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朕不殺人,心裡難受,去把和張瑾有

  第172章 朕不殺人,心裡難受,去把和張瑾有姻親的都殺光!

  胡信趴在地上,汗漿如雨。

  瞞不住了!

  他招供了,承認自己替別人考試了!

  白圭眼睛一眯,這舒良難怪被陛下信重,倒是有幾分真本事。

  「替考?」

  舒良目光閃爍:「把你替考名單列出來,一個人都不許漏下。」

  「既然是替考,你的經義水平應是極高的,根本沒必要夾帶抄襲啊。」

  「那你為什麼要用作弊衣呢?」

  舒良難以理解。

  「罪人沒有隱瞞,真的沒有隱瞞!」

  胡信哭泣道:「罪人經義水平一般,每次都用衣服作弊!」

  舒良卻覺得不對勁:「往次會試名單里,並沒有伱,你是替誰會試啊?」

  「罪人替別人參加鄉試!這是第一次參加會試!」胡信坦白。

  舒良盯著他。

  胡信低著頭,不停流淚。

  白圭輕咳一聲:「舒公公,該向陛下稟報了。」

  「不急!」

  舒良挪開目光,看向白圭:「這裡面有事。」

  「他鄉試排名第二十七,替人家考試參加鄉試,需要用作弊衣嗎?」

  「既然靠替考賺錢,學識應該是不差的,不然沒人會聘你的。」

  「而且穿著作弊衣,明目張胆作弊。」

  「你在侮辱本公在腦子嗎?」

  「說說吧,這貢院裡誰和你有關係?說出來!」

  胡信臉色急變。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位東廠廠公,抽絲剝繭,任何細節都不肯放過。

  三言兩語,就戳到他內心深處的秘密。

  偏偏他後台再大,也大不過皇帝,東廠背後是誰,他當然知道了。

  「本公換個問法,這貢院裡,誰在保你?」

  用作弊衣作弊,完全不將巡場放在眼裡。

  說明了什麼?

  巡場被人收買了。

  但今天早晨,宮裡忽然下旨,令東廠巡場,才導致作弊失控,但已經入場的胡信並不知道。

  所以他才公然拿作弊衣作弊,因為他知道,巡場是不會聲張的。

  就大張旗鼓的抄。

  「沒人保罪人啊,真的!」

  「公公,求求您相信罪人,罪人知錯了。」

  「求公公處罰罪人!」胡信不停磕頭。

  這反倒引起舒良的興趣。

  慢慢蹲下來:「你不必害怕,指給本公看,是不是他?」

  他指向了白圭。

  白圭氣得七竅生煙,剛對舒良的一絲好感,瞬間消散。

  「本官堂堂尚書,豈能自毀前程?」

  白圭氣炸了:「舒公公切莫血口噴人!」

  他白圭是今年主考官,所有考生皆要敬他為座師,本屆進士都是他的學生。

  皇帝這是擴大他的班底。

  他豈能傻乎乎的去幫那群渣子舞弊?

  王文的例子難道忘了?

  他白圭是勵志要當宰輔的人!

