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是,你有什麼實力啊

  正面迎敵的守軍臨崩潰,成百上千人逃到牆根底下,或是竄進坊區街道。

  趕來支援的衛所軍並未瞧見牆頭的「血肉地毯」,只知道西面城牆的戰鬥尤為激烈,似乎被火炮、投石機砸得夠嗆。

  衛指揮使好歹是正三品武官,差遣兗州游擊,眼見這幫營兵如懦夫般倉皇逃竄,又沒有總兵約束,當仁不讓接管軍法權。

  「不准逃!都給我退回城牆上去!」

  他命令摩下旗軍結成人牆把潰卒擋在「牆」外。衛所兵打不過敵人,還擋不住友軍麼?

  「快、快跑!賊兵根本不是人,是妖怪!」

  「妖怪來了!妖怪要衝進來吃人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快躲開!快躲開!啊啊啊啊啊!」

  潰兵們神情瘋癲,拼命擁擠,連隨身攜帶的刀劍都遺落不見。

  他們滿頭大汗,眼淚鼻涕皆流,時而驚恐回望城頭,好似有什麼可怕的喪屍群即將爬上高牆鑽進城池。

  「一派胡言!這世上哪有什麼妖魔古怪!再妖言惑眾攪亂軍心,本官一刀宰了你!」

  「老天發怒了一一劫掠鄉村、殺良冒功、吃空餉喝兵血、奸淫擄掠,是老天來懲罰我們,任由妖怪為禍人間,你我都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要死了!」

  「找死!」衛指揮使驟然拔刀斜向劈下,只見一道血水噴濺,那瘋言瘋語的小軍官倒下小軍官臨死之前猶自氣若遊絲地說道,「我們都會死——」」

  小軍官剛咽下最後一口氣,衛指揮使便覺得心裡一陣心虛。

  殺死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並未增強他的底氣,仍在躁動的潰兵使他心中的不詳感愈發強烈。

  那感覺就像頭頂的蒼天塌陷,朝著地面直挺挺壓過來。

  衛指揮使抬頭望天,隱約看見幾個黑乎乎的東西飛在高空,撲扇著「翅膀」逼近城牆。

  「大鳥」好似鎖定獵物一般,收起「羽翼」併攏雙足衝著城內的密集陣線襲來。

  「來了!妖怪來了!」

  「妖怪」的真身引起一陣騷動,饒是初次見面、意識不到「妖怪實力」的衛指揮使也不免膽寒數名悍不畏死的「天兵」墜落,吼叫著夾雜著主動求死的亢奮。

  攻城賊兵不僅用的「人彈」,還是自願送死的那種!

  三發接連落地爆炸,掀飛街道的磚石。一發「炸彈」命中密集人群的後側,

  將十數個擁堵在街道的官兵炸死。

  還有「人彈」滑翔著墜落,拖著身體破裂溢出的鮮血滑行十數步。

  儘管此人全身骨折筋脈盡斷,血水噴涌,但身體仍存留一口活氣。

  他扭動著重傷的腦袋,將那一個個官兵驚恐的面孔盡收眼底,給衛指揮使留下刻骨銘心的驚悚印象,最後抬起深可見骨的骼膊點燃引線。

  隨著火焰燃燒火藥的布包,重傷之人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怒吼,「帝皇萬歲!

  火藥包轟然爆開,裹挾的鐵球破片的火焰向四周爆開將官兵們吞沒。

  「啊啊啊啊啊啊!」

  衛指揮使被幾顆小鋼珠打穿鼻樑與臉頰,痛得跪在地上直叫。

  原本已然鬆懈「人牆」的旗軍頃刻炸營,一片哭天喊地。

  信奉神佛的官兵、民夫滿眼是淚,跪在地上焦急地念誦經文,祈求老天饒恕罪孽,收走這些駭人的妖孽吧。

  隨著一個接一個「惡鬼」墜落,一股股火焰與黑煙直衝雲霄,碎石、木屑、

  磚塊、斷肢拋飛,隨即又如雨降落下來,嘩啦作響。

  民房內的百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叫聲落在牆頭,

  隨後便聽到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土兵們再也沒有開戰前的悍勇膽氣,叫喊著,推攘著四處逃命,急切想逃開城外拋來的血肉愧儡。

