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首輔之爭,案中案,桂怡離奇死因

  第315章 首輔之爭,案中案,桂怡離奇死因

  周正方擅長醫術,又通曉印度醫書,他被夏塤留下來翻譯醫書,再請王偉派人,在孟加拉建立港口據點,直接和印度進行貿易。░▒▓█►─═  ═─◄█▓▒░

  王偉執掌交趾水師,已有半年。

  水師成員來源駁雜,有廣東沿海漁民,有投降的倭寇,還有安南、暹羅、柬埔寨歸降的水軍。

  共有兩萬人,戰艦千艘,運輸船萬餘。

  駐地是金甌灣。

  大明新占的土地,暫時還在用老名字,新名字需要翰林院起,內閣審核,最後由皇帝閱覽,才能定下來。

  尤其是對海洋的命名,中樞已經吵起來了。

  姚夔認為,沿用渤海、黃海、東海、南海的叫法。

  而耿九疇卻認為,東西南北用完就沒有了,而且這些名字難以凸顯出大明的威嚴來,當啟用新名字。

  朝中官員皆在爭論,如何起名,哪個名字更好。

  從北京吵到南京。

  朱祁鈺御批,海洋以大明朝代來命名,比如唐海、金海、元海等等;

  近海則以華夏曆代先皇的年號來命名;

  重要海灣以明代皇帝年號命名,非重要海灣以功臣的名字命名;

