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胡濙,你來決定,朱軫是死是活!要

  第102章 胡濙,你來決定,朱軫是死是活!要徵募十萬大軍!

  啪!

  盧忠一個耳光甩在蕭維禎臉上:「你要害死本官啊!」

  蕭維禎神色發苦,連連說沒有。

  「陛下最討厭欺騙,本官若敢騙陛下,本官項上人頭不保!九族必死!」

  盧忠忽然掐住蕭維禎的脖子:「再警告你一遍,本官是陛下的狗,陛下讓本官叫,本官就叫出聲!聽到了沒有?」

  其實,那一瞬間,盧忠也猶豫了。

  他也想少一事,但這案子太大了,捅破天了,他可不敢隱瞞啊。

  「知、知道了!」蕭維禎哭了,必須得通知李賢,讓李賢早做準備,和晉商做切割。

  也必須把自己摘出去,他不想死啊。

  這群該死的晉商,為什麼銷贓啊!

  銷贓就銷贓,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啊!

  王師臣這樣,吳正還這樣!

  他們壓根就不把李賢當成主子,不過是借李賢的勢罷了!

  李賢這蠢貨,算把自己搭進去了!

  「來人,火速通知東廠、錦衣衛!快!」

  盧忠讓人把守地窖,不許任何人進去。

  他借著火摺子的微光,奮筆疾書,把所見所聞,報給陛下。

  與此同時。

  舒良也在東廠內部自查。

  孟州得到一枚銅符,舒良告訴他,皇帝陛下會在二月十五大朝會上接見他,並在大朝會上宣讀賜下銅符之獎勵。

  但他卻沒半分興奮之色,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錦衣衛來抓他的場景!

  作為一個坦蕩的漢子,實在受不了內心折磨。

  他幾次想找廠公坦白,但周城告訴他,若此時招認,那些花了的銀錢,怎麼辦?還得上嗎?廠公會放過我們嗎?

  沒錯,那天鬼使神差的,他就把手裡的銀錢、地契、鹽引,給弟兄們分了。

  撒了一個慌,就需要無數個謊言圓回來。

  幾天光景,孟州瘦了一大圈,甚至夢到錦衣衛抓他的時候,他竟開心地笑了。

  舒良收到皇爺的訓斥,開始自查。

  孟州知道,自己事發了!

  但是,第一個被帶走的,竟然是張永年!

  張永年因為收受吳正等多家商賈賄賂,被錦衣衛帶走了。

  那天張永年帶走的東廠番子,也都被關入錦衣衛詔獄,遭了殃。

  他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

  周城慌慌張張找到他,讓他快跑,孟州卻一把掐住周城的脖子:「你他娘的還想害老子?跑?老子堂堂偵察校尉,伱讓老子當逃戶?」

  「校尉大人,不跑來不及了!」

  周城滿臉驚恐:「就在剛剛,一個從巡捕營出來的叫石沖,小的見過他,昨晚去群芳閣的路上,小的見過他,他一直尾隨我們,他一定是知道了,跑吧,帶著細軟跑!」

  「你說什麼?」

  孟州問他,讓他再說一遍。

  「小的說,那個叫石沖的小旗,認得咱們!再不跑,廠公就要派人來抓來了……你、你為什麼笑?笑什麼啊?校尉大人!」

  周城十分不解,孟州在笑。

  「來得好啊,老子終於能堂堂正正的死了!」

  周城呆呆地看著他:「死?瘋了?你瘋了?死什麼死,你不想想你的家人了?若被廠公抓到,是誅族的大罪啊……」

  啪!

  孟州卻狠狠一個耳光扇在他臉上:「就是你害得老子,老子清清白白的人,卻被你拖進了屎坑裡!老子不能再犯錯了!知道嗎?」

  「周城,老子幫你扛過一次事了,這一次,老子再幫你扛一回!」

  「到了廠公面前,就說趙榮是老子殺的,所有罪名往老子身上推!」

  「老子替你去死!」

  「聽到了嗎?」

  周城傻傻地點頭。

  「周城,若你能活下來,逢年過節的,給老子燒柱香,燒點紙錢。若你不記著老子的好,就算了。」孟州朝他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但周城卻想罵他是傻叉,該跑的時候不跑,逞什麼英雄?

  上次你就願意逞英雄,這次還這樣,該死的!

