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用磚頭蹭頭皮,大侄子,叔這是幫你美白!
尹輝也不能喊,放我出去!
畢竟他尹家嫡長子的身份,不允許他對下等差役說軟話。
但一回身,卻看到了陳舞陽的獰笑。
「放我出去!」尹輝拍打著牢門。
什麼面子裡子,我都不要了,我要命啊。
「來吧,大侄子!」
奄奄一息的陳舞陽,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扎著站起來,一把就將尹輝撲翻了。
差役也是和尹輝較勁,假裝鎖上了門。
但絕不敢真讓尹輝吃虧,趕緊開門。
陳舞陽卻咬住尹輝的耳朵:「誰敢過來,老子就把他耳朵咬下去!」
他稍微用力,鮮血溢出嘴角。
尹輝嘴裡發出悽厲的慘叫聲:「都滾出去,滾!」
他後悔了。
為什麼頭腦一熱進來呢?
「把門鎖上,麻溜兒的!」陳舞陽怪笑,說真的,還得感謝這個差役呢。
「鎖上,快鎖上,聽我叔的!」
尹輝也有當漢尖的天賦,他轉過頭哀求道:「叔,咱能好好談談嗎?」
「不將你叔我碎屍萬段了?」
「不將你叔我胳膊剁了?」
「想談談了?」
陳舞陽壞笑。
嘴裡還咬著耳朵,偶爾用一下力。
尹輝就發出慘叫聲。
陳舞陽笑得更歡:「那咱們可有很多帳得算算,你家派了多少人進來整老子?伱不會說不知道吧?」
尹輝真的剛要說不知道,卻戛然而止。
「他們是怎麼折磨老子的?」
「你該一清二楚吧?」
陳舞陽笑眯眯道:「用不用老子再說一遍,讓你樂呵樂呵?」
「侄兒知錯了!」
尹輝嚎啕大哭。
確實,聽說霍霍陳舞陽的時候,他很爽的,也想親眼看一看,但聽說陳舞陽兇悍,殺了好幾個禍害他的人。
所以今天想親自來看看,結果被陳舞陽抓住了。
「知錯了?」陳舞陽笑眯眯問。
尹輝使勁點頭。
他手被壓在身下了,很痛。
問題是這個姿勢很詭異。
他往牢門方向跑,被陳舞陽撲倒,他是胸口朝下,而陳舞陽騎在他身上。
這姿勢又怪異又熟悉。
好似哪個魂牽夢縈的午夜,他和二叔也是這樣的。
陳舞陽不好這口,不然也可以試試。
「真知錯了?還是假知錯了?」陳舞陽鬆開耳朵,坐直身體,薅著尹輝的頭髮。
梳好的髮髻,被陳舞陽薅散,然後向外使勁拉扯。
尹輝劇痛:「真的知錯了!叔啊,放過侄兒吧,痛啊!」
陳舞陽不是輕薅。
使勁往後薅。
尹輝的頭被迫後仰,眼睛剛好看著長隨和差役。
長隨、差役站著,尹輝趴著。
長隨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他是家生子,生來就是做奴婢的,甚至他以能做大公子的長隨為榮,自然不敢產生任何反抗的心思。
但差役就不一樣了。
在應天府當差役的,都是有點關係的,這種人最是反動。
他還故意站在尹輝眼前。
比兒子拜見老子,還低一等。
尹輝顧不得了。
他現在頭皮劇痛,仿佛頭髮要被揭開了一般:「求叔叔憐憫,不要薅了,疼啊!」
「大侄子,你這毛多,不怕薅!」
「哎呀呀,你這頭髮太不牢固了,輕輕以拽,就這麼多。」
「大侄子,你腎不行呀,得補腎啊!」
陳舞陽薅下來一綹一綹的頭髮,然後嫌棄地丟在地上。
尹輝一個年輕人,滿頭黑髮,被他快薅禿了。
那是腎不好嗎?
腎再強,也頂不住硬薅啊!