  重要海峽則以華夏偉人的名字來命名,非重要的則以名臣名將的名字來命名。

  卻遭到都察院的反對,認為這是冒犯名諱,是大忌。

  內閣吵到朝堂,朝堂吵到民間。

  天下報紙,都在議論,該怎麼命名新領土。

  不止海灣,很多城池的名字都要改,山川湖泊、島嶼,都要改。

  這些新城,是無跡可尋的,從史書上找古名字,未必屬於華夏的,而翻譯過來的名字,又難以彰顯大明的所有權。

  足足吵了兩年,最終皇帝下聖旨,組建一個起名所,誠邀天下博士,入起名所,由起名所給新占土地命名,由內閣審批,再由皇帝御批,通過後,再通行天下。

  起名所還開辦了個起名報,徵集天下飽學之士的意見。

  反正有折騰一年多了,各地還沒有確定的名字。

  王偉在金甌灣建立水師衙門。

  又向柬埔寨租借了富國島和龍島,得以順利通行柬埔寨,抵達暹羅,又跟暹羅租借了閣骨島、閣昌島,並租借了曼谷,作為陸地上的補給地點。

  暹羅王獅子大開口,王偉捏著鼻子同意。

  只是借一塊地,建立軍港停靠,在陸地上得到補給而已,沿途各國還能賺錢,也能跟著貿易,算是好事。

  繞行暹羅,通過馬六甲海峽。

  掌管馬六甲的就是馬六甲王國,其國是大明的藩屬國,對大明極為恭敬。

  永樂朝,馬六甲的國王親自攜家帶口來大明朝貢,

  王偉上表給馬六甲國王,請求馬六甲贈與大明一塊地,允許大明船支停靠在此。

  馬六甲國王將一個荒涼的小島,贈予大明。

  這座島上居住著淡馬錫難民,也就叫淡馬錫島,以後會叫新加坡。

  現在這個島,原住民也就兩千來人,但位置極為重要,扼守東西貿易的咽喉要道。

  王偉親自登岸,入朝感謝馬六甲國王的慷慨,並贈送馬六甲國王一支火繩槍,一船紙張,和一套書籍。

  並承諾,這座島算大明買的,大明願意給十船瓷器、十船絲綢,以示恩寵。

  回程的時候,王偉去三寶山上香。

  鄭和七下西洋,五次停在馬六甲,將大明輝煌的文明傳到了馬六甲王國。

  所以,馬六甲王朝將鄭和攀登過的一座山,命名為三寶山。

  馬六甲國王蘇丹曼蘇爾沙,他去年繼位,尚未得到大明冊封的他,投桃報李給送給大明一處島嶼。

  大明也會十分大方的賞賜他們東西的。

  現在叫淡馬錫,以後這座小島,就叫新加坡。

  王偉和曼蘇爾沙解釋,大明非屠戮安南人,而是安南人不服王化,叛逃大明後,摸黑大明而已。

  不管馬六甲王國信不信,反正王偉信了。

  王偉留下人在淡馬錫築城,建立軍港。

  而王偉前腳剛走,曼蘇爾沙就給大皇帝上書,請求大皇帝居中調停暹羅攻打馬六甲王國的戰爭,請暹羅罷兵。

  王偉又和下緬勃固王朝達成協議,租借大光(仰光),作為明船停靠的地點。

  在孟加拉,大明還有一個宣慰司。

  底馬撒宣慰司。

  於永樂三年設置,陳嘉猷抵達的最後一個宣慰司,就是底馬撒宣慰司,陳嘉猷一番賞賜後,才進入印度。

  王偉最後一個陸地據點,就在底馬撒,就是孟加拉。

  這條航線,最快能縮短十五天左右。

  王偉派人反覆試航。

  稟報給中樞。

  並和印度諸多小國進行貿易,納入朝貢體系,主要是建立航道。

  而從交趾返回大明的航道,經過多番運輸貿易,也已經確定了幾條航道。

  一條是從交趾至欽州、瓊州;一條是從金甌灣至泉州;一條是至上海;一條是至天津。

  四條道路,連接內地和交趾。

  而交趾又通往印度。

  一條通往西方的航道,正在探索的路上。

  北京卻焦頭爛額,皇帝從南京發來的十道聖旨,足見皇帝之怒。

  養濟院,是皇帝得意之作。

  僅景泰十年,皇帝就拿出27萬兩銀子,將孤兒運送入京,再養在京中,吃喝住用行,供其讀書等等開支。

  奉祀宗廟的時候,皇帝將此作為大功績,稟報先祖。☠🐲  💝🐻

  結果,養濟院暴雷!

  各道運輸人員,竟和青樓等行業勾結,販賣長相漂亮的孩童,從中牟利。

  看看皇帝聖旨的語氣,就知道皇帝之怒。

  尤其在爆發漢宗案、妖書案、陳友案之後,爆發了養濟院瘦馬案,主要涉及皇帝的貼身太監王誠。

  都察院的御史,已經寫奏疏彈劾王誠,請皇帝收太監於內宮,勿用太監掌兵權,並希望皇帝規範太監用途等等,讓天下恢復清平。

  這種奏疏,天天都有。

  皇帝向來留中不發,置之不理。

  但這次王誠親眷爆出醜聞,在皇帝心頭上扎刀子,讓皇帝被迫收回權柄。

  閣部重臣,雲集文華殿。

  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本來掌內閣事的于謙,因為陳友案,而遭到貶謫,如今只有代首輔之空名,並無實權。

  于謙乾脆稱病,不再出現此等重要場合。

  內閣權柄由姚夔、王復、耿九疇等人瓜分,內閣自建立之初,本有凌駕於六部之上的趨勢,于謙被彈劾而地位搖搖欲墜,內閣再次被六部壓制。

  「此案是江蘇御史桂怡稟報的,這桂怡是慈谿人,唯恐天下不亂。」

  姚夔貪圖首輔之位,本想在這段時間主持內閣,將閣部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結果,養濟院瘦馬案曝光,就很考驗姚夔整頓中樞,並處理此案的水平了。

