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士英環顧四周驚疑未定的士紳客人,吐詞清晰地震聲說道「李家寨與乞活賊暗中勾結,輸送錢糧物資,這些日子我收集多方證據,今日與其家丁當面對質,心虛的李三自知無力自辯,旋即暴起傷人,企圖挾質自重。
所幸錢某家丁忠勇敢戰,在下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
當日我們出錢出糧請那李小子擔任商城「善後總辦』,本意是想攘除賊寇,
保境安民,卻不想那廝藉故按兵不動,養寇自重,搜刮錢糧,可見其野心勃勃,
圖謀甚大。
今日既手握李牧通賊實證,又與他結下生死血仇,不如一拼到底,殺盡那廝安插在縣衙的眼線,一舉光復縣城!」
事先並不知情的士紳還是有些擔憂,「城內民團尚有數百,都是李家寨用銀子餵飽的,我們如何奪城?」
錢士英輕蔑地笑了笑,「哼,縣城民團也就一千六百人,城內外各半。
此時他們頭目被殺,錢府上下早已封死,無人逃出通風報信,除非他們耳朵生了翅膀,否則哪會知道發生變故!
待我們各戶家丁湊起來,猛衝城內民團駐地,民團群龍無首必定一鬨而散。
到時候再當眾殺幾個李家寨心腹,散播一些錢糧恩威並施,剩下的民團也就降服了。」
「妙啊!」」
「今夜諸位暫且在錢府住下,待天亮事明,再放諸位各回各家。」
錢士英一番有理有據的說辭打動諸紳心思,饒是沒參加的,也決定出錢參與一雖說沒法參與當前行動,但除奸壯舉塵埃落地之後,還可以參與到縣政管理。
若是能拿下某片區域的「稅收承包權」,收十五成,交十成,一來二去就是五成的厚利,很快就能收回承包成本,大賺特賺。
密謀之前的諸多擔憂一掃而空,錢士英頓覺奪取縣衙的計劃已經成功九成,
就連事後的諸多安排也有了眉目。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載入史冊的高深謀土,三言兩語之間便將賊敵掃除。
「只待各戶的家丁就位傳來信號,我們便除奸報國!」
『李三』戰死的下一秒便下線打開了聊天群。
商城的縣村幹部,民團教官軍官,城內經商者,工坊投資人,駐防自由人加起來接近五百的玩家。
目前待在城內的也有三百來人。
除去官方主群,他們這些商城的幹部圈子單獨拉了一個「商城文武聊天群」
李三雖然不是管理,但他的好兄弟是群主。
他直接在群里艾特群主,「殺人吶!狗日的士紳設下鴻門宴,把我們兄弟三人給宰了!一人捅我一刀,我比凱撒死的還慘!可惡啊,我好不容易信人一次,
他居然把我騙這麼慘!」
群主當即艾特全員,「來活了,搞內政做生意的,也有機會撈軍功啦。」
「馬的,我和一個軍官兄弟也被士紳暗算了!』
「從來都是我遊戲玩家騙人坑人,區區一個NPC也敢如此猖狂,那就給他上一份滅門套餐嘗嘗!」
「好好好,我們做文職工作的幹部,也有披甲作戰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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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律法騎士,一手捧著法典,一手拿著長劍,看見誰觸犯法律就給他一劍。」
可是有人說,「我剛約好跟女朋友出門逛街———」
「鴿了!大早上逛什麼街,以後有的時間逛,但你復仇之戰只有一次,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我去,我剛特麼擠上地鐵準備上班呢,看來不得不請假了。」
「我來了我來了,打團帶我一個!」
「殺殺殺!我要血流成河!」
『李三』:「可憐我的衣服啊,我花重金定製的東漢官袍,還跟裁縫討論了半天,就那麼被玷污了!我要血債血嘗!」
「殺肯定是要殺的,但是殺誰,去哪殺,怎麼殺?」
「去錢士英這老狗的家!他一定是主謀!」
「所有城內幹部都武裝起來,駐防民團也立刻集結,一半戒嚴封鎖街道,另一半跟著玩家先撲錢狗家,記住留一些士紳活口,我們要知道究竟是誰勾結猛虎營賊寇圖謀奪城。」
「哦豁,你是說給他們安一個「勾結賊寇」的罪名,然後一網打盡?」
「他用通賊的名頭殺我兄弟,我們也以其人之道還之其身,而且根據猛虎營俘虜的口供,賊寇北上很可能是縣內的士紳推動的。」
「雖然,但是,我們確實是乞活軍的盟友———不過也沒差,只要是敵人都給弄死就行。」
「城外的民團呢?這時候開城門萬一把漏網之魚放跑就糟了。」
「那就不開門,城外民團動員起來封鎖城門,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縣城。」
「所有人給NPC弄點布條做標記,不管什麼顏色,左右骼膊和領口都綁一條充當識別,凡是夜間持械上街而沒有標識的,格殺勿論!」
原本平淡的聊天群瞬間聊出99+,大批下線回到現實生活的玩家,就像受到召喚的隱居俠客,紛紛擱置眼前的事務回歸遊戲。
過了片刻,李三再次出現在聊天群,「尼瑪的,復活點不在主基地,我特麼走回來都要幾天!」
這搞笑的小插曲頓時讓聊天群充滿快活的氣息,玩家們相繼戴上「虛擬頭盔」,亦或是躺進高檔的休眠倉,大喊一聲,《晚明風雲》啟動!