「侄兒腎不好,求求你住手吧!」
叔,您說的都對,快停手吧。
「哈哈哈!」
陳舞陽大笑:「叔在都知監里當差,裡面就有一道刑罰,就是薅頭髮,那頭髮薅完,頭皮上血糊糊一片呀!」
「大侄子,你派進來的人,水平就不行了。」
「只會來硬的,就是打。」
「看看叔這肋骨,都打斷了,除了疼就是疼。」
「但技術含量太低了。」
「換做你叔我,折磨一個人,那辦法有幾萬種,比如就是彈指神通……」
一提這茬。
尹輝眼珠子瞪起來,眼淚就流了出來。
「叔在裡面也被彈過,沒多疼。」陳舞陽真的什麼罪都受過了。
今天,也讓尹輝再嘗嘗。
陳舞陽跟薅羊毛似的,使勁拽頭髮。
問題這是頭髮,薅了幾次,頭皮就血淋淋的,頭髮根帶血,陳舞陽還嫌棄。
外面的人都感覺到疼。
轉眼之間,尹輝滿頭秀髮,被薅禿了。
頭皮血淋淋一片,模樣慘烈。
陳舞陽想找個抓手都找不到,頓時氣急敗壞地狠拍他的腦瓜瓢:「你他娘的頭髮咋這麼少呢?」
太不扛薅了,老子還沒爽呢!
就沒了!
什麼玩意兒!
尹輝歪過頭,傻傻地看著陳舞陽:「頭髮再多,能扛住你薅啊?」
啪!
陳舞陽使勁一拍他腦袋:「對你叔一點都不恭敬呢?」
「侄兒知錯了!別拍了,太疼了!」
尹輝頭皮上還有頭髮,零零散散的,長的都沒了,但上面全是血,痛得要命。
問題是,被薅沒這麼疼。
用巴掌拍傷口,才是真的疼。
啪!啪!啪!
陳舞陽使勁拍了三次,惡狠狠問:「這就是你跟叔叔說話的態度?你跟你爹也這麼說話嗎?」
你還有臉提我爹?
我爹是被誰搞傻了的?
他傻了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我二叔是怎麼廢的,全都拜你陳舞陽所賜!
你陳舞陽是不是和我尹家前世有仇,這輩子你轉世投生報仇來了?
咋就針對我尹家呢?
為什麼啊?
「叔,您從侄兒身上起來,侄兒給你磕三個頭。」尹輝哭著說。
啪!
陳舞陽一巴掌抽他腦袋上:「還敢騙你叔?你叔起來了,你還會老老實實在裡面嗎?」
不會了,我會讓人進去,把你凌遲。
啪!
陳舞陽又一巴掌:「這點小伎倆,能瞞住你叔叔我?」
尹輝想伸手去捂著腦袋,但陳舞陽卻抓住他的小手指頭:「再不聽話,叔叔就把你手指頭掰斷!」
「他娘的,在這裡老子吃得都不如狗。」
「讓去南京城最好的飯館,給老子點一桌好菜送過來!」
「再去請最好的大夫,給老子治傷!」
陳舞陽忽然趴在尹輝的耳邊:「這他娘的都拜你尹家所賜,你說老子會如何稀罕稀罕大侄子你呀!」
你給我留條命就行。
尹輝淚如雨下:「叔啊,那都是我二叔乾的,跟我無關呀!」
「上次你也把你二叔賣的乾淨。」
「叔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
陳舞陽壞笑:「再出賣一次,把他弄來,叔好好獎勵你。」
「保證不禍害你了,叔保證!」
尹輝嚇了一跳,陳舞陽不會還有那種藥吧?
見尹輝猶豫,陳舞陽抓著他腦瓜瓢,使勁往地下一磕,嘭的一聲,尹輝腦袋著地。
鼻樑子也碰到地上,尹輝腦瓜子嗡嗡的。
痛到極致,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去辦!」
尹輝哭著,死道友不死貧道,那就送二叔一程吧。
他讓長隨回家去請。
務必把二叔弄來。
現在,就算讓他把親娘送來,他都同意。
只要別折磨他尹輝就行了。
「叔啊,侄兒都照你說的辦了,能不能別、別摸了!」
讓尹輝最痛苦的,是陳舞陽在摸他的傷口,來回劃拉玩,使勁蹭,使勁搓。
本就頭皮受傷了,被他這麼搓蹭,鮮血暴流,估計頭髮也再也長不出來了。
堂堂尹家嫡孫,竟然是個禿子,他的完美形象啊!
關鍵,現在是真疼啊。
「大侄子,你這就不懂了吧?」
陳舞陽壞笑:「叔叔這是幫你,緩解疼痛,放心吧,快好了!」
更疼了!
