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用磚頭蹭頭皮,大侄子,叔這是幫你

  第248章 用磚頭蹭頭皮,大侄子,叔這是幫你美白!

  尹輝也不能喊,放我出去!

  畢竟他尹家嫡長子的身份,不允許他對下等差役說軟話。

  但一回身,卻看到了陳舞陽的獰笑。

  「放我出去!」尹輝拍打著牢門。

  什麼面子裡子,我都不要了,我要命啊。

  「來吧,大侄子!」

  奄奄一息的陳舞陽,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扎著站起來,一把就將尹輝撲翻了。

  差役也是和尹輝較勁,假裝鎖上了門。

  但絕不敢真讓尹輝吃虧,趕緊開門。

  陳舞陽卻咬住尹輝的耳朵:「誰敢過來,老子就把他耳朵咬下去!」

  他稍微用力,鮮血溢出嘴角。

  尹輝嘴裡發出悽厲的慘叫聲:「都滾出去,滾!」

  他後悔了。

  為什麼頭腦一熱進來呢?

  「把門鎖上,麻溜兒的!」陳舞陽怪笑,說真的,還得感謝這個差役呢。

  「鎖上,快鎖上,聽我叔的!」

  尹輝也有當漢尖的天賦,他轉過頭哀求道:「叔,咱能好好談談嗎?」

  「不將你叔我碎屍萬段了?」

  「不將你叔我胳膊剁了?」

  「想談談了?」

  陳舞陽壞笑。

  嘴裡還咬著耳朵,偶爾用一下力。

  尹輝就發出慘叫聲。

  陳舞陽笑得更歡:「那咱們可有很多帳得算算,你家派了多少人進來整老子?伱不會說不知道吧?」

  尹輝真的剛要說不知道,卻戛然而止。

  「他們是怎麼折磨老子的?」

  「你該一清二楚吧?」

  陳舞陽笑眯眯道:「用不用老子再說一遍,讓你樂呵樂呵?」

  「侄兒知錯了!」

  尹輝嚎啕大哭。

  確實,聽說霍霍陳舞陽的時候,他很爽的,也想親眼看一看,但聽說陳舞陽兇悍,殺了好幾個禍害他的人。

  所以今天想親自來看看,結果被陳舞陽抓住了。

  「知錯了?」陳舞陽笑眯眯問。

  尹輝使勁點頭。

  他手被壓在身下了,很痛。

  問題是這個姿勢很詭異。

  他往牢門方向跑,被陳舞陽撲倒,他是胸口朝下,而陳舞陽騎在他身上。

  這姿勢又怪異又熟悉。

  好似哪個魂牽夢縈的午夜,他和二叔也是這樣的。

  陳舞陽不好這口,不然也可以試試。

  「真知錯了?還是假知錯了?」陳舞陽鬆開耳朵,坐直身體,薅著尹輝的頭髮。

  梳好的髮髻,被陳舞陽薅散,然後向外使勁拉扯。

  尹輝劇痛:「真的知錯了!叔啊,放過侄兒吧,痛啊!」

  陳舞陽不是輕薅。

  使勁往後薅。

  尹輝的頭被迫後仰,眼睛剛好看著長隨和差役。

  長隨、差役站著,尹輝趴著。

  長隨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他是家生子,生來就是做奴婢的,甚至他以能做大公子的長隨為榮,自然不敢產生任何反抗的心思。

  但差役就不一樣了。

  在應天府當差役的,都是有點關係的,這種人最是反動。

  他還故意站在尹輝眼前。

  比兒子拜見老子,還低一等。

  尹輝顧不得了。

  他現在頭皮劇痛,仿佛頭髮要被揭開了一般:「求叔叔憐憫,不要薅了,疼啊!」

  「大侄子,你這毛多,不怕薅!」

  「哎呀呀,你這頭髮太不牢固了,輕輕以拽,就這麼多。」

  「大侄子,你腎不行呀,得補腎啊!」

  陳舞陽薅下來一綹一綹的頭髮,然後嫌棄地丟在地上。

  尹輝一個年輕人,滿頭黑髮,被他快薅禿了。

  那是腎不好嗎?

  腎再強,也頂不住硬薅啊!

