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一路逃下山。
到了山下,所有從山上逃下來的官軍慢慢匯聚到山下的官道上,許將軍也被自己的親兵從背上放下。
「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許游從後面追了上來。
「土匪追來了!」許將軍一驚,心有餘悸的朝許游身後看了一眼。
「不是土匪,不對,是土匪。」許遊說道,「張先生被土匪給殺了,屬下雖拼命保護,奈何土匪用的是鳥銃,相隔幾十步外,一銃便把張先生打死,屬下不敵,只好帶著剩下的人回來送信。」
許將軍眉頭一立,怒道:「你可知張先生是巡撫大人派來的監軍,本將讓你留在張先生身邊,就是為了保證張先生的安全,如今張先生死在土匪手中,你讓本將如何與巡撫大人交代。」
「大人,屬下知罪,還請大人責罰。」許游跪倒在地。
許將軍面露悲容道:「可惜張先生就這麼死在一群土匪的手中,本將發誓,將來一定蕩平大涼山匪患,以慰張先生在天之靈。」
「大人。」邊上的吳懷說道,「這一次土匪占了兵器之利,待回大同後,大人可像朝廷要炮,只要咱們撫標營有炮,定能一雪前恥,剿滅大涼山匪患,為張先生報仇。」
許將軍點頭說道:「本將回到大同,便給兵部上書,讓兵部給咱們的撫標營調派幾門將軍炮。」
「大人說的是。」吳懷附和了一句。
一旁的陳新南急忙說道:「大人,萬萬不可給兵部上書,大涼山匪患本該是東路參將的責任,如今咱們已然僭越,若是大人再給兵部上書,兵部恐怕會斥責大人您。」
許將軍瞅了說話的陳新南一眼,沒有說話。
站在邊上的吳懷同樣瞅了一眼,嘴裡說道:「陳大人,你這脾氣還真是……耿直。」
「吳大人此話何意?」陳新南一皺眉頭。
吳懷反問道:「莫非陳大人還想再來大涼山剿一次匪?」
「自然不想。」陳新南搖了搖頭,旋即說道,「可剛剛許將軍不是說……」
話說一半,突然住聲。
他反應過來,許將軍身為撫標營指揮使,又怎會不知撫標營的責任不是剿匪,又如何會自找沒趣的給兵部上書。
吳懷見陳新南明白過來,便不再出言提醒。
坐在路邊石頭上的許將軍站起身,說道:「逃兵回來的差不多了,傳令下去,收整潰兵,立即回大同,至於張先生……」
猶豫了一下,他又道:「本將會親自向巡撫大人請罪。」
「是。」
吳懷和陳新南躬身應聲。
二人一離開,許游掏出一個布包遞向許將軍,嘴裡說道:「大人,這是從那幾個來自郭家莊的人身上拿到的。」
許將軍接過布包,掀開一角看了一眼,又用手掂了兩下,足足有一百兩。
心中明白,郭家莊跟來的那幾個人哪會有這麼多銀子,自然是張文合得自郭家莊那位郭舉人的銀子。
如今銀子落到他手裡,自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轉手交給了身邊的親兵拿好。
眼瞅天快要黑下來。
擔心山上的土匪會趁夜色下山偷襲,很快,官軍便從大涼山山腳下的官道離去。
距離山下官道不遠處的林子裡,馬林帶人藏在裡面。
他透過擋在前面的草葉間隙,盯著山下的官軍,直到官軍走遠,消失在視線里,這才帶著人走出林子。
回去的時候,馬林沒有走下山時的小路,而是走在那條官軍上山走的山道上。
「那邊有人!」隊伍中突然有人說了一句,同時手臂指向山道外側的一處草叢裡。
馬林目光看過去,注意到那裡的草叢後面有身影晃動,知道裡面藏了人,便道:「出來,再不出來的話,就開銃了。」
山道上有不少火銃手已經點燃了火繩,銃口對著常人的那片草叢。
「別,別,千萬別開銃,小的這就出來。」
隨著話音落下,草叢後面爬出來兩個漢子,面露驚恐的看著山道上的馬林等人。
「雙手舉起來,人慢慢走過來,你們要是敢耍小聰明,這些火銃現在就能打死你們。」馬林一臉警惕的看著面前這兩個陌生漢子。
官軍剛剛敗走,山上不可能有百姓出沒,雖然面前的兩個人穿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他還是心懷警惕。
「好漢爺,我們絕不敢亂來,千萬留神別走火。」
兩個漢子舉著雙手,一步一步走到山道上,然後被幾名火銃手用他們自己的腰帶捆住了雙手。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藏在這裡?」馬林看著面前的兩個漢子問道。
被捆住的漢子說道:「小的是山下牛家村人,被官軍抓到了山上,後來官軍都在逃命,沒人顧得上小的們,小的便趁機逃走,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逃下山,就遇到了諸位好漢爺。」
邊上另一個人連連點頭,附和他的話。
「官軍抓你們做什麼?」馬林眉頭一皺。
感覺眼前這兩個人沒有說實話。
「官軍想要讓小的給他們帶路上山。」那漢子出聲解釋,旋即又道,「求好漢爺放過小的,小的是被抓來的,自己根本不想上山。」
兩個被抓到的漢子一個勁的朝馬林告饒。
馬林注意到說話的那漢子眼珠滴溜溜亂轉,越發不相信他的話。
隨即,他冷聲說道:「既然你們說自己是山下牛家村人,那你們叫什麼,我會派人去牛家村打探,若讓我知道你們敢騙我,後果你們應當清楚。」
說著,他手抓向腰上的刀柄。
被抓的那兩個漢子臉上一臉慌亂。
馬林注意到後,越發肯定這兩個人沒有說實話,便大聲喝道:「在給你們一次機會,說,為何來大涼山?」
邊上幾個火銃手的銃口直接頂在了這兩個漢子的身上。
「我說,我說。」其中一個漢子急忙說道,「我不是牛家村人,是郭家莊人,郭舉人讓我們護著一位姓張的舉人,隨官軍一起來的大涼山。」
「小的聽官軍里的人說,那位姓張的舉人是巡撫的幕僚。」另一個漢子補充了一句。
馬林問道:「那他人呢?」
「死了。」那漢子說道。
另一個漢子補充道:「是被一個姓許的親兵殺死的。」
「死了!還是被官軍中的親兵殺死的!」馬林眉頭擰在了一起,想不通官軍為何要殺自己人,而且殺的還是巡撫身邊的幕僚。
哪怕他加入虎字旗之前只是個普通礦工,也知道巡撫幕僚是大人物,而且還是一位舉人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