  「哼,這是鹽商對中樞的反抗。」

  耿九疇冷哼:「區區鹽商,靠大明吸血而活,如今陛下要改鹽政,恰逢其會,這些蠹蟲,竟想炮製瘦馬案來抵抗中樞,真是可笑。」

  他是局外人,看得非常清楚。

  首輔位置是給地方督撫留的,本該入閣的朱英和林聰被留在地方,年富、韓雍等人也留在地方。

  天下各地督撫都有了安排,唯獨遼寧督撫李賢沒有。

  而李賢督撫任期已經到了。

  三年時間,不長不短,但李賢卻給遼寧帶來了新的景象,未來只要按著李賢的路子繼續做,十年內,遼寧會成為北方巨富省份。

  而接手李賢的,則是李賢的老搭檔商輅,自然可以延續遼寧大治的。

  那麼,于謙離開內閣,和文官劃江而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解釋的通了。

  首輔的位置,可不是給姚夔的,而是給李賢留著的。

  這是皇帝在給李賢鋪路啊。

  甚至,下一任首輔也不是姚夔,極有可能在張鳳和王竑中間挑選,這是當年皇帝答應過的事情。

  姚夔最多居於次輔位置。

  而姚夔想當次輔,也得納投名狀,他抱怨鹽商,皇帝何嘗不是在拿鹽商考驗閣臣,看看誰想當次輔。

  王復眸光一閃:「耿尚書所言甚是,那鹽商禍國殃民,戕害孩童,必當嚴查!」

  「本閣以為,當速擬聖旨,著大理寺、東廠聯手調查。」

  好你個王復!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爭權奪利的關鍵時刻,比狗鼻子都靈。

  耿九疇看好王復。

  王復太善於抓住機會了。

  倒於之後,權柄大增的是他王復。

  以前王復在內閣里,屬於和岳正一撮人,都是沒什麼話語權的透明人,可隨著張鳳、王竑被外派,于謙離開內閣,姚夔飄了之後,王復竟得到最大的權柄。

  一聲不吭,卻笑到最後的人,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案案沒有他的身影。

  案案他都笑到最後,可以說此人無處不在。

  姚夔也反應過來了:「我來擬定中旨,務必嚴懲。」

  他終究落後一步,心中氣惱:「本閣看此案尚有蹊蹺,朝中何時口風忽然對準太監了呢?」

  這是個敏感話題。

  朝中清流皆反對太監掌兵,請求皇帝收回宮中爪牙。

  而像姚夔等依附皇帝的官員,則被罵成帝黨,被口誅筆伐。

  但無論文官武將,都不希望太監掌兵權。

  反對最激烈的是勛貴。

  一旦太監掌兵權,本就蛋糕不多的武將,就更吃不到飯了。

  耿九疇瞳孔微縮,姚夔想拉攏勛貴?

  他發覺王復不是小白兔之後,開始向于謙靠攏?想借于謙的勢,拿下首輔的位置?

  因為,驅趕太監之後,自然會有人為于謙鳴不平的,畢竟陳友案發生後,有御史彈劾陳友功勞造假云云。

  尤其陳能,恬不知恥的彈劾秦紘,引起都察院的反擊。

  御史糾察天下,連皇帝都敢罵,憑什麼不能質疑陳友的功勞?

  陳能這蠢貨,點燃了都察院的怒火。

  順帶著的,因陳友案而被貶謫的于謙,就顯得十分可憐了,所以民間出現同情于謙的苗頭。

  這是一步妙棋啊。

  剛鬥倒于謙,就開始拉攏于謙,對抗自己戰壕里的戰友王復了。

  這才是政治鬥爭,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只有利益。

  可是!

  耿九疇卻搖了搖頭,覺得姚夔過於明顯了。

  蓋因,于謙有大功傍身,連皇帝都不敢他,民間盛傳他是當代郭子儀,當代岳飛。

  這樣的人,和皇權天生矛盾,皇帝根本就不信于謙,一點都不信。

  皇帝用陳友案,拿掉了于謙的首輔位置。

  就是因為他不信于謙,他不在京師,擔心于謙被天下人加持,來抗衡皇權。

  所以,在南京不停跟于謙鬥法,拿掉于謙的權柄。

  當然了,也點到為止。

  因為,于謙有金身,不破于謙的金身,就傷害不了他的分毫,反而會讓自己名聲崩潰。

  姚夔這蠢貨,明知道皇帝在防備于謙,卻開始拉攏于謙為己用。

  完全忽略了皇帝的存在。

  別忘了,這朝堂做主的人是皇帝啊,他不滿意誰做首輔,你永遠都上不去。

  你拉攏于謙,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會便宜王復。

  耿九疇看了眼王復,這人運氣是真好啊,次輔的位置,估計就是伱了。

  王復更壞:「太監掌權,乃權宜之策,而朝中又有妖風而起,姚閣老要查,就查一查吧。」

  你要拉攏勛貴,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和姚夔是一派的,兩個人私交甚好,倒於的時候,勠力同心,轉眼之間,他就踩了姚夔一腳。

  姚夔陷入深思,該不該拉攏于謙?

