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朱祁鎮,爽死了!

  第326章 朱祁鎮,爽死了!

  太醫診治說倭郡王身體不佳,不敢繼續進獻秘藥。

  但倭郡王以自殘威脅太醫院,打發德王朱見潾去太醫院索要秘藥,太醫院不敢不給,只能繼續給南宮提供秘藥。

  遠在南京的皇帝申斥,令朱祁鎮保重身體,允你富貴云云,還將宗室的全部權柄,移交給朱祁鎮。

  這下宗室諸王不但進獻美人,還進獻仙丹,玩命討好朱祁鎮。

  韓王巴結朱祁鎮,給他進獻催魚丹丸,還進獻幾個道士,進入倭郡王府,給倭郡王煉丹。

  蜀王則進獻幾種仙藥,讓他不知疲倦。

  諸王都把壓箱底的狠貨拿出來,討好朱祁鎮,當然了,也從宗人府得到了巨大好處,比如宗室里的各地工廠、礦場等等。

  到了冬月,朱祁鎮身體愈發敗壞。

  王府中的鶯鶯燕燕,為了爭寵,日日不離朱祁鎮身旁,搞得他身體直線下降。

  誰勸都沒用。

  朱祁鎮像是得了某種癮病,日夜離不開婦人。

  跨入大殿門檻兒,臥床上,躺著一個身形枯槁,面如死灰的人,讓人根本認不出來,此人是朱祁鎮。

  他臉上布滿皺紋,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臉上星星點點濫瘡散布,還有臭味傳來,身體更是乾瘦。

  「這、這還是倭郡王嗎?」姚夔嚇了一跳。

  諸臣對視一眼,這幾位都是正統朝的老臣,都是見過倭郡王的,當年的倭郡王風神俊雅,怎麼敗壞成了這般模樣。

  「倭郡王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耿九疇流出熱淚:「您駕鶴西去,讓臣等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白圭回眸,目光森冷:「都是這些賤婦,害得倭郡王沾染花柳之病,讓皇族蒙羞!又不止收斂,魅惑王上,害得倭郡王英年早逝!」

  「當誅之!」

  姚夔厲聲道。

  門外傳來哭嚎的聲音,都知道禍到臨頭了。

  「是周王讓我魅惑倭郡王的!」有一個伶伎自知大難臨頭,竟撕咬宗室諸王。

  「來人,拖下去!」

  白圭厲喝:「賤婦,你害死了倭郡王,還要害死周王嗎?」

  「不必拖下去了,當場杖殺!」姚夔厲吼。

  倭郡王忽然暴斃,給景泰十二年蒙上陰影,甚至皇帝可能提前迴鑾,天下大勢又走上了另一條路上。

  朝堂本就競爭激烈,結黨廝殺。

  南宮之亂,卻讓黨爭畫上休止符,讓朝堂被迫一致對外,而這也給了李賢整合朝堂的機會。

  他姚夔本就沒爭過李賢,但他雖是三輔,在內閣卻還是數一數二,等李賢整合朝堂後,他的權力會大大削減。

  所以生氣。

  那個胡言亂語的婦人,被當庭杖殺。

  姚夔之所以敢殺倭郡王的女人,主要因為沒有封號,倭郡王的女人太多了,根本封不過來。

  連妾室都不算,他堂堂內閣宰輔,還殺不得?