  孟州卻不分由說,拖拽著周城,往東廠正殿走去。

  一身輕鬆。

  此事,舒良聽到石沖的話,皺著眉頭。

  他心中惱怒至極,因為這幾個貨色,害得本公失去了皇爺的信任,被皇爺訓斥!

  本公的臉往哪擱?

  現在連巡捕營的曹吉祥都敢打本公的臉?本公成了個笑話!

  舒良低頭啜了口茶,掩飾憤怒。

  看見舒良的神態,石沖不爽,擺明了不信他,或者想袒護東廠的人,老子就該直接去叩闕,告皇帝去。

  卻在這時,孟州進殿,跪在地上。

  石沖猛地瞳孔一縮,指著他,斬釘截鐵道:「是他!就是他!」

  舒良愣神:「什麼是他?」

  「那天去群芳閣的人,就是他!寄女小翠供述的那個,穿著白靴,沒有碰過她的男人,就是他!」

  舒良慢慢站起來,看向孟州。

  孟州是他欣賞的人,他還向皇爺強烈推薦,這樣的人前途無量,怎麼會自毀前程呢?這個石沖冤枉人呢吧?

  趙榮,那是正三品左侍郎啊,連他想動,都得掂量掂量。

  他孟州怎麼敢殺呢?

  難道趙榮沒露出官身嗎?

  看見舒良震驚的神情,孟州感到萬分慚愧,從腰間把銅符取出,雙手高捧,跪在地上:「是標下殺的趙榮,事後毀屍滅跡,分贓錢財,求廠公收回銅符,賜標下死!」

  「什麼?」

  舒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嫌那晚分的少了?為何要殺害趙榮,是不知道趙榮的身份嗎?」

  他在幫孟州找補,倘若趙榮沒露出官身,倒也情有可原。

  「知道,是、是誤殺!」

  孟州一力承擔下來:「因為標下失手殺了趙大人,所以心中惶惶,就想用到手的錢財,買通兄弟們,讓他們都別說出去,這才分了髒,毀屍滅跡。」

  「求廠公,就殺我孟州一人,饒過其他兄弟,那些兄弟都是被標下牽連!和他們無關!」

  他手中一輕,銅符被舒良拿走了。

  然後,舒良嘭的一腳,把他踹翻:「來人啊,把那晚,孟州隊的,全部緝拿!」

  「廠公、廠公,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為,和別人無關啊!」孟州爬起來磕頭。

  「那他們為何不舉報你?」

  舒良厲喝:「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是東廠,不是江湖!不是逞義氣的地方!主官犯罪,從者不舉報者,皆受罰!」

  「孟州,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你不是江湖好漢,而是朝廷命官!」

  「孟州,你辜負了本公對你的期望,你辜負了陛下對你的期望!」

  「來人,把他抓起來!」

  「嚴刑拷打,本公要知道那晚的真相!」

  舒良覺得自己眼瞎,怎麼把這樣的貨色,舉薦給皇爺呢?

  先有張永年,後有孟州。

  他舒良就是個廢物!

  經此教訓之後,他不能聽人一面之詞,把所有人抓起來拷打,他要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舒良面目忽然陰沉起來,從今日起,本公一個人都不信!

  「廠公,卑職是否立功?」石沖像模像樣拱拱手。

  舒良厭惡地瞟了他一眼:「你所作所為,本公會如實寫在奏章上,呈給聖上!」

  「卑職謝過廠公了!」石沖大咧咧笑笑,然後告退。

  拷問孟州、周城等人之時,舒良收到緹騎情報,猛地站起來:「召集人馬,跟本公走!」

  「廠公,孟州等人還在審……」龔輝低聲道。

  「留些人接著審,其他人跟本公走!本公回來,要看到那晚上的所有真相!」

  和審訊孟州比起來,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

  錦衣衛,詔獄。

  「你小子夠聰明的啊!」

  金忠很欣賞柳承寬:「有什麼話,說吧?」

  柳承寬卻跪在地上:「晚輩實名舉報!舉報朱軫,朱家有糧!」

  「仔細說,別繞彎子!」金忠覺得撞著大運了。

  柳承寬說。

  八大胡同從流民中買婦人的糧食,都是朱家出的。

  而且,朱軫在亮馬河畔有幾個大倉庫,裡面裝的都是糧食,這些糧食會經過亮馬河,走去北方。

  亮馬幫負責接運,但最近京中風頭緊,就封鎖了倉庫,不敢運了。

  「你說什麼?」

  金忠站了起來:「運去哪兒?」

  「晚輩不敢說!」柳承寬磕頭。

  「你家有沒有參與?」

  柳承寬還不敢說!