  于謙,是皇帝的大忌。

  可現在王復明顯有爭權的意味,皇帝看好的首輔人選,明顯是李賢。

  他若不爭,就沒有機會了。

  他年過五十了,外放督撫也沒機會了,而現在借著鬥倒于謙的餘威,他還能爭一爭。

  若再不爭,就徹底沒機會了!

  爭!

  姚夔發狠。

  俞山和俞綱,就瑟瑟發抖了,他們也是閣臣,但這種高端局,他們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諸多重臣,目光閃爍,圍坐看戲。

  而居家的于謙,兩耳不聞窗外事,在家研讀兵法,並編纂一本《兵法彙編》書籍。

  「父親。」

  於康恭候在書房外,得到允許後才進來:「父親,兒子聽說姚閣老為您鳴不平呢。」

  于謙瞟了於康一眼,這個養子,如今已是徹頭徹尾皇帝的人了。

  不然,皇帝離京,卻讓他掌九門提督府的兵權,說明極得皇帝厚愛。

  「鳴不平?他鬥倒了我,現在又為我鳴不平,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吧?」

  于謙停下筆墨:「為父退下首輔之位,朝野之間為父說情的人太多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對為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姚夔這個時候為我鳴不平,估計是想爭一爭首輔的位置。」

  「朝中黨爭,如何涉及到了我家中?」於康鬆了口氣。

  在皇帝離京之前,秘密詔見了於康,叮囑他,切勿照顧好他于謙的身體。

  這番話,越琢磨越有不同的含義。

  照顧也好,謀害也好。

  於康終究是于謙的養子,只要父親不造反,他就不會動手。

  反正到現在,他沒收到皇帝的密旨,顯然皇帝沒有剷除父親的意思,而姚夔鼓吹于謙,怕是父親又要復起了。

  「這算什麼黨爭?無非是爭權奪利罷了。」

  于謙放下筆,站起來背負雙手,冷冷道:「姚夔利慾薰心,欲用勛貴來奪得首輔之位,卻忽略了陛下的心思。」

  →

  「陛下要用李賢做首輔,因為李賢做過督撫,督撫一方時政績卓然,陛下希望日後的首輔,由督撫出身,只有在地方做出大功績的人,才能出任首輔。」

  于謙看得通透:「所以,為父敗得不冤。」

  他看向養子。

  於康垂下頭,不敢和父親眼眸對視。

  皇帝要改制。

  鼓勵朝中大臣去地方做出實績出來,這樣的大臣才能入主中樞,執掌朝局。

  他于謙縱然功高,但沒有出任過督撫的經歷。

  所以不能擔任首輔了。

  而姚夔非要爭,等於在和新政對著幹,顯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估計次輔都沒了。

  以前于謙在居中,看事情不通透。

  現在跳出了朝局,反而看透了。

  「父親可有準備?」於康問。

  「什麼都不做,做的越多錯的越多,若姚夔來拜訪,幫我擋著,就說我病了。」

  于謙心中後悔,他耽擱了王偉的仕途,因為他,王偉被貶謫交趾。

  當時,若什麼都不做,他的首輔位置反而不會丟,起碼不會這般狼狽的丟掉。

  這是他反思很久,得出的結論。

  皇帝在試探他的忠心。

