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仁義之君

  第915章 仁義之君

  「我大明,異於歷代,非為故步自封之朝。因為五弟之故,我大明的眼界遠高於歷朝歷代,自也不能以歷朝之平衡之道,通過自削手腳的方式,來約束文武。」朱標道。

  「……不過,武勛勢大之事,自也不能放任。兒臣思量良久,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

  如何處理因水西之事,而引發的在朝文武之間意見不一的境況,是老朱布置給朱標的一道考量。

  很顯然,朱標完成的非常不錯。

  大明如今,還不到「守成」的時候,老朱的野心,也早已被朱肅的那張坤輿萬國圖給餵大了,他一心想要趁著如今大明鋒銳還盛的時候,為子孫後代們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這種開拓的國策,要求朝廷不能採用其他朝代所經常使用的平衡之道,即通過不斷削減勢大一方的羽翼,來達到鞏固皇權的目的。

  大明的開疆拓土,還需要武勛們的鼎力支持,需要武勛們始終懷有進取的野心。為了這個目的,也決不能打擊武勛建功立業的積極性。

  但武勛們日益跋扈,日益追求軍功與私利,毫無疑問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朱標的這一招「道德綁架」,就是一種約束武勛行為的辦法。

  「不過標兒,你想要以這一座『英傑祠』為枷鎖,禁錮住這些武勛……只怕,還有些不夠。」老朱道。

  「即使請來了宋夫子背書,但這些崽子們,一個個可都是吃肉的狼……要是只靠名聲這空頭支票,只怕是阻不住他們。」

  「你可還有後手?」老朱的目光灼灼。

  大明的眼光高於歷代,想要做成的偉業也非歷代可比。若要強行比喻,或許千年以前的周朝,與大明最為相似,二者的共同點在於,都採用了「分封制」,意圖通過分封的方法,開闢疆土,將華夏的疆域再進一步的擴大。

  但西周與大明不同,西周有完善的「周禮」約束四方諸侯。雖然春秋之時禮崩樂壞,周禮對諸侯的約束力日益下降。但不可否認的是,周禮在初期,確實對四方諸侯形成了強有力的約束。

  即便是到了春秋戰國以後,因為周禮在先期打下的基礎,無論是春秋五霸還是戰國七雄,即便是多麼強大,依然不敢明目張胆的取周天子之名而代之,而是讓周朝繼續苟延殘喘的數百年之久……

  周朝的存續過程中,周禮的作用功不可沒。

  但是,大明卻沒有相對應的「周禮」,雖然說朱肅與宋濂、劉伯溫等人推行新學已初有成效,新學的理論基礎,很大一部分也來自於《周禮》。但畢竟,新學仍算是儒家的學問,影響力與約束力也大都體現在文人的層面,對武將的影響力,可謂是微乎其微。

  大明,急需要一個如周禮一般,既是全社會的道德準則,同時也是對四方諸侯的法度約束的存在。

  朱標對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而面對老朱的提問,他拱手道:「父皇,兒臣自是還有後著。」

  「兒臣欲奏請父皇,改我大明軍功計功之方式,將『衛國保民』,納入我大明的軍功計量之準則。」

  「往後,舉凡衛國保民者,亦如戰陣殺敵,斬首破陣一般,需記功策勛。如遇水災、震災等,將士有參與抗洪搜救者,一應記功。」

  「征戰時,若有殘民害民之舉,即便戰功赫赫,亦不予計功。不能只在名聲、道德上做文章,應在軍法上一齊發力,兩相配合,將我大明打造成真正的仁義之師。」

  「嗯……」老朱點了點頭。將地方駐軍投入到水災、抗震等等各種天災的救援與重建中去,這是朱肅很早以前便提出的對於衛所制度的改革路線之一。雖說是駐軍,但也不能只是用來打仗,軍隊組織性強、服從性好,用來救災,作用比之尋常的官府衙門要更大的多。

  趁著武勛們被捧著「講道德」的機會,改變千百年來傳統的記功方式,將護佑百姓變更為軍功記功的第一準則,也能順帶給本來只是暴力機器的軍隊,附加上救災的天職,這的確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但是……

  「變更軍法,牽扯甚大,與之相比,那英傑祠和萬民書,都是小打小鬧了……你可有把握麼?」老朱眯了眯眼睛,對朱標道。

  「便無把握,兒臣也想試試。」朱標聲音仍舊堅定。

  老朱聞言,滿意的點點頭。看到朱標行事果決,已頗具帝王風範,這比其他都更教老朱開心。

  「既如此,你便去罷。」老朱貌似隨意的說道。

  「任意施為,出了事,咱給你撐腰。」

  改動軍法,確實是牽連極大的大事,可現下他還活著。

  有他在,這大明天下,亂不了!

  「是。」朱標畢恭畢敬施了一禮。「父皇放心,兒臣不會亂來,定會找個最好的契機施為。」

  ……

  朱標口中的契機,並不是來自於枯等。監國多年,他的為政手段,早不似昔日那般稚嫩。又因受了朱肅的洗禮,如今的他,也並非是一個單純的謙謙君子,而是有著自己的雷霆手段。

  「殿下。」太子府書房,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畢恭畢敬拜見了朱標,而後在一旁垂手聽訓。

  「蔣瓛,此番父皇譴你去貴陽查問馬燁逼反水西事,你可知該怎麼做?」朱標雙手背負身後,背對著蔣瓛,面容藏在陰影之中,看不清臉上神情。

  「嗯?」蔣瓛一怔,朱標這位太子向來正大光明,被人稱之為日後的仁君典範,這還是蔣瓛第一次聽到朱標的話語中意有所指。

  但礙於朱標素來在朝廷中的作風,他思量稍許,還是道:「臣明白……臣定然查明真相,秉公辦案……」

  「不。」蔣瓛話音未落,卻已經被朱標打斷。

  「孤要的,不是秉公而斷。」

  「無論你所查得真相如何,馬燁是否有逼反水西之心,都無妨。孤要的,是『馬燁取軍功心切,遂行欺君之舉』。」

  「伱……可明白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