  就是參與了呀。

  那麼,往北方運,哪裡缺糧?

  運去哪了,不就一目了然了嘛。

  「你還要說什麼,咱家不敢聽;」

  「你想投靠咱家,咱家也不敢收;」

  「只有皇爺點頭,咱家才能收你!」

  「明白了嗎?」

  「咱家帶你,連夜進宮,是福是禍,便看你自己了!」

  金忠不敢打聽了。

  柳承寬知道的內幕,一定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甚至,皇爺都未必敢管。

  別忘了,京營在宣鎮呢,一旦造反……後果不堪設想啊。

  柳承寬之所以把朱軫給賣了,就是想投靠皇帝,但聽金忠這麼說,他也有點後悔了。

  一旦皇帝不敢扛這麼大的事,估計會找個罪名,把他弄死。

  安遠侯府也要跟著倒霉。

  「來人,去請朱軫過來!」

  金忠剛發布命令,轉頭又叫回來:「不要請來錦衣衛,請他入宮,對,入宮!平陰夫人也叫上!」

  看見金忠惶惶模樣,柳承寬就知道捅破了天了。

  卻在這時,有緹騎來報。

  把晉商儲糧的事情說了。

  金忠一聽,臉色煞白一片,完了,瞞不住了!

  立刻派人支援緹騎,派他最信任的湯序去找糧食,他則帶著柳承寬,親自入宮!

  天露魚肚白,剛到寅時。

  金忠急匆匆入宮。

  而朱祁鈺正睡得香甜,馮孝卻叫醒了他。

  「又出了什麼事啊?」朱祁鈺很不滿,還沒到上朝的時候。

  這幾天,他心累。

  沒了陳循這座大山,他竟感覺更累了,不知什麼原因。

  「皇爺,盧忠傳來奏章,而金公公正在宮外候著,十分著急,就在叫您的時候,奴婢又收到了舒公公的奏章!」

  緹騎、錦衣衛、東廠都傳來奏章。

  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呈上來,讓金忠去勤政殿等朕。」朱祁鈺喝了口水,站起來精神精神,點燃燭火,朱祁鈺看奏章。

  啪!

  僅看了一眼,他立刻將奏章合上。

  壞了,壓不住了!

  京營里貪污腐敗,他一清二楚,之前一直隱忍不發,甚至還警告范廣,將一切爛在肚子裡,不許再提。

  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親手將這樁大案挖了出來。

  「等朕見過了金忠,你出宮傳旨,取消早朝,宣胡濙、李賢等閣部大臣,入軍機處等朕!」

  朱祁鈺本想說勤政殿的,但朝臣忌諱勤政殿,乾脆就去軍機處吧。

  以後區分開來,勤政殿既然是魔鬼殿,就變成真的魔鬼殿吧。

  進入勤政殿。

  金忠急匆匆跪下,柳承寬被他帶著。

  他說個引子,後面的讓柳承寬說。

  「朱軫呢?」朱祁鈺神色陰沉,他沒法怪罪金忠不懂事,只能說這件事發現的不是時候。

  「平陰夫人和朱軫在宮外候著。」

  「宣進來!來門口候著!」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盯著柳承寬:「你想要什麼?」

  柳承寬一愣,沒想到陛下這般直白。

  「晚生想入宮伴駕!」

  柳承寬的提議,讓朱祁鈺微微一愣,這是柳溥想投靠朕啊。

  可柳溥是朱祁鎮的人,他能用嗎?

  原主就是因為不信任柳溥,所以打發去了廣西。

  「准了。」

  朱祁鈺打算提拔于冕、於康、郭璟等人,做禁衛指揮使,陳治、宋誠、宋讓、宋咨等人入軍機處。

  「今日便當值吧,讓郭璟帶你領一套衣服,做宮中帶刀侍衛吧。」

  朱祁鈺打發走柳承寬,問金忠:「你怎麼看?」

  「皇爺,這案子太大了,恐怕涉及整個勛臣,還有半個朝堂!不能揭開蓋子啊!」

  金忠跪在地上:「奴婢以為,殺幾個商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點到為止,便可以了!」

  朱祁鈺皺眉,把盧忠呈上來的奏章給他看。

  金忠看完,整張臉慘白:「完了,這麼多糧食被找出來,肯定要給天下人一個說法啊!」

  真是個難題啊。

  一旦揭開蓋子,軍中貪腐從仁宣年間便這般,宣宗時期貪腐成風,不然土木堡怎麼敗的?

