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天還沒亮,京城便已經熱鬧起來了,各種煙花爆竹不要錢一樣的響起,炸的噼里啪啦,亮的五彩斑斕,對小孩子來說簡直比靈丹妙藥還要誘惑。
朱八牛很快就被爆竹聲吵醒了,連臉都顧不上洗,便跑到朱七牛這裡,把他也給搖醒了。
「哥哥,起來陪我玩兒,我也要放炮。」
朱七牛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你~幹嘛?」
朱八牛道:「我要去放炮,你跟我一起,你又不是二牛哥,咋也這麼能睡覺?」
朱七牛揉了揉眼睛:「這麼早,正常來說都該是在睡覺吧。」
「那我不管,我要放炮。」
「好吧,先去洗臉洗手。」
「嗯,哥哥最好了。」
不久之後,兄妹兩個收拾好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就跑去門口放炮了。
這會兒也才剛天亮而已。
朱八牛說是要玩放炮,實際上她根本就不敢,生怕炸到自己。
便只是把爆竹都給朱七牛,讓朱七牛去放,自己就在一旁捂著耳朵看,樂的嘎嘎的。
嗯……哥哥放了,就等於自己放了。
兩個小孩兒正玩著,春和宮派出來的太監端著幾個蓋著紅布的托盤過來了。
「朱大人,令堂在家嗎?」這幾個太監都是朱七牛的老熟人了,為首的那個朝著朱七牛抱了抱拳,含笑問道。
朱七牛反問道:「這大年下的,你們咋出宮了?還是來找我娘的?」
「是太子妃讓我們來跟朱夫人賠禮的,昨夜秦王側妃鄧氏喝多了酒,起了玩鬧之心,竟指使宮女作弄朱夫人,險些害的朱夫人顏面盡失,太子妃知道後,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朱七牛倒是沒意識到昨晚母親背著自己是丟顏面的事,母親背兒子嘛,這事兒說破大天也是常情。
但見太子妃如此鄭重,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些了,然後便依稀有些明白了。
原來那宮女是故意的啊!
當著這麼多命婦和官員的面給我娘難堪?
我們家有得罪秦王的那個什麼側妃?
所謂君子謀而後動,朱七牛年紀雖小,卻也記得先生教過的這個道理,雖然心中有些生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乖乖的把太監領了進去。
得知太監來意,趙蘭心中的一點氣立刻消了,暗道鄧氏惡劣小氣,一點都不如太子妃端莊有禮。
「這點小事,哪兒值得太子妃特意讓你們一大早就過來賠禮,小婦人惶恐啊,請代為向太子妃轉達我的惶恐與感謝。」微微一笑,趙蘭客氣說道。
幾個太監含笑點頭,也不多言,簡單寒暄幾句便放下禮物走了。
趙蘭當然不會讓他們白跑一趟,照例送了他們一些銀子,把他們樂的不輕。
等他們回到宮裡,自然也就會幫趙蘭說好話了,太子妃聽完回稟,心裡也放心了。
而在得知太子妃的做法後,朱元璋和馬皇后對這個大兒媳自然是越發滿意。
緊跟著他們就讓人去秦王府下旨駁斥鄧氏了,說她毫無側妃儀態,嫉賢妒能,不知所謂……若再敢如此,必不輕饒。
鄧氏昨晚確實是因為看不慣趙蘭才指使宮女為難。
這主要是因為她嫉妒心太過,經常攛掇秦王為難王妃,在講究禮法的大明,這樣的事情顯然是不妥的,皇帝皇后為此沒少訓斥她跟秦王。
皇后不喜歡她,昨晚的賞賜自然就不會多給,若不是看在她生了個兒子的份上,皇后都不會讓她去參加晚宴。
她自己得的東西少,又瞧見趙蘭一個外人得了那麼多好東西,嫉妒之心便又起了,恨上了趙蘭這個從始至終跟她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小孺人。
被皇帝皇后下旨訓斥,鄧氏自然是連忙認罪,伏低做小,表示自己會改正云云。
然而,太監一走,鄧氏便立刻氣的摔了不少東西,張狂跋扈之態顯露無疑。
對於趙蘭的怨氣也隨著再次被訓斥而增大了許多。
「小賤人,竟然害得我被父皇母后訓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他們的兒媳婦兒呢!」
「今日之仇,我若不報,我便枉為人!」
「哼,你不就是仗著生了個好兒子嗎?且看我抽了你的這根頂樑柱,看你以後還神氣什麼!」
……
正月初二。
朱七牛閒來無事,便讓二爺爺朱獅把自己送到了宋府,來給先生宋濂拜年。
拜年之餘,朱七牛跟宋濂講起了除夕那晚的事。
宋濂挑了挑眉:「哦?那個宮女是受了秦王側妃的指使?」
朱七牛點頭:「太子妃派來的人是這樣說的。先生,這個側妃很大來頭嗎?」
宋濂點了點頭:「鄧氏的父親乃是開國大將之一的鄧愈,論功勞能力,只在徐達、湯和、常遇春等少數大將之下,積功受封為榮祿大夫、右柱國、衛國公,乃是實至名歸的大明功勳,但洪武十年冬月,他已然病逝於壽春了,皇帝追封他為寧河王,諡號武順。」
「死後竟然封王了,那不是跟開平王常遇春差不多?」
「嗯,正因如此,他的女兒才能當上秦王的側妃啊,秦王乃是大明皇子第二,同樣是馬皇后所出的嫡子,當今太子的親弟弟。不過也正因為其父功勳卓著,死的又早,頗受皇帝追念,鄧氏才越發仗著家世驕縱不法,不僅不能勸誡秦王,反而屢屢助拳,自秦王就藩後,便經常弄出亂子,其中多有鄧氏的手筆,皇帝皇后對她可是不滿的很。」
宋濂問道:「七牛你問這個幹嘛?」
朱七牛皺了皺眉:「她指使人在那麼多人面前給我娘難堪,這事兒既然我知道了,肯定不能跟她干休。公羊傳有雲,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這個仇我記下了,以後我一定要報。」
宋濂搖頭苦笑,你啊你,年紀這么小就如此意氣,等你再長大些,還不得動不動就提刀殺人啊?
忽然,宋濂怔住了。
「七牛,除了小芳之外,你作的其它歌曲多是些打打殺殺的吧?」怪異的看著朱七牛,宋濂鄭重問道。
朱七牛想了想:「好像還真是,無論是夢在燃燒,還是鎖五龍,又或者我的祖國,打打殺殺的詞不少。先生,這有什麼不對?你不是告誡過我,一個國家的文治固然重要,可武功也少不了,否則就是待宰羔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