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
皇帝承諾的要給朱七牛封賞的日子。
天還沒亮時朱七牛便來到了奉天殿外等著上朝。
倒不是他急著領賞，實在是皇帝昨晚特意派人叮囑過，讓他早點過來。
作為皇帝欽封的天下第一國公，久不上朝的朱七牛的站位嘛，直接就是獨一檔。
他往那裡一站，就沒人敢站他旁邊的，哪怕是梁國公、信國公、鄭國公等，也全都落後了他半個身位。
沒有爵位在身的文官們更不用說，連簇擁著他都不夠格。
看著朱七牛那不算魁梧、但同樣偉岸的背影，官員們不免議論紛紛。
「今天皇上就要兌現承諾了，也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賞他。」
「若只是打下蒙古承宣布政使司這麼大一塊地盤兒，那也就罷了，關鍵他還抓了前元小皇帝，雖然這裡頭有一部分功勞是皇帝的。我感覺不太好封賞啊。」
「我倒覺得抓了小皇帝和占了地盤兒都不是啥特別驚人的事兒，斌國公了不起的地方在於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困擾中原幾千年的北方敵人的問題。」
「是啊，而且他的這種蠶食計策不僅僅在北方有用，應該同樣通用於東南西三方邊境，他打的這個樣啊，足夠後代人仿效幾百年幾千年。」
「這樣大功勞的他，真的不好賞啊，而且他本來就是天下第一國公了，難不成直接給他封王嗎？這不合規矩呀。」
「……。」
和大臣們一樣，被皇帝算計了一次的太上皇朱元璋也很想看看皇帝最後到底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所以這次他也來上朝了，沉默著坐在那裡，一臉思索，也不知道到底在想啥。
皇帝朱標心領神會，也不拖沓，宣布上朝後，要議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朱七牛的封賞。
為此，他特意把所有文武百官都給喊進了奉天殿。
「諸位都說說吧，斌國公朱秉文該如何獎賞才好啊？」笑看著眾愛卿，朱標平靜問道。
眾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並無一人發聲。
就連皇帝心腹的孔十七、萬三重等人，這次也都相當麻爪。
一來是皇帝事先沒跟他們通過氣，二來也是斌國公實在賞無可賞了。
按理說斌國公該更進一步了，也就是封王。
可且不說太上皇肯定不會答應。就算太上皇答應了，孔十七他們也擔心這是太上皇的驕兵之計，事後還是會清算。
而這正是他們最不想看見的結果。
如果可以，他們情願斌國公不得封賞，也不想因此而失去斌國公這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無雙國士。
見無人說話，朱標看向了朱元璋：「父皇，您怎麼看？」
朱元璋『哼哼』了兩聲：「咱都禪位十年了，朝中大事一向由你做主，你繼續做主就是了，咱坐著看。」
「既然如此，還是大臣們說說吧。」朱標道。
大臣們繼續沉默。
「好，都不說話是吧？那就按照朕的想法來吧，朕昨日下旨冊封義女朱靈兒為琉球公主，大家知道了吧？」
「是。」
「這孩子朕很喜歡，她的年齡呢，跟斌國公相差無幾，偏偏這兩個孩子都未婚配，朕呢……。」
朱元璋、朱七牛和文武百官齊齊看向了皇帝。
若有所思。
「便給他們賜婚吧。」頓了一下後，朱標笑道。
眾人齊齊一頭霧水。
賜婚？
這跟賞賜有啥關係？
或者說，這就是賞賜？
皇帝繼續道：「斌國公打從四歲時就受到了太上皇的培養，朕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對他知根知底，所以雖然捨不得愛女，也還是能夠忍痛割愛，將公主下嫁給他的。
斌國公，你們便擇日成婚吧，婚禮由禮部操持。
從今以後，你就是朕的駙馬都尉了，爵列伯爵之上。」
朱七牛恍然大悟。
所以這就是皇帝說的解決我被太上皇猜忌的辦法嗎？
是了，自古以來相當於入贅皇家的駙馬都尉比比皆是，就沒幾個真的混出頭的。
一般當了駙馬後，礙于敏感的身份，大多不會擔任什麼有實權的官員，跟個擺設似得。
我要真成了一點威脅都沒有的駙馬都尉，那太上皇那裡倒也勉強算是可以交差。
以太上皇的厚臉皮，以後興許還能摒棄前嫌，像小時候那樣寵我呢。
轉念一想，朱七牛又覺得這個辦法略顯稚嫩了，不像是皇帝的格局。
畢竟自古以來尚公主者，成婚後就大多成了吉祥物，對男人而言可不是什麼榮譽的事兒。武將也好，文官也罷，他們能容許我『墮落』？
這個先例要是開了，不是人人自危？
像周光、萬三重這樣人品端正的，也會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挺不公平吧？
況且以這樣的方式來賞賜，多少是有點不夠格、有點敷衍的，很難服眾啊。
果不其然，朱七牛心中念頭剛起，便有官員站出來替他說話了。
「皇上三思啊，斌國公文武雙全，有大功於社稷，萬萬不可如此折辱他。」
「是啊，皇上，以斌國公的才能，當駙馬未免屈才了。」
「男婚女愛乃是常事，臣倒不覺得這樁婚事有什麼不妥，只是以此來當做獎賞未免兒戲，將來傳到後世，怕是會惹得後人笑話。」
「皇上，這個獎賞並不合適，還請皇上重新考慮。」
「……。」
一旁的朱元璋心中微微一哼，撇了撇嘴，有心出來給兒子站台，但想了想，還是壓抑住了，想看看皇帝是否另有高招。
朱標自然是有後招的：「諸位愛卿，朕的話還沒說完。」
「臣等有罪。」
「朕的意思是斌國公婚後無需住進公主府，而是由琉球公主下嫁。
再者，婚配是婚配，獎賞是獎賞，這兩者並不混淆。
而關於獎賞嘛，斌國公已是天下第一國公，榮譽已極，封無可封，但他將來不是會有兒孫嗎？
朕便當著你們的面許下承諾，將來一旦斌國公與公主生下兒子，他們的第一個兒子十八歲時，即刻封賞其為世襲國公。
至于斌國公之爵位，待斌國公百年之後，由後世之君在其子嗣中另擇一人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