陳舞陽嫌髒手,在牆上摳出塊磚來,用磚頭子蹭!
「啊啊啊!」
尹輝悽厲慘叫。
用磚頭蹭頭皮,粗糙面蹭著柔軟的頭皮,鮮血嘩嘩流,腦瓜骨都快露出來了。
「不蹭了不蹭了。」
陳舞陽見尹輝實在不行了,叫聲太慘了。
當叔的也會心疼侄子的。
陳舞陽掂量著磚:「不蹭又太浪費了,叔叔看你皮膚有些黑,用這個幫幫你變白,怎麼樣?」
尹輝都懵了,我黑嗎?
我很白的好不好?
關鍵陳舞陽把他衣服扯開,在他後背上使勁蹭!
「啊啊啊!」尹輝悽厲慘叫。
轉眼之間,後背血肉模糊。
洗不乾淨,用磚頭子蹭。
陳舞陽發揚講究衛生的好習慣,幫助尹輝美白。
但尹輝卻慘叫個不停。
好在,酒菜送來了。
「牢門不用打開,老子就在這裡吃!」
陳舞陽讓人把好菜一個碗一個碗的送進來,他就騎著尹輝吃,大快朵頤。
尹輝卻哭了,你吃就吃唄,為啥嘴巴跟漏了似的,什麼東西都往我身上漏?
哪有吃飯還放屁的!
陳舞陽一邊吃一邊放!
他不會吃完還要拉屎吧?
會不會拉我身上呢?
尹輝就想回家,再也不出家門了,外面世界陰暗了。
吧嗒!
陳舞陽把一根雞骨頭丟在地上:「吃了。」
你當我是狗啊?
尹輝頂著個鮮血淋漓的頭皮,令人作嘔,轉過頭來:「叔啊,侄兒沒長狗的牙齒呀,怎麼吃呀?」
「骨頭嫌硬,屎軟乎,你想吃嗎?」陳舞陽問。
我他娘的還是吃骨頭吧!
關鍵這根骨頭髒啊。
被陳舞陽嘴裡滾過一圈,上面還有殘存的肉絲、飯粒,最噁心的是還有一團簧潢的東西。
像是痰,反正看著噁心。
但和吃屎比起來,還是這玩意香!
他閉著眼睛,將這跟骨頭放進嘴裡。
他不是狗,狗不嫌棄人的口水。
他尹家大少爺嫌棄啊。
還咬不動!
「使勁嚼,嚼不爛也得吞進肚子裡去!」
陳舞陽幹了五碗飯,一隻雞,半隻鴨子,半個肘子,四個羊蹄兒,還喝了一壺酒。
才終於打了個飽嗝:「爽!」
「怎麼還沒咽進去呢?」陳舞陽低頭一看,發現尹輝含著骨頭,不肯咽進去。
「叔啊,咽進去就死了!」尹輝含著骨頭,含糊不清。
陳舞陽壞笑:「叔這麼疼你,怎麼會捨得你死呢。」
「這樣吧,把叔吃剩的骨頭,再吃一遍。」
「叔這肚子不太舒服,怕是馬上要出恭呀!」
「萬一著急上火的,可就要出來了。」
尹輝立刻吐出嘴裡的骨頭來。
也不嫌髒,把陳舞陽吐出來的骨頭,挨個再吃一遍。
還吃得嘴裡吧嗒吧嗒響,仿佛是津津有味的樣子。
陳舞陽看在眼裡,拍拍的狗頭,笑道:「是條好狗。」
「汪汪汪!」
尹輝含著骨頭學狗叫。
二叔啊,快點來救救侄子吧!