  「侄兒腎不好,求求你住手吧!」

  叔,您說的都對,快停手吧。

  「哈哈哈!」

  陳舞陽大笑:「叔在都知監里當差,裡面就有一道刑罰,就是薅頭髮,那頭髮薅完,頭皮上血糊糊一片呀!」

  「大侄子,你派進來的人,水平就不行了。」

  「只會來硬的,就是打。」

  「看看叔這肋骨,都打斷了,除了疼就是疼。」

  「但技術含量太低了。」

  「換做你叔我,折磨一個人,那辦法有幾萬種,比如就是彈指神通……」

  一提這茬。

  尹輝眼珠子瞪起來,眼淚就流了出來。

  「叔在裡面也被彈過,沒多疼。」陳舞陽真的什麼罪都受過了。

  今天,也讓尹輝再嘗嘗。

  陳舞陽跟薅羊毛似的,使勁拽頭髮。

  問題這是頭髮,薅了幾次,頭皮就血淋淋的,頭髮根帶血,陳舞陽還嫌棄。

  外面的人都感覺到疼。

  轉眼之間,尹輝滿頭秀髮,被薅禿了。

  頭皮血淋淋一片,模樣慘烈。

  陳舞陽想找個抓手都找不到,頓時氣急敗壞地狠拍他的腦瓜瓢:「你他娘的頭髮咋這麼少呢?」

  太不扛薅了,老子還沒爽呢!

  就沒了!

  什麼玩意兒!

  尹輝歪過頭,傻傻地看著陳舞陽:「頭髮再多,能扛住你薅啊?」

  啪!

  陳舞陽使勁一拍他腦袋:「對你叔一點都不恭敬呢?」

  「侄兒知錯了!別拍了,太疼了!」

  尹輝頭皮上還有頭髮,零零散散的,長的都沒了,但上面全是血,痛得要命。

  問題是,被薅沒這麼疼。

  用巴掌拍傷口,才是真的疼。

  啪!啪!啪!

  陳舞陽使勁拍了三次,惡狠狠問:「這就是你跟叔叔說話的態度?你跟你爹也這麼說話嗎?」

  你還有臉提我爹?

  我爹是被誰搞傻了的?

  他傻了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我二叔是怎麼廢的,全都拜你陳舞陽所賜!

  你陳舞陽是不是和我尹家前世有仇,這輩子你轉世投生報仇來了?

  咋就針對我尹家呢?

  為什麼啊?

  「叔,您從侄兒身上起來,侄兒給你磕三個頭。」尹輝哭著說。

  啪!

  陳舞陽一巴掌抽他腦袋上:「還敢騙你叔?你叔起來了,你還會老老實實在裡面嗎?」

  不會了,我會讓人進去,把你凌遲。

  啪!

  陳舞陽又一巴掌:「這點小伎倆,能瞞住你叔叔我?」

  尹輝想伸手去捂著腦袋,但陳舞陽卻抓住他的小手指頭:「再不聽話,叔叔就把你手指頭掰斷!」

  「他娘的,在這裡老子吃得都不如狗。」

  「讓去南京城最好的飯館,給老子點一桌好菜送過來!」

  「再去請最好的大夫,給老子治傷!」

  陳舞陽忽然趴在尹輝的耳邊:「這他娘的都拜你尹家所賜,你說老子會如何稀罕稀罕大侄子你呀!」

  你給我留條命就行。

  尹輝淚如雨下:「叔啊,那都是我二叔乾的,跟我無關呀!」

  「上次你也把你二叔賣的乾淨。」

  「叔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陳舞陽壞笑:「再出賣一次,把他弄來,叔好好獎勵你。」

  「保證不禍害你了,叔保證!」

  尹輝嚇了一跳,陳舞陽不會還有那種藥吧?

  見尹輝猶豫,陳舞陽抓著他腦瓜瓢,使勁往地下一磕,嘭的一聲,尹輝腦袋著地。

  鼻樑子也碰到地上,尹輝腦瓜子嗡嗡的。

  痛到極致,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去辦!」

  尹輝哭著,死道友不死貧道,那就送二叔一程吧。

  他讓長隨回家去請。

  務必把二叔弄來。

  現在,就算讓他把親娘送來,他都同意。

  只要別折磨他尹輝就行了。

  「叔啊,侄兒都照你說的辦了,能不能別、別摸了!」

  讓尹輝最痛苦的,是陳舞陽在摸他的傷口,來回劃拉玩,使勁蹭,使勁搓。

  本就頭皮受傷了,被他這麼搓蹭,鮮血暴流,估計頭髮也再也長不出來了。

  堂堂尹家嫡孫,竟然是個禿子,他的完美形象啊!