  就是三十萬頭豬,也不會被瓦剌殺乾淨吧?

  結果這三十萬人都沒了。

  是真的人,還是一個數字呢?一些本就沒有的人,那些被吃空餉的人,全都被算在了土木堡的帳上?

  反正這是一筆糊塗帳,連朱祁鈺都不敢查的糊塗帳。

  卻沒想到,他親自把這筆糊塗帳給挖了出來!

  最可怕的是,朝中所有勛臣,都在宣鎮呢。

  真要查的話,這些人會不會造反作亂?宣鎮還要不要了?

  萬一他們學石敬瑭,請瓦剌軍南下,獻上燕雲十六州,當個兒皇帝,他這個大明皇帝怎麼辦?

  退一萬步說,揭開蓋子,對他這個皇帝有什麼好處?

  能追查回來所有贓款嗎?

  追回來,有命花嗎?

  朱祁鈺目光閃爍個不停,卻又想深了一層,這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提醒他,到此為止呢?

  這件事太詭異了,他一直都不敢查軍中貪腐問題。

  偏偏,天降餡餅,莫名抖落出來了。

  可誰有這麼大能量呢?

  陳循已經死了呀。

  不對勁,這件事太詭異了。

  「啟稟陛下,平陰夫人和朱軫覲見。」馮孝來報。

  「宣進來。」

  平陰夫人是胡濙的嫡女,是朱儀的妻子,朱軫是她的二兒子。

  見禮後。

  朱祁鈺賜座。

  可以不給朱儀面子,卻要給胡濙面子。

  「平陰夫人,可知朕為何詔你入宮啊?」朱祁鈺目光陰冷。

  燭火中的他,讓人看不清神色。

  平陰夫人小心翼翼打量一眼,跪在地上:

  「啟稟陛下,是小兒胡鬧,開了家寄院,是臣妾管教不當,請陛下寬恕!」

  朱祁鈺不吭聲,在給她機會呢,別給臉不要臉!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皇帝的應答。

  平陰夫人一顆心下沉,她很久都不鍛鍊了,撅著屁股跪著,時間久了,十分疲累,但皇帝不讓她起來,她便不敢動。

  「臣妾家中有糧食!」平陰夫人滿臉絕望,那就說吧!

  「什麼糧食啊?」

  平陰夫人聽出來了,皇帝就想知道這件事。

  果然!

  安遠侯那不可靠的,背叛了成國公府!

  「是軍中的孝敬,臣妾過日子仔細,捨不得賣,就存放在家中庫房裡。」平陰夫人咬牙道。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走在平陰夫人面前:「胡氏,朕在跟你扯老婆舌呢?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和你兒子,選一個,抬出去!」

  平陰夫人渾身一顫。

  驀然想起,這勤政殿是魔鬼殿啊,還真可能殞命於此!

  「的確是軍中的孝敬!」

  「每個將軍都有的,家中以前託付商人賣掉,換成錢拉回來。」

  「但近幾次,臣妾覺得換錢太虧了,賺頭都被商賈掙去了。」

  「所以就自己慢慢賣。」

  「都是真的啊,陛下,臣妾沒有半分虛言,求陛下放過臣妾兒子啊!」

  平陰夫人磕頭。

  「你家倉庫有多少斤糧食?最近一次,收了多少?哪天收的?照實說!」朱祁鈺又問。

  平陰夫人不敢說。

  因為,收的人太多了,從戶部出庫的時候,就給所有人提前預留出來了。

  總數多少,她並不知道!

  但成國公府的一份,應該比英國公府稍微低一點,但沒少太多。

  「把朱軫拖下去,殺了!」朱祁鈺冷冷開口。

  「五千石!」

  平陰夫人萬分絕望。

  「你說多少?」朱祁鈺被這個數字驚到了。

  盧忠的奏章上說,吳家有上萬石糧食,他還以為,吳家多次銷贓,積攢的數字最多。

  卻不想,朝堂上果然站著大貪呢。

  絕對不止一個!