  「胡信,這貢院裡,本公和白尚書的官級最高。」

  「既然不是他,是誰,你說出來。」

  「本公饒你不死。」

  舒良捏住他的下巴:「倘若你不識相,死的就不是你一個了,而是你的全族!」

  「考慮清楚!」

  「再說話!」

  胡信身體在抖,他本想遮掩過去。

  但舒良火眼金睛,他又只是個普通生員,只擅長學習,不擅長應酬交涉,自然被人一眼望穿。

  「是巡場官代瑛!」胡信說出來了。

  「代瑛?」

  舒良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仰頭看向白圭。

  白圭也沒聽過這個名字。

  今年科考官員里沒有這個人。

  「看來你不老實啊?」

  舒良笑了起來:「現在不說,等去了東廠詔獄,你什麼都會說的。」

  「大人,罪人什麼都說了!那人確實叫代瑛啊!就叫代瑛!」胡信哭嚎道。

  「會不會是化名?」白圭問。

  「哼,化名也簡單。」

  「本公讓人把巡場官都抓起來。」

  「讓他挨個去看。」

  「哪個是代瑛,就一目了然了。」

  舒良站起來:「白尚書,皇爺對科舉多麼重視,你該很清楚。」

  「出了這檔子事,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有些事,還需請您配合。」

  這話是真的。

  如今朝堂人手不足,皇帝很看重這次科舉。

  白圭壓住心中的厭惡:「請說。」

  舒良附耳低語幾句。

  仁壽宮。

  新的仁壽宮,是按照原圖建造的,唯一不同之處,在仁壽門外,起了兩座小殿,給孫太后禮佛敬道用的。

  孫太后一身盛裝,雍容華貴。

  「真狠啊!」

  「他在等著哀家去求他!」

  孫太后慢慢站起來:「將哀家的弟弟、侄子、侄女都逐出宮去,這是懲治孫紹宗嗎?」

  「不!」

  「這是在懲治孫家!」

  「孫紹宗有罪,你便殺了孫紹宗,何必牽連孫家呢?」

  「來人,將哀家的素衣拿出來,為哀家更衣!」

  「聖母!」侍奉的宮女跪在地上。

  孫太后側目看她。

  「聖上讓宮人都去觀禮,奴婢、奴婢……」那宮娥啜泣著,顯然是害怕。

  都是大家閨秀,來宮中伺候已經夠難為人的了。

  卻要去看那般血腥之事。

  皇帝實在殘暴。

  但她不敢說出口,她是羅綺的孫女,叫羅秀娥,在宮中本就不受待見,是孫太后處處袒護她,才存活到現在。

  她自然就要為孫太后賣命。

  「起來,跟著哀家,去見皇帝。」孫太后慢慢走向後殿。

  她宮裡的宮娥,都是各宮的刺頭兒,讓她來管束的。

  她更換上素衣,披頭散髮。

  「聖母,您這般……」羅秀娥想說這樣很失禮。

  「怕什麼?」

  「皇帝是哀家的兒子!」

  「做母親的披頭散髮,就不能見兒子了?」

  孫太后咬著後槽牙說的。

  這兒子,事母不孝,就該被處以極刑!

  羅秀娥匍匐在地上,不敢說一個字。

  「秀娥,起來吧。」

  孫太后對羅秀娥總是寬仁些。

  甚至她對宮中的宮娥,都寬仁,賞賜向來大方。

  和摳摳搜搜的唐貴妃比起來,唐貴妃相形見絀。

  自然在宮裡更得人心。

  別看這些官小姐,往往攀比起來,比那些農家出身的宮娥更厲害。

  「奴婢謝聖母天恩!」

  羅秀娥站起來想扶著孫太后。

  孫太后不需要。

  也沒乘坐鳳駕,就這般走去了乾清宮。

  孫太后剛出仁壽宮,消息就傳到乾清宮。

  「這是給朕下馬威來了?」

  「毀了朕的名聲,讓天下人戳朕的脊梁骨,罵朕不孝!」

  朱祁鈺嘴角翹起:「哼,馮孝,去請聖母皇太后,觀禮。」

  「皇爺,聖母一襲素衣,好似參加葬禮,您若不去相迎,怕是名聲會更糟。」

  馮孝小心稟告。

  他想勸諫,卻又不敢說。

  「她弟弟死了,不就是葬禮嗎?」

  朱祁鈺收斂笑容:「難道讓朕去迎她,然後給她跪下嗎?」

  「從朕殺了張瑾,還有名聲嗎?」

  「傳旨,奪了孫顯宗錦衣衛同知之職,抽三十鞭子,流放河套。」

  這是要硬碰硬啊。

  既然名聲臭了,皇帝還會在乎名聲嗎?

  你們拿朕當軟柿子?

  那朕就看看,誰的脖子更硬!

  馮孝不敢去去勸。

  趕緊出殿,去迎孫太后:「傳聖上口諭,請聖母去奉天殿觀禮。」

  孫太后臉色一白。

  皇帝這是不允她抗爭啊!

  你殺了我孫家人,難道還不許我哭喪嗎?

  好霸道的皇帝!

  「聖母,皇爺正在氣頭上,剛剛奪了孫顯宗的職位,打發去河套了。」

  孫太后臉色又是一白。

  只要她再往前走,孫家還會有人被逐出京師。

  只要她敢去觀禮,皇帝就殺光孫家!

  看誰的脖子硬!

  她不由得停下腳步:「皇帝連嫡母都不見了嗎?」

  「聖母娘娘。」

  馮孝近乎哀求道:「皇爺被張瑾氣壞了,正是氣頭上。」

  「您終究是皇爺的母親,母子哪有隔夜仇呀。」

  「等皇爺消了氣兒,自然就放過孫氏了。」

  「求聖母回宮!」

  皇爺可以不要名聲。

  但做奴婢的,不能不考慮後果。

  邊關在打仗,京師空虛,不是皇帝任性的時候,這個時候就要隱忍,不能出岔子。

  孫太后胸口起伏:「馮孝,你去告訴皇帝,孫家人也是他的舅舅!」

  她憤憤轉身回去。

  「奴婢遵聖母懿旨!」馮孝鬆了口氣。

  好在沒徹底撕破臉。

  如今天下飄搖,邊境在打仗,京中防衛空虛,尤其宮中、漠北王府絕對不能出亂子。

  將一場風波消匿於無形,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馮孝小跑著回宮。

  「皇太后何時這麼好說話了?」

  朱祁鈺眯著眼:「她不就想讓朕名聲盡毀,承載著千古罵名嘛?」

  「張瑾激怒朕,讓朕向天下承認暴戾的一面。」

  「讓天下人看清楚,朕就是暴君。」

  「那朕就殘暴給你們看!」

  「去,把和張瑾有姻親的,都殺了!」

  噗通!

