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人有悲歡離合

  到了第二天,天上還是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時不時還『嗚嗚』颳起一陣風,老冰涼了。

  滿京城的人都不由得在早上起來後加了件衣服,就連一向自負身體倍兒棒的朱元璋也不例外。

  武英殿中,吃過早飯後,朱元璋便開始日常批閱奏摺,在其身旁,一個銅製爐子正燃燒著炭火,帶起的熱風時不時吹動桌上的奏摺。

  忽然,朱元璋嘆了口氣,臉上帶著苦惱的神色。

  一旁的朱標本來正在回復河南左布政使萬三重關於今年春耕的奏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父皇,你怎麼了?哪裡出天災了嗎?」

  朱元璋搖頭:「沒有,就是一想到本次會試,咱就有點鬧心,據錦衣衛密報,考場裡頭相當一部分學子都感染了風寒,頭重腳輕,咳嗽打噴嚏,還有一部分答卷被打濕,自覺無望考中,乾脆選擇埋頭睡覺。估計這第二場的考卷到時候肯定會十分難看,白瞎了朝廷和士子們的三年等待,也浪費了咱的期盼啊。」

  朱標追問道:「那父皇的意思呢?明年開恩科加試一場,還是宣布本次考試作廢,重考一次?」

  「科舉靡費勞眾,加恩科就不必了,至於考試作廢嘛……也沒有這樣的成例啊,若是到時候天氣還不好又該如何?」

  朱標笑的冷酷:「既然如此,就這麼著吧,這第二場考試也未見得就沒有不錯的答卷。」

  「哦?」

  「若是依兒臣之見,第二場會試考試上上者,當取那些答卷乾淨整潔、答得又好的學子,其次為答得好但答卷有損的,其次嘛,取答得好但答卷不夠,用草稿紙頂上的,若人數還不夠,則取那些答得好,但答卷不夠的。」

  朱元璋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說的不錯,科舉取士的目的不在科舉,更不在成績,而在於選取有用的人才,若是那些答得好、卷子也沒被雨水破壞的,不僅實力強,運氣也好,自然該為上上之選。

  其次為卷子被打濕,但依舊答題者,因為他們懂得退而求其次的道理,這樣的人若是當了官,不容易被腐蝕,也不容易變節,而那些用草稿紙替代答卷的,則說明其頭腦靈活,懂得變通,也算是不錯的人才。

  那些答卷不夠用了,就乾脆有多少答卷就寫多少的,雖然運氣差了點,也比較死腦筋,但到底比那些一開始就放棄的人強得多。

  做人也好,做官也罷,艱難困苦何其之多,哪怕是咱這個皇帝,不也因為想拿下丞相之位而被胡惟庸噁心了好幾年嗎?他們憑什麼在這點小事上就退縮放棄?這樣的人,就是才學再好,咱也不稀罕。」

  朱標笑道:「父皇既然已經有決定,不如儘快把考核方法教給兩位總裁和其他考官,讓他們照此行事,再匯總其它兩場考試的排名來定下總排名。」

  朱元璋道:「不,依咱看來,第二場考試的排名要更加重要,總排名當以這場考試的排名為主,除非第二場排名靠前的考生在第一場和第三場的排名太過靠後,否則一律錄為貢士,而第二場排名靠後者,則無論第一場和第三場考的多好,一律不要。」

  「父皇聖明。」

  ……

  皇帝擔心這次沒法正常取士,兩位總裁也是同樣,他們更擔心事情辦砸後皇帝會下令懲處自己。

  那他們又豈會反對皇帝親自下發的取士方略呢?

  照做就好啦,反正是皇帝的意思,就算錯了皇帝也不會好意思提。

  每個月就那麼點俸祿,沒必要太拼命。

  到了第二場會試考試的第三天,太陽終於出來了,溫度隨之上升。

  不少考生都趕忙將答卷拿在太陽底下曬了起來,同時不忘抓緊時間答題。

  相當一部分考生則因為答卷被雨水搞得糟糟的、這裡缺個角、那個破個洞,乾脆選擇了鹹魚,管都不管,睡覺了事。

  有的考生自覺無望貢士功名,又後悔又自責,坐著坐著就哭了起來,嗚嗚咽咽,跟個怨婦似得。

  可謂是眾生百態了。

  出太陽了,朱七牛可太喜歡了,連忙把小桌子又搭了起來,就著陽光趴著答題,別提多舒服了。

  到了下午時,朱七牛已然答完題了。

  因為沒有草稿紙的緣故,朱七牛這回是直接在答題卷上寫的,就算錯了也沒得改,若是檢查,知道哪裡錯了,反而影響心情。

  他索性看都沒再看答題卷,直接把它收了起來,在陽光底下歡快的做起了飯。

  跟他同考棚的幾個考生中有三個選擇了鹹魚,聞到這股味道後,不禁有些潸然淚下。

  就連鹹魚,我們都鹹魚不過人家,我們只是一條……餓鹹魚而已。

  咕咕咕。

  不久之後,第二場考試放排了,所有走出考場的考生無不一臉頹廢,蓬頭垢面,身上散發著霉味。

  更有甚者,全靠別人的攙扶才能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咳嗽。

  咳著咳著,還有人扶著牆嘔吐起來,那叫一個悽慘。

  忽然,考生中起了喧譁。

  「這是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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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是感染了風寒,生生病死了吧?」

  「他沒帶風寒藥嗎?」

  「誰能想到會突然下雨降溫啊,我就也沒帶風寒藥,太占地方了,還不如多帶點吃的。好在我帶了不少碳,淋雨那天趕忙生了火,不然搞不好我也要躺著出來。」

  聽到眾人驚呼,朱七牛下意識望了過去,只見八個衙役竟然抬著四副擔架出來了。

  而在擔架之上,似乎是躺著四個人,只不過他們身上蓋著布,看不清楚。

  朱七牛好奇,就要仔細去瞧,齊德連忙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七牛。」

  「哦。」

  考場外,見有四個考生被橫著抬出來了,等候著的學生的親朋好友們無不心提到了嗓子眼。

  朱四虎跟趙蘭也不能免俗,趙蘭更是眼淚都下來了,生怕其中有一個就是朱七牛。

  直到朱七牛蹦蹦跳跳的走出來,趙蘭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在朱四虎的攙扶下迎了上去。

  「爹,娘,我考完第二場了。」

  「好,乖兒子,累了吧?回家吃飯吧。」朱四虎道。

  「七牛,你沒什麼事吧?」趙蘭一把將朱七牛摟在了懷裡,右手第一時間摸向了他的額頭,生怕他也生了病。

  朱七牛搖了搖頭,乖巧一笑:「我沒事兒的娘,對我來說,下雨跟沒下雨一樣,我帶的木炭還有一部分沒燒完呢。」

  「那就好,那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