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浩浩蕩蕩直接沖了出去,以乾清宮為中心開始抓人。
朱元璋早在天黑的時候,就已經秘密送回了永壽宮,那倆冒牌貨也被蔣瓛親自解決了,不孤單,還有那太醫陪著呢。
後半夜首尾,人多眼雜,絕對沒辦法悄無聲息的把朱元璋送回永壽宮。
所以天黑之後,蔣瓛就開始安排路線,送朱元璋回宮。
「臥槽!錦衣衛!有埋伏!」
「這是圈套!有埋伏的圈套!快撤!」
「撤個屁啊!已經沒有死士來掩護我們撤退了。」
「完了,咱們中計了!無上皇誤我!」
「無上皇坑我們啊,他為什麼要坑我們啊。」
「廢話,朱家謀權篡位是朱家的事情,那輪得到我們這些外人來指手畫腳?」
「你要這樣說的話,我突然覺得去聯繫允炆殿下的眼線不是傳不出消息,而是已經被抓了。」
一眾一邊跑路一邊分析。
錦衣衛直接將他們包圍,然後開始逐漸縮小包圍圈。
「所有人,全部抱頭蹲下,否則格殺勿論!」錦衣衛高聲喝道。
「蹲你瑪勒戈壁!謀反是誅九族的,束手就擒那不就死定了?跑的話還有一絲可能跑出去,我幹嘛要束手就擒?」
「臥槽,蘇大人說得好有道理啊,不過你不要你的九族嗎?」
「錢大人,常言道,死道友不死貧道!」
「蘇大人所言甚是,大家快跑,不要束手就擒,搏一搏說不定自己還能活!」
「那什麼,你們看前面,那是不是禁軍?禁軍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
「你這不廢話,我們謀反,禁軍不抓我們還抓誰?」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看著錦衣衛陸續縮小包圍圈,也沒有選擇束手就擒,反而想著負隅頑抗。
但是禁軍出現的那一刻,有人認慫了。
本來就一絲可能性跑出去,禁軍的出現,把這一絲可能給堵住了。
絕對沒可能跑了。
還是束手就擒吧,說不定能從輕發落呢。
與此同時的永壽宮那邊,也是這麼個情況。
「衝進永壽宮,救出無上皇!」
「無上皇復位,都是大功臣!」
「加官進爵了,封妻蔭子了!」
「救出無上皇,從龍之功啊!」
「沖啊,救……臥槽,神機營!」
永壽宮門一打開,就是三挺馬克沁重機槍架在那,嚇得百官齊齊止步。
宮門一開,馬克沁重機槍就是一輪掃射,沖在前面的死士全部殺了個乾淨。
死士想抓活口太難了。
任務失敗就會自己咬破牙囊里藏著的毒藥自殺,基本上沒可能抓活口。
各官員嚇得四處逃竄。
神機營的人也是一發響箭射上天,暗處也竄出無數錦衣衛。
「眾錦衣衛,迅速把這些謀逆的逆臣全部拿下!」
錦衣衛千戶帶著人從四面八方衝來,浩浩蕩蕩就要抓人。
永壽宮內。
朱元璋聽著外面的槍聲,坐了起來。
「陛下,您要去哪?可是要起夜?奴婢給您拿恭桶。」王忠詢問道。
朱元璋擺擺手,「王忠,咱感覺咱好了,現在看得很清楚,聽得也很清楚,渾身好像很有力啊。」
「您……您說什麼?」王忠整個人一愣。
朱元璋說道,「咱想起了好多事情,還有小時候的事情,這時候耳聰目明啊,你隨咱出去走走吧。」
「外面那火器的聲音,可見外面危險,還是不要出去了吧?」王忠低眸答道。
王忠知道,朱元璋這是迴光返照了。
生命也到了盡頭,狀態一下子回到了最佳。
朱元璋起身來到旁邊常遇春的鎧甲旁,掀開了蓋在上面的黃布,露出了那象徵累累戰功的痕跡。
「咱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咱和常遇春在戰場上一起浴血奮戰,想起了當年和他一起為標兒和常氏定娃娃親的事情,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朱元璋撫摸著鎧甲,這一刻先前的恐懼感消失不見。
這一刻,朱元璋好似都釋然了。
「陛下,您……」
王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朱元璋這麼早就迴光返照了,估計撐不過今晚了。
「王忠,你說咱的敵人呢?」
「回陛下,他們都死了。」
「那咱的兄弟們呢?」
「他們也都死了。」
「那咱的親人呢?咱的妹子,咱的大孫,咱的標兒呢?」
「陛下,還是都死了。」
「死了……都死了,就剩咱孤苦伶仃一個人了。」朱元璋顫顫巍巍的來到門口,扶著門框,看著那遠處的天空綻放的煙火。
「陛下,夜裡涼,還是歇著吧。」王忠偷偷抹了把眼淚。
朱元璋搖了搖頭,「咱歇夠了,把桌子搬出來,咱想到屋頂上坐坐。」
「是,奴婢去弄。」
王忠把桌子拉出來,又把凳子架桌子上,扶著朱元璋上了屋頂,王忠也沒再多勸。
朱元璋上去之後,王忠也跟著上去了。
「王忠,你說咱當時爹死了,娘死了,一個人流蕩,那時候咱是一個人,現在臨了,咱還是一個人,你說咱這一生圖什麼?」朱元璋吹著微風詢問道。
「奴婢不知道。」王忠回答道。
朱元璋又道,「那你說,咱從一個放牛的娃,到君臨天下的皇帝,咱得到了什麼?妻死子亡,孤家寡人,咱有了天下,沒了家,現在咱連天下都沒了。」
朱元璋感慨道。
王忠回答道,「陛下,人這一生榮華富貴也好,貧窮一生也罷,臨了空空,都是無一物能帶走的,放開心態,知足常樂。」
「咱驅逐韃虜的時候,想的是天子當與百姓共天下,而非與士大夫共天下,咱坐了天下之後,確實非與士大夫共天下,可是也沒和百姓共天下,而是成了家天下。」朱元璋又道。
王忠嘆了口氣,「人心都是會變的。」
「你看這雕樑畫棟的瓊樓玉宇,看那不遠處的璀璨煙火,這是咱的如畫江山啊。」朱元璋想記住這宮內的每一處風景,很想風景永遠定格下來。
那放煙火的方向,是乾清宮吧。
「是啊,這曾都是您的江山。」王忠應聲道。
曾經是你的,現在不是你的了。
「如此江山,豈不讓人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