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部離開,朱七牛轉而又來到了翰林院。
朱七牛有多年沒來過翰林院了,他剛進入時,正在打掃或看書的官員、文書們下意識看向他,懵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行禮。
「見過王爺。」
朱七牛笑道:「不必多禮。」
「謝王爺。」
翰林學士得知朱七牛過來了,匆匆趕了過來:「未知王爺大駕光臨,下官失禮了。」
「無妨,是我事先沒打招呼。」
「多謝王爺恕罪,請問王爺過來是?」
「聽說你們這裡有個叫解縉的?」
「是,此人現任從五品侍讀學士。」
「請他過來見我。」
「是。」
片刻後,一個三十來歲、膚白貌美、偶爾眉飛色舞、眼睛咕嚕嚕轉、一看就很聰慧的官員被翰林學士領了過來。
「王爺,這位便是解縉解學士了。」
解縉微微一笑,抱拳行禮:「下官見過斌王。」
朱七牛『嗯』了一聲:「解學士多大了?」
「下官三十一歲。」
「比我還大四歲。」
「雖說下官比王爺大四歲,但王爺中狀元時,下官也不過十一二歲。實不相瞞,當年下官備考科舉之時,還曾多次參悟王爺的考卷,收益頗豐啊。」
「所以這就是你在建文五年高中狀元的原因嗎?」
解縉自信一笑:「算是吧,不過下官本身倒也天資聰穎,博覽群書,就算沒有王爺的考卷,想來也不會考得很差。」
翰林學士白了解縉一眼:「解學士,不可在王爺面前狂悖。」
朱七牛擺了擺手:「無妨,解縉,本王還有個問題。」
「王爺請問,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是建文五年的狀元,入仕也十多年了,怎麼還只是個從五品的侍讀學士?你的那些同年許多都做到一地知府或一部主事了吧?」
「是,雖然他們沒考過下官,但做官確實跑到了下官前面。」
朱七牛哈哈一笑:「你倒是傲氣凌然,半點都不打馬虎眼,你就不怕這話傳出去得罪人嗎?」
「不遭人妒是庸才。」
「好,說得好,很對本王的胃口,本王今日便跟你說說你為何不得重用的原因吧。」
解縉神色激動的催促道:「此事對下官來說一直如鯁在喉,還請王爺快說。」
「你十幾歲時便中了解元,轉年又中了狀元,在我大明一干狀元里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我太宗文皇帝愛惜你的才學,又擔心你少年成名,城府不足,若順風順水登上高位,容易被人嫉妒算計,你亦容易目空一切,須知墨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啊!」
解縉對於太宗文皇帝朱標這種溫文爾雅、雍和有度的皇帝本就十分有好感,聞言感動的紅了眼圈:「竟是如此嗎?先帝真乃我的恩人也!」
朱七牛繼續道:「因為怕你登高易跌重,故而太宗文皇帝才想磨礪一下你,包括當今皇帝,一直在按著不讓你高升,就是想讓你習慣低微,學會泰然。
不然他們幹嘛不讓你去別的地方當官,單單讓你在翰林院待了十幾年?
這裡書多,你又是愛看書之人,可以從書中學到無窮的知識,正是再合適不過了!」
解縉『噗通』就跪地上了,面朝太宗文皇帝陵寢方向連磕三個響頭:「微臣何其卑劣之人,竟得太宗文皇帝如此看中,微臣此生縱然肝腦塗地也難報答萬分之一,微臣慚愧!」
朱七牛讓翰林學士把解縉攙扶起來:「解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你已三十有一,蟄伏十餘年,正是寶劍出鞘之日,你可有膽子隨本王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解縉反問道:「是何大事?」
「一樣發明。」
「發明?」
「嗯,比火車還要來的有突破性的發明。」
解縉何其聰明,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機緣,眼睛瞬間亮了:「臣願往,謝王爺栽培。」
「好,那從即刻起,你便不再是翰林院侍讀學士了,而是正三品工部左侍郎,你且隨我走吧,我有要事吩咐。」
解縉身體一震,激動抱拳:「是,王爺!」
一旁的翰林學士:(??﹃??)
……
據夢中書房裡的明實錄記載,解縉出身名門,其祖上在宋元兩朝都官位不低,其本身也是少年天才,有過目不忘之能,機智百出,有點三國楊修那味了。
其本是洪武二十一年的進士,那年他也才十幾歲。與其同年考中進士的還有其大哥和妹夫,一門三進士之榮譽一度震動大明文壇。
但是,其總給人一種狂妄的感覺,大概就是跟誰不對路子就不給好臉色、對了路子就恨不得把腦袋都給人家當球踢的那種。
因為這種性格,其人得罪的人不少,在洪武朝時就一度被罷官,到了永樂朝更是被殺害了,時年四十七歲。
這麼說吧,在短暫的四十七年中,他有近一半時間在備考,又有四分之一時間在罷官、下獄和即將罷官、即將下獄之間來回橫跳,餘下的很短的時間呢,又跟幾代皇帝、儲君打得火熱,一度被寵到了極點。
在朱七牛如今所在的時間線上,解縉的頭二十年還是那樣過得,沒有太大變化,最多就是案頭上多了許多朱秉文前輩的著作而已。
他也同樣是在洪武二十一年(建文五年)參加的殿試。
不同的是,太宗文皇帝不像太祖高皇帝那樣惡趣味和神經質,也就沒有發生因為解縉名字不好而把他從狀元搞成同進士出身的事兒。
那一年,十九歲的解縉高中狀元,一度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也正因為和太祖高皇帝不同,太宗文皇帝並沒有因為解縉年少英才而對他過多寵愛,反而選擇了冷落他、磨礪他,把他打發到翰林院後、直到駕崩了都沒有搭理過哪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