  王復瞟了姚夔一眼,知道姚夔在殺雞儆猴。

  目光又看了眼慘死的倭郡王,不由一嘆。

  景泰十一年十一月初七。

  倭郡王臨幸七個美人後,半夜暈厥。

  此事惹得南京皇帝大怒,皇太后下懿旨,勒令杖殺七個美人,連同家眷全部處死。

  並將獻女的宗王,每人抽了十鞭子。

  皇太后震怒,倭郡王算安分一些。

  皇太后請皇帝杖殺南宮諸女,關閉南宮,不許倭郡王再胡鬧。

  此事卻遭到都察院彈劾,認為皇帝和倭郡王,兄友弟恭,皇族兄弟和解,是天下楷模,不能再關閉南宮,讓兄弟感情惡化云云。

  彼此扯皮的時候。

  臘月二十七,臨近過年時,朱祁鎮再次昏厥。

  幸而周王府內正一道道人,用仙丹給朱祁鎮續命,朱祁鎮才度過一劫。

  年前,朱祁鎮已經不能下地行走了。

  花柳病也因此惡化。

  除夕之夜,皇帝賜宴南宮,倭郡王說自己已經能下地正常行走了,多虧了正一道道人的仙丹。

  皇帝大加賞賜正一道,正一道又有興盛之象。

  當天晚上,朱祁鎮頁.御八女,引起滑崩。

  太醫院連夜診治,說倭郡王經門大開,用藥也無法使其關閉,稍加撩撥,就會誘發,激社。

  而倭郡王又腎氣不固,身體敗壞至極,身體虛弱到了極致,無法固經,也無法控制。

  一旦打開,就會流干最後一滴才截止,屆時倭郡王已經一命嗚呼了。

  幸好太醫院及時施救,才保住倭郡王之命。

  閣部認為這是大事,但又沒人敢管倭郡王之事,只能上疏皇帝,求皇帝下旨。

  果然,正月初三,皇帝下厲旨,將魅惑倭郡王之婦,全部誅殺。

  又勒令宗室,不許再給倭郡王獻女。

  最後下令關閉宮門,不許任何人出入。

  縱有言官的上疏,也擋不住皇帝盛怒。

  為了震懾倭郡王,皇帝令行刑太監,當著倭郡王的面處死,並警告南宮所有婦人,不許靠近宮殿,違令者夷三族。

  又下令懲處宗室,凡是給倭郡王獻女之人,都被拎出來抽二十鞭子。

  同時關閉諸王府門,不許倭郡王出入,更不許諸王踏入南宮半步。

  皇帝連傳三道聖旨,每一道都十分嚴厲。

  此事,在京中引起熱議。

  倭郡王滑經之病,成為京師笑談。

  內閣也想擋住謠言發酵,奈何人微言輕,謠言迅速在天下蔓延,皇家的臉算丟盡了。

  正月初五,皇太后懿旨傳來,杖殺南宮婦人十一人,又嚴令南宮不許用婦人侍奉倭郡王。

  皇太后懿旨不斷傳來,言辭凌厲,誅殺婦人多名。

  好在,正月初八,太醫院傳來喜訊,說倭郡王身體好轉。

  南京傳來的聖旨,語氣稍緩,告誡倭郡王靜養,切勿再近女瑟,還承諾攻伐倭國,把倭國分封給他云云。

  然而,朱祁鎮已經奄奄一息了。

  聞聽聖旨之時,淚如雨下,感恩戴德。

  民間對皇帝寬恕兄長之舉,交口稱讚,認為皇帝是天下仁君。

  接下來幾天,南宮日日有喜訊傳來,皆說朱祁鎮身體見好,閣部重臣也就漸漸放心。

  元宵節當天,皇帝又賜宴南宮,規勸倭郡王靜養身體,說明年把他接來南京,調養身體。

  周王府的正一道道士又進獻仙丹給朱祁鎮。

  但南宮不開門。

  周王聯繫蜀王、韓王、唐王、秦王等諸王去內閣,請求內閣同意進獻丹藥給朱祁鎮。

  遭到內閣的拒絕,內閣認為倭郡王身體好轉,不宜節外生枝。

  然而,正月十六,南宮又傳來噩耗。

  倭郡王又昏厥了。

  閣部重臣夜裡被擾醒,方才得知倭郡王又臨幸了婦人,導致滑出不止,大有流干之勢。

  太醫院也束手無策,經門不聽使喚,擔心倭郡王*盡人亡。

  王復清晰記得,當時是他拍板,讓正一道道士進獻仙丹,給倭郡王服用。

  第一顆仙丹進去,確實產生了效果,倭郡王確實保住了最後一絲元氣,命吊住了。

  算是虛驚一場。

  此事惹得皇帝震怒,從南京傳來聖旨,殺了一批人,把南宮所有婦人看管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倭郡王。