  馮孝跪在地上:「請皇爺息怒!」

  「勛臣樹大根深,各家彼此聯姻,形成一體。」

  「您若是遷怒姻親,恐怕會引起勛臣反彈。」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求皇爺冷靜下來!」

  沒錯。

  勛臣之間互相聯姻,互為一體。

  甚至皇帝也願意將公主嫁給勛臣,以籠絡這個群體。

  本來,朱祁鈺殺了彭城伯和惠安伯,就已經讓勛臣震怖了,再殺下去,會導致爵位不值錢的。

  這件事的政治影響更大、更惡劣。

  張瑾微不足道,死了就死了,但絕對不能擴大化了。

  「怎麼朕拿回了皇權,反而處處掣肘了呢?」

  朱祁鈺滿臉頹然:「這不能做,那不能做,這皇帝當得有什麼意思?」

  「勛臣不能殺,文官不能動。」

  「朕的火找誰發?」

  「你們嗎?」

  難怪以前的皇帝喜歡殺太監,因為皇帝無能,只能殺近侍泄憤。

  「若皇爺心中有火,請殺奴婢!」馮孝磕頭。

  「屁!」

  朱祁鈺惱怒:「你們都是忠心的,朕若殺了你們,豈不是非不分?當朕真是昏君?」

  「馮孝,你說朕這個皇帝,怎麼越當越窩囊了呢?」

  「難怪先帝不理朝政,一心去玩。」

  「這天下,管得是真累啊!」

  馮孝感同身受:「只要皇爺誕下龍嗣,一切就迎刃而解。」

  「是啊!」

  「前些年朕為了子嗣,天天用藥,結果還是沒有。」

  「朕最大的弱點,就是沒兒子啊!」

  朱祁鈺十分頹廢,但眸中殺意爆棚。

  朕沒有,憑什麼你們都有呢?

  卻在這時。

  門外的秦成跪在門口稟報:「皇爺,胡太傅求見。」

  「宣進來。」朱祁鈺面容陰冷。

  不殺人,他心裡難受。

  胡濙小心翼翼進來,迎面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殺意,心裡咯噔一下。

  趕緊跪下行禮。

  朱祁鈺卻沒讓他站起來,過了良久,才道:「老太傅為誰求情來了?」

  「老臣是解陛下憂慮來的!」胡濙輕聲道。

  朱祁鈺撐開眼皮:「張瑾說的沒錯。」

  「朕沒兒子,早晚都是孤家寡人。」

  「他沒罵錯,還不如趁早,將皇位還給有兒子的漠北王。」

  「省著被後人戳脊梁骨,罵朕鳩占鵲巢。」

  「您說對嗎?」

  怎麼又來了?

  胡濙苦笑:「陛下身體康健,必然能誕下龍嗣。」

  「你能保證?」

  胡濙滿臉苦澀。

  他來,是為了彌合皇帝和百官心中的裂縫。

  自然要滿足皇帝的心思。

  「老臣可保證陛下必能誕下龍嗣!」胡濙能說什麼,敢說什麼?

  朱祁鈺冷笑兩聲。

  「老臣是醫者,日日為陛下診脈,知道陛下身體康健,體壯如牛,沒有任何問題。」

  胡濙撿好聽話說。

  「身體康健又有什麼用?沒兒子,就是朕的死穴。」

  「剛才皇太后一襲素衣,披頭散髮,來質疑朕。」

  朱祁鈺嘆了口氣:「老太傅,朕和你說句實話。」

  「這皇帝朕當夠了,當大明的家,為天下人的生計操心,夙興夜寐,早生華髮。」

  「但沒人理解朕,只會非議朕,辱罵朕,怨懟朕。」

  「朕累了,太累了。」

  朱祁鈺又閉上眼睛,充滿疲憊。

  「婦寺不得干政!此乃太祖祖訓!」

  胡濙擲地有聲道:「哪怕聖母乃陛下嫡母,乃天下太后,但是,也不能壞了規矩,請陛下重罰孫氏!」

  他旗幟鮮明地站在皇帝這邊。

  「嫡母也是母,朕不敢背負不孝的惡名!」

  朱祁鈺十分憋屈:「但孫氏,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家要什麼,朕沒給賞賜給他們?」