  關鍵,現在是真疼啊。

  「大侄子,你這就不懂了吧?」

  陳舞陽壞笑:「叔叔這是幫你,緩解疼痛,放心吧,快好了!」

  更疼了!

  陳舞陽嫌髒手,在牆上摳出塊磚來,用磚頭子蹭!

  「啊啊啊!」

  尹輝悽厲慘叫。

  用磚頭蹭頭皮,粗糙面蹭著柔軟的頭皮,鮮血嘩嘩流,腦瓜骨都快露出來了。

  「不蹭了不蹭了。」

  陳舞陽見尹輝實在不行了,叫聲太慘了。

  當叔的也會心疼侄子的。

  陳舞陽掂量著磚:「不蹭又太浪費了,叔叔看你皮膚有些黑,用這個幫幫你變白,怎麼樣?」

  尹輝都懵了,我黑嗎?

  我很白的好不好?

  關鍵陳舞陽把他衣服扯開,在他後背上使勁蹭!

  「啊啊啊!」尹輝悽厲慘叫。

  轉眼之間,後背血肉模糊。

  洗不乾淨,用磚頭子蹭。

  陳舞陽發揚講究衛生的好習慣,幫助尹輝美白。

  但尹輝卻慘叫個不停。

  好在,酒菜送來了。

  「牢門不用打開,老子就在這裡吃!」

  陳舞陽讓人把好菜一個碗一個碗的送進來,他就騎著尹輝吃,大快朵頤。

  尹輝卻哭了,你吃就吃唄,為啥嘴巴跟漏了似的,什麼東西都往我身上漏?

  哪有吃飯還放屁的!

  陳舞陽一邊吃一邊放!

  他不會吃完還要拉屎吧?

  會不會拉我身上呢?

  尹輝就想回家,再也不出家門了,外面世界陰暗了。

  吧嗒!

  陳舞陽把一根雞骨頭丟在地上:「吃了。」

  你當我是狗啊?

  尹輝頂著個鮮血淋漓的頭皮,令人作嘔,轉過頭來:「叔啊,侄兒沒長狗的牙齒呀,怎麼吃呀?」

  「骨頭嫌硬,屎軟乎,你想吃嗎?」陳舞陽問。

  我他娘的還是吃骨頭吧!

  關鍵這根骨頭髒啊。

  被陳舞陽嘴裡滾過一圈,上面還有殘存的肉絲、飯粒,最噁心的是還有一團簧潢的東西。

  像是痰,反正看著噁心。

  但和吃屎比起來,還是這玩意香!

  他閉著眼睛,將這跟骨頭放進嘴裡。

  他不是狗,狗不嫌棄人的口水。

  他尹家大少爺嫌棄啊。

  還咬不動!

  「使勁嚼,嚼不爛也得吞進肚子裡去!」

  陳舞陽幹了五碗飯,一隻雞,半隻鴨子,半個肘子,四個羊蹄兒,還喝了一壺酒。

  才終於打了個飽嗝:「爽!」

  「怎麼還沒咽進去呢?」陳舞陽低頭一看,發現尹輝含著骨頭,不肯咽進去。

  「叔啊,咽進去就死了!」尹輝含著骨頭,含糊不清。

  陳舞陽壞笑:「叔這麼疼你,怎麼會捨得你死呢。」

  「這樣吧,把叔吃剩的骨頭,再吃一遍。」

  「叔這肚子不太舒服,怕是馬上要出恭呀!」

  「萬一著急上火的,可就要出來了。」

  尹輝立刻吐出嘴裡的骨頭來。

  也不嫌髒,把陳舞陽吐出來的骨頭,挨個再吃一遍。

  還吃得嘴裡吧嗒吧嗒響,仿佛是津津有味的樣子。

  陳舞陽看在眼裡,拍拍的狗頭,笑道:「是條好狗。」

  「汪汪汪!」

  尹輝含著骨頭學狗叫。

  二叔啊,快點來救救侄子吧!

