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美好的意境怎能不留圖片紀念?
『阿傑』哼唱著輕鬆小調,側身背對著優美的晚霞,並將對手的身影也包含在鏡頭之中。
他右手握著的腰刀抗在肩頭,左手喚出遊戲界面激活自拍功能,再順手打開音樂模塊。
「阿傑到此一游!茄.·.」
他還沒點開音樂,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靠近。
阿傑下意識遠離腳步後退大步,果然瞧見一把鋼刀豎著從身前劈下,握刀的岳話已近他一步半。
「好你個野豬皮,趁著我操作遊戲搞偷襲是吧!」阿傑揮刀還擊,也被對方躲過。
阿傑暗罵遊戲的仇恨值設定太拉,都不給玩家預留紀念、整蠱、放音樂的時間。
眼見偷襲不成,岳連忙後退拉開距離,將雙指含入口中吹響嘴哨,以呼喚在遠處奔馳的披甲戰馬。
「我特麼想放音樂的雅興都被你給壞了,別想走!」
『阿傑』壓低身子,雙腿張開,幾乎要半趴到地上。
他收刀入鞘,左手握著刀鞘懸在腰後,右手恍若貓貓踩奶一般張開五指。鼻腔深深吸入一口涼氣,恍若要吸收空氣中無形的靈氣,化作瞬間爆發的力量。
「死!」阿傑雙腿猛然蹬地,猶如一枚炮彈飛射出去,與此同時迅速拔出的腰刀猶如一抹半月橫劈刀鋒。
岳來不及招架,被一刀劃在肚腹上,刀刃切開布面,撞擊甲片發出刺耳的刮擦尖嘯。
岳話心頭一驚,胸口的布面甲斷成兩截,甲片與鐵扣懸吊著斷面,內襯的底衣隱隱看見半條血線浸透而出。
不算強烈的疼痛感從肚腹傳來,就像不小心被竹刺劃破了手掌。
儘管沒怎麼受傷,岳還是震驚此人一擊就能傷到他,其人戰力已有巴牙喇的過半水準。
嘴哨呼喚的戰馬已在路上,遠處護軍正與明軍騎兵纏鬥,他只要打敗眼前的敵人,他就能逃出生天!
四十歲的岳調整呼吸節奏,多年的戰鬥經驗在此刻回歸。
兩人相對廝殺,雙方都披著防護極佳的布面甲,數刀劈砍下去只能聽見金屬碰撞的脆響。
岳記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不過幾回合交手就適應對方的攻擊節奏,甚至做到壓制對方。
照這樣下去他能贏!
雙刀碰撞,寒光一閃,岳敏銳地發現敵人的節奏破綻。
他兩腿微張站穩腳跟,雙手握刀假意招架敵人的劈砍,只聽鏗鏘一響,他立即灌輸全力對準敵人的右手從下往上斜挑,卻沒想到敵人反應迅速,用左臂的臂甲格擋一擊。
儘管此人左手被臂甲護住依然在,但被全力一擊砸斷骨頭,伴隨著骨頭斷裂的啪一聲脆響,阿傑左手裡的刀鞘應聲掉落。
阿傑整個身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失去平衡,跟跟跪跪後退數步,搖晃不止的身體幾乎快要摔倒的瞬間,阿傑的左腿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勉強支撐身體奪回了平衡。
岳沒想到左手骨折的敵人竟然一聲不。
他原以為敵人會抱著受傷的斷手嚎陶大哭,然後被他乘勝追擊就地斬殺,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敵人並未像個狼狐的敗犬後撤,反而一臉兇狠地前進。
敵人左手都像吊線的臘肉一般左右搖晃了,岳目瞪口呆,「他不痛?」
為防止斷骨幹擾作戰,阿傑直接揮刀斬斷了裂骨以下,摘掉臂甲,光明正大地露出鮮血淋漓的手臂斷面。
「天滅野豬皮!」
恍若不知痛的阿傑發出朝天怒吼,斷骨的傷口面向外滴血。
他就像喪屍電影裡的領主級喪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慢慢逼近。
岳下意識握緊佩刀,這連現代人看見都會連連嚎叫的驚悚場景打碎了他的三觀。
他一時間有些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儘管岳的防禦架勢慢了半拍,但阿傑因為斷手導致的體能下降,全身的速度更加緩慢。
子貝勒順利擋住劈來的腰刀,但漏防對方的斷臂。
流血的斷截面代替已不存在的拳頭狠狠砸向岳的面門,那血肉模糊的斷手恍若一把蘸滿赤色染料的畫筆,裂骨像是鋒利的短矛。
血腥與骨矛刺入眼睛、鼻口,頓感劇痛的岳驚聲尖叫,但這都不及驚駭血腥帶給他的心靈震撼。
當阿傑抽出「骨予」,岳不由得自主地握住眼鼻的傷口放聲大吼。
貝勒一會彎腰嚎叫,一會直身慘呼,連連後退的身體沒注意到腳下的碎石,
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是妖怪,是殺神,是魔神,他們不可能是軟腳蝦一樣的明軍!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怪物!」岳驚恐地指著不斷靠近的阿傑,臉上的血與崩壞的鼻涕混成一團。