  「孫繼宗只是會昌伯,但朕封他侯爵,賜下世券!」

  「您說他家配嗎?」

  「戰功真能和侯爵媲美嗎?」

  「不就靠著皇太后嘛!」

  「朕這個做兒子的,仁至義盡。」

  「可孫紹宗是怎麼報答朕的?」

  「他在宮內,卻私通宮外。」

  「他要幹什麼?」

  「要謀朝篡位嗎?」

  「老太傅,您說,朕不該處罰他嗎?」

  「殺了他,是不是處罰得太輕了?」

  「哼!」

  「朕只是殺了他,尚未動孫氏呢,皇太后便坐不住了。」

  「朕是庶子承嗣大統,嫡母是朕的天,朕哪敢忤逆啊!」

  「現在天下就戳朕的脊梁骨!」

  「等朕百年後,太子繼位,朕豈不被後世史書罵死啊!」

  「與其當得這麼累,乾脆退位讓賢。」

  朱祁鈺不停嘆息:「老太傅,這皇帝,朕真的當夠了。」

  「遠不如當郕王時痛快。」

  「真的。」

  朱祁鈺假惺惺地沾沾眼淚。

  胡濙明白了,皇帝想處置孫氏,但又不想親自開口,壞了親戚之情,就讓胡濙來背鍋。

  「明日老臣便請全體朝臣上書,嚴懲孫氏!還天下朗朗乾坤!」胡濙擲地有聲。

  「老太傅憂國憂民,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

  朱祁鈺嘆了口氣:「但孫氏……」

  「算了吧。」

  「到時候太后再鬧起來,朕這個做兒子的,該怎麼收場?」

  「算了算了!」

  胡濙瞪大眼睛。

  您的意思,讓我們上書廢了太后?

  您可真敢想啊!

  還不如您直接讓太后暴斃,來得更痛快些。

  但皇帝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陛下,會昌侯一門,老臣必定給陛下一個說法!」

  胡濙不斷妥協。

  因為文官得了便宜,皇帝正在氣頭上,把他惹怒了,掀了桌子,把那些暗中搞事的文官都殺了,到時候還不便宜了勛貴?

  他現在是拿勛貴做人情,倒霉的是勛貴,跟文官有什麼關係?

  偏偏勛貴又是皇帝的基本盤,讓皇帝自己難受去。

  這也是個小坑。

  「罷了,不提這事。」

  「朕不顧親戚之情,以峻法處置了彭城伯、惠安伯滿門,天下人必然罵朕刻薄寡恩。」

  「皇祖母在地下,是否也在罵朕這個不孝孫兒,太過無情了呢?」

  「這名聲吧,朕可以不要,但不孝皇祖母的惡名,朕怕是擔不起啊。」

  朱祁鈺幽幽道:「朕這法統來自於先帝,先帝來自於仁宗皇帝,你說說。朕該怎麼收場?」

  法統和名聲。

  這是皇帝坐著的龍椅四角中的兩個角。

  兩角塌了,他這皇位就坐不穩。

  「陛下,唐宗宋祖有好名聲嗎?」

  「但千百年過去,後人只記得他們的煌煌功業!」

  「漢高漢武,何嘗又有好名聲?」

  胡濙坦然道:「名聲又有何益?不過庸人自擾!」

  「太祖、太宗殺人如麻,現在可有人敢罵?」

  「陛下呀,您應該把心思放在功業上,放在朝政上,什麼名聲根本就不重要。」

  可皇帝不點頭,不允他起來。

  說明沒說到他的心坎兒里。

  皇帝想讓他接著說。

  「名聲是把雙刃劍。」

  胡濙咬牙道:「陛下有好名聲時,做事束手束腳,不能全力施為,是要顧及名聲的;」

  「如今陛下身背惡名,便無須顧及,隨心行事便可。」

  「而陛下的法統,的確來自先帝,來自仁宗皇帝,但和張氏沒有任何關係。」

  「若論親疏遠近,您才是先誠孝皇后親孫。」

  「那孫氏享受了三代富貴,如今犯了大錯,正是壽終正寢的時候!」

  「老臣願聯名上書陛下,請殺張氏滿門!」

  胡濙擲地有聲。

  為了消解皇帝的心結,他不惜一切。

  朱祁鈺眼睛一亮:「那朕要殺掉張瑾所有姻親,可否?」

  「可!」

  胡濙廢話沒有。

  您想殺誰便殺誰!老臣一概遵命!

  「老太傅!朕有你,方能走到今日!朕方知歲月並不蹉跎啊!」朱祁鈺一把抓住胡濙,將他扶起來。

  算過關了!

  胡濙額頭上全是汗水,後背都被浸透了。

  他真害怕,皇帝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暴君,帶著大明去死。

  「朕被張氏算計,被孫家欺負,皇太后又看朕的笑話。」

  「朕以為朕真的是孤家寡人。」

  朱祁鈺動情道:「卻不想,朕的身邊還有你這樣的良臣良佐,朕知足了!」

  這話的意思是,真要殺光張瑾親屬?

  那打擊面實在太大了!

