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忍不住道:「老十!你是怎麼忽悠父皇,才讓他同意的?
跟這些蒙古人解除貿易禁令?
那豈不是說,他們想從咱們大明買什麼就買什麼?
到時候,那些狼崽子可就生的更多,長的更快了!
你就不怕養虎為患?」
說著。
朱棣不禁擔憂道:「你就說元朝當年吧!那個時候,蒙古人都是軍戶!
他們得義務上戰場,雖然免除了一部份賦稅,但真打仗的時候,這些人都要自帶軍械、馬匹、糧食!
那個時候,元朝對軍戶的壓榨可是非常狠的。
很多人出征在外,甚至連出門的盤纏都帶不全,為首的將領就會給他們放高利貸來剝削他們!
如此一來,那些蒙古老百姓的日子十分難過。」
朱檀聽到朱棣的話,點點頭,道:「四哥,你說這個幹什麼?」
朱棣氣道:「因為我急!那些蒙古人在元朝過的並不好,可後來還是發展出了上百萬大軍!
如今的蒙古人可沒有那麼多枷鎖和壓榨!
如果再加上咱們內地給他們可勁供應物資,只怕到時候蒙古草原上能出現幾百萬蒙古騎兵!
那個畫面,你不覺得頭皮發麻嗎?
你要給咱大明養出一群多可怕的敵人!」
朱檀乾笑一聲,道:「四哥言重了。這些蒙古人以後若是過上好日子了,也就不會人人都做戰士了。」
朱棣皺眉道:「怎麼可能!草原人掠奪咱們中原人,是天生的本能!
因為草原上的資源太少!不夠他們吃喝的!
他們就算跟咱們貿易了,隨意換東西,也養不活那麼多人!
養不活怎麼辦?
那他們就會南下,搶劫!
說白了,他們是為了生存!」
說著。
朱棣嘆口氣,道:「老十,這天底下,誰不想過好日子?
誰不知道打仗要死人?
可為什麼年年還要打?
因為沒辦法!
對於草原人來說,不打仗,死的就是自己!」
朱檀聽到朱棣的話,微微有些驚訝。
永樂大帝不愧是永樂大帝。
對草原是真了解。
朱棣皺眉道:「除非咱們大明願意世世代代出錢出物資,養著這些草原人!否則,他們發展起來後,第一件事還是南下!
只有搶了咱們,他們才能繼續生孩子,繼續發展!這一點,不可逆轉!」
朱檀笑道:「四哥,你說的道理,我跟父皇都懂!不過,我們已經想好解決的辦法了!
事實上,咱們跟蒙古之間,你為什麼總覺得一定要對立呢?
我們跟他們,明明同屬一個國家!
你如果看蒙古人是咱們大明的子民,這樣一來,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朱棣搖搖頭,道:「我不看!我也看不出來!」
朱檀笑笑,道:
「我們打算讓蒙古人為咱們大明提供羊毛!大量的羊毛!多到他們再努力生產經營幾十年,都生產不過來的羊毛!
當然,我們會給蒙古人一個公允的價格。
如此,他們不需要南下搶劫,就能獲得自己需要的茶葉、鹽、鐵器乃至於糧食!」
朱棣皺眉道:「這樣的結果無非是草原上的蒙古人越來越多,而羊和草原終究是有限的!
到時候供養不了這麼多的蒙古人,他們還是會南下搶劫!」
朱檀苦笑一聲。
「四哥,為什麼他們的目標一定要是我們呢?」
朱棣聞言,愣了愣。
「除了咱們,還能搶哪裡?」
朱檀淡淡道:「當年成吉思汗最開始可沒有打金朝!
而是一路向西,搶了色目人的地盤!
那麼廣袤的土地,那麼多的人口和資源,蒙古人為什麼一定要和咱們死磕?」
說著。
朱檀又笑笑,道:「更何況,咱們大明手裡有槍有炮!蒙古人再強,也是那些刀劍一流的武器!
大明只需要十幾萬邊軍就足以平定蒙古人引起的麻煩!