轟隆一聲巨響,民團營房的大門被諸多玩家一腳端開,原本還在睡夢中的民兵立刻驚醒。
沒做過應急訓練的民兵滿臉不悅,罵罵咧咧抱怨是誰大半夜攪人清夢。
當他們看見是平日裡威嚴十足的教官、軍官時,這才立刻驚醒爬起來。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齊到校場集合!」
披著布面甲的『張三』一手拿著腰刀,一手握著軍棍,瞅見哪個民兵落後半拍就一棒子抽上去。
雖然大半夜被叫醒非常不爽,但民兵們還是下意識服從教官的命令,畢竟軍棍挨多了也就成了條件反射。
軍官玩家手持火把各就各位,分別掌握不同哨隊的民兵。
「今夜我們收到密報,有一群奸惡的士紳勾結賊寇,企圖奪城獻賊!」『張三』握緊拳頭在腦側揮舞,喊話的聲音擲地有聲,「他們奪下城池後,既要沒收你們各家分到的田畝,還要清算你們每一個人的罪過,再讓你們背上被燒毀的欠債!你們願意欠債嗎!願意把拿到的田畝拱手讓出去嗎!」
「不願意。」呼應的聲音很多。
「大聲點,我聽不見!」『張三』吼叫起來,「要是不想拼命,就滾回老家去等著那些劣紳找上門來,當著你的面芮你妻子,打你孩兒!大聲點告訴我,願不願意!」
「不願意!」數百民兵朝天怒吼,恍若上百串鞭炮齊聲炸響。
「很好,現在綁上標記敵我的布條,記住,凡是街面上遇到沒有標識的持械之人,揮刀殺了他!」
長官的命令下達,所有駐防民團接過布條纏在胳膊,脖頸上,以防夜間辨認不及時傷了自己人或是無關之人。
待所有人做好準備,張三舉刀前指,「四百人立即封鎖全城街道,剩下四百人隨我一起直撲錢士英宅邸,攻殺叛賊!」
「吼!」
四百民兵手持長矛腰刀,打著照明的火把,迅速穿梭在街道之間。
急促的腳步聲迅速引起全城百姓的注意,有人壯著膽子走出屋子,跨過宅院,小心翼翼地開門露縫,透過縫隙向外張望。
這大晚上路上怎麼過兵了?
瞧出不妙的百姓趕緊縮回屋子,囑咐妻小把糧食細軟藏好,再躲起來。
前去招攬民團的士紳代表也覺得納悶,怎麼自己人還沒到,怎麼就聽見民團飛奔的聲響。
難道是其他士紳早已就下足功夫,給民團的幾個首領買通了?
代表頓生欣喜,感慨錢老爺用計如神。
先是去信賊寇,誘賊攻李,接著不斷設宴款待民團一眾首領,收買人心,今日以宴請名義邀人吃席,對方必不會有疑,
等待賊人首領們被一網打盡,再憑藉往日的籠絡交情拿下民團也就順理成章了。
真是步步為營,環環相扣!
代表暗嘆錢老爺只做過幾任縣官真是屈才了,就該給布政使之類的大官噹噹,定能安穩一方。
待民團首領走近一些,代表不禁又生一喜,來人正是他平日裡「交往甚密」的首領張三。
他迎頭走上去,笑臉盈盈地說道,「今日我有一份大禮為張頭目獻上。」
「這麼巧,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張三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召喚一隻小狗離近一些。
「噢?是什麼大禮?」代表走近數步,滿臉的笑意愈發濃厚。
「贈禮就是一一送你上西天!」
張三的假笑戛然而止,手中的鋼刀直挺挺刺入代表的下顎。
「?」劇烈的疼痛與受傷的部位讓代表說不出話,他雙手反射式地扒拉張三的胳膊。
但受傷泄力的一介文人,哪裡是數條性命下搏殺成長的武夫的對手。
張三抽出鋼刀,左手輕輕向前一推,那代表瞪著驚恐的雙眼無力倒下,死都想不通首領已死的民團,為何要與他為敵?
當昏暗的視野徹底陷入昏暗之前,代表聽見民團首領聲嘶力竭的咆哮聲,「火藥包,給我把錢老狗的大門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