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停下來之後,秦壽已經被打得暈頭轉向,腦子只感覺嗡嗡直響。
一口血水吐出,混合著十幾顆牙齒。
「曹國公,你把他大門牙打掉了,他說話漏風咋整?」常升撓撓頭道。
李景隆回答道,「他還想說話?叛國負君之人,我看啊,直接拉下去閹了再殺!誅他十族!他簡直比方孝儒還可惡!方孝儒最起碼沒叛國!不行,十族不夠,得誅他十一族!」
「曹國公,好像最高也就誅十族吧,哪有十一族能誅?」刑部尚書提醒道。
李景隆冷哼一聲,「陛下能定義第十族,就能再定義第十一族!第十一族,路邊上對他搖尾巴的狗都得砍頭!陛下乃大明主宰,口含天憲,言出法隨,說什麼就是什麼,刑部尚書你有異議?」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我堅決擁護聖天子。」
刑部尚書直接一個否認三連。
剛剛李景隆說這話的時候,那史官苟日德都看向了自己。
自己再不趕緊否認,自己就得成奸臣,在史書上留名啊。
你沒看見那苟日德連筆都拿起來了嗎?
朱允熥看向秦壽,「你為什麼不向朕檢舉揭發?朕只給你一次機會,朕要聽實話。」
「罪臣……怕丟官革職。」
秦壽如實回答道。
朱允熥說一不二,說一次機會就一次機會,現在還敢胡說八道,自己估摸著能被推出去砍了。
享受了權力的快感和權力帶來的便利,沒有人願意失去。
「朕……對你很失望。」
朱允熥搖了搖頭,轉身走上了御階,重新坐回了龍椅上。
「陛下,臣雖然也不想為他求情,但是他畢竟是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的負責人,把他殺了,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的進度怎麼辦?臣建議把他閹了,貶為奴籍,戴罪立功。」內閣次輔曹銘站出來道。
朱允熥看向蔣瓛,「你怎麼說?」
「陛下!兵工廠招募的工人,有錦衣衛混在其中!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的製作圖紙和過程都在監測範圍內,秦壽這個罪臣是適合造神威無敵大將軍炮,但不是只有他才能幹這個事兒!」蔣瓛拱手道。
錦衣衛的滲透,那可謂是無孔不入。
「這麼說……兵工廠有錦衣衛,但是錦衣衛卻跟瞎子似的,連走私都沒發現?」內閣次輔曹銘幽幽道。
反貪局無時無刻不想取代錦衣衛。
錦衣衛也同樣無時無刻不想反貪局被裁撤。
雙方明里暗裡那都是爭鬥不斷的。
「那是當然,兵工廠乃陛下特旨建造,神威無敵大將軍炮乃國之重器,錦衣衛無詔不敢擅自嚴密監視。
安排錦衣衛混入其中,只是為了保證兵工廠在陛下的掌控中,無詔就嚴密布控那裡,想幹什麼?竊取國之機密嗎?
我錦衣衛好歹是破獲大案,抓捕謀反佞臣,不像某些部門,一天天的只知道尸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
這麼久以來,給朝廷抓了多少貪官?兵工廠廠長受賄,都沒有抓到,還好意思在朝堂上大言炎炎?」
蔣瓛同樣是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反貪反腐,這可是反貪局的主要工作。
錦衣衛只負責皇帝欽點案件。
蔣瓛這話一出,朱允熥的目光也看向了曹銘,「反貪局如果沒法反貪反腐,說明是朕瞎了眼,也不怪反貪局。」
「臣死罪。」
一聽這話,曹銘嚇得趕緊跪下。
「死罪倒不至於,反貪局集體上下此後罰沒抄家份額一成!以儆效尤。」朱允熥直接給反貪局下了一副重藥。
本來抄家能分兩成,但是現在就只能分一成了。
曹銘這應該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是……」
曹銘心裡嘆了口氣,反貪局最近確實是懈怠了。
都是跟戶部聯合辦案,權力真的是這世上最危險的毒藥啊,把人都腐蝕了。
「朕想應該是內閣事情太多,曹閣老身上擔子重,對反貪局的事情疏於管教,內閣也很久沒有新成員了。
戶部尚書王純卅,自升任尚書以來,盡忠勤勉,勞苦功高,為大軍出徵調撥軍餉,兢兢業業,著即入閣輔政。
戶部左侍郎沈溍按例升遷戶部尚書,戶部右侍郎夏原吉升遷左侍郎,著吏部從戶部安排一人升遷右侍郎吧。」
朱允熥當即就讓王純卅入閣了。
本來朱允熥想的是等藍玉他們大軍回朝的時候一同封賞。
但現在也不得不提前了。
王純卅整個人一愣,這幸福來得有點突然了吧?
「臣謝陛下聖恩,必然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純卅跪地高呼。
嗚嗚嗚。
朱允熥終於兌現承諾了。
以後俺也要被尊稱一聲王閣老了,太不容易了,嗚嗚嗚。
曹銘見此長長嘆息一聲,朱允熥此舉何嘗不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看來反貪局真要嚴抓嚴打一回了。
朱允熥已經明確表達出對反貪局不滿了,如果再有下次,估計朱允熥就直接裁撤反貪局了,看來得努力做出成績了,挽回反貪局在朱允熥心裡的壞印象。
「兵工廠的這件事情,凡參與其中的,一律剝皮萱草,子孫三代不許為官,人皮就立在兵工廠門口,警醒進出的人。」
朱允熥也真是得虧自己有神機營。
否則要是神威無敵大將軍炮真轟向皇宮,那自己就很被動了。
「遵旨。」負責記錄的太監領命道。
苟日德提筆就寫,叛國的從犯,竟然只誅本人不予牽連親族,聖天子實在是太仁慈了,天子不負臣,臣卻要負君,必須給那些奸臣在史書上大寫特寫一頁。
每人都要單寫一頁!
叛國從犯:得,族譜單開一頁沒混上,倒是混上史書單開一頁了。
「至於主犯……夷三族。」
朱允熥對這傢伙真的很失望,當時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才讓他管兵工廠,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他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強迫的,都是他自己說的。
唉,現在說再多也沒有意義了,是自己識人不明。
這道旨意一出,滿朝震動。
臥槽,夷三族?你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