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這話，常升本能的愣了一下。
然後看了眼四周，發現沒人，才鬆了口氣。
朱允熥在御書房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場陪著，所以太監都在外面候著。
「你說什麼？」
常升似乎沒聽清楚朱允熥在說什麼，又好像是在給朱允熥收回那句話的機會。
朱允熥卻重複了一遍，「如果有一天，我和淮西之間，你要做出選擇，你選誰？」
聽到這話，常升嘆了口氣。
最擔心的事情竟然這麼快就發生了。
常升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沒有任何一個君王能夠容忍淮西這麼放肆，哪怕那個人跟淮西有著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交情。
但，只要他坐上那個位置，一切就都變了。
「你都叫我舅舅了，你說我站哪邊？」
常升苦笑一聲，常升沒得選，只能戰隊朱允熥。
朱允熥聞言，這才點了點頭，「舅舅，淮西當中有些人太過分了，不是我過河拆橋，你們對我有從龍之功，你們過往一切罪責，我一概不究，但是從我上位開始，咱們功是功，過是過。」
常升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你能許他們一個善終嗎？」
「我會讓他們戰死沙場，封妻蔭子，落個身後名，如果安安穩穩的，不再惹事生非，善終可以。」朱允熥回答道。
聞言，常升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朱允熥這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讓人戰死沙場，落個美名，總比押到菜市口斬立決好吧。
「我知道了，這話我就當沒聽過，但我也會去勸諫一下他們，勸不動的也不能怪我了，畢竟好言難勸該死鬼，咱們還是說正事吧，你把藩王他們叫回來幹什麼？」
常升再次把話題拉回正題。
朱允熥靠在椅子上問道，「我不是說了嘛，為了削藩！」
「但關鍵是，他們回京，陛下怎麼辦！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明明能直接讓你做皇帝，卻只讓你做太孫嗎？明明那聖旨上能是退位詔書，可我們卻只讓人寫了立儲詔書，你難道不知道原因嗎？」
常升實在是看不懂朱允熥的操作。
朱允熥嗯了一聲，「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們若直接擁立你稱帝，讓陛下退位做太上皇，那麼那群藩王也不是傻子啊！
肯定會直接打著勤王救駕的名義帶兵回京，雖然我們淮西幫你揍他們就跟玩似的，但是那是打內戰啊！
內戰，損耗的是大明的國力，死的都是大明的將士，江山動亂，於你不利！現在要做的是積攢實力，一致對外。
所以我們不能打內戰，這才沒有直接讓你稱帝，這些事情你真的懂嗎？你不會以為兵權在手，就什麼都無所謂吧。」
常升此時很是頭疼，對即將回京的藩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舅舅，我知道。」朱允熥也很無奈，當時朱允熥也是想一步到位的，但是理智戰勝了衝動。
直接稱帝是爽了，那內亂呢？
雖然淮西集團能夠吊打藩王，但是總得打一架啊，不把藩王打服，不經歷一場血戰，帝位也坐不穩。
可是朱允熥也不想打內戰，朱允熥要積攢國力，還得干東瀛呢，所以，也沒有直接逼迫朱元璋退位，甚至讓朱元璋因病駕崩。
「你不知道！你只以為有兵權，就能什麼都無所顧忌！你也不想想，當年唐太宗李世民兵變玄武門，也只是做太子，不敢直接逼迫李淵退位。
做個幾十天的太子之後，穩定了朝局，才開始讓李淵禪讓，大唐的天下是李世民打下來的，他兵變都不敢直接稱帝，而你只是有個身份而已！
不管是詔藩王回京，還是削藩，都是要打內戰的！一切等過個一段時間，等你掌控了天下，稱帝之後再辦不行嗎？你步子邁這麼大，是會扯著蛋的！」
常升雙手撐在御案上對朱允熥嗶嗶賴賴。
朱允熥詔藩王回京的操作，屬實是給淮西集團惹麻煩。
朱允熥擦了擦臉上的口水，「舅舅，你唾沫星子都噴我臉上來了。」
常升無語了，你現在重心竟然還在這些小事上，真真是豈有此理啊。
「殿下啊！這內戰你是非打不可嗎？藩王回京，見不到陛下可咋辦！」常升直接問道。
朱允熥站起來道，「這內戰打不起來的，你相信我，而且就算打又能怎麼樣？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我……」
常升張了張嘴，不知道說啥了。
這他娘的，朱允熥完全不管內戰會消耗大明多少國力啊。
當然了，常升也不知道朱允熥開掛了。
朱允熥沒組建神機營之前，是需要擔心內耗過大，但是神機營組建成功之後。
內戰？
呵呵，你戰個試試！
「舅舅啊，和平是打出來的，不是一味的退讓祈求出來的！內亂，能亂到什麼地步？能比元末的時候還要亂嗎？
那些個藩王是掌兵，但淮西大將，哪個打他們不是跟打著玩似的？更何況，你又怎知我這十幾年沒有藏著底蘊？
而且，我被突然立為儲君，你以為一些藩王就沒有動靜嗎？他們難道就不想探探京中的虛實嗎？」
朱允熥的理念和常升裡面不一樣。
常升只想著儘可能的隱瞞消息，朱允熥卻是打算直接干。
「唉。」
常升仰天長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朱允熥拍了拍常升的肩膀，「舅舅，為君者，只進不退，你扶我上儲君位，我很高興，但是踏上九五至尊的這條路，我想自己走，你畢竟扶不了我一世。」
聽到這話，常升也點了點頭，不再規勸。
朱允熥也長大了，這路該讓他自己走了。
撞了南牆就知道回頭了。
「好，你記住，舅舅還活著，淮西還存在，你就能隨便鬧，這天塌不下來！我們能扶你上這個位置，就能保著你坐穩這個位置！」
常升也決定不再干涉朱允熥的決定，大不了乾坤再造，重整山河唄。
「我知道了，舅舅，你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如果沒其他事，舅舅先去忙吧，把外面等著的那兩個人叫進來。」朱允熥吩咐道。
常升點點頭，「好，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