  勛貴之中,僅成國公府就收到了五千石糧食,英國公府呢?其他侯府、伯府呢?

  一共才40萬石!

  真正送去前線,給將士們吃到嘴裡的,有十分之一嗎!

  你們讓將士怎麼打仗?餓著肚子送死去嗎?

  「你們心裡有沒有一點家國!」

  「宣鎮在打仗啊!」

  「已經兩敗了!」

  「你們就不能讓將士們吃飽了肚子,再上戰場嗎?死也做個飽死鬼,不行嗎?」

  「朕究竟哪點對不起你們!」

  「大明哪裡對不起你們了!」

  「你說出來,朕改!」

  「給你們錦衣玉食,你們在京畿、老家,大肆圈占良田、霸占商鋪,朕都睜一眼閉一眼了!當做沒看見了!」

  「你們要爵位,要世券,朕也都賜了!」

  「你們還要什麼?」

  「平陰夫人,你來告訴朕!」

  「這是打仗啊!瓦剌人馬踏中原在即,北京保衛戰歷歷眼前啊!」

  「好!朕不說邊關百姓如何,因為在你們心中,只有你們自己,沒有家國百姓!」

  「就說你們自己!你們真就不怕,瓦剌人打到北京城!朕把你們家人,推到戰場上去嗎!」

  「還是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旦上戰場,就投降瓦剌?」

  「啊!」

  朱祁鈺一把將平陰夫人抓起來,使勁掐住她的脖子,玩命晃蕩:「你爹是胡濙!你公公是朱勇!都是國之忠良!怎麼到了你這裡,都他娘的成了蛀蟲了呢!你告訴朕!」

  平陰夫人直翻白眼。

  嘭!

  朱祁鈺又一腳踹在朱軫的身上:「還有你個小崽子!你是國公的嫡子,以後也要為國效力的!為什麼開青.樓,用糧食買良家女從昌呢!你他娘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他不能把平陰夫人掐死,不看朱儀,也得看胡濙的面子。

  但朱軫他能打死!

  「來人,拖出去打!只要不打死,打殘了都行!朱儀不會教育兒子,朕替他教育!」

  朱祁鈺氣得爆炸:「你曾祖父朱能,何其英雄!你祖父朱勇,也是為國捐軀!」

  「你父親再是個廢物,那也能上戰場的人物!」

  「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混球呢!」

  「朕記得你小時候,朝中百官都誇你是神童。」

  「朕還賜了你長命鎖,希望你有朝一日,為朕效力,為大明靖忠,為百姓做點事!」

  「結果你是個什麼東西呢!」

  「你爹貪了糧食,你娘會過日子自己倒賣,你更好,把糧食直接賣給了瓦剌!」

  「瓦剌人吃著大明種出來的糧食,玩著大明的女人,打大明的男人!侵略大明的土地!」

  「他娘的,朕說瓦剌人為什麼能屢屢攻克宣鎮呢!」

  「朕說為何宣鎮擋不住瓦剌人呢!」

  「就是你們這一幫蛀蟲!」

  「怪你!就怪你!」

  「朕就該殺了你!」

  「來人,打死他!」

  朱祁鈺瘋了。

  平陰夫人跪在地上,磕頭為兒子求情。

  朱祁鈺一腳踹她身上:「胡氏,你怎麼張得開嘴求情呢!啊?你是胡濙的女兒,胡濙就這般管教子女的嗎?」

  「好,胡濙馬上就來了,朕就問他,他的外孫,該不該殺!」

  「他要說不該殺,好,朕就放過朱軫!」

  朱祁鈺坐在軟塌上。

  「陛下饒了孩子吧……」平陰夫人還在磕頭。

  「把她丟出去,讓她去外面跪著,朕不要看到她!」

  正生氣的朱祁鈺,忽然笑了。

  金忠做得好啊,把胡濙的把柄送到朕的手上來了。

  朕倒要看看,你胡濙怎麼選!

  這時。

  胡濙等一乾重臣來到軍機處。

  卻聽到乾清宮院子裡慘叫聲不斷。

  胡濙聽著怎麼有點耳熟呢?好像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定睛一看,這不是他女兒嘛!

  忽然,他身體莫名一軟。

  「胡太傅,皇爺口諭,宣諸卿入勤政殿覲見!」傅綱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林聰、李賢等人頭皮發麻。

  難道今天,又要死人了嗎?

