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啪!廢物!你朱祁鎮就是個廢物!

  第141章 啪!廢物!你朱祁鎮就是個廢物!

  「張軏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常德撇嘴冷笑:「陛下表面和本宮姐弟情深,實則派人監視本宮。」

  「陛下以親情為手段,蠅營狗苟,鼠甘腐物,勢必眾叛親離!」

  「要殺要剮,隨你,本宮這就去見父皇,找父皇評評理!」

  好手段啊!

  本來常德已經和朕關係緩解,好好演一場姐弟情深的好戲,給天下諸王看看。

  結果,張軏憑空出現,巧妙地毀掉這一切。

  「你配入太廟嗎?」朱祁鈺瞅著她。

  常德不說話。

  「你算個什麼東西?能入太廟?」朱祁鈺壓低聲音嘶吼,氣得不行。

  常德不甘示弱:「本宮也是先帝親女……」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太廟准許婦人進入嗎?」

  「張嘴父皇、閉嘴父皇,伱這般攪擾父皇在天之靈!」

  「你心裡能安嗎?」

  「讓父皇作何想法?」

  「啊?」朱祁鈺暴怒。

  「本宮就讓父皇看看,他的兒子是怎麼對待本宮的!」常德毫不認輸。

  方瑛和白圭真的想去死。

  天家機密,事關天家顏面啊!

  他們都聽到了,等皇帝追究起來,會是什麼下場?

  「你可真夠孝順的啊,常德!」

  「父皇那般寵愛你,崩逝後卻還不得安寧!」

  「好啊你!」

  「父皇若是看到你這般不孝,早就掐死你了!」

  朱祁鈺胸腔起伏:「朕要不是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直接把你五馬分屍!」

  「本宮不怕死……」

  常德硬氣的話沒說完,朱祁鈺拿出密奏,砸在她的臉上!

  「不怕死?虧你說得出來!」

  朱祁鈺低聲嘶吼:「看看!這就是你做得好事!」

  常德相信張軏。

  張軏告訴她,韃靼來襲,京中空虛,而南方士人不滿皇帝強遷孔氏,山東、宣鎮都不平靜。

  此時,正是朱祁鈺最虛弱的時候。

  恰逢天下諸王入京,皇帝的心思都在藩王身上,會放鬆對漠北王的管制。

  他已經準備好了人馬,隨時都能攻入皇城,扶漠北王登基!

  常德卻感覺這個計劃漏洞百出,本不想答應的,但張軏給她的信箋里說,已經箭在弦上,不能再等了。

  她選擇相信張軏……

  所以,當她得知皇帝派人跟蹤她,已經抓了常琇、龍閏時,她就知道,事態不可逆轉了。

  她想陪著張軏,做一對亡命鴛鴦。

  當年他倆的婚事,父皇便不同意,如今薛桓死了,他也孑然一身,那就做亡命夫妻吧。

  可是!

  皇帝甩給她的密奏,卻是張軏逃走了!

  常德反覆看了兩遍,卻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他逃不了的,用不了幾個時辰,他就會被抓住!」

  朱祁鈺俯視著她:「這回,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覺得他來找你,真是為了什麼迎立漠北王?」

  「糊弄鬼呢!」

  「張軏的心腹還有嗎?」

  「你覺得他真有所謂的兵馬,攻打宮城嗎?」

  「哼,常德,你太天真了!」

  「從你出宮的那一刻開始,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張軏雖然沒有出現,但他只要敢露頭,就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常德你說說,漠北王在位時,有這般統治力嗎?」

  「沒有!」

  「他拿個錘子造反啊!」

  朱祁鈺嘆了口氣:「他在騙你呢!蠢貨!」

  「朕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這麼蠢呢?」

  「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朕!」

  「甚至,把造反堂而皇之的寫在紙上,這是造反啊,還是小孩子過家家啊!」

  「好好的公主,你不願意當,非要去當什麼反賊!」

  「事發了,跟朕嚷著要殺了你,去見父皇,你說父皇知道你造反,會不會也把你殺了?」

  「你這腦子裡都是屎嗎?」

  朱祁鈺使勁戳她的頭,語氣稍緩:

  「朕苦心造詣,讓天家儘量和睦起來。」

  「一切你都看在眼裡。」

  「之前還願意和朕和睦。」

  「可你聞聽他的消息,就變了!立刻就變了!」

  「他向來看不得朕好,暗中使壞,讓朱家分崩離析!讓朕顏面掃地!」

  「你不知道嗎?」

  「你知道!心知肚明!」

  「可你為了他,還是願意和朕作對!」

  朱祁鈺笑了起來:「這回好了,你也被利用了!被當個傻子一樣利用了!」

  「利用完你,就把你扔了!蠢貨!」

  「腦子都被狗吃了!」

  朱祁鈺語氣陡厲,盯著常德。

  常德汗如雨下,完全被驚呆了。

  可她隱隱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仿佛是設計好的……

  「怎麼不繼續要死要活的呢?」

  「怎麼不把先帝搬出來了呢?」

  「怎麼不說話了呢?」

  「常德,你不是叫得很兇嗎?」

  朱祁鈺語氣愈發緩和:「哼,你的牙尖嘴利,只能嚇唬嚇唬朕罷了!」

  「因為朕是你的親弟弟!」

  「是你的家人!」

  「你犯了錯,朕能罰你、能打你,唯獨不能殺你!」

  「因為你是朕的親姐姐!」

  「朕唯一還在世上的親姐姐!」

  「張軏呢?」

  「不過你生命中的過客罷了,你們過去的事,朕給你留著臉,不想再提!」

  「可你,三番五次,為了他,和朕作對!」

  「在你心裡,可有朕這個親弟弟?」

  朱祁鈺使勁戳常德的頭:「朕問你,你心裡,有朕這個弟弟嗎?」

  常德哭得更凶了。

  一句硬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些話,都是張軏教的,按理說她不敢說的,偏偏被張軏使了迷魂湯,為了他什麼都肯做!

  可張軏卻拋棄了她……

  她的心,在碎裂!

  以前,她怨懟先帝,怨懟過陛下,認為是他們,阻攔了他們的愛情。

  現在發現,她才是個大笑話。

  「陛下……」

  「你剛才一口一個本宮,一口一個以親情為刀,戳朕的心啊。」

  朱祁鈺擺了擺手:「朕這個弟弟,在你心裡,沒有絲毫地位。」

  「朕對你的一腔愛護之心,卻不如張軏的一句甜言蜜語……」

  慢慢的,他站起來。

  語氣悲涼:「朕殺了很多人,朱見濟死了,壽康死了,是上天在報應朕!」

  「朕什麼都沒了,想彌補都沒機會!」

  「如今,朕想要善待自己的親人,要關愛兄長,友善姐姐,孝順嫡母。」

  「可你們視朕如仇寇!」

  「好,朕忍了!」

  「朕是族長,這個家裡家人犯了錯誤,朕要寬懷、要忍讓、要教導,這是朕的職責!」

  「朕不追究,也不在意!」

  「這些年,朕向來剛愎自用,以殺止殺,方有今日眾叛親離之感!」

  「他日地下相見,先帝罵朕,朕要受著;」

  「漠北王怨朕,朕要受著;」

  「你常德恨朕,朕也只能承受!」

  「要罵、要怨、要恨,全都衝著朕來吧!」

  朱祁鈺眼角含淚,慢慢轉過身體,仰望漆黑的天空,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傳旨,英國公張懋窩藏欽犯,處死!」

  「收回英國公爵位、世券、府邸,其家族遷入朝陽城,封門,無詔不得探望!」

  「再傳旨,欽犯張軏嫡子張瑾,凌遲!」

  「涉嫌張軏案的一干人犯,全部凌遲,夷三族!」

  朱祁鈺慢慢轉過身體,面容冰冷至極:「傳旨……」

  卻遲遲沒有下文。

  只是看著淚如雨下的常德。

  「罷了,公主的罪,由朕來承擔!」

  朱祁鈺咬牙道:「常德,這是朕最後一次為你做事了。」

  「若有下次,朕有你的親情,恩斷情絕!」

  「去吧。」

  常德欲言又止。

  「走,不要逼朕改變主意!」

  朱祁鈺閉上眼睛,怒吼:「朕不想看到你!」

  嗚嗚!

  常德痛哭,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磕個頭。

  東邊的太陽刺破黑雲,射出耀眼的光芒,天邊蒙蒙發亮,天亮了!