而在江西。
朱儀帶著綠林好漢來到鄱陽。
這些好漢,一個個跟要飯花子似的,被關在監牢里很久了,人都廢了。
那些號稱講義氣的好漢們,一場劫獄都沒發生過。
水滸傳里的情節,現實中一個也沒發生。
反而各地出現了新的綠林好漢,占據了他們的地位,而這些老人,完全被綠林遺忘了。
江湖講求的是人情世故,淋漓盡致。
進了公衙。
一個個都跪在庭院裡。
台階上,放了張椅子,金忠端坐上面,語氣陰冷:
「誰能為本督所用者,生!」
「不能為本督所用者,死!」
綠林好漢們哪有一個想死的啊。
全都磕頭求饒,願意選擇生。
而要飯花子中間,還有一位公子哥,就是那日趴在汝水岸邊,想劫銀子,結果差點被弄死的山寨公子哥,從人群中爬出來。
他披頭散髮,身上全是虱子,人也面黃肌瘦的,精神狀態也不好,在地上磕頭:「小人對大人有用,有用!」
其他人看到金忠沒有生氣,也跟著附和。
都說說有用,還抓住那公子哥的腿,往後拖,自己往前爬。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一個熊樣子。
而在權力面前,所有人也是一樣的,渴望獲取權力。
什麼江湖好漢,騙傻子的玩意兒罷了。
「何用?」
金忠打量他一眼,發現此人衣服很是不凡,想來進來之前,在綠林上應該有點地位。
「大人,綠林上的事,小的全都知道!」
金忠笑了:「好大的口氣呀!」
「那本督問問你,江西押解京師的銀子丟了,是誰幹的?」
那公子哥瞬間傻了,您把我當算卦的了?
問題是這事算卦的也不會算啊。
「大人,請給小的幾天時間,小的一定能查出水落石出!」他哽咽道。
他再也不想住進逼仄的監牢里了,永遠都想了!
原本道貌岸然的綠林好漢們,在裡面自知出不去了後,徹底原形畢露。
真的連禽獸都不如!
提起來,他就忍不住想哭。
他在裡面,每天伺候好幾個大老爺們!
能苟活至今,靠的就是一個忍耐,沒有這份忍耐,他早就撞牆自殺了,在裡面的日子,狗都不如!
起碼狗不會被同姓……
他現在看見男人就噁心!
真想一刀割了,進宮裡伺候才幹淨呢!
「幾天?」金忠問。
「回大人,一個月時間,查不到,小的請大人斬小的頭!」公子哥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要麼擁有權力,要麼去死。
「十天!」
金忠目光冰冷道:「本督給你十天時間,本督要找到銀子失竊的線索。」
「小的一定能做到!」公子哥磕頭。
「還有誰願意毛遂自薦?」金忠掃視這些骯髒的綠林好漢們,臉上輕蔑。
在中樞眼中,眾生皆是芻狗。
綠林好漢,不過是個符號而已。
他金忠隨手一划,就能讓其徹底消失,永遠不復存在。
這才是權力。
一時間,應召者雲集。
「你叫什麼名字?」金忠問那個公子哥。
「回大人,小人叫廖承宗!」
「好,廖承宗,你來擔任代小旗,統領這些人,十天後,本督要看到線索!」
金忠又和朱儀商量。
此事就交給朱儀來辦。
朱儀休整一晚上,明日早晨便要出發去湖北。
晚間時候,張善來感謝。
翌日早晨。
廖承宗梳洗乾淨,長得十分清秀,不然也不會在監牢里被那樣。
他穿著錦衣衛小旗的官袍。
腰佩繡春刀。
他十分珍愛這把刀,以前讓他當番子,他都會嗤之以鼻,老子堂堂綠林好漢,怎麼會為狗朝廷賣命呢?
現在,真香!
廖承宗穿戴整齊後,對著鏡子打扮一番,然後推開房門,走到庭院中去。
清晨的陽光灑在庭院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廖承宗很久沒感受到如此暖人心的陽光了。
而門口,錦衣衛梁谷倚著圓拱門站著呢。
廖承宗小跑過來,跪在地上:「參見千戶大人!」
梁谷是錦衣衛戰至最後一刻的五十餘人之一。
金忠決定用廖承宗後,就派梁谷調查廖承宗,調查結果讓梁谷啼笑皆非。
別人靠後台,廖承宗靠後面,據說在牢里活得還挺滋潤。
卻得了提督的看重。
真是天不救人人自救,反而得了好因果。
「去吧。」梁谷倒想看看,這個廖承宗有什麼本事。
去查案,他也會跟著。
「謝千戶大人憐憫!」
廖承宗乖乖磕頭。
在梁谷面前,他是狗,在綠林好漢面前,他可就是官了。
然後站在庭院中央,身材筆直。
昨晚他睡得很少,一直在洗,洗了很久很久,恨不得用磚頭子洗,卻再也洗不乾淨了。
忽然間,他覺得晨曦竟有些刺眼,眼角含淚。
陸陸續續的,近百好漢,都穿上錦衣衛的服裝,零零散散出來。
衣服是自己掏腰包買的。
除非提督恩准,否則衣服都要花錢買。
包括刀也是花錢的,這一身行頭,價格在十兩左右。
綠林好漢現在沒錢,都打了欠條,有錢便還,還寫了保人,自己還不上,或者戰死了,就讓保人還。
這是錦衣衛的規矩。
綠林好漢變成錦衣衛番子,陸續來到庭院裡。
有的人不敢看廖承宗,有的則眼神戲謔。
廖承宗身量挺拔,如古樹青松一般,直直地站著。
對待曾經欺辱過他的人,他也不動聲色。
他抬頭看了眼太陽,心裡估摸著時間,忽然道:「今日不同往日了。」
「以前咱們是江湖漢子,但從昨日開始,咱們就是錦衣衛了!」
「入了錦衣衛,就得按照提督的指示辦!」
「辰時出發,趕往碼頭,馬上就要到辰時了!」
「還沒出來的,就按照錦衣衛軍規處置!」
廖承宗要報仇,更要立威。
切!