  而在江西。

  朱儀帶著綠林好漢來到鄱陽。

  這些好漢,一個個跟要飯花子似的,被關在監牢里很久了,人都廢了。

  那些號稱講義氣的好漢們,一場劫獄都沒發生過。

  水滸傳里的情節,現實中一個也沒發生。

  反而各地出現了新的綠林好漢,占據了他們的地位,而這些老人,完全被綠林遺忘了。

  江湖講求的是人情世故,淋漓盡致。

  進了公衙。

  一個個都跪在庭院裡。

  台階上,放了張椅子,金忠端坐上面,語氣陰冷:

  「誰能為本督所用者,生!」

  「不能為本督所用者,死!」

  綠林好漢們哪有一個想死的啊。

  全都磕頭求饒,願意選擇生。

  而要飯花子中間,還有一位公子哥,就是那日趴在汝水岸邊,想劫銀子,結果差點被弄死的山寨公子哥,從人群中爬出來。

  他披頭散髮,身上全是虱子,人也面黃肌瘦的,精神狀態也不好,在地上磕頭:「小人對大人有用,有用!」

  其他人看到金忠沒有生氣,也跟著附和。

  都說說有用,還抓住那公子哥的腿,往後拖,自己往前爬。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一個熊樣子。

  而在權力面前,所有人也是一樣的,渴望獲取權力。

  什麼江湖好漢,騙傻子的玩意兒罷了。

  「何用?」

  金忠打量他一眼,發現此人衣服很是不凡,想來進來之前,在綠林上應該有點地位。

  「大人,綠林上的事,小的全都知道!」

  金忠笑了:「好大的口氣呀!」

  「那本督問問你,江西押解京師的銀子丟了,是誰幹的?」

  那公子哥瞬間傻了,您把我當算卦的了?

  問題是這事算卦的也不會算啊。

  「大人,請給小的幾天時間,小的一定能查出水落石出!」他哽咽道。

  他再也不想住進逼仄的監牢里了,永遠都想了!

  原本道貌岸然的綠林好漢們,在裡面自知出不去了後,徹底原形畢露。

  真的連禽獸都不如!

  提起來,他就忍不住想哭。

  他在裡面,每天伺候好幾個大老爺們!

  能苟活至今,靠的就是一個忍耐,沒有這份忍耐,他早就撞牆自殺了,在裡面的日子,狗都不如!

  起碼狗不會被同姓……

  他現在看見男人就噁心!

  真想一刀割了,進宮裡伺候才幹淨呢!

  「幾天?」金忠問。

  「回大人,一個月時間,查不到,小的請大人斬小的頭!」公子哥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要麼擁有權力,要麼去死。

  「十天!」

  金忠目光冰冷道:「本督給你十天時間,本督要找到銀子失竊的線索。」

  「小的一定能做到!」公子哥磕頭。

  「還有誰願意毛遂自薦?」金忠掃視這些骯髒的綠林好漢們,臉上輕蔑。

  在中樞眼中,眾生皆是芻狗。

  綠林好漢,不過是個符號而已。

  他金忠隨手一划,就能讓其徹底消失,永遠不復存在。

  這才是權力。

  一時間,應召者雲集。

  「你叫什麼名字?」金忠問那個公子哥。

  「回大人,小人叫廖承宗!」

  「好,廖承宗,你來擔任代小旗,統領這些人,十天後,本督要看到線索!」

  金忠又和朱儀商量。

  此事就交給朱儀來辦。

  朱儀休整一晚上,明日早晨便要出發去湖北。

  晚間時候,張善來感謝。

  翌日早晨。

  廖承宗梳洗乾淨,長得十分清秀,不然也不會在監牢里被那樣。

  他穿著錦衣衛小旗的官袍。

  腰佩繡春刀。

  他十分珍愛這把刀,以前讓他當番子,他都會嗤之以鼻,老子堂堂綠林好漢,怎麼會為狗朝廷賣命呢?

  現在,真香!

  廖承宗穿戴整齊後,對著鏡子打扮一番,然後推開房門,走到庭院中去。

  清晨的陽光灑在庭院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廖承宗很久沒感受到如此暖人心的陽光了。

