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駐足廉州

  第848章 駐足廉州

  李文忠、藍玉二人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能在戰陣上廝殺出來的漢子,哪有腦子是不好使的?對朱肅所言,自然是心領神會。

  土蠻叛亂,自然旦夕可滅。可大軍圍山,說裡頭叛亂未盡,誰敢說堂堂的大明天兵是在說謊?再說了,這些土蠻已經上達天聽,那就不是蠻匪,而是叛逆。除叛務盡,明軍行事謹慎一些,除叛剿逆的進度慢一些,又有誰能說不是?

  更何況所謂土蠻,即是山中叛亂之土司。西南土司之間的關係,多有盤根錯節者。這一部土蠻叛變了,誰知道朝廷能從中挖出什麼別的土司來?討逆時日拖的越久,那些土司們必將越煌煌不可終日。

  先打一打西南這一攤子草,好把其中的毒蛇給驚出來……這也是朱肅想要的。

  畢竟大明如今的兵威,很強。若是心懷不軌的土司們都將自己擺上了台面,事情反而會更容易解決一些。

  「涼國公。」朱肅轉頭看向藍玉。藍玉把眼一抬,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

  「這剿滅土蠻之事……本王欲教你來負責。」朱肅道。「西南多山林,安南亦多山林,用兵之法多異與北地,正好教國公你練練手腳。」

  「即便剿滅了土蠻,國公練兵也好,修整也罷,且仍屯紮思州,做出一副仍在剿逆的樣子……」

  「我明白。」藍玉笑道。「何時剿完逆匪,只聽憑殿下一言。」

  「大不了我藍玉,就鑽在思州的老林子裡,練他幾年大兵!哈哈哈哈!」

  藍玉正當盛年,銳氣逼人,卻也絕不是魯莽之輩。為了一個滅國之功練上幾年兵,他熬得起。

  「西南地域廣闊,要在整個西南土司之間打開局面,只怕這逆匪,得剿上不少時日了。」李文忠也笑,繼而轉頭問朱肅道:「小五,既然你特意選擇廉州此地,莫非對如何在土司之中打開局面,已經有了眉目?」

  「這個……還需等了解了廉州具體狀況,再議。」說到這,朱肅也只能苦笑了。

  俗話說百年的皇帝,千年的土司。土司勢力盤根錯節,短的傳承已逾百年,長的能高達千年甚至數千年之久。土司的部眾們早已習慣了世世代代受到土司家族的統治,這種世代傳承下來的慣性便連皇權都無法輕易撼動,他朱肅何德何能,遠在應天,就能想出合用的辦法?

  他之所以選擇廉州,而不是選擇土司勢力更為嚴峻的思州、雲南,除卻因為李文忠、藍玉在此駐紮大軍之外,也是因為相比廣西、雲貴之地,廉州的土司勢力,相對而言較為孱弱,適合作為試點之用。

  而且廉州近海,雖說主流的海貿航線,是不在貧瘠的廉州港登陸的。但東海與南洋的海商勢力,可以說是他朱肅一手推進促成的,藉助海貿,說不定就能打開一絲局面出來。

  只要能打開一點點局面,讓朝廷的觸手多扎進這西南邊陲之地一些……就已經能算是完成了千秋功業了。

  ……

  漫步廉州,會發現這座西南邊陲的小城,有著頗多中原大城都見不到的致韻。與北地建築的大氣磅礴、江南建築的雅致不同,此城中的屋舍,多以大木作梁,岩石壘就,上覆瓦片,粗獷之餘,又帶著一抹壯家風韻。朱肅身穿一身寬袍大袖,帶著數名武士走在這街頭,倒是頗為惹眼。好在廉州人口不昌,街上攏共也沒幾個人,倒也生不出什麼事端來。

  廉州知州汪大賓是一個有些痴肥的中年人,廉州府轄內多各族土司,下民自有各自土司管轄,輪不到他這個知府。上邊又有著李文忠、藍玉這兩位國公爺,他這個正四品的知府竟硬生生成了個閒差。

  他是洪武六年舉的孝廉,朝中沒什麼背景,辛辛苦苦熬到了四品之位後,便被忘在了廉州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僻之地,心知想要繼續升遷必得朝中有人的他自然不願放過討好朱肅的機會,是以這位堂堂的知州大人,竟和同知、通判等爭起了這隨侍殿下的機會,給朱肅做起了導遊。

  朱肅腳程快,他跟在身後,不免額上就要溢出幾抹熱汗。只是王爺正興致勃勃,毫無休憩之意,他又怎麼敢私自停步休息。

  見朱肅正抬頭眺望東北方向的一座大山,這位窩囊知州趕忙快步幾步,趕到落後朱肅半個身位的地方,擠出笑臉介紹道:「殿下,此山便是廉山了。」

  「東漢時,有太守費貽任於此地,造福一方百姓。至離任時,百姓攀轅百里扣留,一路行至一座大山前,方灑淚惜別。百姓思慕費太守之廉,將此山稱呼為『廉山』。」

  「唐時唐太宗得聞此事,為弘揚費貽之清廉勤政,遂將此地改名『廉州』。」

  「今日天氣晴好,廉山卻是少了幾分致韻。若是天公作美,下幾滴雨來,這『廉山時雨』之景,方可稱為絕妙。」

  「此外,我廉州仍有數景,『海角潮聲』、『石橋仙舟』、『冠嶺秋霽』、『泮池夜月』……足可教人如臨仙境呀。」

  涼國公已領著兩萬大軍,趕赴思州剿匪了。這位陛下譴來主持剿匪事務的皇子,卻是流連廉州……汪大賓只能認為這位皇子是來鍍金來的。這位皇子年不過而立,難道還真能如傳聞中那般神武嗎?

  傳言不可恃,或許這位殿下邸報中那些耀眼的戰績,就是如這樣一個個鍍金鍍出來的。

  誰讓人家上頭有個皇帝老子,鍍鍍金的同時還能順便遊覽一番各地景致。

  不過他汪大賓只是個偏遠知州,這些的爛事兒也與他無關,他只知道既然這位殿下流連廉州,那麼自己盡己所能把他伺候好就是了。運氣好了,自己入了這位殿下的眼,說不定就能一飛沖天,直升中樞;運氣不好,這位殿下沒看上自己,那也無妨。左右那思州匪寇一兩日也該被大軍剿了。這殿下事了了是必定要回京的,自己也不會伺候人太久。

  卑躬屈膝幾日,換得一個機會。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