侯爺,滿蒼兒的案子,我們已經按照正規的途徑上報了,馬上就會送到朝堂上,明日清晨,就會由司禮監呈給皇上。」
朱檀鬆了一口氣,葉紳和張縉都堅持要去,他也同意了,一切都順利。
「等成績出來,就能查個水落石出了。李東陽取消的卷子,會不會有第二次?」
葉紳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只怕不好辦,有禮部閣的阻撓,皇帝也未必不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件事情,肯定會贊同李東陽的決定,而取消的試卷就不再是中國式的。」
朱檀救唐伯虎,不僅僅是為了讓唐伯虎擺脫科場局,更是為了讓唐伯虎成為一名狀元。
只有這樣,他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力量,否則就太可惜了。
兩人又談了一個多小時,根據他的經驗,這件案子很快就能破,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流言蜚語。
然而,結局卻不一定會像朱檀所願,幕後之人受到的懲罰也不會太嚴重,無論是朝堂還是皇帝,都要面子!
這一夜,朱檀並未離去,倒是徐光祚、張威他們,將楊鵬叔侄居住的地方,幾乎全部搬走。
換算成白銀,也就二十萬兩左右,遠不及朱檀的預期,論賺錢能力,李廣遠遠不如。
楊甲在深夜被審訊的過程中,交代了自己和前任禁軍統領陸松本的關係。
不過,按照楊甲所言,春闈之事與陸松並無關係,陸松入京,不過是向太皇太后與邵太妃獻上賀禮,以表對朱佑杬的孝順之情。
想要知道更多,他還得去找陸松,可惜,陸松已經回了安陸,不可能再回來。
楊甲也招供了不少違法犯罪的事實,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鎮壓了張皇后的巫術,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兩個宦官之間的內訌。
在張姬去世後,欽天監的一位監察使,被指控犯了墓罪。
楊鵬對監正懷恨在心,所以才要趁機除掉他。
不過張皇后對欽天監采墓很是高興,不僅保留了監中之職,還給了許多賞賜,這才讓楊鵬對張皇后也生出了恨意。
有楊甲提供的消息,朱佑樘和他的妻子並不介意楊鵬被朱檀砍下頭顱,他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機會將楊鵬碎屍萬段!
對於科舉一事,朱檀並沒有出手,而是將所有的底牌都握在了手中,就等著事情變得混亂之時,才會亮出最大的底牌。
不過,楊鵬和侄子的事情,一夜之間就被炒成了王炸。
這一聲爆炸,讓大明的官員們一頭霧水,就連三位大臣也一頭霧水。
對於廠里的警衛人員,他們的立場是不與人交惡,儘量保持良好的關係。
畢竟刑部尚書在兵部尚書之上,如果兩個兵部尚書之間的矛盾太大,兵部尚書想要處理好兵部尚書的事情,可就難了。
三位大學者雖然不喜歡楊鵬,卻也對他保持著距離。
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楊鵬竟然會忽然暴斃,並且被建昌侯在鎮撫司斬首示眾,實在令人震驚。
這些奏章,都是張縉的親筆簽名,現在都被他批閱完畢,放在三人面前。
他已經被科場院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再加上楊鵬和他侄子的案子,劉健頭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向其他兩人。
「你們說,這奏章上說的是真是假?」
李東陽沒有回答劉健的問題,而是簡單地解釋了一句,「應該是真的。」
謝遷是個健談的人,而且很愛說話。
「照我說,八成是事實,『巫』字壓倒『武』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朱檀得寵,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殺手,楊鵬既然敢罵當今皇上的皇后,那就是觸犯了朱檀的禁忌,被殺也是情有可原。」
劉健鬆開了他的手臂,問:「要不,我們去司禮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