  而門口,錦衣衛梁谷倚著圓拱門站著呢。

  廖承宗小跑過來,跪在地上:「參見千戶大人!」

  梁谷是錦衣衛戰至最後一刻的五十餘人之一。

  金忠決定用廖承宗後,就派梁谷調查廖承宗,調查結果讓梁谷啼笑皆非。

  別人靠後台,廖承宗靠後面,據說在牢里活得還挺滋潤。

  卻得了提督的看重。

  真是天不救人人自救,反而得了好因果。

  「去吧。」梁谷倒想看看,這個廖承宗有什麼本事。

  去查案,他也會跟著。

  「謝千戶大人憐憫!」

  廖承宗乖乖磕頭。

  在梁谷面前,他是狗,在綠林好漢面前,他可就是官了。

  然後站在庭院中央,身材筆直。

  昨晚他睡得很少,一直在洗,洗了很久很久,恨不得用磚頭子洗,卻再也洗不乾淨了。

  忽然間,他覺得晨曦竟有些刺眼,眼角含淚。

  陸陸續續的,近百好漢,都穿上錦衣衛的服裝,零零散散出來。

  衣服是自己掏腰包買的。

  除非提督恩准,否則衣服都要花錢買。

  包括刀也是花錢的,這一身行頭,價格在十兩左右。

  綠林好漢現在沒錢,都打了欠條,有錢便還,還寫了保人,自己還不上,或者戰死了,就讓保人還。

  這是錦衣衛的規矩。

  綠林好漢變成錦衣衛番子,陸續來到庭院裡。

  有的人不敢看廖承宗,有的則眼神戲謔。

  廖承宗身量挺拔,如古樹青松一般,直直地站著。

  對待曾經欺辱過他的人,他也不動聲色。

  他抬頭看了眼太陽,心裡估摸著時間,忽然道:「今日不同往日了。」

  「以前咱們是江湖漢子,但從昨日開始,咱們就是錦衣衛了!」

  「入了錦衣衛,就得按照提督的指示辦!」

  「辰時出發,趕往碼頭,馬上就要到辰時了!」

  「還沒出來的,就按照錦衣衛軍規處置!」

  廖承宗要報仇,更要立威。

  切!

  狗仗人勢!

  有個粗獷漢子撇嘴冷笑。

  廖承宗仿佛能聽到心聲一般,瞥了他一眼,這個叫萬占武,是皖西地區的總瓢把子。

  要說當小旗,怎麼排也排不到廖承宗的。

  只是別人沒有廖承宗的膽量,不敢主動跟金忠說話。

  廖承宗豁出性命,換來的小旗。

  但大家都不滿意。

  「時間到!」

  廖承宗忽然厲喝:「所有沒出來的,都按照軍規處置!」

  說著,他抽出了繡春刀!

  他特意瞟了眼倚在門口的梁谷,見梁谷嘴角噙笑,他就知道梁谷是允許的。

  進了門,看見一個老漢還在睡覺。

  這位在綠林上也是個頭目,諢號是豫東第一快刀,人稱三爺,在豫東是響噹噹的好漢。

  但正是他,極好那口,在裡面沒少折磨他。

  廖承宗提著刀,把冰冷的刀身貼在三爺的臉上,然後輕輕拍他的臉。

  三爺打了個激靈,驚恐問:「時間到了?怎麼沒人叫老子呢?我馬上就穿衣服,馬上……」

  被關了近兩個月。

  什麼性子都磨平了,何況他也是什麼硬茬子。

  硬茬子都被殺了,腦袋還在新蔡城頭掛著呢。

  他爬起來就要穿衣服找鞋。

  這才發現,貼在臉上的是刀。

  再一抬頭看見廖承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小旗大人,我、我知錯了!」

  在裡面,他可沒少玩弄廖承宗啊,還都是白玩。

  而廖承宗當官了,他是最害怕的。

  「遲到是什麼罪?知道嗎?」廖承宗問。

  三爺搖了搖頭,旋即發出一聲慘叫。

  因為廖承宗刀鋒上移,將他的鼻子削掉了:「是削鼻罪!」

  三爺悽厲慘叫。

  「閉嘴!」廖承宗卻沒露出解恨之色。

  三爺渾身抽搐,硬生生閉上了嘴,眼裡都是驚恐。

  「快點穿上衣服,誤了時辰,你就得死!」

  廖承宗轉頭看向所有人:「你們,自己割了自己的鼻子!」

  啊?

  所有人都嚇尿了。

  這錦衣衛是地獄嗎?

  遲到了一點點就要割鼻子,那要是犯點小錯,豈不沒命了?

  還當什麼錦衣衛,乾脆反了算了!