  朱祁鈺慢慢睜開眼睛,眼角含淚:「白圭,你說朕袒護公主,是否過分了?」

  「陛下眷戀天家親情,乃是天下人之福!」白圭恭恭敬敬磕頭。

  他有點明白了。

  這齣戲,是演給他們看的。

  皇帝想要孝名,要親情遮掩強遷孔氏的惡名。

  所以才不許他們離宮,在他們面前,上演了一場皇帝寬赦公主的好戲,賺足了眼淚。

  「朕能殺張軏,能殺張懋,能殺天下人……」

  「唯獨殺不了公主啊。」

  「朕只有一個姐姐了,朕也是人,也有血脈親情啊。」

  「只能愧對天下人了,是朕的罪!」

  朱祁鈺眼角滑淚,演技滿分。

  「陛下厚待公主,恰恰說明天家絕非外面所傳的無情,陛下仁厚之名,必然廣泛傳於民間!」

  方瑛磕頭道:「若陛下再寬厚張懋,勢必會有好名聲。」

  朱祁鈺瞳孔微縮,方瑛也是英國公一脈的人?

  「陛下,英國公一脈,最大的靠山是爵位,陛下因罪奪爵,已經令英國公府這座的大山倒塌了。」

  「微臣勸諫陛下,是為了陛下名聲著想。」

  「一個張懋,改變不了局勢。」

  「而且英國公府之前遭受重創,勢力遠不如從前。」

  「故英國公有二子,若張懋死了,需要有殘疾的張忠出面應酬,微臣以為過於殘忍。」

  方瑛婉轉地告訴皇帝。

  英國公府張忠和張懋也在斗,若是殺了張懋,張忠漁翁得利,未必會聽您的話了。

  而且,英國公府勢力不如從前,在沒有找到替代者之前,不能把英國公一脈打落神壇。

  朱祁鈺略微沉吟:「便依了你的所請,放過張懋吧,但活罪難饒,著內官抽一百鞭子!」

  你張懋不是罵張忠是殘廢嘛!

  這一百鞭子下去,你也好不到哪去了。

  殘廢對殘廢,英國公府終究剩下一個花架子了,未來可用誰替代呢?

  方瑛?范廣?還是于謙呢?

  「讓二位看到了天家家醜,朕這個皇帝當得不好,族長也沒當好,讓諸卿笑話了。」

  朱祁鈺擺擺手:「都起來吧,去軍機處歇歇,便上早朝吧。」

  方瑛和白圭謝恩。

  二人都明白了,皇帝要借他們的嘴,把仁善的名聲傳出去。

  張軏所謂的造反,難道不是皇帝炮製的好戲?

  怎麼看都覺得像。

  張軏假死脫身,皇帝真就一點都沒察覺嗎?

  張軏回京,攪起風波,怎麼看都是在助力皇帝。

  實在太詭異了。

  但兩個人對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默默進軍機處睡覺了。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進了內宮,朱祁鈺開始鍛鍊身體。

  時辰差不多了,開始用飯,然後上朝。

  「朕又做夢了!」

  議事結束時,朱祁鈺說了一遍昨晚的夢,金色的果實,象徵著窮苦人能填飽肚子,群臣就當聽個神話故事。

  「去南宮。」

  朱祁鈺乘坐御輦出宮。

  南宮被焊死的大門,緩緩開啟。

  武驤左衛和羽林左衛護駕。

  于冕和陳韶,一左一右,亦步亦趨。

  朱祁鈺走進南宮,許感撲過來跪在地上,請聖躬安。

  「朕安,漠北王在哪呢?」

  朱祁鈺沒心情欣賞花花草草,他對南宮也沒什麼感情,被擁簇著進了正殿。

  「漠北王還不迎聖駕?」許感公鴨嗓喊起來。

  坐在正廳里的朱祁鎮,神情複雜。

  他萬沒想到,朱祁鈺敢來南宮!

  不是說,王不見王,帝不見帝嗎?

  朱祁鎮慢慢站起來,粗糙地拱了拱手,便重新坐起來,歪過頭去,像極了受氣的孩子。

  許感還要說話,朱祁鈺擺擺手:「漠北王心情不佳?」

  廢話,朕的皇位被你搶走了,心情能好?

  朱祁鎮不說話。

  「正好,朕的心情也不好。」

  朱祁鈺嘆了口氣:「這南宮還不錯,起碼比東華門強啊,漠北王知道,修繕皇宮要花多少錢嗎?」

  朱祁鎮不說話。

  「差不多要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啊,花得朕這個心疼啊。」

  朱祁鎮還不說話。

  「早膳用了什麼?身體可還好?」朱祁鈺又問。

  朱祁鎮還是不說話。

  你搶了朕的皇位,卻來惺惺作態,幹什麼?朕需要你的憐憫嗎?