  大半個勛臣都要進去。

  「若那些勛臣對陛下忠心,就應該殺妻證道,證明自己的忠心!」胡濙瘋了。

  為了彌合皇帝心中裂痕,連如此暴戾的話都說出來。

  被起居郎記下來,他胡濙的名聲也毀了。

  會被史書記載成:昏君佞臣,天生一對。

  殺妻證道?

  朱祁鈺被胡濙震到了:「老太傅,朕雖然有壞名聲不假,但朕是個好人。」

  您是好人?

  您要不要臉啊!

  胡濙目瞪口呆,您是真的想讓勛臣殺妻證道?

  「罷了,殺人太多,顯得朕過於刻薄寡恩。」

  這話讓胡濙鬆了口氣。

  不止要殺妻,還要殺子、殺夫,不知多少勛臣會被此事波及。

  「等過段日子,找個由頭,都打發去河套戍邊吧,省著看著心煩。」

  嘶!

  胡濙倒吸冷氣,您是真記仇啊。

  看來張瑾是真把您罵急了。

  當著皇帝面,罵人家沒兒子,皇帝不殺個血流成河,都是千古仁君了。

  「老臣遵旨!」胡濙可不敢忤逆。

  「今日老太傅怎麼一反常態,朕說什麼便是什麼呢?」朱祁鈺納悶。

  「陛下乃承天洪運的皇帝,殺、放皆在一念之間,老臣不敢忤逆陛下!」

  「哈哈哈!」朱祁鈺得意大笑。

  朕是皇帝,沒兒子,那也是皇帝!

  正相談甚歡的時候。

  馮孝進來:「回皇爺,舒公公查到了生員作弊!」

  朱祁鈺眼睛一眯,伸手接過奏章。

  看完後,遞給胡濙。

  「多虧了舒公公心細如髮,這個胡信背後不會這麼簡單。」

  胡濙心裡捲起萬丈波瀾。

  剛剛彌合了皇帝心中的裂痕,讓皇帝恢復正常。

  結果,文臣又親手揭開傷疤,告訴皇帝,我們都是騙你的!

  完了!

  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這群傻子,還親手將刀把子送到皇帝手上,讓皇帝捅死文臣!

  張瑾的事,背後沒有文臣的推波助瀾,傻子都不信。

  皇帝心有萬般憤怒,在多事之秋只能暫且忍耐。

  胡濙又幫著皇帝順氣,終於讓皇帝開懷。

  結果,天送枕頭,逼皇帝殺人。

  「查!」

  朱祁鈺語氣森然:「一查到底!」

  「不管是誰,只要牽扯了,統統誅族!」

  「涉事者,誅九族!」

  「交給東廠查辦,馮孝,去傳旨!」

  這哪是查科考舞弊案啊。

  這是查皇帝懷疑的所有文臣啊!

  是誰安排了張玘,是誰讓皇帝無子的流言甚囂塵上的,又是誰口誅筆伐皇帝的?

  都揪出來!

  統統殺光!

  這才是皇帝的深意。

  「陛下不可!」

  胡濙跪在地上,沉聲道:「陛下,此事還需調查,先找到這個代瑛,再一步步查下去。」

  朱祁鈺揮手打斷:「一步步查,最後只會不了了之。」

  「那個胡信,連續參加幾次鄉試,浙江主考會不知道?」

  「朕看啊,這胡信作弊案,是有組織有預謀的,這夥人多次作案。」

  「不知道有多少進士,是靠徇私舞弊上來的!」

  「甚至,上面還有保護傘,全都抓起來,打掉!殺光!」

  「老太傅,此事你無須插手。」

  「交給東廠,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的確,能查出水落石出。

  但文臣估計剩不了幾個了!

  文官集團,是靠同年、同鄉聯繫起來的,逐漸形成了黨派,進而形成集團,逐漸壯大。

  皇帝要破了這同年之情,從根子上打破文官集團。

  讓文官只能變成皇帝的走狗。

  而不是形成集團,和皇帝抗衡的勢力。

  「陛下,科舉乃為國取才,當慎之又慎。」胡濙不同意,絕對不能同意。

  讓東廠去挖文臣的根子。

  信不信,東廠能把天下文臣殺光!

  到時候文臣無以為繼,只能乖乖當狗。

  楊士奇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沒個幾十年,文官是發展不起來的。

  哪怕和皇帝談崩了,他也必須挽救這個局面。

  「為國取才,哈哈哈!」

  朱祁鈺怪異大笑:「牢籠志士罷了,老太傅還真自欺欺人?」

  「朕之前就說過了,科舉為國取才,也不是化育天下。」

  「而是用『學而優則仕』的家國情懷,和高官厚祿的名利誘惑來收買天下文人。」

  「準確地講,朕在馴服文人當狗。」

  「當朕的狗!」

  「誠然,碰到軟弱可欺的君主,文臣會形成龐大的文官集團,騎在皇帝頭上作威作福,操縱皇權。」

  「這方面你們熟……」

  「所以不消朕細說了吧,老太傅。」

  沒錯。

  科舉就是牢籠志士而已。

  胡濙臉色發白:「陛下不能只學權術,以帝王心術駕馭群臣,屆時只會令群臣離心,大明崩潰!」

  科舉確實是貓膩。

  但是,不能說出來。

  文官是要面子的,文官為什麼要和皇權抗爭。

  就是因為皇帝想馴服文官當狗!