狗仗人勢!
有個粗獷漢子撇嘴冷笑。
廖承宗仿佛能聽到心聲一般,瞥了他一眼,這個叫萬占武,是皖西地區的總瓢把子。
要說當小旗,怎麼排也排不到廖承宗的。
只是別人沒有廖承宗的膽量,不敢主動跟金忠說話。
廖承宗豁出性命,換來的小旗。
但大家都不滿意。
「時間到!」
廖承宗忽然厲喝:「所有沒出來的,都按照軍規處置!」
說著,他抽出了繡春刀!
他特意瞟了眼倚在門口的梁谷,見梁谷嘴角噙笑,他就知道梁谷是允許的。
進了門,看見一個老漢還在睡覺。
這位在綠林上也是個頭目,諢號是豫東第一快刀,人稱三爺,在豫東是響噹噹的好漢。
但正是他,極好那口,在裡面沒少折磨他。
廖承宗提著刀,把冰冷的刀身貼在三爺的臉上,然後輕輕拍他的臉。
三爺打了個激靈,驚恐問:「時間到了?怎麼沒人叫老子呢?我馬上就穿衣服,馬上……」
被關了近兩個月。
什麼性子都磨平了,何況他也是什麼硬茬子。
硬茬子都被殺了,腦袋還在新蔡城頭掛著呢。
他爬起來就要穿衣服找鞋。
這才發現,貼在臉上的是刀。
再一抬頭看見廖承宗,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小旗大人,我、我知錯了!」
在裡面,他可沒少玩弄廖承宗啊,還都是白玩。
而廖承宗當官了,他是最害怕的。
「遲到是什麼罪?知道嗎?」廖承宗問。
三爺搖了搖頭,旋即發出一聲慘叫。
因為廖承宗刀鋒上移,將他的鼻子削掉了:「是削鼻罪!」
三爺悽厲慘叫。
「閉嘴!」廖承宗卻沒露出解恨之色。
三爺渾身抽搐,硬生生閉上了嘴,眼裡都是驚恐。
「快點穿上衣服,誤了時辰,你就得死!」
廖承宗轉頭看向所有人:「你們,自己割了自己的鼻子!」
啊?
所有人都嚇尿了。
這錦衣衛是地獄嗎?
遲到了一點點就要割鼻子,那要是犯點小錯,豈不沒命了?
還當什麼錦衣衛,乾脆反了算了!
