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有魯王殿下指引,死也知足了!

  天牢里的空氣潮濕且沉悶,散發著一股霉味和血腥味的混合氣息,令人作嘔。

  牆壁上滲出水珠,在昏暗的油燈下泛著幽幽的光。

  不時有老鼠在地牢的角落裡竄來竄去,發出令人毛骨竦然的聲音。

  井上蜷縮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寒冷、飢餓和恐懼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幾乎要將他逼瘋。

  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地牢里仿佛失去了意義。

  他只知道,隨著夜色漸深,地牢里的氣氛也變得越發恐怖。

  周圍的牢房裡,偶爾會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哀嚎,更增添了幾分陰森。

  井上痛苦地抱著頭,那些錦衣衛的酷刑他不是沒有見過。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階下囚,甚至有可能被折磨致死。

  他更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堅信的信念,居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那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那些曾經一起訓練、一起喝酒、一起談論著未來回到東瀛之後美好生活的同窗。

  如今都已變成冰冷的屍體。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被欺騙,被利用,成為了別人手中的棋子,白白送死了!

  「我真的做錯了嗎?!」

  井上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一聲,雙手抱著頭,指甲深深地嵌入頭皮。

  他恨,恨那些欺騙他們的幕後黑手,恨自己的一腔熱血付諸東流,更恨自己的無力,無法為死去的同伴報仇!

  夜晚的地牢更加陰森恐怖,黑暗中仿佛潛藏著無數的妖魔鬼怪,張牙舞爪地想要將井上吞噬。

  他緊緊地閉著眼睛,不敢睜開,腦海中卻不斷地浮現出那些同窗們臨死前的慘狀。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臉上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少年,在被砍下頭顱的時候,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又聽到了,那個身材魁梧,總是沖在最前面的同伴,在被亂箭射死的時候,發出的不甘的怒吼;

  他還聞到了,那個文質彬彬,精通醫術的同學,在被開膛破肚的時候,鮮血噴涌而出的腥臭味道。

  「啊!」

  井上猛地睜開眼睛,從地上彈了起來,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也無法再背負著同伴們生命的重量,苟且偷生下去。

  「我要報仇!」

  井上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他猛地撲到牢門前,雙手用力地搖晃著生鏽的鐵欄杆。

  衝著外面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放我出去!我要見你們大人!我招!我什麼都說!」

  他的聲音在大牢里迴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房外終於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井上掙扎著抬起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吱呀——」

  鏽跡斑斑的牢門被打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昏暗的燈光下,來人鷹隼般銳利的眼神讓井上心中一凜。

  是毛驤!錦衣衛指揮使,皇帝身邊的紅人!

  井上頓時燃起一絲希望。

  這個人,是皇帝的鷹爪。

  才能讓那些死去的同伴瞑目!

  毛驤冷冷地看著井上,眼中滿是輕蔑和不屑。

  這個東瀛人,如今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哪裡還有半點之前刺殺時的狠辣決絕。

  「說吧,是誰指使你來的?只要你肯招供,本官可以給你一個痛快,還能替你的同伴們報仇雪恨!」

  毛驤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

  井上當然不會天真到以為對方真的會替他們報仇。

  他很清楚,自己和同伴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完即棄。

  但他更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如果不說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是……是宮裡的人……」

  井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將這潭水攪渾,希望能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宮裡的人?」

  毛驤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膽敢欺瞞本官,後果你應該清楚!」

  井上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我只見過他一面。他給了我一套太監的衣服,讓我找機會混進宮去……」

  「太監的衣服?」

  毛驤眼中精光一閃,追問道,「你還記得那件衣服是什麼樣子嗎?」

  井上仔細回憶了一下,努力描述著那件衣服的樣式和細節。

  毛驤聽完井上的描述,臉色變得愈發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將井上重新關押起來。

  「大人,就這麼放任他胡言亂語嗎?」

  一名錦衣衛忍不住問道。

  毛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宮闈之事,豈容你我妄議?此事事關重大,我自會向皇上稟報!」

  說完,毛驤轉身離去,只留下井上一人在地牢中瑟瑟發抖。

  ……

  金鑾殿上,毛驤將井上的供詞一字不漏地稟報給了朱元璋。

  「豈有此理!朕的皇宮,豈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進出的?!」

  朱元璋勃然大怒,將手中的奏摺狠狠地摔在龍案上。

  「毛驤,給朕查!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臣遵旨!」毛驤領命而去,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宮中有人勾結東瀛刺客,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傳揚出去,必定會引起朝野震動!

  「陛下,那井上……」

  「殺了便是!」

  朱元璋擺了擺手。

  語氣中,充滿了對井上的輕蔑。

  東瀛人與他來首。

  微不足道。

  跟隨便可以殺掉的花花草草,沒有任何區別。

  ……

  高牆之內,雕樑畫棟的魯王府,此刻卻瀰漫著一股煩躁的氣息。

  朱檀正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虎,焦躁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他娘的,這老頭子也太小氣了!至於把我關起來嗎?」

  朱檀憤憤地嘟囔著,一腳踢飛了路邊的一顆石子。

  石子撞在假山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驚起了一群正在樹上休憩的鳥雀。

  侍衛們面面相覷,卻無人敢上前勸阻。

  誰不知道這位魯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暴脾氣,而且還是個打爆了東瀛的狠角色,誰敢觸這個霉頭?