  進了勤政殿,諸卿見禮。

  朱祁鈺寒著臉,不吭聲,也不讓他們起身,所有人心裡咯噔一聲。

  「胡氏,滾進來,你跟你爹說!」過了很久,朱祁鈺才冷淡開口。

  在門口跪著的平陰夫人,掙扎著站起來,走進殿內,撲倒在父親腳下,哭嚎著求他救救朱軫。

  「把話說明白點!」

  胡濙人老成精,宮裡打杖是心有數的,只要皇帝不讓朱軫死,打一千杖都不會死的。

  別看朱軫叫喚得慘,其實都是皮外傷。

  他心思電閃,轉瞬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可等他聽完女兒的話,登時張大了嘴巴,嗔怪地看著皇帝:這個當口了,您不能為了對付老臣,不顧家國安危吧?

  啪!

  朱祁鈺把奏章丟在地上:「你們自己看吧。」

  胡濙一看,就知道壞事了。

  「陛下,此乃蠱惑人心之言!絕對不能信啊,軍心不能亂啊!」胡濙急聲道。

  「老太傅的意思是,朱軫不該死嘍?」朱祁鈺目光灼灼。

  胡濙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上。

  他人生第一次讓他做選擇時,是太宗皇帝打入北京城時,他投靠太宗皇帝,為表忠心,他跋山涉水去尋找建文帝。

  那次的正確選擇,換來了他半輩子位極人臣。

  如今,當今皇帝,給了他第二次選擇。

  選對了,他繼續位極人臣;選錯了,家族陪葬。

  胡濙慢慢一頭磕在地上:「全憑陛下做主,老臣絕無異議!」

  平陰夫人卻瞪大了眼睛,父親,是真的不管她了嗎?

  餘光之中,她看到父親的暗示。

  登時明白了,皇帝不會殺朱軫的,皇帝要的是他胡濙妥協。

  見皮球踢了回來。

  朱祁鈺對胡濙這老滑頭不滿:「賜死吧。」

  平陰夫人驚呼。

  「朕知道,老太傅不忍殺親外孫,這個惡人,朕來做!」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走私倒賣糧食給瓦剌,朕不能忍,律法更不能容忍!」

  「賜死,此事到此為止,朕不追究爾夫婦管教不嚴之罪了!」

  朱祁鈺偏偏不遂胡濙心愿。

  但胡濙,卻一聲不吭。

  平陰夫人先求皇帝,後求胡濙,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最後嚎啕大哭:「陛下賜死我兒,臣妾不敢怨懟!但請陛下,連帶著臣妾一起賜死,也好過讓臣妾受這挖心之苦!」

  一提挖心。

  朱祁鈺抬起眼皮子:「朱軫讓平陰夫人受這挖心之苦,是為不孝,那就賜朱軫剖心吧,拖進來剖,讓平陰夫人看看這不孝之子,如何被剖心的,也好讓她心中快慰!」

  平陰夫人瞪圓了眼睛,皇帝是讓我快慰,還是讓去死啊?那是我親兒子啊!

  胡濙依舊默不作聲。

  他在和皇帝僵持,看誰能笑到最後。

  朱軫被拖了進來,下半身全是血,慘叫個不停,看見胡濙,連連哀求。

  胡濙是醫學大家,一聽朱軫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沒傷及筋骨,皇帝果然是拿平陰夫人母子與他談判。

  他甚至懷疑,揭開軍隊貪污蓋子的人,就是皇帝自己。

  賊喊捉賊呢。

  「麻利點。」朱祁鈺開口。

  馮孝撕開朱軫的衣衫,持刀怪笑道:「能被咱家剖心,是你的榮耀,乖乖的,不疼的!」

  說著刀子就要戳進去。

  「父親!」

  平陰夫人一把抓住胡濙,聲音扭曲慘叫:「若朱軫死了,女兒也不活了,您這輩子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父親!」

  見她說得決絕,胡濙就知道今天敗了。

  「陛下!」

  胡濙磕了個頭:「請陛下,給老臣一點時間,老臣單獨與陛下奏對!」

  來了!

  朱祁鈺做戲一番,才揮斥所有人出去。

  「陛下,您究竟想要什麼?」

  「匣子!」

  你用來威脅朕的匣子,你忘了嗎?

  朕的把柄,你要攥在手裡到什麼時候呢?你胡濙要幹什麼?當楊堅嗎?