  朱祁鎮醒來後,想哭,卻哭不出來,眼淚都幹了。

  在殿裡熬了幾天,身體略微好轉,知道是仙丹吊住自己的命,就讓正一道再進仙丹,他要吃仙丹。

  消息傳到內閣,內閣讓正一道再進仙丹。

  可道士卻說,仙丹藥力極盛,普通人消耗尚且需要一個月,像倭郡王如此虛弱,起碼要等三個月後再用。

  閣部就讓太醫院給開方子,調理倭郡王的身體。

  朱祁鎮吵鬧,不肯喝藥,就要仙丹吊命。

  閣部卻嚴令不許給倭郡王獻丹。

  可朱祁鎮怕死,他可不信朝中臣子會對他這麼好,必須得快點活過來,所以就遣人翻牆出府,去周王府,強令周王給他進獻丹藥。

  周王害怕,不敢給朱祁鎮隨便進獻什麼東西了。

  皇帝派人抽他的鞭子,現在還疼呢。

  宗室諸王都遭到警告,若朱祁鎮有個三長兩短,都別想好過。

  但朱祁鎮卻告訴他,若他向皇上求旨意,說他的病都是周王害的,皇帝一定會殺周王泄憤。

  周王害怕,就又偷偷給了他一顆仙丹。

  朱祁鎮服用後,身體竟大大好轉。

  身體剛見好,心思就莫名其妙的活絡,看不到漂亮的婦人,看幾個老媽子,竟然也心痒痒。

  南宮的太監、姑姑,都是挑的又老又丑的,主要防著朱祁鎮對年輕太監下手。

  朱祁鎮想讓身體快些好起來。

  又催促周王進丹。

  周王害怕,又不敢找閣部重臣坦白,只能把仙丹毀掉,換成補藥,以為這回沒事了,直接一口氣進獻了三顆仙丹給朱祁鎮,讓朱祁鎮再也別找他了。

  朱祁鎮身體虛到了極致,太醫院用天下最珍貴的藥材,給他吊命。

  本就虛不受補,用了仙丹,要等身體徹底消化掉藥力,再吃下一顆,期間還需要太醫用藥材幫他化解藥力,讓身體慢慢吸收。

  可朱祁鎮著急,周王又因害怕把仙丹給換成了補藥。

  太醫院開的就是補藥,結果又連吃三丸補藥,直接補過頭了。

  龍抬頭,朱祁鎮當天晚上,竟流不止,流幹了最後一滴,滿塌都是。

  然後開始咳血,吐了很久,吐血流竟,不停往外竄,實在太兇了,把自己嚇死了。

  等宮人請太醫來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二月初二,倭郡王,崩逝於南宮。

  「大人,我腹中懷有王子,不能殺我啊,不能殺我啊!」一個婦人看見那婦人沒氣兒了,擔心自己被拉走殉葬,站出來說。

  王復心力交瘁,看向白圭。

  白圭也不想處理這種爛事:「把宮中歸檔找出來,倭郡王何時臨幸的她?讓淨事房太監去查。」

  倭郡王死了,給宮中留下個爛攤子。

  這一年時間,就有十三道孕信,以皇帝對宗室的苛刻程度,還不知該如何安置呢。

  如今又冒出來一個。

  不知道這些婦人中,還有多少呢!

  到底是不是倭郡王的種,誰知道啊!

  可宗室不會揉沙子,一定會查清楚,這又是沉重的負擔啊。

  周氏滿是濫瘡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白尚書,她腹中懷著的不是郡王的孩子!」

  跪在一旁的萬側妃卻臉色急變,想攔住周氏的嘴。

  但她卻指著德王:「是這個小畜生!臨幸他父親的妾室,欺母之徒,如何承嗣郡王王位?」

  她有兩個兒子,長子是太子,次子是崇王朱見澤,而她又是王妃,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兒子,承嗣朱祁鎮的家業。

  別忘了,皇帝許諾的可不是一個草頭王啊。

  而是倭國的皇帝!

  別管倭國大不大,當皇帝肯定比窩在京師當一個狗屁宗王強太多了,她和萬夫人是競爭對手,絕不能讓她得逞。

  按理說是嫡子繼承,但她兒子太小了,而德王又年長,她這個王妃,還是皇帝封的,所以她心裡不踏實。

  「大人,我兒彬彬有禮,絕不敢欺辱庶母!」萬夫人急了。

  朱祁鎮已經死了,她當然得為兒子謀求倭王之位了。

  近一年來,朱祁鎮、朱祁鈺兄弟關係緩和,皇帝總有賞賜賜來,明旨、密旨都說過的,要把倭國打下來分封給哥哥。

  此事天下人都知道,朱祁鈺再耍賴,也不會賴掉這件事的。

  何況朱祁鎮一死,無人再能威脅到朱祁鈺的皇位了,難道皇帝連一個小小的倭國,都捨不得給親兄弟嗎?

  「彬彬有禮?不信你們嚴加拷問,看看這些昌婦中,有多少和德王有一腿的!」

  周氏反正不怕,她兒子很小,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說不定,順勢也能把小秀王也坑進去,秀王也十歲了,也通男女之事了,對庶母下手,名聲就毀了。

  反正這種事查不出來,隨便栽贓。

  高夫人臉色急變,擔心這個毒婦燒到自己兒子身上。

  立刻幫助萬夫人:「大人,此事捕風捉影而已,這些下賤的昌婦,不知禮義廉恥,就算懷有身孕,也不知是哪個野漢子的,如何能算是皇家血脈?」

  她更狠,家業就這麼點,多出來一個就得分一份,她得為自己兒子打算。

  乾脆把沒出生的孩子統統打死,省著出來分家產。

  然而,白圭卻懶得理這些破事:「王妃,幾位夫人,此事乃天家家事,還是請宗人府來做主吧。」

  朱祁鎮已經死了,當務之急是如何消散民間的風言風語。

  還有就是死後之事,是以什麼禮節下葬。

  畢竟朱祁鎮是當過皇帝的,又是皇帝的嫡親哥哥,兄弟間的感情複雜,如何處置,百官是不敢多言的。

  「明明是她污衊德王,德王懷瑾握瑜,光明坦蕩,又是郡王長子,如何能受得了欺母罵名?」萬夫人不肯鬆口。

  白圭頭疼了。

  別看皇帝隨便擺弄倭郡王,那是因為人家是兄弟。

  他一個臣子,敢對萬夫人不敬,看看都察院把不把他噴死,皇帝會不會叱罵他?

  乾脆,白圭也不說話。

  紫禁城。

  二月初三天剛亮,宮中打開宮門。

  群臣向奉天殿匯聚。

  而鐘鼓司的太監卻急得不行,以朱祁鎮的身份,本該敲鐘一萬下的,全國服喪。

  可是,他已經不是太上皇了,是郡王啊。

  如果敲鐘的話,會不會讓北京城以為皇帝駕崩了。

  所以鐘鼓司太監去司禮監,司禮監無人值夜,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之後,宮門開啟,官員魚貫而入,如奉天殿議事,若非遇到重大之事,皇帝不在京中,他們也不入奉天殿議事的。

  「敲什麼鍾!倭郡王只是郡王而已,如何敲鐘?」

  李賢呵斥那太監。

  若敲鐘的話,那不是瘋了嗎?

