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人心隔肚皮

  聊天完畢,朱元璋讓太子妃帶著朱七牛跟朱雄英回了春和宮。

  他們剛邁出殿門,朱元璋馬上就喊來了錦衣衛指揮使毛鑲,讓他派人前去忠義伯府和關帝廟設法打探仙丹數量。

  毛鑲走後,馬皇后嘆了口氣:「重八,這樣是不是太不講究了?七牛為了雄英做了那麼多,還送了三粒仙丹給我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你這樣懷疑他、調查他、試探他,他萬一看出來了,豈不是很傷心?

  要知道,他已經九歲了,不是當年那個四歲的毛孩子了,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朱標也有點於心不忍:「是啊,父皇,三國演義、隋唐演義、封神演義,再加上七牛的詩詞集錄、醫書、考卷,你那家書鋪光是刊印這些就賺了最起碼上百萬兩銀子了吧?如今你又打算巧取豪奪那不一定存在的仙丹,萬一傷了七牛的心,他以後跟我們離心離德怎麼辦?」

  朱元璋苦笑:「咱這也是沒辦法啊,剩下的兩顆仙丹你倆一人一顆,可其他人呢?咱那麼多兒子孫子,根本不夠分啊。

  而且就算是這三顆仙丹能保你們一時,誰敢說以後你們就能一直健康?萬一將來你們再生個什麼病,到時候咋辦?

  你們放心吧,咱就是讓毛鑲去試探一番,其實咱內心裡是相信朱七牛的話的,不會讓毛鑲亂來,若是試探出他沒說假話,咱就不再往這方面費心了,直接派人去找龍或是懂得找龍的人。

  這次嘛,就讓七牛再受點委屈好了,事後他若是詢問,你們就代為安慰一下,咱也會再賞他點東西做補償,所謂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他應該能理解咱的。

  咱再跟你們承諾,哪怕七牛真藏了仙丹,查出來後咱也不怪罪他,這總行了吧?」

  馬皇后又嘆了口氣:「說什麼再受點委屈,我感覺他在你手底下一直在受委屈,你敢說不是嗎?

  五官保章正都說了,雄英是太子一脈能否正常繼位的關鍵,七牛單是救了他這一命,功勞便已經頂天了,你不會想不到吧?

  若是太子一脈不能正常繼位,大明那些勛貴和文武百官怕是要除掉一大批才能讓新君坐穩江山,到時候萬一還是捅出了簍子,搞不好要內亂打仗了,那又得死多少人啦!

  可你也只是給了七牛一個不世襲的伯爵而已,這未免太輕了,我都有些替七牛不值。」

  朱元璋瞪了馬皇后一眼:「你這是婦人之見,咱那是只封了個伯爵嗎?不是還封了官兒和真人嗎?就連銀子,咱都忍痛賞了一千兩,這是個小數目嗎?」

  在這點上,朱標直接站在了朱元璋這邊:「母后,父皇這也是用心良苦啊,試想一下,如果這個伯爵是世襲的話,那等我倆也跟雄英一樣發病,然後被仙丹救活後,又該怎麼賞七牛呢?一步步加成世襲侯爵、世襲公爵嗎?

  更別提他還這么小,以後指定還要立別的功勞,要照這麼封下去,等到了雄英那一朝,真就只能封王才行了,這不是功高震主嗎?

  就算到時候七牛沒有異心,雄英也不猜忌他,可總免不了有小人想鑽空子,故意誣陷七牛,或是攛掇他起兵造反,到時候事情一旦控制不住鬧開了,就算七牛啥都沒做,照樣會受人牽連,惹上嫌疑,雄英又豈能輕易相信他?

  到時候雄英是殺還是不殺?若是殺,有恩將仇報的嫌疑,落人詬病,若是不殺,心裡頭便永遠有根刺,多難受啊。」

  朱元璋接著道:「標兒說的沒錯,看來這些年你真是沒白學。

  妹子,咱這麼跟你說吧,有時候帝王故意打壓臣子,其實也是一種保護,就好像咱對湯和、徐達一樣,咱何嘗不知道他們心裡苦,有時候很憋屈呢?