  秦紘是皇帝的心腹,卻幫他舉報陳友,加速陳友案爆發,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線。

  結果,棋差一招,他被皇帝試探個乾淨。

  而皇帝的底線,他是後來才想明白的。

  皇帝不會殺他,只會壓制他,但絕不會輕易放他出京,執掌兵權了。

  看看剛榮封交國公立刻返回朝堂的方瑛。

  方瑛回朝,是很著急的,擺明了是為了挾制他。

  就是因為他炮製的陳友案,讓皇帝不放心,以為他于謙脫離了皇帝的掌控,所以方瑛榮封交國公,回京養病。

  罷黜了魏國公和定國公之後,朝中只剩下四個國公,邢國公、黔國公、成國公和交國公。

  成國公式微,黔國公遠在西南邊陲,影響不到國政。

  大明真國公只有兩個,于謙和方瑛。

  從方瑛回京後,于謙就知道,他跳不出京師這個泥潭了。

  看看自己,再看看姚夔。

  倏地苦笑:「這權力,真的能利慾薰心啊。」

  「父親何出此言?父親位居首輔,憂國憂民,襄助陛下改革朝局,推行新政,功莫大焉,如何能用利慾薰心來形容呢?」於康不解。

  于謙卻不打算點破:「吾兒,有朝一日,莫學為父,莫學姚夔。」

  他掌權時,對權力過於渴望,恨不得把所有權力抓在手裡。

  就像是一把沙子,抓得越緊,反而丟得越快。

  「待為父這本書編纂完畢,先送去宮中,請陛下第一個閱覽,指點錯漏。」

  於康看著神情有些雀躍的父親,竟不明白,父親明明敗了,為什麼還這麼開心呢?

  從內閣退下來這幾天,父親一直悶悶不樂,所以於康更多時間在家裡照看他。

  今日,聞聽姚夔之語,心情就好了?

  「吾兒,記住為父的話,莫學為父,莫學姚夔。」于謙囑咐一句後,就開始編纂兵法了。

  他要將自己前半生所學,全部編入這本兵法之中。

  他忽然感悟出一個道理。

  他不是敗給了皇帝,而是敗給了君臣綱常,敗給了天道而已。

  中旨,從北京發出。

  轉眼抵達江蘇。

  陳舞陽從常州府北上,抵達揚州府三天時間,聖旨傳來。

  隨之而來的,是大理寺寺卿周瑄。

  周瑄和陳舞陽,先詢問桂怡,本以為此案極快就能審理完畢。

  結果,當周瑄派人去請桂怡的時候,府衙卻傳來消息,說桂怡有三天沒來當值了,說是病了。

  「壞了!」

  周瑄立刻去桂怡家中,桂怡此刻卻掛在房梁之上,屍體已經散發出腐臭味道了。

  桂怡死了!

  「都察院御史,剛參奏瘦馬之案,就莫名其妙死亡,難道我大明沒有王法了嗎?」

  陳舞陽怒喝,他也暗惱自己,沒想過保護桂怡。

  「膽大包天!」

  周瑄目中厲芒閃爍:「朝廷命官都敢殺害,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本官親自來驗屍!」

  周瑄隱隱猜測,因為拖得太久,導致瘦馬案的背後人物正在清掃尾巴,然後隱藏起來。

  可他們壞就壞在,殺死了桂怡。

  桂怡是都察院的御史,御史遍布天下各地,充作朝廷的眼線,糾察天下。

  御史被殺,絕對會一查到底。

  周瑄卻覺得,這個案子非比尋常。

  而在安徽。

  王誠收到皇帝的密旨,腦袋嗡嗡直響,他就知道那兩個外甥孫子要出事,結果給他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姐姐楊娘跪在地上,乞求他幫幫兩個孩子。