  還把朱祁鎮當太上皇嗎?

  那太監被首輔呵斥,只能去找張永做主。

  張永被瘦馬案牽連,雖然還做司禮監掌印,但這個印掌得心驚肉跳、如坐針氈。

  他本就好酒,昨晚那麼喜慶的日子,他喝幾盅喝醉了,醉後把寵妾給鞭打了一頓,才睡得舒坦。

  別看張永是個太監,在內城擁有一座豪宅,妻妾上百人。

  同樣做大璫,他做得遠不如興安。

  興安雖然貪,但沒貪得他這般明目張胆,一個太監,娶的媳婦比皇帝都多,過的日子比勛貴都奢侈。

  隨著瘦馬案爆發,張永傻了,但不妨礙他醉生夢死。

  這個時辰,他還沒醒呢,也不知道倭郡王薨逝了。

  奉天殿。

  李賢面露苦澀,他初任首輔,三把火沒燒,反而被燒了兩把火,他好似是背鍋首輔。

  倭郡王的死,對大明絕對是一記重錘。

  對這位新登首輔,是一次巨大考驗,若處理不好,他就得引咎辭職,處理得好,也沒什麼功勞。

  畢竟皇帝親哥哥死了,還死得讓流言四起,皇帝能開心就怪了。

  問題是,皇帝在南京啊。

  恐怕因倭郡王之死,要提前迴鑾,回到北京主持大事了。

  新政改革,可能進入停滯期。

  「諸君想必已經知道了吧,昨日夜間,倭郡王不幸薨逝,姚閣老、王閣老等人已經去南宮探望了。」

  李賢沒想好,該如何處置。

  倭郡王之死,這件事太大了。

  話音方落,李實出班:「倭郡王薨逝,疑點頗多。」

  「根據太醫院歸檔,正月十八後,倭郡王身體已經見好,甚至陛下對倭郡王的寢居都進行了嚴格規定,也不許任何婦人面見,而倭郡王為什麼好端端的忽然就薨逝了呢?」

  「這是疑點一。」

  「疑點二,從倭郡王生病後,太醫院三百多位太醫,日夜照顧,為什麼在二月初二當晚,太醫為何那麼慢?太醫不是住在南宮嗎?倭郡王病逝時,太醫去哪了?為何沒有立刻對倭郡王實行救治?」

  「這兩個疑點不查明,此案怕是要眾說紛紜,中傷皇室聲望。」

  李賢卻不想當朝查案,畢竟天下事太多了,一旦查案,中樞就要暫時停擺。

  敢因私廢公?被皇帝知道,所有人都得吃瓜落兒。

  「左都御史,奉天殿上不宜討論此案,此案便交給刑部來查,大理寺寺卿尚在江蘇,只能勞煩俞尚書了。」李賢看了眼俞士悅。

  俞士悅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是我?

  又把我踢出去頂雷?

  這個案子,疑點不是多,而是太他嗎的多了,可能查嗎?敢查嗎?把皇帝查出來咋辦?伱們負責嗎?

  「下官這就開始調查。」俞士悅悶聲道。

  他逃不過的。

  為什麼就點他,因為他沒用啊。

  李賢想收他入門,俞士悅膽小,不敢入李賢的門,所以李賢報復他,讓他出去頂雷。

  頂雷就頂雷,反正他不會入李賢的門的,他怎麼看李賢這個首輔,都是兔子尾巴長不了。

  李實悻悻回列。

  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調查,怕是什麼都查不出來,尤其是俞士悅,漢宗案就什麼都沒查出來,還把水給攪混了。

  這個人,似乎是皇帝的人。

  李實對朝局有點看不透,反正大明一連發生了四宗奇案,再加上這一宗,就是第五宗了。

  皇帝不在京師,就出這麼多么蛾子?

  「事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是倭郡王以什麼禮節下葬,該上什麼諡號。」

  李賢沒敢說廟號,廟號是皇帝才能上的。

  這才是最頭疼的事。

  是該以皇帝禮,還是親王禮?

  郡王禮肯定不行,皇帝和倭郡王兄友弟恭,不會用郡王禮下葬的,最差也得高於親王禮,畢竟兄弟關係和解了呀。

  卻無人應答。

  很顯然,沒人願意搭理李賢。

  李賢也是鬱悶,他剛回中樞,曾經的根基都被皇帝斬斷了,想重新屹立中樞,是需要時間的。

  結果大案頻發,他這個首輔搖搖欲墜。

  而再往深了想,就更有意思了。

  武學、倭郡王之死,都是在于謙被罷黜首輔之位,李賢立足未穩之時發生的。

  此時,于謙、方瑛等在京的勛貴,匆匆而來。

  可能是情報晚了一點,也可能是故意晚的,畢竟是勛貴,若消息比文官還靈通,皇帝會怎麼想?