  「手上的傷好了嗎?」

  朱祁鈺又問:「朕傷了你,天家的親情也徹底斷絕了,朕想彌補,卻彌補不了了。」

  「漠北王不願意和朕說話。」

  「那朕就跟你說說吧,不知何時,天家兄弟變得勢同水火,如此陌生。」

  「張軏被抓到了。」

  「他招認了,從宣鎮假死脫身,是你授意的。」

  「然後又誆騙常德,以常德為宮中眼線。」

  「試圖二次奪門,迎立你為帝……」

  朱祁鎮越聽臉色越變,疾聲道:「朕不知道!」

  忽然,朱祁鈺目光一寒:「你自稱什麼?」

  「本、本王!」朱祁鎮被朱祁鈺的眼神嚇到了。

  「你是漠北王,不是太上皇,懂嗎?」朱祁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語氣冰冷。

  朱祁鎮傻傻地點頭。

  可偏偏,他坐著,皇帝站著。

  站著的人反而威勢更足。

  朱祁鈺勾勾手指,朱祁鎮就明白了,趕緊站了起來。

  朱祁鈺坐在主位上。

  朱祁鎮站著。

  這才是皇帝和藩王,才該有的規矩。

  可藩王覲見,不該跪著嗎?

  朕從前是郕王時,便經常跪著見君,就是跪著見你,漠北王,你忘了嗎?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

  朱祁鎮不由得渾身一顫,那種被支配的恐懼油然而生,他驚恐地退後幾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人,跪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這才是藩王的規矩嘛。

  「你第一次造反,朕放過了你。」

  「可第二次造反,朕該放過你嗎?」

  朱祁鈺盯著他:「換做是你,你會放過朕嗎?」

  「陛下,朕……本、小王不曾造反!張軏所做一切,跟小王無關!」朱祁鎮嚎啕大哭。

  好好的太上皇,被貶為了漠北王!

  張軏一造反,漠北王全家都可能遭殃。

  他不是太上皇了!

  皇帝也不是以前的皇帝了,他沒法復辟登基了!

  但他不願意放棄太上皇的自尊。

  「你和張軏各執一詞,朕也不知道該信誰。」

  朱祁鈺幽幽道:「來人,把張軏帶進來。」

  很快,張軏如死狗一樣,被拖了進來。

  朱祁鎮瞪大眼眸,仿佛在說,你怎麼還沒死?

  張軏人黑了也瘦了,臉上多了很多風霜,跪在南宮的正殿裡,也覺得唏噓。

  三個月前,他和太上皇意氣風發,攻打東華門,試圖君臨天下。

  三個月過去。

  太上皇成了漠北王,他堂堂勛貴之首,英國公府的執掌者,變成了喪家之犬。

  同樣跪在皇帝的面前,多麼好笑啊。

  「張軏,漠北王和你的供詞不一樣啊,你說朕該信誰呢?」朱祁鈺笑著問。

  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

  朱祁鎮有點慌,他以為皇帝只是作為勝利者,嘲笑他這個失敗者的呢。

  卻不想,皇帝是來殺他的!

  張軏何其聰明,此刻才咂摸明白,皇帝是想讓他去咬漠北王。

  所以沒殺張懋,是給張家一絲希望。

  讓張家、讓勛貴徹底和漠北王做切割。

  張軏抬頭看了眼皇帝。

  他一點都看不透皇帝了。

  他隱隱猜測,從他自宣鎮潛回京城開始,就被廠衛的人監視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皇帝在借用他的手做而已!

  這一點,他被送到錦衣衛詔獄裡,他就想明白了。

  他根本就沒有造反的能力,談何造反啊?

  而且,尚有兩軍三萬人在京,他為什麼會選在這個節骨眼上造反呢?

  怎麼不等方瑛、項忠出京了,再造反呢?

  那個時候京中才最空虛。

  但是,皇帝需要他造反,需要在大軍在京時,清洗京中,讓京中各大勢力聽話,消除後顧之憂。

  所以,模仿他筆跡的一張信箋,送入了宮中,送到了常德的手中。

  他手中僅剩不多的親信,被調動起來,在錦衣衛的眼皮子底下,刀尖上跳舞,做著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後,他就被帶到了這裡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沛公不是常德,而是漠北王!

  敲打清楚漠北王,讓漠北王老老實實,為皇帝所用。

  好大的一盤棋啊!