「天龍人,為殺盡野豬皮!」
阿傑利落地揮舞腰刀狠狠插進岳的脖子,鮮血如泉噴涌,飛濺阿傑一身。
隨著岳話徹底咽氣閉眼,『阿傑』只覺得全身一松,幹掉小BOSS的成就感令他無比暢快。
這就像開了一局射擊遊戲,全場帶著隊友一路狂飆至勝利,四個兄弟的語音滿是對他的稱讚與吹捧。
只可惜這遊戲沒有打敗BOSS的結算音樂,屬實是吃腸粉沒醬油,沒那味。
好在系統的新增音樂模塊,玩家不用下線,直接在線上就能給自己放歌一給別人放還是需要花費功勳點才能使用。
結果他順序播放的第一首,便是某「受苦」遊戲遭遇BOSS的史詩音樂。
「塗!現在BOSS都被我乾死了,你才響起來。剛才要是有這音樂氛圍,我還能讓他得手咯?」
阿傑一邊痛罵岳壞他氛圍,一邊扯出繩索切斷一小節,捆在斷臂處上擺狠狠纏緊。
儘管他自知這般處理也活不了多久,但至少要撐過殺韃子的戰役。
眼見遠處的戰鬥也分出勝負,一群頭頂帶『』的玩家騎馬奔來,阿傑趕緊揮刀砍下岳話的腦袋。
他嘴角不由自主上揚,昂首挺胸,大踏步向前競走,仿佛走路都帶著風。
待兄弟們翻身下馬靠近過來,他立刻將岳的首級高舉過頭,放聲咆哮道,「敵將的首級拿下了!」
「?」
一眾玩家紛紛露出疑惑、羨慕、嫉妒、不甘、恭喜、興奮的複雜表情。
「好你個阿傑,不聲不響把敵人統帥給偷了!」
「啊,你手呢?」
「小問題,殺岳的時候遇到一點小波折罷了,但結果是好的,我用點手段止住了血,敵軍大帥也被我拿下了!」
阿傑再一次興奮高呼,然後炫耀戰利品一般,將首級遞給諸位兄弟傳閱。
後續趕到的虎大威騎隊也看到這驚人一幕,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明軍隊真的陣斬韃子的主帥了?
虎大威連忙翻身下馬,也像是看到新奇玩意的路人一般湊過去看稀奇。
他旋即對身側的部下說道,「叫幾個漢軍俘虜來辨認這是誰。」
不一會便有幾個畏畏縮縮的漢軍旗俘虜被押過來。
其中一人看見岳的腦袋,便噗通一聲跪下去,「是貝勒爺!是大清的貝勒爺岳話,貝勒爺沒了——.」」
「哈哈哈哈哈哈!」虎大威頓時開懷大笑。
隨他而來的騎兵們經過一場廝殺,雖然氣喘如牛,疲憊不堪,但這場絕地反擊、拿下敵將首級的「反敗為勝」,使他們重拾自信與希望,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血仇暫報的釋然大笑。
虎大威只覺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眼角泛淚,心裡五味雜陳,臉上複雜的表情仿佛在一瞬間經歷陰晴圓缺。
被子包圍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無力突圍將死在賈莊,沒想到忽然殺出一支悍勇的明軍,協助他們殺出重圍,甚至奪下奴將的首級。
他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將,過了一會兒才吐出一口濁氣。
那沙啞疲憊的宣言好似硬咽在喉頭醞釀十數年,興奮且激動的情緒猶如決堤的洪水噴薄而出「贏了!我們終於贏了!」
這複雜的情感就像連考數十年的科舉,終於高中舉人,自己的辛苦與血汗總算得到回報。
一名士兵舉起因殺敵變得殘破的腰刀,狠狠刺入地面。
他把腰間的建奴腦袋放在刀旁,又取下滿是汗水的頭盔懷抱在臂彎里,隨後單膝跪地看向遙遠的北方。
那雙黑的大眼睛翻騰著淚水,土兵不顧全身披著坑坑窪窪的戰甲,艱難地朝天朝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終於為慘死的爹娘姐弟報仇了!
「這位陣斬敵將的猛士如何稱呼?」
「阿傑。」
「走!護送斬殺奴酋的大英雄回營!」
虎大威勻出一匹戰馬給阿傑騎上,他身為陝西總兵官卻親自為一名不知地位的小兵牽馬,而其他騎兵與玩家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仿佛這一切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盧督師!」虎大威一見盧象升便單膝跪地,隨後指向身後眾星拱月的『阿傑』,「那就是拿下奴酋首級的猛士,阿傑。」
「好!好!好!」
此戰反敗為勝斬獲的「真韃子」首級已經夠多,東虜大與建奴特色的布面甲也獲取甚多,足夠任何一員參戰將領獲得豐厚賞賜盧象升不顧極度疲憊的身軀,毅然決然走到黑旗營身邊,朝著阿傑,乃至所有黑旗營將士重重跪了下去。
面對如此突然的「變故」,簇擁著阿傑嬉笑打鬧的玩家們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