  于謙眸中閃過一抹黯然。

  若他在首輔之位,政府機制就不會運轉得這麼慢了。

  他能利用黨羽,快速把各案查清。

  →

  也許,正因為他有這個能力,皇帝才迫不及待把他換掉。

  「本公認為,當先去南京報喪,再讓刑部調查倭郡王薨逝之疑案,至於諡號,還得等陛下來定。」于謙提議。

  是啊,得看下葬的規格,萬一皇帝良心發現,以皇帝之禮下葬呢?

  方瑛面露譏諷,想屁吃呢?

  皇帝把正統放在嘴邊,怎麼可能把朱祁鎮奉入太廟,靈位放在自己的前面?那不是擺明了說,他朱祁鈺的皇位,不是先帝定的,而是機緣巧合砸自己頭上的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若朱祁鎮是皇帝,那麼他的兒子也有皇位繼承權?

  朱祁鈺是傻子嗎?給兒子留這麼個爛攤子?

  最多以親王禮下葬,諡號怕是也不是什麼好諡號。

  以皇帝的小心眼,肯定會用個下諡,用綠葉配紅花嘛,沒有朱祁鎮的搭配,怎麼彰顯景泰帝的偉大?

  朝中看透這一點的人很多,但沒人敢直說。

  說來說去,倭郡王的死,並不出奇。

  從他忽然轉性,大肆臨幸美人,就知道他離死期不遠了,哪有人這麼禍害自己的?

  別看皇帝數次下旨申斥,對倭郡王極盡關心。

  可有心人就會發現,若無皇帝允許,哪個宗王敢這麼給倭郡王進獻美人?而且,進獻的都是伶伎!

  良家婦人哪會把男人迷成那樣?也不會敲骨吸髓,只有那些下賤的昌婦,才會敲骨吸髓,對男人極盡魅惑。

  當然了,也怪倭郡王管不住自己,進獻了就用?不考慮考慮自己身體?

  用就用吧,一夜一個,不能夜夜八個啊?鐵人也得報廢啊。

  活生生把自己掏空了。

  今年朱祁鎮才三十五歲啊!就把自己累死了。

  此案疑點極多,很多地方都經不起推敲。

  姚夔等人鐵青著臉回來:「南宮諸女,竟有十幾個懷有身孕,是剛剛查出來的。」

  「何意?去年南宮確實有十三人受孕,有一位已經誕下了一子,尚未得到封號。」李賢沒明白。

  「又查出來十幾個。」姚夔道。

  王復補充:「十六個。」

  「怎麼可能?旬月以來,倭郡王身體敗壞到了極致,如何能讓女子受孕?」

  李賢臉色急變,這是宮闈之事,玷污皇室血脈,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而且,此事事關皇家顏面,怕是會讓皇帝極為震怒。

  敢往皇家血脈裡面摻沙子,那些婦人是瘋了嗎?真當皇家的血統,誰都能進來?

  「本閣都不好意思開口!」

  王復苦笑:「倭王妃、萬夫人、高夫人等人,皆互相指認,有說德王欺母的,有說秀王欺母的,還有說那些婦人是帶著身孕進來的,還說去年誕下的王子,不是皇家血脈!」

  朝臣目瞪口呆。

  朱祁鎮剛死,就狗咬狗了?

  「俞尚書,此事交給你調查!」李賢不敢討論下去,此事不管怎麼說,都是錯。

  他心力交瘁,執掌朝政,已經十分疲累了。

  卻又攤上這爛事。

  宮闈之事,查清得死,查不明白得找替罪羊。

  俞士悅苦笑,又把我踢出來?

  周瑄咋就這麼好命呢,沒在中樞,本來改革後,刑部不再管這些爛事了,全部移交大理寺了。

  誰讓大理寺官員多不在京師,而此事又太大,除了他俞士悅,別人扛不住這個雷。

  「南宮暫且封宮,不許人出入,再派人為倭郡王守靈,寫下奏疏,請陛下做主吧。」

  李賢也坐蠟。

  于謙目光閃爍,想得比任何人都多,人在局外,看得也通透,最後幽幽一嘆。

  內閣一連發出三道奏疏,送去南京,請皇帝乾綱獨斷。

  收到第一封奏疏時,朱祁鈺手一抖,愣了半晌:「去把皇太后、常德請來。」

  「皇爺?」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別問。」

  他喜怒不形於色,此事太大了,整整籌備了一年半,才終於塵埃落定。

  消息傳到仁壽宮,孫太后就察覺到不妙了。

  近來,總有壞消息傳來。

  如何規勸朱祁鎮都不聽,她下了諸多懿旨,殺死了上百個人,依舊阻止不住朱祁鎮偷星的心。

  她都想不通,朱祁鎮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南宮憋得?