梁谷聽到了裡面的慘叫,快步進來。
剛巧看見廖承宗割鼻子,來不及制止,又聽廖承宗讓其他人割鼻子,頓時道:「別耽擱提督的大事!」
「小的知錯!」廖承宗乖巧地跪在地上請罪。
其他人一聽沒事,心放進肚子裡。
梁谷卻道:「遲到的人,負責搬運東西,耽擱了提督的大事,你們的狗命算個屁啊!快點!」
這支隊伍剛剛組建,刑罰過於嚴厲,會讓人逃跑的。
廖承宗不停磕頭。
他算知道當官的爽了。
這才叫權力。
綠林那點權力算個屁啊。
看看三爺,豫東第一快刀,算個屁啊,他一個小旗都能割他鼻子,還不犯罪。
當錦衣衛實在太適合他了。
朱儀滿臉疲憊,行船是一件非常枯燥,而且難受的事情。
因為船支在水上漂,吃喝拉撒都在船艙里解決,味道可想而知,關鍵沒有娛樂活動。
時間長了,人會憋瘋的。
而且,船支在江上行駛是不穩的,搖晃是常事,碰到風浪簡直是晃個不停,非常非常難受。
等最後一個人上船後,朱儀才登船。
金忠和馬瑾都給年富寫了信,年富已經在找銀子了。
而在宮中。
二月底,春暖花開的日子就要來了。
朱祁鈺每天處置大量的奏章。
非但不累。
還怡然自得。
一天不看奏章,他都難受。
河南境內的河流陸續解凍,從江西的運銀船,終於不用倒林聰一手了,直接穿過河南,就能進入北直隸。
「諸卿,又要徵召民夫去熱河赴勞役了。」
在養心殿裡,朱祁鈺召集重臣議事。
山東的朱英上書,說山東糧食不夠吃了,請中樞酌情調配一些,還有就是鹽短缺,都請中樞調配。
「陛下,山東缺糧缺鹽,不如今年不給發錢了,給發糧發鹽,如何?」
王復第一個說。
王竑已經持天子劍,去南直隸做欽差大臣去了。
「可是發鹽引?」
胡濙皺眉:「陛下去年欲裁撤鹽店,就是因為濫發鹽引,導致百姓拿著鹽引反而兌不出鹽來。」
「明明是良政,如今卻變成了惡政。」
「老臣認為,陛下既然犁平天下,不如重整鹽政!」
胡濙開口就是馬蜂窩。
天下最難管的就是鹽政。
關鍵這個馬蜂窩,直指南直隸。
朱祁鈺看不懂胡濙出招。
養心殿一時靜默無聲。
「老太傅,您這是何意呀?」岳正小心翼翼問。
「鹽鐵,事關國家命脈,必須牢牢掌握在朝堂手中。」
「太宗時設官店管制鹽糧。」
「但發展至今,官店已經是地方貪污之根,鹽商反而靠著官店,大賺特賺。」
「自古以來,整頓鹽務,便是重中之重。」
胡濙跪在地上:「老臣認為,中樞派人去兩淮,整頓鹽務,犁清鹽稅,清理鹽政。」
明白了,胡濙這是為王竑巡撫南直隸做遮掩呢。
告訴南直隸士紳,皇帝是奔著鹽政去,你們不用害怕,不要造反。
朱祁鈺心領神會:「整頓鹽務,需要能人啊。」
「老臣舉薦練綱!」
胡濙也趁機拉練綱一把。
沒有他的奏章噁心陛下,大家還怎麼看熱鬧呀。
「練綱還是去廣西吧,廣西更需要他。」
朱祁鈺可不讓他去南直隸,一天天沒頭沒尾的上奏章,朕看夠了。
去廣西就安靜了,工作壓力大,又距離京師遠。
胡濙忍俊不禁。
「諸卿可有好人選?」
巡鹽是重中之重,朝堂運轉,都要靠鹽稅支撐。
大明閉關鎖國之後,財政來源主要就是農賦和鹽稅。
「微臣有一人選舉薦。」
王復忽然道:「陛下覺得尹直如何?」
朱祁鈺笑道:「王卿,你可幾次舉薦尹直了?這尹直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啊?」
「回陛下,尹直其人清正廉潔,頗有才華。『
「微臣以為總養在中樞,難以成才。」
「是以數次向陛下舉薦,令其去地方磨礪。」
之前治水司設立時,王復也舉薦尹直。
如今又舉薦尹直。
朱祁鈺頷首:「那依卿之言,放尹直出京吧。」
督查鹽務是假,不過是給王竑一張遮羞布而已。
算不得什麼大事。
鹽務是查不清的。
只有將鹽,變成百姓隨便吃的,誰都能吃得起,這東西就不值錢了,鹽務也就能查清了。
但凡是壟斷的地方,肯定是一團亂麻,誰也查不清。
壟斷,就沒有好事。
「諸卿,鹽務雖不是重中之重。」
朱祁鈺試探問:「但朕在想,能否適當降一降鹽價呢?」
「陛下,絕對不可以!」
胡濙第一個反對,朝臣全都反對。