  文官不同意啊,寒窗十餘載,誰甘心當皇帝的走狗?

  所以,文官開始蠱惑皇帝,讓皇帝荒廢朝政,再一點點的,從皇帝手中竊取皇權,讓皇帝變成傀儡。

  這種鬥爭,無時無刻,不在開始。

  也永遠不會結束。

  皇帝和官員,永遠是對立的。

  二者卻也是統一的,在家國天下面前,他們又有統一的利益,不允許第三方勢力掀桌子,推翻王朝。

  所以矛盾。

  「朕也不想褻瀆志士的純粹之心。」

  「所以朕讓東廠去查!」

  「查個水落石出!」

  「把那些蠅營狗苟都查出來,清洗掉!」

  「朕討厭那些蛀蟲!」

  「朕希望大明變得純粹,天下人變得純粹!」

  說白了,您想讓天下人變成聖人。

  那是不可能的,人心趨利,貪嗔痴永遠縈繞心頭,誰也沒法徹底摒除,只要私心在,就永遠不會一心為公。

  「西魏名臣蘇綽曾說,天下無不貪之官。貪,何所懼?」

  「所懼者不忠也。」

  「凡不忠者,必為異己,以罷貪官之名,排除異己,則內可安枕,外得民心,何樂而不為?」

  「此其一。」

  「其二,官若貪,君必知之,君既知,則官必恐,官愈恐則愈忠,是以罷棄貪官,乃馭官之術也。」

  胡濙借古詠今。

  告訴皇帝,用貪官,殺貪官。

  後面的話,胡濙不敢說。

  因為大明官員以清廉為考核標準,他不敢勸諫皇帝不用清官,只用貪官,那會讓他成為千古第一佞臣。

  「老太傅倒是深諳朕心。」

  朱祁鈺幽幽道:「教朕這馭官之術。」

  「但朕不喜歡馭官之術,朕希望人人為公,一心為公的清廉之士。」

  胡濙想把蘇綽後半句說出來。

  但生生止住了嘴。

  皇帝是聽不懂嗎?是不想用權術嗎?

  不,他是鐵了心要清掃文臣。

  他要徹底將文臣馴服成狗。

  其實馴服文臣當狗,連太祖、太宗都沒做到,大明朝沒有一個皇帝做到過,反倒韃清做的不錯。

  噗通!

  胡濙跪在地上,擲地有聲:「老臣願以性命,保全陛下誕下龍嗣,龍嗣必將承襲帝位!」

  這是用兒子的皇位,換取這次清洗?

  朱祁鈺目光陰鷙。

  朕生兒子,讓兒子繼承皇位,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怎麼?

  還要跟你們做交易?

  多可笑啊。

  連最基本的皇位傳承,都要靠政治手段交易,何其可悲。

  可見文官集團的背後,果然有一股勢力,能夠操縱皇位的繼承。

  當初朕被推上皇位,就是這股勢力在推動。

  當時朱祁鎮被俘。

  繼承帝位的人選有兩個,襄王朱瞻墡和他朱祁鈺。

  他一直以為,選自己的原因是,他是先帝親子,他繼位的話,孫太后仍是中宮太后,孫家也不會被張家壓下去。

  而勛臣支持的是宣宗皇帝,所以自然而然支持朱祁鈺登基。

  當時朱祁鈺年紀小,又沒有既藩,缺乏治理地方的經驗,所以在文臣眼裡,他比較好控制。

  現在看來,真正的原因都不是這些。

  而是背後那股勢力,選中了朱祁鈺。

  「那這科舉作弊案,就不了了之?」朱祁鈺的確動心了。

  朱見濟的死,未必是孫太后一手謀劃的。

  也跟文官集團有關係。

  因為文官需要一個好控制的皇帝,而不是一個有野心的皇帝。

  當時朱祁鈺初登大寶,勵精圖治,橫掃積弊,想做出一番功績來。

  易儲風波後,朱見濟暴死,從那之後朱祁鈺便不理朝政,不抓皇權,完全是個頑主。

  所以才苟活了幾年。

  如今細想起來,朱見濟的死,最大受益人除了朱祁鎮外,就是文官集團。

  而且,朱見濟暴死後,不了了之。

  原主根本就沒查過。

  多可疑啊。

  說明朝臣不允許皇帝去查,所以皇帝就查不了,只能當成正常死亡,然後剩餘的幾年裡,他都在生兒子,卻久求不得。

  最後在寂寥之中,被奪門勝利。

  這一切,都是背後那股勢力,想換個皇帝罷了,證明他們的存在感。

  「請陛下交給都察院,監察司去查!」

  就是說,讓文官自己查自己。

  還不如不查。

  胡濙也不裝了:「老臣保證陛下之親子,承嗣帝位,陛下將永享太廟香火!」

  就是說,朱祁鈺的牌位,不會被從太廟中踢出去。

  朱祁鈺卻想殺了他!