  張軏自認聰明,卻一直都沒參透其中韻味。

  真正的棋手是皇帝。

  棋子是張軏,更可悲的是,這枚棋子,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推入局了,如提線木偶一般,完成所有的事,最後被踢出局。。

  「微臣誆騙了陛下,請陛下恕罪!」張軏承擔下來了。

  他不想牽連漠北王,更不敢忤逆陛下,張家還有人活著呢,若是不聽話,張家就會被斬盡殺絕!

  這才是皇帝放過張懋一命的真正原因!

  聞言,朱祁鎮鬆了口氣!

  朱祁鈺眼眸一陰,倏地笑道:「看來漠北王對朕是還是忠心的,是不是啊,漠北王?」

  「回陛下,小王對陛下……忠心耿耿!」朱祁鎮咬牙切齒。

  朱祁鈺不理會他的語氣,又問他:「朕封你做漠北王,滿不滿意?」

  「回陛下,小王滿意!」

  「嗯,算是有孝心的。」

  朱祁鈺對他的回答很滿意:「既然漠北王對封號滿意,對封地滿意,對朕也滿意!」

  「而張軏又污衊漠北王造反,不如給漠北王一個以正視聽的機會。」

  「拿刀來,讓漠北王,親自斬首張軏!」

  話音方落。

  朱祁鎮猛地瞪大眼睛,皇帝讓他親自斬殺自己的親信?

  那以後,誰還會為他效力了?

  這一刀,殺的不是張軏,而是他的根基!

  「怎麼?漠北王顧念主僕之情?」朱祁鈺問。

  「陛下,張軏畢竟曾為小王效忠一場,小王優柔寡斷,又重舊情,敢情陛下請他人持刀!」朱祁鎮咬著牙說。

  他把姿態放得十分之低!

  就是想殘存最後一絲希望。

  那些曾經他的鐵桿,也許還會支持他。

  「好一個優柔寡斷、顧念舊情啊!」

  朱祁鈺笑道:「朕聽說,也先把妹妹嫁給了你,還生了個孩子,有嗎?」

  「此乃胡說!絕對沒有!」朱祁鎮臉色瞬變,他絕不承認。

  「朕聽說,你許諾很多瓦剌貴族,回國後敕封他們為王,有嗎?」朱祁鈺又問。

  「絕對沒有!」朱祁鎮快要尿出來了。

  「徐有貞說過,你允諾他很多東西,這總該有了吧?」朱祁鈺又問。

  朱祁鎮有點後悔了!

  不該為了張軏,而牽扯出這麼多話題來!

  「怎麼不回答了?」

  朱祁鈺撇嘴冷笑:「許彬呢?朕不是把他閹了,送到南宮伺候你來了嗎?」

  殿外走過來一個老太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啊!」

  朱祁鈺樂了:「伺候故主的滋味不好受?」

  「微、奴婢是陛下的忠臣啊!」許彬老淚縱橫。

  「哈哈哈!」

  朱祁鈺放聲大笑:「漠北王,聽見沒有?你的鐵桿,竟然說是朕的忠臣,好不好笑?」

  「許彬,你說,奪門之時,漠北王承諾了徐有貞什麼啊?承諾了石亨、孫鏜、劉永成、張軏什麼啊?」

  許彬不敢說話。

  朱祁鎮的臉越來越白。

  啪!

  朱祁鈺反手一個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好一個優柔寡斷,顧念舊情!」

  「要不是你優柔寡斷,會有土木堡之敗嗎?」

  「要不是你怕死,會讓大明跪下嗎?」

  「要不是你是個廢物,這江山會風雨飄搖嗎?」

  「現在,朕給你一個洗白的機會,你尚且不知道珍惜。」

  「居然回復朕一句優柔寡斷!」

  「那朕就讓你自食其果!」

  「來人,凌遲張軏!就在這,讓他看著!」

  朱祁鈺目光如刀。

  朱祁鎮被打蒙了。

  刀刃落在張軏的身上,劇痛之下,張軏後悔了,早知道這麼疼,就不該幫漠北王扛事了,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朱祁鎮更慫,死死閉上眼睛。

  「陛下,臣有話說……」張軏好似是後悔了。

  「朕不聽!堵上他的嘴!」

  朱祁鈺懶得看他,在他眼裡,張軏,不過是過河的卒子罷了,敲動漠北王的一顆棋子而已。

  朕用你時,你是諸葛亮,不用你時,你便是死人了。

  他盯著朱祁鎮,厲喝道:

  「撐開他的眼睛,讓他看著!」

  「他不是顧念舊情嗎?」

  「不是想維護勛臣嗎?」

  「想抓住勛臣的心,想二次奪門,想將朕這個皇帝推翻,他再次君臨天下嗎!」

  「好,那就承受這個殘酷吧!」

  朱祁鈺就盯著凌遲場景,眼珠都不動一下:「朱祁鎮,你以為當皇帝,就是你那般享受?好逸惡勞嗎?」

  「你以為,這江山在你手上,尊瓦剌、韃靼,懼怕安南、倭寇,就能一勞永逸了嗎?」

  「你以為,讓司禮監和內閣鬥法,就能維護住皇權了嗎?」

  「錯!」

  「皇帝是大明的脊樑!」

  「這江山,是朕在撐著!」

  「皇帝跪下,大明就會跪下!」

  「皇帝軟弱,大明就會軟弱!」

  「你以為每天養馬、鬥蛐蛐,天下就能大治了?」

  「你以為把權力交給內閣和司禮監,皇位就坐得穩了?」

  「錯!」

  「你任命的那些官員,全都是貪官污吏!」

  「這江山,快被他們禍害完了!」

  朱祁鈺大吼:「把他的眼睛扒開,讓他看著!」

  「暈了就用石頭敲頭,不准暈,就看著!也不許吐!吐了就吃進去!」

  「堂堂皇帝,這個有什麼可怕的?」

  「你怕了,大明就會怕!天下百姓就會怕!」

  「什麼都害怕,當什麼皇帝!」

  「朕要為大明立心、立膽、立魄,重塑金身!」

  「可你呢?」

  「就想當個窩囊皇帝,就想坐在金鑾殿上當個應聲蟲,就想被天下百官關在籠子裡當個吉祥物!」

  「有意思嗎?」

  「換做朕是你,乾脆抹脖子自殺算了!」

  「可你不會的,朕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在漠北大營,給瓦剌人跪下了,承諾瓦剌很多金銀財寶,朕都知道!」

  「可你所有的承諾,都是一場空!」

  「也先死了!」

  「但博羅的腦袋還在!」

  「來人,呈上來,朕今日用博羅的頭,和漠北王對飲!」

  說著,太監將制好的酒器呈上來。

  「啊啊啊!」朱祁鎮快要瘋了,崩潰大叫。

  他的叫聲,比受刑的張軏叫聲還慘。

  朱祁鎮剛剛閉上眼睛,太監就敲他的頭,朱祁鎮剛要吐,太監就往死里按住他的嘴,讓他吞回去!

  張軏被凌遲,他朱祁鎮反而快被折磨死了。

  「不、不要了……朕不要那皇位了,讓給你,讓給你了!求求你,放過朕吧,放過朕吧!」

  朱祁鎮雙目無神,嘴裡喃喃自語。

  「讓?」

  朱祁鈺沒計較稱呼問題,端起酒器,欣賞道:「漠北王,這皇位,自始至終都不是你讓給朕的!」

  「而是你是個廢物,被瓦剌抓住俘虜了!」

  「天下百官,乃至皇太后推舉朕登基為帝的!」

  「朕才是天下最正統的皇帝!」

  「無可置疑!無可指摘!」

  「如果你硬氣一點,兵敗被俘時,吊死在歪脖子樹上,這江山就是太子的!」

  「朕也絕不會搶!因為你的硬氣,值得皇位傳承!」

  「可你沒有!」

  「你屈辱地活著,像一條狗一樣,對著瓦剌人搖尾乞憐!」

  「你連做漢人都不配!」

  「何況是皇帝了!」

  朱祁鈺忽然大吼,從椅子上走過來,嘶吼道:「談何讓?」

  「看到沒有?」

  他把酒器放在朱祁鎮的眼前。

  朱祁鎮被嚇到了,這酒器好像是頭骨……

  他、他也太殘忍了!

  「沒錯,這是也先的兒子博羅的腦袋!」

  「你應該見過博羅吧!」

  「看看,像不像?」

  朱祁鈺怪笑道:「放心,也先是死了,等朕去漠北時,會找到也先的墓,把也先挖出來,再把阿失抓來,讓他們父子三人團聚!」

  「到時候,朕會把三個酒器送給你,讓你好好欣賞。」

  「甚至,做你的陪葬品,讓他們日日夜夜陪伴著你!」

  「啊!」朱祁鎮慘叫。

  因為朱祁鈺把酒器貼在他的臉上。

  朱祁鎮嚇得跳起來:「不要,朕不要……小王不要……微臣不要!陛下,放過微臣吧!」

  他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這玩意太恐怖了!