「陛下,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您降價銷售,也到不了百姓手裡的。」
胡濙說了句實話。
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您這樣會徹底激怒鹽商階層的。
當務之急,是穩。
先把江西理清了。
把北方弄乾淨了,用北方之兵,對付南方之民,才是正解。
再去督撫南直隸,您親自坐鎮,把江南士紳一網打盡。
太祖百年前設的局,就等著您來收網呢。
大明定都南京的原因有很多。
有一條,就是江南士紳不服太祖管制,認為太祖不是天命之子,是以心懷反叛。
太祖親自鎮守南直隸,大肆製造大案,牽連甚重,大殺爛殺,才將南直隸握在手心裡。
但他沒做完,就發生了懿文太子病逝之事。
導致士紳死灰復燃。
建文帝又重用文官,大肆削藩。
太宗皇帝靖難奪位,於祖宗之前承嗣大統。
但為了得到天下人的承認,不得不將權力分享給文官,分享給士紳。
這才導致了江南士紳尾大不掉。
皇位傳到朱祁鈺手上,江南已經自成一派了,想動搖,就先動那些為國做出突出貢獻的文官,還要動那些傳家的勳爵,還要動所有士紳的利益。
所以清理南直隸最難了。
朱祁鈺必須親自坐鎮。
大明能成為世界大明,還是回到歷史原軌道上,就看能否犁清南直隸了。
「老太傅的話,朕聽進去了。」
朱祁鈺道:「不提鹽務了。」
「這兩個月,南方運來大批木料,北方尚且天寒地凍的,如今都囤積在河南。」
「馬上三月了,北方也春暖花開了,又到了春耕的季節。」
「等春耕完畢後,就能徵召民夫去北方了。」
「甘肅、寧夏、熱河、遼寧建造之事,是重中之重。」
「因為不在京師,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擔心貪腐之事橫行,中樞撥的錢糧銀子,落不到夫役的手上。」
「整個北方都在建造,動則徵召百萬夫役。」
「這可不是小事啊!」
「隋煬帝之事,如前車之鑑,大明絕不能重蹈覆轍。」
朱祁鈺斟酌道:「五法司,必須不斷派人深入去查、去看,日日上奏章,防微杜漸。」
「擇一重臣,專門管理此事。」
「必須防患於未然。」
「萬一有事,也必須控制在可控範圍內。」
「工部,馬昂!」
朱祁鈺點名:「你是新任尚書,重擔就壓在你身上,朕不管你怎麼做,朕要看到結果。」
「工錢,一分不差地落入夫役的手裡。」
「進度,只能快,不能慢!」
「工程質量,一點不能差!」
「朕不問你困難,就告訴你,出岔子,朕不找別人,就惟你馬昂試問!」
馬昂苦著臉,跪在地上:「微臣向陛下保證,定讓陛下滿意。」
「什麼讓朕滿意?」
「朕去住嗎?」
朱祁鈺呵斥道:「是讓居住進去的軍民滿意!是讓一旦戰爭發生,這些城池能是北直隸的戰略縱深!」
馬昂趕緊請罪。
「馬昂。」
「知道朕為何饒了你的狗命嗎?」
朱祁鈺目光陰鷙:「因為你有才華,朕認為你是名臣之資,是註定要彪炳史書的人物!」
「所以朕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馬昂瑟瑟發抖。
皇帝一直就瞧不上他,倒是也想過告老還鄉,問題是他心中有抱負,想施展呀。
「馬昂,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撿來的。」
「但這些不妨礙朕用你,也不礙著你彪炳史冊,成為景泰朝的名臣,未來功臣簿的人物!」
朱祁鈺語氣一軟:「所以,朕給你權力,也不干涉你。」
「朕就要看到結果。」
「但出了事,朕就找你。」
「你也可以,出了事就去找你的下屬,一級找一級,誰錯了就殺誰!絕不可姑息!」
朱祁鈺厲喝:「朕不欲覆轍隋煬帝,更不許被誰推著去當隋煬帝!」
「聽明白了嗎?馬昂!」
建造可以。
但不能因為建造而霍亂天下,反而還讓建造,福澤萬民。
馬昂真的瞎了心了,只能磕頭:「陛下,微臣定盡全力。」