  朱祁鈺語氣冰冷:「朕不和你繞彎子了,你女兒、外孫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陛下,當務之急是如何遮掩此案啊!」胡濙看皇帝的眼神充滿失望。

  「但朕要坐穩皇位啊!老太傅!」朱祁鈺沒必要隱瞞。

  沒了皇位,朕管誰的天下呢?

  「這……」

  胡濙長嘆口氣:「老臣將匣子原璧歸趙!」

  「你親自去取,朕在此等你。」朱祁鈺不信任其他人。

  「請陛下稍待!」

  胡濙磕了個頭,慢慢站起來,因為跪得時間久了,雙腿麻了,步履蹣跚,卻沒人扶他。

  天色蒙蒙發亮,屋裡頭亮堂了一些。

  就如朱祁鈺的心情。

  等胡濙歸來,將匣子完璧歸趙。

  朱祁鈺把匣子放在內堂。

  才詔所有人進來。

  「平陰夫人、朱軫,宣鎮戰火不停,朕先饒爾等一次,下不為例!」

  至於內幕交易。

  朱祁鈺並不遮掩,顯然告訴諸卿,胡濙站在朕這邊了,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

  「朱儀還算可用之才。」

  「此案,到此為止吧,朕不打算追查了。」

  「但是,從朕登基開始,你們家,究竟貪了多少,原方不動,送到內帑去。」

  「不止成國公府,所有勛貴,全都還給內帑!」

  「還有朝臣貪的,胡濙,你來管,八年來,從戶部貪了多少,給朕原方不動的還回來!」

  「朕也不追究,也不去過問名姓!」

  「此事到此為止!」

  「千萬別逼朕動刀子!」

  朱祁鈺趁機斂財!

  他真不敢捅破了天。

  反正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也給朝臣退一步的機會。

  天下千萬別亂!

  等瓦剌人退了再說!

  但是。

  林聰等人叫苦不迭啊,那晚發的財,恐怕都要給陛下送回去,這還不夠,還要把多年貪的銀子,還回去大半。

  當然了,誰也不會老實的全都還回去,意思意思得了。

  「對了,朕不要寶鈔,要銀子!」

  朱祁鈺擔心朝臣拿寶鈔糊弄他,那都是擦屁股紙。

  林聰等人翻個白眼,您發俸祿的時候,怎麼就發寶鈔呢?

  「聽清楚了沒有?李賢!」

  朱祁鈺本想剁了李賢。

  李賢渾身一顫,跪在地上:「微臣一定協助胡太傅,將戶部缺額,全部補其!若差一點,請陛下斬臣的頭!」

  還算乖。

  「聽說,你是晉商的後台啊!」

  「絕對不是!」

  李賢都快哭了,算個屁後台啊,王師臣不聽話,害死了趙榮;吳正更不聽話,銷贓糧食,沒有告訴他。

  「請陛下聽臣解釋,陳循在時,晉商便聽命於陳循。」

  「後來臣豬油蒙了心,和王直要組建李王黨,如今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

  「想組朋黨,就需要銀子,這時候吳正找到了臣,說他代表晉商,願意支持臣。」

  「就這樣一拍即合,吳正等所謂的晉商,就開始支持臣!」

  「微臣知道錯了!」

  「微臣立刻解散朋黨,專心做陛下的走狗!」

  李賢叩頭。

  朱祁鈺愣了,朕還沒殺雞儆猴呢,猴怎麼自己嚇趴下了呢?

  「李閣老,想當朕的狗的人太多了,你夠格嗎?」朱祁鈺冷笑。

  「不夠格、不夠格,但微臣願意努力,願意努力成為陛下的走狗!」李賢拼命磕頭。

  為了仕途,他也是拼了。

  晉商一案,貪墨糧食反而是小事,主要是走亮馬河,把糧食賣去了北方,這才是大事啊。

  現如今皇帝鬆口,釋放出的什麼信號?

  讓朝臣聽命唄!

  若還不領會,他李賢乾脆回家賣紅薯算了!

  「王直呢?」

  王直竟然像狗一樣爬過來:「汪汪汪!微臣就是陛下的狗!汪汪汪!陛下讓微臣咬誰,微臣便咬誰!」

  王直真被折騰夠嗆。

  他能活下來,絕對要感謝盧忠的發現,不然皇帝就要拿他開刀。

  如今有成國公府擋刀。

  他反倒逃過一劫。

  現如今,除了投靠皇帝,還有其他出路嗎?