  梁谷聽到了裡面的慘叫,快步進來。

  剛巧看見廖承宗割鼻子,來不及制止,又聽廖承宗讓其他人割鼻子,頓時道:「別耽擱提督的大事!」

  「小的知錯!」廖承宗乖巧地跪在地上請罪。

  其他人一聽沒事,心放進肚子裡。

  梁谷卻道:「遲到的人,負責搬運東西,耽擱了提督的大事,你們的狗命算個屁啊!快點!」

  這支隊伍剛剛組建,刑罰過於嚴厲,會讓人逃跑的。

  廖承宗不停磕頭。

  他算知道當官的爽了。

  這才叫權力。

  綠林那點權力算個屁啊。

  看看三爺,豫東第一快刀,算個屁啊,他一個小旗都能割他鼻子,還不犯罪。

  當錦衣衛實在太適合他了。

  朱儀滿臉疲憊,行船是一件非常枯燥,而且難受的事情。

  因為船支在水上漂,吃喝拉撒都在船艙里解決,味道可想而知,關鍵沒有娛樂活動。

  時間長了,人會憋瘋的。

  而且,船支在江上行駛是不穩的,搖晃是常事,碰到風浪簡直是晃個不停,非常非常難受。

  等最後一個人上船後,朱儀才登船。

  金忠和馬瑾都給年富寫了信,年富已經在找銀子了。

  而在宮中。

  二月底,春暖花開的日子就要來了。

  朱祁鈺每天處置大量的奏章。

  非但不累。

  還怡然自得。

  一天不看奏章,他都難受。

  河南境內的河流陸續解凍,從江西的運銀船,終於不用倒林聰一手了,直接穿過河南,就能進入北直隸。

  「諸卿,又要徵召民夫去熱河赴勞役了。」

  在養心殿裡,朱祁鈺召集重臣議事。

  山東的朱英上書,說山東糧食不夠吃了,請中樞酌情調配一些,還有就是鹽短缺,都請中樞調配。

  「陛下,山東缺糧缺鹽,不如今年不給發錢了,給發糧發鹽,如何?」

  王復第一個說。

  王竑已經持天子劍,去南直隸做欽差大臣去了。

  「可是發鹽引?」

  胡濙皺眉:「陛下去年欲裁撤鹽店,就是因為濫發鹽引,導致百姓拿著鹽引反而兌不出鹽來。」

  「明明是良政,如今卻變成了惡政。」

  「老臣認為,陛下既然犁平天下,不如重整鹽政!」

  胡濙開口就是馬蜂窩。

  天下最難管的就是鹽政。

  關鍵這個馬蜂窩,直指南直隸。

  朱祁鈺看不懂胡濙出招。

  養心殿一時靜默無聲。

  「老太傅,您這是何意呀?」岳正小心翼翼問。

  「鹽鐵,事關國家命脈,必須牢牢掌握在朝堂手中。」

  「太宗時設官店管制鹽糧。」

  「但發展至今,官店已經是地方貪污之根,鹽商反而靠著官店,大賺特賺。」

  「自古以來,整頓鹽務,便是重中之重。」

  胡濙跪在地上:「老臣認為,中樞派人去兩淮,整頓鹽務,犁清鹽稅,清理鹽政。」

  明白了,胡濙這是為王竑巡撫南直隸做遮掩呢。

  告訴南直隸士紳,皇帝是奔著鹽政去,你們不用害怕,不要造反。

  朱祁鈺心領神會:「整頓鹽務,需要能人啊。」

  「老臣舉薦練綱!」

  胡濙也趁機拉練綱一把。

  沒有他的奏章噁心陛下,大家還怎麼看熱鬧呀。

  「練綱還是去廣西吧,廣西更需要他。」

  朱祁鈺可不讓他去南直隸,一天天沒頭沒尾的上奏章,朕看夠了。

  去廣西就安靜了,工作壓力大,又距離京師遠。

  胡濙忍俊不禁。

  「諸卿可有好人選?」

  巡鹽是重中之重,朝堂運轉,都要靠鹽稅支撐。

  大明閉關鎖國之後,財政來源主要就是農賦和鹽稅。

  「微臣有一人選舉薦。」

  王復忽然道:「陛下覺得尹直如何?」

  朱祁鈺笑道:「王卿,你可幾次舉薦尹直了?這尹直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回陛下,尹直其人清正廉潔,頗有才華。『