  殺光所有文臣!

  這也恰恰說明了,胡濙和這股勢力有關係,甚至還牽絆很深,從他身上也許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倏地,朱祁鈺笑了:「成交。」

  「老臣謝陛下天恩!」胡濙恭恭敬敬磕頭。

  剛剛彌合的裂痕,徹底裂開了。

  再也封堵不上了。

  胡濙的心思全都白費了。

  就因為科舉舞弊案,胡濙咒罵白圭,怎麼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啊。

  但這蓋子必須捂住。

  絕不能讓東廠攙和進來。

  要查也得自己查,控制在有限範圍內。

  文官的根子不斷,就能緩緩繁榮壯大,一旦斷了根子,就再也形成不了集團了。

  文官遲早成為皇帝的走狗,寒窗苦讀,就變成了苦讀當狗。

  何其可悲?

  讀聖賢書之人,不恥此道。

  「老太傅,您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呢?」朱祁鈺忽然問。

  剛要起來的胡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聲沒吭。

  此時無聲勝有聲。

  恰恰說明,背後真的有一股勢力在操縱朝局。

  甚至能操縱皇帝的生死。

  朱祁鈺慢慢蹲下來:「廠衛都是朕的人,若朕有個三長兩短,朕就血洗朝堂,把所有人殺光,聽到了嗎?」

  完了,皇帝的疑心病終於釋放出來了。

  他要殺人了!

  「陛下……」胡濙想解釋。

  「朕不想聽那些虛的。」

  「朕只告訴你,朕是皇帝,想殺誰就殺誰!」

  朱祁鈺死死盯著他:「除非朕死了,但死前,朕能讓所有人陪葬!」

  胡濙身體一顫,小心翼翼抬眸,卻看見皇帝充滿殺意的眼眸。

  遏制不住了!

  從這一刻開始,皇帝將不信任任何人。

  他會隨時殺人的。

  「去傳旨,殺光和張瑾一切相關的人,不必擴大化!全殺了即可!」朱祁鈺不忍了。

  「再傳旨舒良,把那個代瑛揪出來,移送監察司。」

  「傳令禁衛,加強宮中巡視。」

  胡濙聽出來了,皇帝開始防著所有人了。

  「老太傅,無事便回去吧。」

  朱祁鈺語氣陰冷:「傳旨巡捕營,即日起,京中街面皆由巡捕營管理。」

  胡濙臉色一變。

  皇帝是對那條文官專屬街道做文章。

  巡捕營負責監視嗎?

  絕對不是!

  那巡捕營營督曹吉祥,是漠北王餘孽,為了求活,可把京中廟觀折騰快要死了。

  京中十餘萬僧道,聞聽曹吉祥的名字都睡不著覺。

  讓這樣的煞星來管街面。

  這是要幹什麼?

  皇帝奪回皇權後,重用廠衛,建立緹騎、巡捕營,如今又建了西廠。

  以前看不出什麼,因為皇帝很少動用。

  如今皇帝發瘋之後,會不會大肆啟用番子,不止監聽天下,要用番子整飭天下呢?

  胡濙不寒而慄。

  這該死的科舉作弊案,可把文官害慘了!