  咱也不樂意這樣對他們啊!有時候咱真想讓他們告老歸田,享受榮華富貴去得了,免得將來鬧出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害的咱不得不對他們舉起屠刀。」

  馬皇后被說的啞口無言:「行吧行吧,你們爺倆一套一套的,我說不過你們,但我話放在這裡,就算你們不為七牛考慮,也該為雄英考慮,要是因為你們而害得雄英失去了這個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會饒過你們,勿謂言之不預!」

  說完,馬皇后氣呼呼的離開了。

  朱元璋和朱標對視一眼,相繼苦笑起來。

  ……

  來到春和宮,朱七牛就像以前一樣被朱雄英拉去玩兒了,他也表現的跟以前一模一樣,似乎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

  但實際上,他已經開始認真審視跟皇家的關係了。

  尤其是跟皇帝之間的相處,他很怕哪天再搞出今天這樣的事情,所以他覺得有時候穩一手還是有必要的。

  雖然是這樣想,朱七牛卻不敢有絲毫流露,生怕被人發現,引起皇帝的猜疑。

  而在另一邊,錦衣衛已經行動了。

  忠義伯府。

  百官下朝之後,有關朱七牛的賞賜及聖旨便被送了過來,朱家人老高興了,正清點著賞賜的物品呢,兩個太監急沖沖砸開了朱家的門。

  開門的朱四虎問道:「兩位,有什麼事嗎?」

  兩個太監似乎很著急的樣子,氣喘吁吁的嘴忙手亂的又說又比劃。

  「不好了,忠義伯在宮中暈倒了,他暈倒之前,曾說只有仙丹才能救他,你們快把仙丹拿出來吧。」

  「沒錯,沒錯,不然就來不及了,那個……快啊,皇帝那邊還等著呢。」

  朱四虎身體一怔:「七牛暈倒了?可是我們沒有仙丹啊,我都沒聽說過這東西。」

  朱四虎一拍腦袋:「你們稍等,我去問問孩兒他娘。」

  兩個太監連忙跟著朱四虎來到大堂。

  朱四虎這邊剛跟趙蘭說起朱七牛暈倒的事兒,趙蘭便驚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們七牛到底是撞了哪個煞星啊?咋總是沒過幾天好日子就又發生危險?這都第幾次了?早知道我們還不如一直留在大河村種田呢,省了這許多破事!仙丹,我們哪兒有仙丹啊。」趙蘭雙手無力的捶打著地面,情緒有些失控,眼淚『唰』的就下來了,跟下雨似的。

  見他們不似作偽,兩個假裝太監的錦衣衛密探對視了一眼,也不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

  少頃,他二人來到了毛鑲這裡。

  毛鑲問道:「怎麼樣了?」

  「屬下二人裝作太監去忠義伯府試探,結果忠義伯的母親一聽到消息,腿都軟了,泣不成聲,可饒是如此,他們也堅稱沒聽說過什麼仙丹。」

  「看來這事兒忠義伯沒告訴他們,也罷,等關帝廟那邊的消息吧。」毛鑲心裡嘆了口氣,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自從胡惟庸案一層層被剝開,文官集團對皇帝不再設置宰相一事敢怒不敢言,便把怒火放到了主辦這事兒的毛鑲身上,以至於參他的奏摺都要堆滿一個屋子了。

  毛鑲隱隱有種感覺,怕是皇帝最後要拿他當替罪羊,去堵文人們的嘴。

  自從察覺到這點,毛鑲辦事時越發謹小慎微,之前周安事跡敗露,他保了周光一手,賣了太子一個人情,為的便是將來能留一條性命。

  可是看皇帝的意思,恐怕是自己異想天開了,終究難逃死劫。

  毛鑲的這種處境,和此時的朱七牛簡直一模一樣。

  皇帝總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