  還組建朋堂?皇帝為何處處針對他王直,不就是因為李王黨作祟嘛!

  其實,看看薛瑄。

  發現自己挺幸福的,薛瑄、蕭鎡連想當狗的資格都沒有。

  尸位素餐,等著被人替換下去罷了。

  林聰看見王直學狗叫,莫名想到了自己,現在回想起來,何其幸運啊。

  「王直,你便協助胡濙、李賢,追回八年來,朝臣欠戶部的銀兩!」

  「記住,一分也不能少!」

  「誰缺了不交,誅九族!」

  「明白了嗎?」

  朱祁鈺冷淡開口。

  王直吐出一口濁氣,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此事便告一段落,不許再查了!」

  朱祁鈺也驚出一身冷汗,這件事,一旦應對得不妥當,真要天下大亂了。

  等天下太平時,再深查吧。

  但是!

  這條走私線,不能不查!

  「岳正,這條走私線,朕交給你來查,朕給你權宜之權,賜天子劍,這條線上的人,皆可殺!」

  朱祁鈺準備提拔岳正了。

  「臣,謹遵聖旨!」岳正知道,自己熬出頭了。

  以他的資歷,入皇黨都沒資格。

  皇帝提拔他,他自然要辦得漂亮。

  「方才盧忠傳信,估摸著能找回來10萬石糧食,這回足以支撐漕運糧食到京了吧?」

  朱祁鈺笑道:「朕打算,讓方瑛招募十萬大軍,從流民、良家子中招募。」

  胡濙臉色急變:「陛下,雖有糧食,但也不能這般糟踐啊!」

  徵兵,就是糟踐糧食?

  看來胡濙還是對宣鎮充滿信心。

  等著看吧,連京中勛貴都敢倒賣糧食給瓦剌,何況當地商賈了?

  至於除了糧食,還有多少軍器。

  朱祁鈺都不敢查!

  等方瑛組建了大軍,看朕怎麼把你們都揪出來,一個個殺了!

  不殺汝等,難消朕心頭之恨!

  「老太傅,宣鎮必敗,京營恐怕十不存一啊!」

  朱祁鈺不是擔心明軍戰鬥力。

  而是沒有糧食啊,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能活著回來幾個?

  軍中都爛透了!

  這次被朕狠狠扒了一層皮,他們不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自然是把吃空餉的人給劃掉,賺一筆撫恤,然後再招空額新兵,繼續吸兵血。

  還有那些軍資,這些窮瘋了的勛貴,不得狠狠的都賣給瓦剌啊?

  這群該死的蛀蟲!

  他們會不會更喪心病狂,引著瓦剌打北京呢?

  逼朕拿出更多的軍費?

  朱祁鈺都不敢想!

  成國公府不顧京中饑荒,倒賣糧食給瓦剌,英國公府呢?其他公爵伯府呢?朝堂諸卿呢?

  他還發現個怪事,于謙在京中一言九鼎,到了宣鎮,仿佛成了透明人,不管用了!

  恐怕于謙,也壓不住這些想賺錢的軍頭!

  他娘的,軍中絕對爛透了!

  必須推倒重建!

  眼前就是個好機會。

  但是,就一個方瑛,他信不過,得多多派人安插進去。

  「朕意已絕!」

  朱祁鈺見胡濙臉色不愉,退讓一步:「便先招募六萬人,四個團營吧,再架構起來,軍資從內帑出,不用戶部操心了。」

  「陛下,戶部尚有些余錢,能出一部分!」張鳳寸步不讓。

  皇帝想控制六萬人,文官也想摻沙子進去。

  其實文官更擔心,朱祁鈺把文官摘出去,以武將和太監管制軍隊。

  卻不知道,三方制衡,軍隊才不會造反呢!

  雖然武將、文臣和太監會狗咬狗,導致戰鬥力減弱,起碼安全。

  等朕徹底控制了新軍隊,把你們統統踢出去,朕想任命誰便任命誰。

  「不必了,戶部出資,再招募一批,各招各的,倘若真沒有戰事,就地解散,反正都是流民,解散也方便。」

  朱祁鈺故意加了一句。

  「臣等遵旨!」

  意得志滿的朱祁鈺十分滿意。

  今天刪了太多,沒改完,先發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