  不能啊,南宮尚有十幾個妃嬪,怎麼著也不能憋成這樣啊,問題是身體都敗壞成這樣了,還不停下來。

  她剛開始懷疑是皇帝的手段。

  可是,皇帝下了一百多道聖旨,能想辦法都想了,還擋不住朱祁鎮。

  這裡面就值得深思了。

  這天下,有皇帝勸不住的人?

  難道是朱祁鎮太叛逆?就不聽皇帝的話?

  孫太后拖著疲憊的心來到乾清宮,常德緊繃著臉,猛地心裡一沉:「可、可是鎮兒……」

  朱祁鈺行禮後,將奏疏交給孫太后。

  吧嗒!

  孫太后僅看到薨逝,手指顫抖,就拿不住奏疏,奏疏掉在了地上,眼淚跟泉涌般流出:「怎麼會這樣啊?」

  「朕也不知啊,正月十六,太醫院說倭郡王身體變好。」

  朱祁鈺的眼睛紅紅的:「怎麼忽然人就沒了呢?」

  可是,孫太后不信。

  朱祁鈺是什麼東西,她心知肚明。

  猛地,她仰起頭:「皇帝,是不是你害死了鎮兒!」

  常德臉色急變。

  伺候的宮人也嚇得跪在了地上。

  「皇太后,朕為何要害他啊?朕擁有如此廣闊的疆域,難道還容不下朕的親哥哥嗎?」

  朱祁鈺道:「朕出京前,已經跟他和解了。」

  「他也答應了朕,他不要這江山,朕就把倭國封給他!」

  「這您是知道的呀!」

  「朕離京之後,放開了南宮的管制,南宮自由出入,還讓他擔任宗人令,管束諸王。」

  「而這一年來,他也安分,沒給朕生么蛾子,朕投桃報李,自然對他也極盡優容。」

  「朕和他相安無事,大明蒸蒸日上,不好嗎?」

  「朕為何非要害他呀?」

  朱祁鈺滿臉赤誠:「行,就算朕真要害他,那他第一次暈厥的時候,完全可以不給他治療,讓他去死就可以了!」

  「朕沒有啊!」

  「每次都派太醫用心給他治療,然後又給他賞賜,讓他活得舒坦些。」

  「他曾經對朕的好,朕都記得的!」

  「朕富有四海,難道還能虧著親哥哥那一份嗎?」

  「您想過沒有,如果那樣,朕百年之後,要如何面對父皇啊?」

  「他是朕的親哥哥啊!」

  朱祁鈺語氣一緩:「這一年多,他昏厥幾次了呀?是誰給他救回來的?」

  「朕若他害他,令太醫不給他診治便是,何必鬧得天下看皇家的笑話?讓朕也成為天下的笑柄?」

  朱祁鈺看著孫太后:「皇太后,您說,朕圖什麼啊?」

  看著朱祁鈺赤誠的眼神,僅那麼一瞬間,孫太后竟有幾分動搖,真不是他?

  「母后,陛下怎麼會害倭郡王啊?」

  常德幫朱祁鈺說話:「嫡親兄弟,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他們已經和解了呀,這一年多,陛下對倭郡王的好,女兒都看在眼裡呀!」

  「母后,您說陛下害他,圖什麼呀?圖個罵名嗎?」

  是啊。

  漢宗案都動搖不了皇帝的皇位,為什麼還要背上弒殺兄弟的惡名呢?

  再說了,皇帝打下這麼多疆域,早晚要分封的,為什麼不分封給自己的親哥哥?

  「那、那宗王為何頻頻給他進獻美人?你、你為什麼不管啊?」孫太后心有點亂。

  「朕沒管嗎?」

  朱祁鈺愴然而笑:「宗室哪個王,朕沒派人抽他們鞭子?誰朕沒罰過呀?」

  「可他們聽嗎?倭郡王也不聽啊!」

  「他們背著朕進獻,倭郡王就要,後來是倭郡王跟他們索要,不給就威脅他們。」

  「這一年多,朕下了一百多道聖旨,勒令他保重身體,可他聽嗎?」

  「還讓朕怎樣?讓朕把宗室都殺光嗎?」

  「就算沒了宗室,市井那些混帳,也會為了潑天富貴,而討好他的,給他尋找美人,朕攔得住嗎?」

  「皇太后,朕知道您疑朕。」

  「可您覺得,朕有必要這樣做嗎?」

  朱祁鈺言辭懇切:「說來說去,都是宗王害了倭郡王,傳旨,所有給倭郡王進獻美人的宗王,統統處死!」

  皇帝忽然暴怒。

  孫太后卻盯著皇帝,想尋找破綻。

  不知是皇帝演技太好,還是孫太后老眼昏花,什麼都沒看出來。

  她搖了搖頭:「怪不得宗室諸王,他們只不過是想討好鎮兒罷了,就像你說的,沒有宗王,也會有其他人。」

  「這潑天的富貴,誰不想要啊。」

  「唉,鎮兒是宗人令,管著他們呀,他們當然要討好了。」

  「當初就該讓常德代當宗人令,不該給他權力呀。」

  「是權力害了他呀!」

  孫太后淚流不止,充滿後悔。

  常德也小聲啜泣,她也寫信規勸過朱祁鎮,奈何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朱祁鎮根本就不聽。

  她想不通,朱祁鎮怎麼變成了這樣?