  「殿下,您就消停會兒吧!要是讓皇上知道了,您又要多關幾天的!」

  一個膽子稍大的侍衛壯著膽子勸道。

  朱檀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本王的事,要你管?」

  說罷,他徑直走到院牆邊,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竟然打算翻牆而出!

  「殿下,您這是要幹什麼啊!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侍衛們頓時慌了神,一個個圍了上來,苦苦哀求。

  朱檀才不理會他們,腳尖一點,身子已經躍上牆頭。

  「快去請王妃來!」

  侍衛長見狀,急得直跺腳,趕緊派人去請救兵。

  不多時,一個身穿淡粉色宮裝的女子匆匆趕來,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急。

  「王爺,您這是做什麼?快下來吧,別讓妾身擔心!」

  魯王妃柔聲勸道,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

  朱檀見是愛妻來了,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仍然坐在牆頭上,長嘆一聲:

  「愛妃,你是不知道,這實驗室茲事體大,我好不容易形成了一定規模,不能功虧一簣啊!」

  魯王妃走上前,輕輕地拉了拉朱檀的衣袖,柔聲道:

  「王爺,您的一片忠心,陛下自然明白。只是這做事也要講究方式方法,您這樣貿然行動,萬一有個閃失,可讓妾身如何是好?」

  朱檀聞言,心中一暖,從牆上跳了下來,一把將魯王妃攬入懷中,柔聲道:

  「還是愛妃懂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父皇只是一時氣頭上,過幾天就會放我出去的。」

  魯王妃輕輕地拍了拍朱檀的後背,柔聲細語地安慰著,像是在哄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她見朱檀面色稍霽,便柔聲勸道:

  「王爺,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寢宮吧。」

  朱檀點了點頭,攬著魯王妃的纖腰,在侍衛們如釋重負的目光中,回到了寢宮。

  夜深了,魯王府內一片寂靜,只有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陰影。

  朱檀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

  借著昏黃的月光,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就在這時,牆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朱檀警覺地抬頭,只見一個黑影閃過,輕盈地落在了院中。

  「誰?!」

  朱檀低聲喝道。

  黑影不慌不忙地走近,借著月光,朱檀看清了來人的面容——竟然是藍玉!

  「藍玉,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朱檀又驚又喜。

  藍玉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這世上就沒有我藍玉進不去的地方!殿下,您就別嘆氣了,我給您說個好消息!」

  朱檀眼前一亮:「什麼好消息?」

  「您那實驗室的人,我都已經悄咪咪地幫您轉移了,現在都在安全的地方等著您過去呢!」

  藍玉壓低聲音說道,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朱檀頓時喜出望外,一把抓住藍玉的胳膊:

  「真的?你小子幹得漂亮!我就知道你小子最夠意思!」

  藍玉嘿嘿一笑:「您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只是……」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

  「殿下,您這實驗室的事,可得小心著點,皇上那邊……」

  「我知道,我心裡有數。」

  朱檀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走,帶我去看看!」

  朱檀迫不及待地說道,一把拉起藍玉,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瓶瓶罐罐在向他招手。

  兩人貓著腰,穿過迴廊,來到王府後門。

  藍玉推開一扇不起眼的角門,門外停著一輛馬車,車夫見他們出來,立刻跳下車,恭敬地行禮。

  馬車一路顛簸,駛出城門,來到一片荒涼的城郊。

  朱檀掀開車簾,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

  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各種新奇的器械拔地而起。

  工匠們來來往往,揮灑著汗水,為他的「奇思妙想」而忙碌著。

  而如今,他的實驗室變成了幾間破敗的瓦房孤零零地立在寒風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殿下,到了。」

  藍玉的聲音打斷了朱檀的思緒。

  朱檀深吸一口氣,走下馬車。

  幾個衣衫襤褸的工匠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借著微弱的火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他們的臉上滿是疲憊和迷茫。

  原本握著工具的手,如今卻只能無力地搓著凍得發紅的指尖。

  「王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死氣沉沉的工匠們瞬間騷動起來。

  他們紛紛站起身,目光齊刷刷地望向朱檀,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期盼,有激動,還有深深的不安。

  朱檀心頭一緊,快步走到他們面前,看著他們憔悴的面容,心中滿是難受。

  「兄弟們,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王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一個年長的工匠顫抖著聲音說道,渾濁的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我們還以為……還以為……」

  「老李頭,別說了。」另一個工匠哽咽著打斷了他,「王爺來看我們了!」

  「王爺,實驗室……實驗室是不是不能開了?」

  一個年輕的工匠鼓起勇氣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和不甘。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工匠的心聲。

  他們把這裡當成家,把打造那些奇形怪狀的器械當成畢生追求的事業。

  如今卻突然失去了方向,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朱檀看著他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很想告訴他們,實驗室會重新開張,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一起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可是。

  朱桂受傷是事實。

  不知多久,才能重振旗鼓。

  「王爺……」

  見朱檀沉默不語,工匠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們互相交換著眼神,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也漸漸熄滅,只剩下無盡的失望和絕望。

  「王爺,您別擔心我們,我們都明白。」

  老李頭嘆了口氣,拍了拍朱檀的肩膀:

  「至於這實驗室……」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大不了,我們這群老傢伙就散夥,各自回家種地去!反正這輩子也活夠了,也算是見識過那些稀奇玩意兒了,也不枉此生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