  「微臣什麼都不要了,漠北王的封號也不要了,就想好好活著,活著……別折磨微臣了!」

  朱祁鎮崩潰大哭。

  「懦夫!」

  「你也是父皇的兒子,是太祖、太宗的曾孫!」

  「曾經也是大明的皇帝!」

  「怎麼如此懦弱呢?」

  「朱祁鎮,若你剛才說,願意追隨朕去橫掃漠北,朕都敢放你出南宮,讓做個真真正正的親王!」

  「以後,朕親征漠北,一定會帶著你去的!」

  「到時候,也先的墓,就讓你挖!」

  「男人的仇,要親手報才痛快!」

  朱祁鈺盯著他:「站起來,朱祁鎮,朕讓你站起來!」

  「不、不,我就想活著,什麼都不要了,不要了……嗚嗚嗚!」朱祁鎮嚎啕大哭。

  「廢物!廢物!」朱祁鈺爆喝。

  返回到主位上去。

  舉起酒器:「斟酒。」

  「這……」馮孝擔心皇帝的身體。

  「無妨,一杯酒而已!」

  朱祁鈺讓馮孝取御酒,倒滿酒器,然後喝了一口,遞給朱祁鎮:「喝掉!」

  「不、不,這、這是……!」朱祁鎮瘋狂搖頭,想說這玩意暴戾,卻又不敢說出口!

  「喝!」朱祁鈺不分由說,讓人直接往他嘴裡面灌。

  朱祁鎮喝完酒,哭得更凶了。

  想吐,卻不敢吐。

  「廢物!」

  「微臣就是廢物,遠不及陛下,求陛下放過微臣吧!」朱祁鎮竟然嘭嘭磕頭。

  他把太上皇的尊嚴全都丟掉了。

  所剩的只是求活罷了。

  可這是裝的,還是真的呢?

  朱祁鈺讓人收了酒器,冷笑道:「漠北王,朕給過你很多機會的。」

  「你完全可以走出南宮,和真正的親王一樣。」

  「甚至,朕可以允你參與朝政,做宗人府的宗長,為朕掌控天下皇族,享受親王大權……」

  「不、不,我就想活著!」朱祁鎮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哭。

  他哭得令人實在煩躁,朱祁鈺揮揮手,讓人把張軏拖出去。

  「你是朕的親兄長,你的子女,都會獲封親王的。」

  「封地他們隨便挑,朕都允了。」

  「如何?」

  朱祁鈺總覺得朱祁鎮在裝,在保命。

  朱祁鎮爬起來:「陛下,微臣的兒子不求封地,能在京中活著,就足夠了!」

  裝的!

  果然是裝的!

  若是真崩潰了,該挑選封地才對啊,畢竟人心都是貪婪的,怎麼可能說出如此條理清晰的話呢?

  還知道避嫌,真是聰明。

  「怎麼?朕這個皇帝,如此不慈?連自己的親侄子,也容不下嗎?」朱祁鈺語氣一暗。

  「沒、沒有!」

  朱祁鎮趕緊搖頭:「孩子們還小,未到就藩的年紀,請陛下慢慢斟酌,微臣沒有異議。」

  裝的,就是裝的。

  朱祁鈺笑了起來。

  沒想到啊,漠北王城府如此之深。

  當過皇帝就是不一樣。

  「傳旨,漠北王手刃張軏,護駕有功,擢封榮王朱見潾為漠北王世子,朱見澍為秀王、朱見澤為崇王、朱見浚為吉王。」

  朱祁鎮瞪圓眼睛!

  皇帝就是要讓他和勛臣做切割,不准他再有任何羽翼,寧願一口氣封了三個王。

  皆是親王。

  按照漠北王的規格,他的兒子應該是郡王,在他的封地內劃分一塊地為郡王。

  可直接封親王,還要挑選新封地的。

  皇帝這是在傳遞信號,聽朕的,有好處。

  若不聽,有你受的。

  「微臣替臣子,謝陛下隆恩!」朱祁鎮跪在地上。

  「朕聽說錢王妃有了身孕?」朱祁鈺話鋒一轉。

  朱祁鎮打了個寒顫,遲遲等不到皇帝下一句話,只能請錢王妃出來朝拜陛下。

  南宮沒多大,皇帝駕臨,一干夫人、妾室及子女都跪在殿外。

  錢王妃和萬夫人因為有了身孕,被特許養胎。

  很快,錢王妃進來。

  她知道自己懷有身孕後,每日細心養胎,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參見陛下!」錢王妃語氣沒有之前那般尖銳。

