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老朱的苦心

  第196章 老朱的苦心

  「爹您的意思……」朱標聞言,面上忍不住一喜。

  「你是想,讓兒子把詔獄中的犯官保下來?」

  「自然也要分輕重。」老朱道。「那些還沒犯事兒的,犯事兒輕些的,自然要你去施恩。」

  「咱也不是非要當暴君,還不是想著咱這大明朝,能夠少些個亂臣賊子,咱老朱家的後人,再不用吊死在那煤山上?」

  「老五口裡咱掀起那四大案,咱也細細思量過了。一是胡惟庸郭桓那起子贓官賊子,確實給咱氣出了邪火。」

  「要知道,你們祖父祖母,就是被前元的那些贓官稅吏,給逼的活不下去了!」

  「若咱真見了大明也出了贓官,必然壓不住心裡的火氣!」

  「老大,你時時刻刻都要記得,百姓才是我大明朝的根本所在!平日裡百姓看著也似乎都逆來順受,遠沒有那些官兒嘴皮子能說會道,還天天在朝廷上現眼、在咱面前蹦躂。」

  「但咱朱家人,自己心裡一定要敞亮。官兒其實不愁沒人做,砍了多少,後頭有的是人搶著干呢!咱掀起四大案殺了幾萬個官兒,大明不也沒翻了天?」

  「可民心若是徹底沒了,天下可是要出李自成、出張獻忠的!」

  「你的眼界,不應該只看著朝中的那些官兒。宮裡朝堂上,養不出真正賢明的天子!」

  「該當多到民間、多到百姓中去,唯有親身體察民情,才不會被那些官員們所蒙蔽。」

  老朱說起自己的父母,縱使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眼中卻仍舊難掩悲傷憤慨之色,顯是那年給他的打擊極為深重。朱標也是面色肅然。老朱說的,是他從底層一路摸爬滾打所悟出來的金玉良言,朱標趕忙拱手聽訓。

  朱肅也不自禁點頭。老朱這番話,和那句「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來,史書上亦記載,太子朱標曾多次出京視察,就連諸王就藩之前,老朱也會令將要就藩的皇子先到中都鳳陽去歷練上一段日子。想來,這便是因為老朱想要教導兒子們這個道理。

  「二是,那時候的情勢確實需要那般。」老朱繼續說道。「按老五所描述的,咱估計是在幾年之後,才真下定了決心罷黜了中書省和宰相制度。」

  「那時的咱沒得老五的建言,沒有設個內閣給朝中兜底,胡惟庸又在朝野上下盤根錯節,若是不大肆誅連,如何才能將胡惟庸一黨連根拔出,讓他們徹徹底底的斷了念想?」

  「若是做的不夠狠,等到標兒你、甚至是後面的後世之君當國的時候,他們一定仗著那雙嘴皮子,引經據典要恢復了宰相制!」

  朱標抿了抿唇,心知自家爹說的對。這事若是他這個開國皇帝做的不夠決絕,後世萬一有個耳根子軟的,宰相制度必然是會春風吹又生的。

  畢竟宰相制度,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綿延了千年,豈是那麼容易徹底消散的?便是他朱標沒被說動,也難保後世之君不會被那些文人官僚蒙蔽,復啟了宰相制。

  而即使是歷史上老朱那樣大開殺戒,文人們也依然沒有放棄與君王奪權,讓君王「垂拱而天下治」的努力。大明朝中後期的內閣,豈不就是一個換了名兒的中書省和宰相制?

  便是仁德如朱標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情境下老朱下辣手清洗官場,確實有其必要性。

  「到了藍玉案的時候,標兒你和你娘,都……都已不在了。」即便只是嘴上說說,說到這老朱的聲音仍自抖了抖。「咱性子急,可平日裡,還有你們娘兒倆時刻勸著我。」

  「你兩要是沒了,咱那時候心裡還有什麼可顧念的?」

  「為了咱的孫兒位置能坐得穩,天下又有誰人咱不敢殺的?」

  或許是代入了喪妻喪子時期晚年朱元璋的心態,老朱的聲音抑止不住的帶了些蒼涼與殺意。

  「爹,爹,兒子知道您老的心意了。」朱標感動不已。「兒子不該在心裡怪您暴虐。您都這般開解兒子、給兒子分說明白了,兒子哪還有不知道您苦心的?」

  「你知道便好。」老朱拍了拍朱標的手。「咱做這一切,也是希望日後,能穩穩的將這擔子交到你手上!」

  朱標面色微紅,不過也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爹你準備接下來怎麼辦?」卻是朱肅開口,打斷了老朱和大哥之間父慈子孝的氣氛。自己宰了那朱暹已經和永嘉侯朱亮祖結了仇,要是自家老爹不幫著出頭,讓大哥保下了他,以後自己見了朱亮祖,豈不是要繞道走?

  畢竟一個實權國侯,真論起來,是完全不虛自己這樣暫時只空有名號的親王的。

  「雖之前那般說,可咱卻也不是開善堂的。」老朱冷笑著。「這一回拔了胡惟庸,倒也帶出來不少腐的臭的,難道這些咱也得捏著鼻子放了?」

  「陸仲亨、朱亮祖這幾個……哼,聚攏在胡惟庸身側,對咱多有怨言。真以為自己是夠當國公、能封王的材料?」

  「不論官兒、勛貴,總也得真殺一批,才能讓那些傢伙知道什麼叫害怕!咱看老五說的那『剝皮充草』的法子不錯,據說還是咱自己之後想出來的?」

  「確實有幾分咱的狠辣勁兒……」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去看朱標:「標兒你還得再在府里閉門一段時日。咱還得順便借著這個勢頭,將中書省宰相制廢了,把內閣推出來才成。」

  「有些昏頭的官兒反對廢宰相制,正好一股腦兒的用胡惟庸的名頭攀扯了,關進詔獄裡去,省的成日裡在咱耳邊聒噪!」

  朱肅啞然失笑,老朱這是想把所有反對的聲音全都先「禁言」了再說啊!等到他們之後從詔獄裡出來,宰相制已廢內閣大勢已成,朝廷也不可能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他們也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朱標也是搖頭,似乎覺得自家老爹這般做派實在是兒戲。但此時的他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一心按道理走的愣頭青了,這法子確實是能夠順利廢相、又能保全那些守舊派清官的良法,便也點頭對老朱應承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