朱祁鈺語氣微緩:「你想要什麼,直接跟朕要,朕能給的都給,不能給的想辦法給你。」
這就是在朱祁鈺手下做事的好處。
皇帝從不瞎攙和,而且是最大限度的放權。
這是洪武朝、永樂朝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政治環境寬鬆的宣德朝、正統朝,那也是處處受制,彼此牽制。
景泰朝前期也是如此。
一切轉折都是景泰八年之後。
「微臣謝主隆恩!」馬昂磕頭。
「城池建造的時候,要為未來做好準備,萬一有戰事,一定要能收攏更多的百姓,城牆堅固,能等待救兵。」
朱祁鈺囑咐了一些事。
今年的計劃,熱河省大城建造完畢,河套完全建造完畢,遼寧被焚毀的城池重建完畢,甘肅重修大城、邊城修築完畢。
預估徵召五百萬民夫左右。
工期大概五個月。
還不能耽擱春耕和秋收。
時間緊任務重,就得多多徵召夫役。
錢的壓力就大大增加了。
朱祁鈺大手一揮,今年打算支出兩千萬兩銀子上下。
「陛下,百王府怎麼辦呀?」姚夔問。
「諸王出唄,讓朕出嗎?」
朱祁鈺一提諸王就生氣,諸王為了降格為郡王,四處惹事,導致皇室口碑崩塌。
本來皇室在地方的口碑,都不如狗。
這回好了,京師也爛了。
天下有一個地方,認為老朱家是好人的嗎?
「春暖花開了,抓緊遷出去!」
宗室也是個巨大的包袱。
背了一個冬天,大概多花了一百多萬兩銀子。
其實,這些人還叫宗室,但已經被朱祁鈺革出宗室了。
他們不事生產,也不會勞作,一分錢都沒有,若一股腦放去民間,要麼他們餓死,要麼民間被他們禍害死。
只能暫時由中樞養著,提供最低生活保障,就是宗室低保。
「陛下,這遷人又不是搬東西,哪有那麼容易?」胡濙苦笑。
「朕的錢袋子呀!快被他們吃空了!」
朱祁鈺十分生氣:「老太傅,您說說!」
「這幫垃圾,一天天就知道吃喝瞟賭,還得朕花錢養著他們!」
「您說說,這是什麼事吧?」
宗室這都收斂著呢。
要不是您做事夠狠,宗室指不定把京師折騰成什麼樣子呢。
「耿九疇,你也是,人家找你要錢你就給,你就不能哭窮嗎!」朱祁鈺更生氣。
「陛下呀,戶部不給支,人家商賈拿欠條來找戶部要啊!微臣有什麼辦法啊!」
耿九疇也鬱悶。
這些宗室,仗著有皇帝這張飯票,四處欠帳,然後讓商賈去找耿九疇要錢。
耿九疇不給,就去找內帑要。
內帑還是不給的話,這些人就四處哭訴,讓老朱家不得安寧。
「朕不管,不能花錢了!」
朱祁鈺氣壞了:「這麼多錢,夠修多少城池了?你們說說,這些垃圾!」
胡濙和于謙對視一眼。
皇帝的心裡有天下百姓的。
百官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盼望著有這樣一個心懷萬民的好皇帝嗎?
從古至今,哪有這樣的皇帝呀?
一個都沒有!
朱祁鈺是第一個把百姓放在心上的皇帝,未來也沒有!
「陛下,您大刀闊斧改革了宗室。」
「又將人強行革出宗室,爵位都沒有了,花點錢就花點錢吧。」
「中樞再緊一緊。」
「等他們去了地方,也就好了。」
胡濙安慰皇帝。
這是實話,朝堂之所以還養著宗室,不就是撫平宗室受傷的心靈嘛。
皇帝也要臉。
一百多萬兩銀子,買皇帝一張臉面,值。
「萬一他們去地方,繼續壓榨百姓呢?」朱祁鈺語氣一陰。
「出了京師,他們可就不是宗室了。」
胡濙冷笑:「非宗室,自然歸官府管理,犯罪就當罰,沒得商量。」
「朕可不這樣看,出京之前,朕要殺一批!」
朱祁鈺可不認為這些宗室會消停。
哪怕被革除了宗室,他們也以宗室自居。
到了地方,肯定會放飛自我的。
如何安置,就考驗執政水平了。
胡濙臉色一變,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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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