  有了孩子後,竟變得柔和很多。

  「王妃懷有身孕,朕本不便打擾,但朕要收回皇后寶印、金冊。」

  「之前朕派尚宮局女官來收,王妃說身體不適,便遲遲尚未交還。」

  「今日便一併拿還給朕。」

  「尚宮局的女官也不便叨擾,王妃安心養胎便是。」

  朱祁鈺直截了當。

  錢王妃可不識抬舉,鳳印、金冊遲遲不交還,顯然還想霸著皇后的位子。

  「臣妾知錯!」錢王妃不敢怠慢,讓宮娥去取。

  「王妃畢竟是朕的皇嫂。」

  「往日對朕多有照拂。」

  「朕也不想徹底沒了親戚,只不過國有國法,宮有宮規。」

  「王妃意下如何?」

  朱祁鈺笑道。

  錢王妃抬頭看了他一眼,獨眼中的皇帝,笑裡藏刀,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郕王了,也不是那個初登大寶,做事急切的景泰皇帝了。

  而是今天這樣一個儀態威嚴,處事有度,心思深邃的景泰帝了。

  「臣妾不敢有異議。」

  「當年之事,便如清風一般,過去便過去吧。」

  「如今臣妾只想著,和漠北王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求陛下網開一面!」

  錢王妃磕了個頭。

  朱祁鈺聽出來了,錢王妃的意思是說,你不禍害我們夫婦,我們夫婦也不給你惹禍。

  否則,我們必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好一塊硬骨頭啊,真是令人討厭。

  「退下吧。」朱祁鈺懶得理她。

  但錢王妃一動不動。

  朱祁鎮不斷給她使眼色,你個蠢物,總一副別人欠你的模樣,卻不知,皇帝根本就不吃這套!

  本王花了多少眼淚,讓得到這一切?

  卻要毀在你的手裡?

  「陛下莫要和婦人置氣。」

  朱祁鎮趕緊賠笑:「王妃,下去吧,照料好胎兒,才是你當務之重!」

  錢王妃滿臉不敢,悻悻離開。

  但是,朱祁鎮卻盯著她的肚子,想到了什麼。

  朱祁鈺被她弄得十分掃興,也站了起來:「朕看漠北王身體也不太好,就讓許感在身邊伺候幾天。」

  「等到了端午,朕把你接去宮中,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過去的就讓他們過去吧,如何?」

  朱祁鎮感動叩頭:「陛下寬厚為懷,微臣感激不已。」

  假的!

  朱祁鈺扶起他:「許感,好好伺候漠北王,朕回宮了。」

  「恭送陛下!」朱祁鎮目光閃爍,像是在想什麼。

  走到一半,朱祁鈺忽然停下:「漠北王,常德犯了錯,和張軏私自聯繫。」

  「但朕沒處置她。」

  「她和你一樣,都是朕在這世上,所剩無幾的親人了。」

  「朕會善待她的。」

  聞言,朱祁鎮神色一凜。

  這是敲打,讓他引以為戒?

  出了南宮,朱祁鈺低頭跟馮孝說:「交代許感,寸步不移,南宮任何人,必須都在監視下,絕不可與外界產生丁點聯繫!」

  登上御輦,朱祁鈺面露思考。

  朱祁鎮也是影帝啊。

  差點矇騙了朕呢。

  回到宮裡,他沒進勤政殿,直接進了乾清宮,暫時不去勤政殿處置政務了。

  「皇爺,又有王爺入京,宗人府住不下了。」谷有之進來稟報。

  「內城不是有很多宅子嗎?收拾幾處出來,安頓諸王,讓廠衛盯緊了。」

  朱祁鈺目光閃爍:「繼續催還沒入京的諸王,三日後端午,後天朕便要見到他們!」

  「讓項忠領軍出京,迎一迎諸王!」

  「令陳豫快速整軍,然後開赴山東,接替于謙。」

  朱祁鈺打開錦衣衛傳來的第五道密報。

  是張軏交代的。

  張軏在宣鎮,和韃靼的準噶爾部的阿失達成協議,引準噶爾部為外援,割讓宣鎮以西,所有疆域。

  「宣鎮和河套壓力很大啊!」

  朱祁鈺舉棋不定,京中已經無兵可派了,總不能把河南備操軍派出去吧,那是威懾天下諸王用的。

  削藩之前,不能動。

  京中還在徵募大軍,是用來重建京營的,而不是奔赴邊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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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