  「微臣以為總養在中樞,難以成才。」

  「是以數次向陛下舉薦,令其去地方磨礪。」

  之前治水司設立時,王復也舉薦尹直。

  如今又舉薦尹直。

  朱祁鈺頷首:「那依卿之言,放尹直出京吧。」

  督查鹽務是假,不過是給王竑一張遮羞布而已。

  算不得什麼大事。

  鹽務是查不清的。

  只有將鹽,變成百姓隨便吃的,誰都能吃得起,這東西就不值錢了,鹽務也就能查清了。

  但凡是壟斷的地方,肯定是一團亂麻,誰也查不清。

  壟斷,就沒有好事。

  「諸卿,鹽務雖不是重中之重。」

  朱祁鈺試探問:「但朕在想,能否適當降一降鹽價呢?」

  「陛下,絕對不可以!」

  胡濙第一個反對,朝臣全都反對。

  「陛下,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您降價銷售,也到不了百姓手裡的。」

  胡濙說了句實話。

  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您這樣會徹底激怒鹽商階層的。

  當務之急,是穩。

  先把江西理清了。

  把北方弄乾淨了,用北方之兵,對付南方之民,才是正解。

  再去督撫南直隸,您親自坐鎮,把江南士紳一網打盡。

  太祖百年前設的局,就等著您來收網呢。

  大明定都南京的原因有很多。

  有一條,就是江南士紳不服太祖管制,認為太祖不是天命之子,是以心懷反叛。

  太祖親自鎮守南直隸,大肆製造大案,牽連甚重,大殺爛殺,才將南直隸握在手心裡。

  但他沒做完,就發生了懿文太子病逝之事。

  導致士紳死灰復燃。

  建文帝又重用文官,大肆削藩。

  太宗皇帝靖難奪位,於祖宗之前承嗣大統。

  但為了得到天下人的承認,不得不將權力分享給文官,分享給士紳。

  這才導致了江南士紳尾大不掉。

  皇位傳到朱祁鈺手上,江南已經自成一派了,想動搖,就先動那些為國做出突出貢獻的文官,還要動那些傳家的勳爵,還要動所有士紳的利益。

  所以清理南直隸最難了。

  朱祁鈺必須親自坐鎮。

  大明能成為世界大明,還是回到歷史原軌道上,就看能否犁清南直隸了。

  「老太傅的話,朕聽進去了。」

  朱祁鈺道:「不提鹽務了。」

  「這兩個月,南方運來大批木料,北方尚且天寒地凍的,如今都囤積在河南。」

  「馬上三月了,北方也春暖花開了,又到了春耕的季節。」

  「等春耕完畢後,就能徵召民夫去北方了。」

  「甘肅、寧夏、熱河、遼寧建造之事,是重中之重。」

  「因為不在京師,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擔心貪腐之事橫行,中樞撥的錢糧銀子,落不到夫役的手上。」

  「整個北方都在建造,動則徵召百萬夫役。」

  「這可不是小事啊!」

  「隋煬帝之事,如前車之鑑,大明絕不能重蹈覆轍。」

  朱祁鈺斟酌道:「五法司,必須不斷派人深入去查、去看,日日上奏章,防微杜漸。」

  「擇一重臣,專門管理此事。」

  「必須防患於未然。」

  「萬一有事,也必須控制在可控範圍內。」

  「工部,馬昂!」

  朱祁鈺點名:「你是新任尚書,重擔就壓在你身上,朕不管你怎麼做,朕要看到結果。」

  「工錢,一分不差地落入夫役的手裡。」

  「進度,只能快,不能慢!」

  「工程質量,一點不能差!」

  「朕不問你困難,就告訴你,出岔子,朕不找別人,就惟你馬昂試問!」

  馬昂苦著臉,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證,定讓陛下滿意。」

  「什麼讓朕滿意?」

  「朕去住嗎?」

  朱祁鈺呵斥道:「是讓居住進去的軍民滿意!是讓一旦戰爭發生,這些城池能是北直隸的戰略縱深!」

  馬昂趕緊請罪。

  「馬昂。」

  「知道朕為何饒了你的狗命嗎?」

  朱祁鈺目光陰鷙:「因為你有才華,朕認為你是名臣之資,是註定要彪炳史書的人物!」

  「所以朕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馬昂瑟瑟發抖。

  皇帝一直就瞧不上他,倒是也想過告老還鄉,問題是他心中有抱負,想施展呀。

  「馬昂,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撿來的。」

  「但這些不妨礙朕用你,也不礙著你彪炳史冊,成為景泰朝的名臣,未來功臣簿的人物!」

  朱祁鈺語氣一軟:「所以,朕給你權力,也不干涉你。」

  「朕就要看到結果。」

  「但出了事,朕就找你。」

  「你也可以,出了事就去找你的下屬,一級找一級,誰錯了就殺誰!絕不可姑息!」

  朱祁鈺厲喝:「朕不欲覆轍隋煬帝,更不許被誰推著去當隋煬帝!」

  「聽明白了嗎?馬昂!」

  建造可以。

  但不能因為建造而霍亂天下,反而還讓建造,福澤萬民。

  馬昂真的瞎了心了,只能磕頭:「陛下,微臣定盡全力。」

  朱祁鈺語氣微緩:「你想要什麼,直接跟朕要,朕能給的都給,不能給的想辦法給你。」

  這就是在朱祁鈺手下做事的好處。

  皇帝從不瞎攙和,而且是最大限度的放權。

  這是洪武朝、永樂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政治環境寬鬆的宣德朝、正統朝,那也是處處受制,彼此牽制。