  貢院外。

  舒良將所有巡場官召集起來。

  讓胡信挨個指認。

  胡信卻說沒有這個代瑛。

  「你在逗本公?」

  舒良皮笑肉不笑:「把他帶去詔獄,嘗嘗滋味,就老實了!」

  「你們!」

  「給本公站在這,一動不許動!」

  巡場官瑟瑟發抖。

  他們由都察院、六科(監察司)抽掉出來的巡場官。

  但是,都察院的御史都被派去民間了,如今這批人,都是從地方新招入的,最多算代御史。

  「罪人說的都是實話,真沒有那個人啊!」胡信不想去詔獄。

  他也聽說過詔獄的名頭,沒有人從詔獄活著出來。

  不,準確地講,是進去了,想死都難。

  胡信不想遭罪。

  舒良剛要說話,院內鳴鏑傳信。

  會試期間,貢院是完全封閉的。

  這時打開是迫於無奈之舉。

  但院門不能頻繁開啟,舒良也不能壞了規矩,就用鳴鏑傳信。

  「你們在這守著,本公進去!」

  舒良寒著臉進入貢院,掃了眼考棚里的考生,便去公堂。

  「廠公!」

  一個滿頭大汗的番子低聲道:「又出事了,有個考生口吐白沫,好似不行了。」

  「就這點事?」

  舒良皺眉:「死了就死了,就算死了也得等三天後開門,任何人不許破例。」

  「廠公,標下去查,那考生的蠟燭不見了。」

  「嗯?」

  舒良側目:「三根都不見了?」

  「是的,三根蠟燭是用三天的量。」

  「不可能這麼快燃盡。」

  「標下從他吐出的沫子裡,看到了蠟油,他好似是吞了蠟才出事的。」

  那番子詳細描述過程。

  舒良臉色一變:「快把人拖過來,豁開肚子,查那蠟燭!」

  「標下遵命!」

  東廠番子動手麻利,很快就將人拖過來,直接開膛破肚,拿出來化了半截的蠟燭。

  舒良忍著臭味,放在陽光上看。

  「廠公,有字!」

  舒良也看到了,確實有字。

  白圭問詢趕來,和他一起來的,是幾個副考官,陳璣、胡奧、李顯。

  「白尚書,你看!」舒良舉著讓白圭看。

  「這上面怎麼有字兒呢?」

  白圭猛地回眸,喝問:「這蠟燭是誰發的?」

  「是副總裁發的。」陳璣回稟。

  「把人叫來。」

  白圭衝著陽光看:「看不清是什麼字啊。」

  「被胃水腐蝕了,誰也看不清。」舒良拿起殘餘的幾段蠟燭,都有字跡。

  說明這不是隨機刻上去的一個字,而是舞弊。

  副總裁叫楊大榮,是景泰二年的進士。

  楊大榮粗手粗腳,皮膚黝黑,是農人出身。

  考上科舉後,在地方熬了幾年。

  因為都察院實在缺人,就將他調入都察院當御史。

  「這蠟燭是你發的?」舒良問他。

  楊大榮行禮之後,點頭承認:「是卑職發放的。」

  「上面有字嗎?」舒良問。

  「沒有字跡,一個都沒有!」楊大榮斬釘截鐵。

  「你過來看。」

  舒良讓他看,楊大榮驚得張大嘴巴:「怎麼會有字兒?」

  「這得問你啊,這蠟燭經的是你手。」舒良冷幽幽地看著他。

  噗通!

  楊大榮跪在地上:「公公明鑑,卑職只是發放蠟燭,絕對沒有參與舞弊。」

  「小點聲,喊什麼?」

  舒良不滿。

  擔心他的大嗓門,影響考生作答。

  「卑職曉得。」楊大榮向白圭求救。

  白圭也懷疑他:「你說說,這蠟燭都經過誰的手啊?」

  「回尚書大人,這蠟燭從製作到送……」

  「就說在貢院裡。」白圭問。

  楊大榮思索了一下,才道:「倉庫管事的,以及搬運的夫役,發放的小廝……」

  「除了他們,就只有卑職了。」

  楊大榮大呼冤枉:「但卑職絕對沒有參與舞弊,這蠟燭不知道是被誰調換了。」

  白圭看向舒良。

  「本公看就是被你調換了。」

  舒良抬眸:「去取一支蠟燭來。」

  「若兩根蠟燭質地一致,就說明是一批次出產的。」

  「會試是為國選才,乃天下大事。」

  「製作蠟燭乃是官邸。」

  「只要一查,就能查清楚,甚至這根蠟燭是誰做的,都有據可查。」

  舒良慢悠悠道:「楊大榮,本公給你個機會,自己坦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若你不識相,進了東廠詔獄,本公可就不是跟你好商好量的了。」

  「卑職冤枉啊!」楊大榮叫苦不迭。

  但東廠番子來報:「廠公,發放蠟燭的一個小廝自縊了。」

  舒良猛地看向楊大榮:「你在銷毀證據?」

  「真的不是卑職啊,求公公明鑑!」

  楊大榮哭嚎起來:「卑職是見過陛下的,陛下十分欣賞卑職,卑職怎麼會自毀前程的事呢?」

  「卑職雖然家貧,但也知道貧賤不能移的道理。」

  「更熟讀大明律法,知道科舉舞弊是什麼罪,卑職怎麼敢知法犯法呢!」

  「求大人們明鑑!」

  楊大榮一叩到底。

  舒良看向白圭。

  白圭卻搖搖頭,他認為不是楊大榮做的。

  出身農家的楊大榮,頗得皇帝青睞,真沒必要自毀前程。

  「發放蠟燭的所有小廝,全都集中起來。」

  舒良目光閃爍:「再去把那個自縊的小廝,從他手裡發放出去的蠟燭,全都查一遍。」

  「本公倒要看看,那蠟燭裡面,究竟藏著什麼秘密。」

  東廠番子開始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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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