  火焰與黑煙籠罩充州西面的城牆,牆頭再無多少敢戰之兵,縱使尚有一些膽識過人的將領親兵,也不敢輕易踏上城牆。

  眼見牆頭人影不多,紅巾軍指揮官當即下令,「時機已到!攻城!」

  三千強弱混雜的兵馬飛撲城牆,而投石機發射「肉彈」猶在友軍頭頂掠過。

  「步炮協同」戰術壓得牆頭官兵不敢抬頭阻擊,攻城隊得以輕鬆貼近城牆。

  「快!快搭梯!」

  在玩家急躁的怒吼聲中,降卒聯合架起一副副登牆梯。

  待梯子剛架好,手持盾牌的玩家便怒吼著「我要先登」的話語快速攀上。

  數百名玩家焦急攀上木梯,緊密相連的首尾像是奶茶吸管吸抽的「黑珍珠」。

  他們翻過牆垛站穩腳跟,踏過敵我綿密的屍體碎肉,走出一個個血印的步子。

  饒是臨時組織的親兵堵塞在樓梯口,也會被玩家逐一打退。

  甚至有玩家嫌棄排隊下樓太過麻煩,乾脆助跑飛奔,一個跳躍飛掠敵人頭J頂。

  「吃我騎士踢丫!」

  借著敵人腦袋、肩膀的緩衝,他安穩落地,還沒站穩腳跟便開始大殺特殺。

  這酷炫的飛躍動作激活沙雕玩家的搞怪之魂,不斷有人復刻師氣的動作,飛落到敵人頭頂。

  陸續下落的飛踢攪亂陣型,原本就被打得緩緩後退的官兵再也不能堅持抵抗,紛紛轉身潰逃。

  順利進入城池與登上門樓的玩家會合,他們一齊推動機關打開西面的城門。

  隨著城門大開,指揮官跟著部分預備隊一齊湧入兗州。

  一部分玩家迅速奔向其他三面城牆,控制城門與火炮。

  其他玩家則統帥著降卒分成四個縱隊向前開進,一路上清掃仍在反抗的官兵以及趁火打劫的流氓匪盜。

  兗州城內的秩序徹底崩壞,戰爭的黑煙四處蔓延,慘叫聲、求饒聲、哭嚎聲不絕於耳。

  大量士卒殺出東門、北門突圍出去,僅有一批死忠將領、官僚的親兵家丁猶在抵抗,但他們的武備力量堪稱屏弱。

  玩家甚至都不用親自上場,光是站在後面指揮降卒,就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數百玩家簇擁著『何魯司』踏過幾條街道,進入居民坊區。

  抬頭便瞧見左手邊的知府衙門,由於衙門的形制大差不差,玩家一眼就知道這是官府衙門,於是也成了「智能索敵人肉炸彈」的攻擊目標。

  這裡的房屋損害遠比其他坊區更加慘烈。

  木質結構的房屋倒塌,轟散的瓦片木屑散落一地,房屋的牆壁上殘留破片洞穿的累累傷痕,死去的胥吏與小官以各種詭異淒涼的姿態倒滿街道、衙內。

  何魯司還能看見一些官宦女子被扒光衣服,倒在衙門口,頭髮散亂,遍體游青,身上殘留著一些不明液體。

  來不及逃走的官兵、紳民跪在路邊全身顫抖,許多人額頭貼地,毫無保留地展現自己的脖頸以示臣服。

  一些宗教信徒就算跪在地上,嘴裡依舊念叻著經文與求饒混雜的話語。

  紅巾軍並未為難這些普通人,反而隨機挑選一些看起來就老實巴交的百姓,

  令他們指認城中最令人憎惡的「劣紳奸商」,旋即帶隊過去滅殺滿門。

  放下武器投降的守兵也被紅幣軍,按照十人一串捆成一列,全部鎖死在兵營里一一等待後續黑旗營處置。

  當然,豪強劣紳,奸商地痞都不是紅巾軍打破兗州的重點,狠吃一次藩王大禮包才是目的。

  兩千五百玩家、降卒混雜的部隊團團包圍魯王府,

  與其說王府是一間地主大宅,不如說是府城內部的另一座小城。

  魯王府的城牆修的高大厚實,用俯視角度來看,王府穩坐城池中軸線,王府外城設置社稷、山川二壇,儼然一副國家都城禮儀規劃的王城。

  不過玩家可不管這些繁文節與背後的故事,逕自穿過外城,通過內城四門長驅直入。

  玩家見到箱子就猛砸,瞅見盆盆罐罐就一腳飛踢,沿途見到的牛羊馬狗揍兩拳,地上若是看見蚯蚓也要豎起劈爛,從早上殺到傍晚,封鎖王城歇一歇,待次日早晨再衝進去繼續斯殺。

  所有銀庫糧倉用鐵鏈與封條暫封起來,嚴禁任何人觸碰。

  除去日日夜夜為王府辛勞賣命的僕役、丫鬟、民夫---其他權貴的男女老幼一律撲殺,就算有人自殺也不能死在水井裡,非得給撈上來。

  所有該殺之人的腦袋砍下來擺在山川川、社稷兩壇的門口,堆積成小山。

  再奉上幾塊木牌寫上「血祭洪武,顱獻儒座,邪祟澄清,天下大吉」,「禍國殃民的朱明不肖子孫」、「為天下再除血肉之癌」、「朱八八在下面也要暴揍你們這些蟲」——

  王府周邊的喊殺聲與慘叫此起彼落,或許是這些噪音穿透力極強,竟然喚醒一名在牆頭暈倒的官兵。

  濃烈的血腥氣味嗆鼻,官兵眨了眨眼,驚奇發現自己躺在死人堆,左右皆是被殺死的士卒。

  忽然遲鈍的感官察覺到頭頂有東西,他抬起眼皮,猛地看見五個烏黑的指甲搭在自己額頭。

  不知是哪個惡趣味的傢伙放的,一支斷手張開五指將他顱頂掌握其中。

  驚孩的恐懼差點讓官兵驚叫出聲,但求生欲促使他竭力壓抑聲音。

  他甚至不知道已經過去一天,還以為是賊寇攻城的那一日。

  紅幣賊在乾淨的牆體來回巡視,慢吞吞地抬走一具具屍體放在板車上運出城外掩埋。

  運戶的工作才剛剛開始不久,官兵卻覺得這正是裝死被埋的好時機,只要埋戶人稍一松解,他就能順利逃出生天。

  紅幣賊果然如他所料,將他這具「死屍」搬運上車,接著拖到城外亂葬崗。

  也許是產生某種心靈感應,躺在戶堆上的小兵猛地睜開眼晴,隱約瞧見視野盡頭搖擺著某種物體。

  像是一面旗幟。

  一面白色骨龍蜷縮在正中的黑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