四哥何必緊張?」
朱棣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蒙古人真的發展起來了,你也會勾引他們去向西打?」
朱檀輕咳一聲,道:「咳咳.是引導!」
朱棣擺擺手,道:「都一樣!」
說著。
朱棣又問道:「那北方呢?打不打?」
朱檀皺眉道:「北方?那本來就是咱們大明的地盤!那裡還打什麼?只要占住了就是!」
朱棣點點頭。
他忍不住問道:「父皇跟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們真的打算將蒙古人納入到咱們大明中來?」
朱檀笑道:「四哥,咱們大明的蒙古人還少嗎?
父皇都用了多少了!
從將軍到尚書,都有!
人家乾的不也不錯嘛.」
朱棣嘆口氣道:「招降幾個人,跟招降一個族可不一樣!」
說著。
朱棣忽然愣住了。
「對啊!父皇這樣一來,豈不是將整個草原都統治了?
咱大明,就是有史以來,第一個能統治草原跟中原的漢人王朝!」
朱檀笑笑。
「草原人本來也就是華夏子民!咱們本來就應該是一家!」
朱棣皺眉道:「我看不懂!只希望你們能辦成!」
朱檀笑笑。
何止是朱棣看不懂!
便是那些文官也看不懂!
自從邸報出來的這段時日。
這些人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奏章了。
全部都是反對大明放脫古思帖木兒回草原和反對解除大明和蒙古之間的貿易的!
不過,看不懂沒關係。
聽話就行了。
不聽話的也沒關係。
殺幾個就聽話了
很快。
大隊人馬回到了北平。
朱棣將朱檀邀請進了燕王府。
朱檀也沒有拒絕。
反正這位四哥未來是整個大明北方最舉足輕重的人物。
日後肯定有很多事情都要倚重他去辦。
自己躲著他,反倒不好。
王妃徐氏見到眾人回來,滿臉笑容。
她身邊站著王府的一眾屬官,如金忠、道衍和尚等。
只是朱檀雖然看到徐妙雲滿臉笑容,卻總覺得她眼裡仿佛有一團火
這王府的氣氛,也有些冰冷
朱棣輕咳一聲,道:「老十啊.走,你還沒見過咱這王府什麼樣吧?哥哥陪你走走!」
朱檀聞言,愣道:「四哥,上一次我來北平不是看過了嗎?」
朱棣大聲道:「那能一樣嗎?那時候還是春天,現在都盛夏了!這王府啊.一個季節一個樣!來來來,哥哥再帶你看看!」
徐妙雲滿臉笑容,對朱檀道:「魯王殿下莫怪,殿下開玩笑的!這王府能有什麼不一樣?你一路勞頓,也累了吧?」
說著。
徐妙雲看向金忠,道:「金忠!快去帶魯王殿下去客房歇息!」
朱棣滿臉不自然,道:「總得請十弟喝酒吧?」
徐妙雲淡淡道:「這些金忠都安排好了!燕王殿下,咱們也去歇息吧!」
話語間。
甚至透著幾分森然的味道。
朱高煦忍不住道:「完了,我在娘親眼神里看到了殺意.」
下一秒。
徐妙雲一把將朱高煦拉走。
「你也跟著娘去休息!」
朱棣看著朱檀,滿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十弟好好歇息!如果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千萬莫要奇怪!」
朱檀看著徐氏帶走朱棣,滿臉莫名其妙。
徐皇后在歷史上可是有名的賢后
今日這表現,怎麼好像把朱老四狠狠拿捏了?
後來,朱檀又想了想。
好像,朱棣在歷史上一共有九個孩子,四個兒子,五個女兒。
其中七個孩子,也就是三個兒子,四個女兒都是徐皇后所生.
這麼高的占比,不管是對於一個皇帝,還是對於一個王爺來說。
都不是很正常吧?
當然,更加古怪的是,徐皇后一輩子也沒有留下什麼善妒的名聲
嘖!
今日一看,倒是合理了!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徐皇后這是把一家子都拿捏了!