  「該死的伶伎,都是她們害死了倭郡王!」常德咒罵。

  「宗王進獻家世清白的美人,也就罷了,為什麼要進獻伶伎,那些髒東西,害得鎮兒得了那種病!」

  提及此事,孫太后就怒不可遏。

  朱祁鈺苦笑:「朕當時得知,如同晴天霹靂,朕也勒令宗王不許進獻那些婦人,可倭郡王要啊。」

  「宗王不給他找,他就派太監去找。」

  「朕杖殺了一批,他就找一批。」

  「您也下過懿旨,杖殺了一批,結果又如何?」

  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賴不到別人。

  孫太后哭聲悽慘:「那些勾人的狐媚子,都該死!都該死!」

  「統統殉葬!」朱祁鈺沒一分憐憫。

  「不,不許殉葬,她們不配入皇家陵寢!」孫太后恨死那些昌婦了。

  「依皇太后的,您下懿旨就行。」

  這點小事,朱祁鈺懶得管。

  孫太后哭個不停。

  吳太后本來想看笑話,卻被宮中的太監請回去,不許她進乾清宮。

  若她進來,把孫太后氣出個好歹來,朱祁鈺可就要背鍋了,朱祁鎮死了,這個時候孫太后還不能死。

  恰逢此時,第二封奏疏送到乾清宮來。

  朱祁鈺掃視一眼,就丟在地上:「她們豈敢混淆皇家血脈?」

  馮孝撿起來,遞交給孫太后看。

  孫太后差點暈厥過去,幸好常德扶著她,她又哭了起來:「鎮兒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常德看到一角,朝臣懷疑南宮懷孕諸女的血統有問題。

  在朱祁鎮病重這段時間,竟有十六個婦人懷孕。

  根本不可能的事。

  這是把皇家當成昌門,誰都能進來享受這潑天富貴嗎?

  「皇帝,難道你要看著你兄長被凌辱嗎?」孫太后氣急。

  朱祁鈺寒著臉:「傳旨,這十六個婦人,凌遲,夷三族!」

  「南宮中,所有懷孕婦人,誅殺!」

  「去年誕下的那一子,母子誅殺,夷三族!」

  「南宮所有婦人,全部處死!立刻!」

  可是,這樣做,還不能讓孫太后消解怒意:「皇帝,進獻這些婦人的人呢?」

  「這些婦人都是倭郡王自己找的!」

  朱祁鈺生氣:「他天潢貴胄,怎麼能對些昌吉這麼感興趣?」

  「朕若在北京,一定抽他兩個耳光,把他抽醒!」

  「傳旨!」

  「天下青樓,給朕關閉!」

  「誰敢開,夷三族!」

  「再傳旨,給這受孕的三十個婦人,是誰進獻的,找出來,統統誅殺!」

  馮孝嚇到了,皇帝上次暴怒,是瘦馬案。

  如今,怕是又要波動天下。

  他稍微抬起頭,看見皇帝滿臉凶光:「宗室諸王,對倭郡王不敬,每人抽二十鞭子!」

  「所有給倭郡王進獻婦人的宗王,全部降爵一級!停止發放宗祿,全部圈禁在家,等朕回京再行處置!」

  「勒令刑部,給朕查清楚!」

  孫太后也被皇帝的凶光嚇到了。

  再想想,皇帝竟在趁機削宗室權柄,似乎朱祁鎮的死在幫他。

  她逐漸恢復了理智。

  「皇太后,朕必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朱祁鈺胸口起伏:「南宮伺候的宮人,全部杖殺!主子都伺候不好,留著他們有什麼用!」

  「那些給倭郡王尋覓伶伎的太監,統統凌遲!」

  「南宮所有婦人,拉出來,杖斃!」

  「有封號無子嗣的,統統殉葬!」

  「有封號卻有髒病的,勒令自盡,殉葬!」

  馮孝咋舌,這怕是皇帝殺的第一撥人。

  後面肯定還有。

  似乎皇帝的目標是青樓、勾欄瓦舍,這些娛樂之地。

  皇帝發怒的時候,第三道奏疏送到宮中,太監也不敢不送來,小心翼翼進來。

  朱祁鈺看完就把奏疏丟在地上:「一群廢物!」

  「朕養你們幹什麼吃的,這點事也得來問朕,什麼名臣,朕看是一群飯桶!」

  馮孝又把奏疏撿起來,送到孫太后手裡。

  孫太后一看,頓時氣順了。

  人已經死了,現在爭的就是以什麼禮節下葬,若是皇帝禮,是最好的。

  可是,皇帝會答應嗎?

  關鍵此刻皇帝正在暴怒,看看下的這些聖旨,一道道如此嚴厲,在天下又會引起軒然大波。

  此刻她敢厚著臉皮請求以皇帝禮下葬嗎?

  「皇帝,他畢竟做過皇帝的。」孫太后咬了咬牙,想給兒子做最後一件事。

  朱祁鈺卻眯了她一眼,想屁吃呢!