  如今的楊娘,一身綾羅綢緞,手上珠光寶翠,家裡住著占地極大的園子,出入上百僕從前呼後擁。

  若非臉上仍有風吹日曬的痕跡,沒有人能認得出,如今這個榮貴老太太種了半輩子地。

  而楊娘得勢後,對自己的過去十分在意,凡是有人敢提及她的過去,惹她不快,她就想方設法的報復人家。

  甚至還將民戶貶為軍籍,強制充入安徽軍中。

  安徽軍上下走她門路的人,上升速度更快,而不給她送禮的,則會被她穿小鞋。

  楊娘在安徽軍中,有女帥之稱。

  「姐姐,可知我的兵權都沒了,皇爺震怒,詔令我去南京請罪,我已經自身難保了呀。」

  王誠自認為對姐姐仁至義盡,他能給的一切,他都給了。

  楊娘卻道:「弟弟呀,你是皇上的大伴,關係親厚,皇上只會罵你罰你,卻不會殺你。」

  「可那兩個孩子,卻會被殺頭啊!」

  「姐姐知道讓你為難,可你不一直想過繼這兩個孩子嗎?姐姐今天就同意,將兩個孩子過繼給你!」

  楊娘知道王誠的心思,所以吊著王誠,為的就是榮享富貴。

  王誠目光一閃。

  他是皇帝最重要的心腹,這些年髒活累活都是他幹的,為皇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只要他肯開口,王三王四就會沒事的。

  可是,這兩個小子值得嗎?

  他打心眼裡瞧不起姐姐一家,甚至有些厭惡,但他這一支不能沒有傳承啊,過繼別人家的孩子,又沒有自己的血脈。

  若是用心調教,說不定這兩個小子還有調教的餘地。

  他這一支的香火,也有了傳承。

  楊娘看出王誠心動,立刻道:「他倆本就姓王,還沒有大名,就讓你這親爺爺,給起個新名字,就等於重獲新生了。」

  「讓我想想。」

  楊娘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就告退出來。

  回府的路上,她張揚地告訴別人,她孫兒無事,皇上富有天下,她弟弟王誠居功至偉,裂土封王都不為過,難道還沒有兩個孩子的容身之處嗎?

  王誠決定去南京,試探皇帝的口風。

  毛勝抵達安徽,兵權交接。

  王誠帶著兩個孫子,去南京城朝見皇帝。

  揚州府。

  周瑄驗屍後,確定桂怡是被人勒死後,掛在房樑上的,而屋中沒有打鬥的痕跡。

  桂怡的手稿,也都不見了。

  奇怪的是,桂怡死了29個時辰了,兩天零四個時辰。

  家中有兩個妾室,沒有發現桂怡已死,而且這三天時間,並沒有大風大雨的天氣。

  就這樣一個朝廷御史,無聲無息的就死了,死得十分詭異。

  「荀碩,你來勒為師。」

  周瑄坐在椅子上,讓徒弟荀碩從背後勒他。

  荀碩照辦,周瑄卻勒住繩索,順勢翻滾。

  「這樣就算勒死人,也會發出激烈的聲音,家人一定會聽到的。」周瑄演示幾遍,得出一樣的結果。

  絕對不能悄無聲息的被勒死,除非家裡沒人。

  然而。

  桂怡家眷雖在京中,但在揚州府侍奉的有兩個妾室。

  案發當晚,妾室並未聽到聲響。

  因為桂怡之前吩咐過,不許人進書房打擾他,只讓老僕來送飯。

  就是說,桂怡死後,兇手在桂家藏身兩天多的時間。

  「相悖,相悖啊。」周瑄琢磨不透。

  兇手是怎麼殺死桂怡的?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兇手為什麼要偽造兇案現場,殺人後不走,偽造死人還活著的假象,讓發現死亡的人,是他周瑄,而非他人?

  「老師,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荀碩分析。

  「就算是熟人作案,也不可能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勒死一個活人的。」

  但周瑄的驗屍結果,確定是先勒死,後上吊的。

  可種種跡象表明,根本不可能。

  周瑄已經調查兩天了,陳舞陽十分著急:「就隨便抓人來問即可,再拖下去,就什麼都查不到了。」

  「現在也查不到了,桂怡都被殺了,還會留下什麼手尾?」

  周瑄認真道:「這是在挑戰大理寺,挑戰中樞權威!此案若不破,按察司顏面無存,大理寺直接關門倒閉了事!吾等抹脖子自盡,也算向陛下盡忠了。」

  陳舞陽心煩,懶得跟著查案,找地方自在去了。

  周瑄也不管他:「石翎,你怎麼看?」

  荀碩凝眉道:「案發時,沒有打雷下雨,所以排除了天相掩蓋聲音之法,而兇手又無聲無息殺人,殺人後潛藏御史家中三天,可見其心理素質之強。」

  「學生以為,非人力所為,乃鬼怪做之。」

  周瑄訝然,他這個學生,可不在乎鬼神,他驗屍可是要開刀的,都是荀碩主刀。

  荀碩嘴角翹起:「老師,這是家賊所為。」

  「你懷疑誰?」

  「桂御史的妾室周氏。」

  荀碩道:「這周氏,是桂怡在江蘇納的,所以此人極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暗線,迫不得已,動用周氏殺死桂怡。」