北平。
燕王府。
此時。
一位遠道而來的貴客惹得燕王府上下緊張兮兮。
甚至當今燕王殿下朱棣和魯王殿下朱檀齊齊站在王府門口迎接。
不多時。
一群僧人來到了王府門前。
他們的裝束和內地的僧人截然不同。
北平城中的老人或許還認識。
畢竟,這些人在元朝的時候,還曾經叱吒風雲數十年。
自忽必烈時代起,便被奉為國教。
但自從大明建立,這些僧人便同蒙古人一同消失了。
所以,年輕一輩的北平人,都不怎麼認識這些僧人了。
他們身穿醒目的紅色僧袍,袍擺隨風輕輕飄動,宛如一片片鮮艷的火焰。
僧袍上,用金絲線繡著各種神秘的佛教圖案,既彰顯了宗教的莊嚴,又透露出一種異域的神秘感。
他們的頭上都剃得光溜溜的,只在頭頂留有一小塊頭髮,編成了一個小小的髮髻,這是他們特有的標誌。
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串長長的念珠,每顆珠子都打磨得圓潤光滑,透露出一種沉靜的美感。
他們的面孔都顯得平靜而祥和,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儘管他們的皮膚被風吹日曬得略顯粗糙,但卻絲毫不能掩蓋他們那種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寧靜與堅韌。
這些僧人手中都持有一根長長的法杖,法杖的頂端雕刻著精美的佛教圖案,顯得既神秘又莊嚴。
他們行走之間,法杖輕輕敲擊地面,發出沉穩而有節奏的聲音,
他們來自烏斯藏。
還有個名字,叫喇嘛。
為首的喇嘛,名叫宗望。
朱檀見到這僧人,登時滿臉笑容。
「大師一路遠來,辛苦了!」
宗望雙手合十,口中高呼佛號。
笑容可掬道:「貧僧為緣法來,為光大佛法而來!談何辛苦?」
朱檀笑笑。
朱棣也跟著笑笑。
然後偷偷跟朱檀道:「老和尚太虛頭巴腦了吧?」
朱檀乾咳一聲,道:「不這麼說,怎麼顯得他高明呢?」
朱棣撇撇嘴道:「怎麼高明本王也不信!」
朱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也沒指望你信!」
朱棣皺眉道:「那你信?」
「我也不信!」
朱棣:.
很快。
燕王府正堂。
僧道衍見到了宗望。
雙方見禮。
僧道衍看著宗望,笑道:「魯王殿下對師兄寄予厚望!希望師兄能以佛法普照草原!」
宗望看看僧道衍,笑道:「你若是不介意,這大明,貧僧也是可以以佛法普渡的!我佛無處不在。」
僧道衍笑笑。
自己陰陽了這老和尚一下,看樣子他這心眼兒也不大,竟然立刻就反擊了。
此人是魯王殿下請來的貴客,自己也不好再跟他對峙,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很快。
堂屋中。
朱檀笑道:「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大師能夠應邀前來!
烏斯藏距此處數千里之遙,大師來的如此快,實在讓本王感動!」
宗望笑道:「魯王殿下何必客氣!這蒙古一地本就是我佛光普照之所!這些年佛法不興,反倒教當地百姓受苦了!如今既然有契機在草原上傳播佛法,貧僧甘之如飴,自然心情急迫,倒也不全是看在殿下的情分上。」
朱棣乾咳一聲。
你老和尚這意思無非就是說能夠在草原上增加你們的影響力,是你們求之不得的事。
所以才會這麼著急跑過來。
偏偏還要加上跟老十的情分什麼的…
人心不古啊!
連不打誑語的出家人都這麼會做人了。
虛偽到了極點!
朱檀聞言,卻是笑笑。
草原上形勢複雜,大明,黃金家族,各個部落,乃至於普通蒙古百姓。
各有各的需求,各有各的想法。
確實需要這麼一個八面玲瓏,思慮周全的人才能鎮得住場面。
朱檀笑道:「漢蒙兩族,百年恩怨!仇恨了這麼多年,大明邊境、漠南草原,都是民不聊生!
我只盼大師能以佛法化解這些仇恨與戾氣!
讓我們漢蒙和好,天下太平。
從此雙方再無兵戈之苦,百姓再無災禍!」
宗望雙手合十道:「殿下能如此想,真是蒙漢百姓之福!我佛家最講慈悲,貧僧相信,蒙古百姓一定會聽從佛法勸解,今後一心向善,跟大明友好往來的!」
朱棣聞言,再也忍不住了。
老和尚胡吹大氣!
你這佛法連我都不信,憑什麼那些蒙古百姓會信啊!
更何況。
人家信了,就能一心向善?
古往今來多少佛家都做不到的事,你老和尚去草原就能做到?
他忍不住問道:「大師佛法當真如此神奇?憑什麼這麼自信?」
宗望笑笑,看向朱檀,道:「那這一切可要問魯王殿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