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氣感,就是感覺到體內有股氣。」陳通微耐著性子解釋道。
「這個啊,那我從出生起就能感覺到吧,每次呼吸時,我的胸膛都會跟著起起伏伏。」朱七牛有些懵懂的說道。
「那是肺臟在與天地溝通,我講的氣感是呼吸之外的。」
朱七牛想了想:「嗯……煉長壽功第八部·魚沉海底壽命長時,好像是有股熱氣跟著一上一下。」
陳通微神色一動:「為師說的就是這個。長壽功乃是靜功的入門,你可以跟我學靜功了。」
「什麼叫靜功?」
「就是入靜的功夫,也就是俗稱的打坐。」
「道家還有這功夫呢?那我能不能練出真氣,然後打出降龍十八掌和一陽指?對了,師父,射鵰英雄傳里的天下第一就是咱們全真的祖師王重陽,他的先天功有沒有傳給你?你看過九陰真經嗎?古墓派現在還有傳人嗎?她們真的是在繩子上睡覺的?」朱七牛忽然就來勁兒了,一臉好奇的瘋狂詢問。
陳通微一臉懵逼。
什麼先天功?
古墓派又是什麼門派?
降龍十八掌?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難道是龍門派的傳承,但師父沒有傳我?
「玄文,你這都是從哪裡看的?」
「哦,射鵰和神鵰上。」
「那是什麼?」
「兩本話本。」
陳通微:……
「以後你少看這些東西,那都是誇大和虛構後的產物。」伸手敲了下朱七牛的頭,陳通微沒好氣的說道。
「……哦。」
「你先回吧,晚上沐浴更衣後,來我房間,我正式教你打坐,以後搭配著金剛功、長壽功一起修煉。」
「是。」
……
到了晚上,朱七牛沐浴更衣後,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師父的房門外。
『砰砰砰。』
朱七牛輕輕敲了三下門。
陳通微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朱七牛推門而入,只見陳通微盤坐在房中椅子上,一臉笑意。
「你來了。」
「師父。」
陳通微指了下面前的蒲團:「玄文,坐在上面。」
朱七牛學著陳通微的樣子盤腿而坐,又聽陳通微問道:「七牛你學過黃帝內經吧?」
「嗯,戴爺爺專門讓我學過。」
「黃帝內經第一篇講的是什麼?」
「第一篇名為上古天真論,說的是上古之人慾望很少,遵循天道生活,從不耗損心神與身體,故而年過百歲還行動自如,精神飽滿。」
「嗯,你總結的很好,把上古天真論的『夫上古聖人之教也』這段背來聽聽。」
「是。夫上古聖人之教也,下皆為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是以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以順,各從其欲,皆得所願……。」
陳通微含笑點頭:「不錯,不錯,你記得很好,那你認為打坐練氣跟上古天真論扯得上關係嗎?」
朱七牛可是個有靈性的孩子,師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豈能想不明白?
「難道打坐練氣的關鍵就在恬淡虛無,精神內守,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
陳通微再次點頭:「你果然有修道的靈性。不錯,要想修好道,這些正是關鍵,所以古往今來的大修行者無不是清靜無為,隱居深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怕的就是沾染俗事,費心勞神,傷害壽數。一旦真能靜下心來,精神內守,恬靜虛無,真氣自然也就來了,此為煉精化氣之原理。」
朱七牛嘿嘿一笑:「師父,你說的太玄乎,我有點聽不太懂。」
「這樣說罷,你看那些富家夫人,從小錦衣玉食,學些刺繡、詩文,從來就沒有下地幹過活兒,以至於到了四五十歲,看起來依舊風韻猶存,膚白貌美。
可你再看那些農家女子,打小就風吹日曬,下地幹活,坐月子時若是碰到壞婆婆,成天吵架,慪氣煩悶,二三十歲時便已然見老象了。
那富家夫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恬靜虛無、靜心養氣?
而農家女子,又何嘗不是每日都在勞心費神、耗費精氣壽命?」
「原來如此,那我懂了,所以我只要打坐時什麼都不想,就能達到這些境界嗎?」
陳通微點點頭,又搖搖頭:「人在清醒的時候想什麼都不想是很難的,你可以試試,要麼你坐著坐著就睡著了,要麼你心煩意亂,坐不住,要麼……你真能打坐成功,我也說不好。」
「那我試試吧。」
「嗯,你先試試,我為你護法。」
「謝師父。」
「你開始打坐吧,眼睛半閉半睜,定定看著鼻尖,任何事都不要想,這叫心頭莫放一絲頭。」
「是。」
朱七牛半閉著眼睛,怔怔看著鼻尖,強行壓住各種念頭……卻連三分鐘都沒堅持住,眼皮便開始上下聳動了。
腦海之中更是念頭迭起,一會兒想到今天下午看的一個病人的藥開的不太合適,甘草應該少半錢,一會兒又想起以前在大河村摸魚的趣事,一會兒想到明實錄里的記載,並算出朱雄英只剩不到四個月的壽命,一會兒又想起溧水縣怡紅院那幾個大姨和自己留在那邊的墨寶,就……挺羞恥的。
各種念頭一起,各種情緒也就一起來了,朱七牛的神色開始變換。
陳通微看在眼裡,心中已然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了。
但他並未多說什麼。
又一炷香後,朱七牛徹底坐不住了,一會兒覺得頭癢,一會想伸展下雙腿,一會兒又想喝點水,坐立不安。
「師父,我坐不住了。」朱七牛有些痛苦的睜開眼睛,委屈說道。
陳通微笑道:「無妨,若是你第一次嘗試就能入定,那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星宿下凡了。回去吧,無需多想,以後再試就是了。」
「哦。」
朱七牛回到房間,往床上一躺,有些不服氣的再次試圖打坐。
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保持打坐的姿勢,而是躺著入定,結果嘛……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直到進入夢中書房,朱七牛這才察覺到自己再次入定失敗。
下意識來到書桌旁,朱七牛打算繼續看醫書,卻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進入夢中書房的是我的意識,而不是我的身體,而打坐就是要忘掉身體,尋求本真,那這個形態下的我是不是更容易入定?」
「畢竟意識形態下的我,不會餓,也不會身體癢,少了許多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