  景泰朝前期也是如此。

  一切轉折都是景泰八年之後。

  「微臣謝主隆恩!」馬昂磕頭。

  「城池建造的時候,要為未來做好準備,萬一有戰事,一定要能收攏更多的百姓,城牆堅固,能等待救兵。」

  朱祁鈺囑咐了一些事。

  今年的計劃,熱河省大城建造完畢,河套完全建造完畢,遼寧被焚毀的城池重建完畢,甘肅重修大城、邊城修築完畢。

  預估徵召五百萬民夫左右。

  工期大概五個月。

  還不能耽擱春耕和秋收。

  時間緊任務重,就得多多徵召夫役。

  錢的壓力就大大增加了。

  朱祁鈺大手一揮,今年打算支出兩千萬兩銀子上下。

  「陛下,百王府怎麼辦呀?」姚夔問。

  「諸王出唄,讓朕出嗎?」

  朱祁鈺一提諸王就生氣,諸王為了降格為郡王,四處惹事,導致皇室口碑崩塌。

  本來皇室在地方的口碑,都不如狗。

  這回好了,京師也爛了。

  天下有一個地方,認為老朱家是好人的嗎?

  「春暖花開了,抓緊遷出去!」

  宗室也是個巨大的包袱。

  背了一個冬天,大概多花了一百多萬兩銀子。

  其實,這些人還叫宗室,但已經被朱祁鈺革出宗室了。

  他們不事生產,也不會勞作,一分錢都沒有,若一股腦放去民間,要麼他們餓死,要麼民間被他們禍害死。

  只能暫時由中樞養著,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就是宗室低保。

  「陛下,這遷人又不是搬東西,哪有那麼容易?」胡濙苦笑。

  「朕的錢袋子呀!快被他們吃空了!」

  朱祁鈺十分生氣:「老太傅,您說說!」

  「這幫垃圾,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瞟賭,還得朕花錢養著他們!」

  「您說說,這是什麼事吧?」

  宗室這都收斂著呢。

  要不是您做事夠狠,宗室指不定把京師折騰成什麼樣子呢。

  「耿九疇,你也是,人家找你要錢你就給,你就不能哭窮嗎!」朱祁鈺更生氣。

  「陛下呀,戶部不給支,人家商賈拿欠條來找戶部要啊!微臣有什麼辦法啊!」

  耿九疇也鬱悶。

  這些宗室,仗著有皇帝這張飯票,四處欠帳,然後讓商賈去找耿九疇要錢。

  耿九疇不給,就去找內帑要。

  內帑還是不給的話,這些人就四處哭訴,讓老朱家不得安寧。

  「朕不管,不能花錢了!」

  朱祁鈺氣壞了:「這麼多錢,夠修多少城池了?你們說說,這些垃圾!」

  胡濙和于謙對視一眼。

  皇帝的心裡有天下百姓的。

  百官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盼望著有這樣一個心懷萬民的好皇帝嗎?

  從古至今,哪有這樣的皇帝呀?

  一個都沒有!

  朱祁鈺是第一個把百姓放在心上的皇帝,未來也沒有!

  「陛下,您大刀闊斧改革了宗室。」

  「又將人強行革出宗室,爵位都沒有了,花點錢就花點錢吧。」

  「中樞再緊一緊。」

  「等他們去了地方,也就好了。」

  胡濙安慰皇帝。

  這是實話,朝堂之所以還養著宗室,不就是撫平宗室受傷的心靈嘛。

  皇帝也要臉。

  一百多萬兩銀子,買皇帝一張臉面,值。

  「萬一他們去地方,繼續壓榨百姓呢?」朱祁鈺語氣一陰。

  「出了京師,他們可就不是宗室了。」

  胡濙冷笑:「非宗室,自然歸官府管理,犯罪就當罰,沒得商量。」

  「朕可不這樣看,出京之前,朕要殺一批!」

  朱祁鈺可不認為這些宗室會消停。

  哪怕被革除了宗室,他們也以宗室自居。

  到了地方,肯定會放飛自我的。

  如何安置,就考驗執政水平了。

  胡濙臉色一變,還殺?

  求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