  「您想呀,桂怡已經將驚雷般的奏章,送到陛下面前了。」

  「還有什麼事情,需要窩在書房裡,寫寫畫畫的呢?」

  「這三天不見人,卻沒有人懷疑,您不覺得很奇怪嗎?」

  荀碩娓娓道來:「能讓一個人三天不見人,卻又不會引起懷疑的人,只有自己的家人。」

  「所以學生猜測,是周氏所為。」

  周瑄目光一閃:「你的意思是,周氏假扮賊人,先在吃食裡面給桂怡下藥,讓桂怡失去反抗力,然後勒死他,將他吊在房梁之上,這期間周氏又假扮桂怡,吃掉老僕送來的飯菜,不讓人產生懷疑?」

  荀碩是這樣分析的。

  「你這般推理,有幾個漏洞。」

  「一具屍體有多重?她一個女人,如何提得起來?掛在房樑上?」

  「若周氏假扮桂怡,家中僕人為何沒發現呢?周氏難道不吃飯不如廁嗎?為何無人發現她消失了?」

  「還有一點,她為什麼要偽造現場後,等待這三天時間呢?」

  周瑄挑出很多漏洞。

  「也許是與人合謀呢!」荀碩道。

  「那為何非要等著我們來發現呢?既然殺了人,清理完現場,立刻離開不就好了?」

  周瑄的問題,問倒了荀碩。

  「石翎,你有一點分析對了,用藥迷倒了桂怡,然後才勒死他的。」

  這一點,還是周瑄引申出來的。

  荀碩道:「老師,那您覺得那周氏是不是有嫌疑?」

  「有!」周瑄肯定。

  「那就直接審問她,自然水落石出了。」

  周瑄卻搖搖頭:「為師在想,她為何要殺桂怡呢?」

  「自然是瘦馬案爆發,幕後主使擔心咱們順藤摸瓜,殺掉桂怡嘍。」荀碩道。

  「你沒想過殺害御史的後果!」

  周瑄道:「若我是幕後主使,絕對不會殺掉御史的,這是在挑戰中樞,挑戰大理寺!」

  「只要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做這種蠢事,這是在加速敗亡。」

  「石翎,你想過沒有,也許這案子是兩個案子呢?」

  「哪有這麼巧?」荀碩驚呼。

  桂怡上疏的養濟院瘦馬案,是一個案子。

  桂怡被殺,是另一個案子。

  「也許,就這麼巧!去把周氏請來!」周瑄也是剛琢磨到的。

  周氏進來,跪在地上:「民婦有罪,謀殺家主之罪!」

  荀碩震驚地看向周瑄。

  妾室,只是喘氣的貨物,她們是要依託男人才能存在的,這周氏為何要謀殺桂怡啊?

  「為什麼要趕在這個當口,殺害桂怡?」周瑄覺得此事不同尋常。

  桂怡之死,更像是一道考題。

  給他周瑄的考題。

  若周瑄揭不開謎底,就不會有後話了。

  「請大老爺做主!」

  周氏重重磕頭:「民婦本是賢良人家之妻,因家夫開罪桂怡,所以被擄為妾室!」

  「事後,害死家夫,並將民婦子女送入養濟院,送去了京中濡養!」

  說到這裡,她淚如雨下。

  這等小案子,應該由本地的提刑按察司去審,他堂堂大理寺寺卿,沒工夫搭理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周瑄知道,其中另有隱情。

  他也在打量著這周氏,確實貌美,難免讓人心馳神往。

  「請大人容稟。」

  周氏叩頭:「民婦……」

  卡文了,案中案想寫反轉的,結果反轉沒想明白,改了很久,發現都不對,明天重寫

  欠兩千,還四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