  若朱祁鎮以皇帝禮節下葬,那麼他的兒子就有皇帝的繼承權,朕會給後世兒孫留個爛攤子?

  常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一場政治交易。

  孫太后想用調查權,來換朱祁鎮一個皇帝禮節,可朱祁鈺怕查嗎?

  乾清宮莫名沉悶。

  過了半晌,朱祁鈺緩緩開口:「皇太后。」

  「若以皇帝禮下葬,該給他什麼諡號呢?」

  孫太后心裡咯噔一下。

  朱祁鈺則幽幽道:「不思安樂曰刺,暴戾無親曰刺;不悔前過曰戾;好變動民曰躁;好內遠禮曰煬;名與實爽曰繆;彰義掩過曰堅,您說哪個好?」

  孫太后臉色急變:「怎麼全是惡諡?」

  「朕給怎麼給他上諡啊?」朱祁鈺問她。

  孫太后小聲道:「給、給個平諡也可以的。」

  「在國遭憂曰愍,是他遭憂啊,還是朕遭憂啊?」

  朱祁鈺道:「這是平諡,您覺得能用嗎?」

  配用嗎?

  很顯然,皇帝是不打算以皇帝禮下葬朱祁鎮的。

  「他畢竟是做過十四年皇帝的,若以親王禮下葬,怕是會讓民間嘲笑天家無情。」孫太后訥訥道。

  常德則給母后眼色,要皇帝諡號,是跟朱祁鈺交惡,不如直接要倭國的封地,這才實打實的實惠。

  皇位不可能回到朱祁鎮這一支了。

  再說了,朱祁鎮死了,和她們血脈最近的是朱祁鈺,而不是朱祁鎮的兒子們。

  「親王監國,大明不是沒有過的。」

  「曾經的懿文太子,不也監國了嗎?朕的祖父也監國過,襄王,也監國過的,倭郡王監國十四年,未嘗不可,您說呢?」

  孫太后是政治動物,朱祁鎮的死,她確實會很傷心,但人死已成事實,她當然要謀求更多的好處。

  比如現在,她把價錢提得很高,只要皇帝願意跟她討價還價,她就可以謀求更多利益。

  朱祁鈺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他現在需要孫太后為他站台,幫他洗清清白,倭郡王是累死的,跟他朱祁鈺沒關係。

  沒有孫太后站台,怕是會有流言懷疑到他的頭上,畢竟朱祁鎮死了,受益最大的是他朱祁鈺,何況這只是第一步棋。

  再說了,今天賞了,朕明天就能收回來呀。

  「那陛下許諾的分封倭國,可還算數?」孫太后問。

  「朕金口玉言,何時違諾過?」

  朱祁鈺笑道:「那就以倭親王之禮下葬,朕和閣部商量,給他平諡。」

  「上諡,必須是上諡!」孫太后答應了倭王之禮,那就得謀求一個上諡。

  若他是上諡,怎麼配朕這朵紅花呢?

  別忘了,朱祁鎮投降過啊,他是有過錯的。

  「既然是倭王,就葬去倭國吧。」朱祁鈺更狠。

  常德算見識到了,皇帝的演技是真好,她都分不清,方才皇帝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陛下是和我這個孤老婆子耍手段嗎?」

  孫太后要撒潑。

  朱祁鈺卻道:「皇太后,您是朕的嫡母,即便倭王不在了,朕也會孝心奉養您的。」

  這是威脅!

  孫太后臉色微變,卻冷哼一聲:「我一個孤老婆子,活著跟死了還有什麼區別?」

  以前朱祁鎮活著,她有顧忌。

  現在她沒顧忌了。

  千萬別忘了,她家不是普通人家,是皇家,皇帝有絲毫不孝之舉,都會被百官彈劾。

  一旦她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帝就要背負弒母惡名!

  這絕對是皇帝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果然,朱祁鈺嘆了口氣:「您何必說得這麼絕呢?朕是您的兒子,若朕不孝,百年之後如何面對父皇啊?」

  「朕知道,倭王的薨逝,讓朕和您都心緒失衡。」

  「不如您先回宮中安歇,讓朕再考慮考慮,務必給您一個妥善的答案,請您要重視自己的身體。」

  朱祁鈺行禮。

  孫太后現在不能死!

  明年,也一顆紅丸,送她上路!

  對這個答案,孫太后十分滿意,嘴角微微上揚,由常德扶著,慢慢走出宮殿,忽然回眸:「皇帝,鎮兒在天上看著您呢。」

  朱祁鈺微微一震。

  她懷疑了!

  知道朕現在需要她來洗清自己,所以在警告朕,千萬別逼她,鋌而走險。

  她一個孤老婆子,什麼都豁出去的。

  至於常德,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她心裡是不在乎的。

  不管朱祁鎮的死跟皇帝有沒有關係,只要她撒潑,那麼就一定有關係。

  所以,皇帝你看著辦吧!

  朱祁鈺目光森冷:「朕不喜歡被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