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李善長的打算

  第430章 李善長的打算

  「鈔法?」老朱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直視著李善長道:「前元鈔法之禍,惹出多大的簍子,你難道不知?」

  「大元之敗,半為開河,半為鈔法。就連咱也聽過那則民謠。『堂堂大元,奸佞專權。開河變鈔禍根源,惹紅巾萬千。官法濫,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鈔買鈔,何曾見?賊做官,官做賊,混賢愚。哀哉可憐。』」

  老朱面帶悲憫的念誦著元末的民謠,這一刻的他仿佛不再是洪武大帝,而是又變回了那個受盡苦難的老百姓朱重八。念完他面容一肅,對李善長道:「你要咱發鈔,是想讓咱重蹈元庭之禍嗎?」

  「上位容稟。」其他諸官早已嚇得瑟瑟發抖,但李善長卻並不畏懼。與老朱相處這麼多年,他早就摸清了這位皇帝的脾性。

  「上位,元庭之敗,開河與鈔法確實難辭其咎。但也並非是說,此二者就必然是禍國殃民之由。」

  「歷朝歷代之明君,亦皆有修河之舉。如若聽之任之,所害豈止百姓?足見修河本身與禍亂並無干涉,是元庭弊病叢生,才將開河一事,給修成了壞事。」

  老朱聽得此言,不再忿怒,轉而若有所思。

  「再說變鈔。其實前宋之時,便有『交子』,並非只有元庭發過鈔。」李善長侃侃而談。

  「自秦以來,諸朝代代鑄幣,天下日漸少銅。若是我大明再多多鑄造銅幣,則錢不敷用,必是定局。錢不足則國用不足,國用不足則國勢必微。足見更易錢幣,已是必行之舉。」

  「元庭鈔法之亂,全在元主昏庸、官吏胡為。正如修河之事,本該是一項善政,讓元庭施為,也成了禍根亂政了。」

  「而我大明吏治清明,上有聖天子在位,陛下又何懼鈔法為禍?」

  「不必拍咱的馬屁!」老朱一揮袍袖,但卻也被李善長此言說的將信將疑了起來。對於大明必定比大元更加清明這件事,他還是有自信的。難道鈔法之濫,確實是由於吏治之禍?

  「你們戶部怎麼說?」

  戶部諸官將眼神放到了新任戶部尚書顏希哲的頭上。老朱便也轉頭,看向了這位年輕的尚書。

  顏希哲此人,純粹屬於是趕鴨子上架,因為前戶部尚書海淵反對設立內閣被去職之後頂上來的官場晚輩。由於為官經驗尚淺,年紀又輕,本就對一眾老官員沒什麼約束力,只有在被皇帝責問的時候方才推他出來。

  此刻驟然承擔了如此之多的壓力,顏希哲頓時冷汗涔涔,只得硬著頭皮道:「稟陛下,韓國公所言甚是。」

  他努力轉動大腦,搜尋著史書上的記載。「大元建立的近百年間,並非僅發行過禍國殃民的至正鈔一種。」

  「之前尚有中統鈔、至元鈔。其發行之後,並未禍民。亦曾成功為大元解決了數次財匱之憂。」

  「果真?」老朱將信將疑,思慮再三。

  「罷了,汝等今日便先退下。咱再好好思量一番。」

  「是。」

  顏希哲、李善長等聞言,皆躬身倒退而出。離開謹身殿之前,李善長偷眼回頭看了一眼仍在猶疑的老朱。

  「看來這朝野之中,還是少不得老夫。」他頗有些得意的想。上位不通經濟,又罷黜了胡惟庸等人。現如今遇到錢糧金銀的問題,不依靠他李善長,還能靠誰?

  雖然接掌他相權的弟子胡惟庸落馬,但想來再過些時日,他以高齡復出重新執掌朝野權柄的日子,也不遠了。

  手中無權,他李善長,又如何能夠甘心安寢?

  ……

  不提老朱正在揪心大明國庫匱乏之事,這邊廂,朱肅與方孝孺、徐允恭等人,正於國子監之中大搞整風活動。

  此前忙於鼓搗挖理學牆角之事,朱肅雖然身為國子監祭酒,卻一次也沒來到國子監應卯任職。

  在通過駁倒黃子澄、熱氣球升空這二事之後,理學根基搖動,朱肅也終於能放開手腳,對國子監進行大規模的變動。

  首先就是要取締舊有的學習方式,在國子監學子的必修學業之中,刪去諸多泛泛而談的務虛內容,大幅度削減學習各個繁雜儒家經典的時間,同時加入術算、農學、為政等等實用性更為廣泛的課程。

  對此事國子監諸多教習先生均有微辭,甚至有勇士找上朱肅反對道:「聖人經典,不可輕忽。現如今殿下削減學習聖人經典之時間,反教學子們去學習微末之道。這豈非誤人子弟嗎?」

  對此人朱肅並無什麼好臉色,直言斥責:「國子監所存為何?乃是為國育才也!這些學子學成之後,大都要為我大明官吏,守牧一方百姓。」

  「不管日後,是為一小吏縣令,抑或是得任侍郎部堂,數術、農學此類實用之才幹,才是我大明真正所稀缺的能耐。」

  「國子監不教這些,難道教出一群只知誇誇其談的官員,空耗費國帑來養著,好讓他們當官後袖手風月嗎?」

  說完,反手就將這個直言的勇士炒了魷魚。

  此事引起了國子監中的軒然大波,無數教習先生在國子監門口堵住了朱肅,名為勸諫,實則是想借人多勢眾,逼朱肅改弦更張。然而朱老五絲毫不虛,自己怎麼說也是個皇子,難道這群老學究還真敢學孔子誅少正卯,來一個刺王殺駕、喋血街頭不成?

  要真是這樣,他倒是要對這些老儒刮目相看了。

  於是朱肅一個反手,又將這些只會之乎者也的教習全都給開了。

  這一下非但國子監諸生震動,整個士林也是議論紛紛。國子監學子們雖因此噤若寒蟬,不敢再違抗朱肅,卻也多有人存了一顆幸災樂禍之心:沒了教習,看你如何玩得轉國子監這諸多生員。

  他能變成足以飛天的熱氣球,莫非還能大手一揮,變出那許多足以傳道授業的宿儒先生來嗎?

  ……

  「大哥不必擔憂,我早已有了打算。」在太子府,朱肅面對太子朱標的詢問,顯得老老神在。

  「開了先生,還不能開學生麼?國子監諸多學生之中,本就有許多冥頑不化、死守程朱之輩。」

  「這也是難免,畢竟程朱之道百年來早已根深蒂固。對此等生員,即便是留在國子監,那也是徒廢我大明的教學資源。日後若是為官,也只是只知清談的昏官而已。」

  「直接將他們剔除國子監,精簡國子監人數的同時,還能正肅學風,避免國子監生員良莠不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