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二 坐山觀犬斗，狗咬狗。
此刻，
在距離長野西側十里之外的山林之中。
曹瑋和朱棣、道衍、馬和四人立在山腰處，人手持了一把望遠鏡，聚精會神的看著長野戰場的戰況形勢。
「嘖嘖嘖，後龜山這次還真是膽氣大增啊！一上來就這麼不要命的攻城，」曹瑋口中嘖嘖出聲，看的津津有味。
「畢竟他不知道足利義滿那邊也有十萬把火銃，現在正是一鼓作氣的時候，」朱棣說道。
「火銃在攻城戰中發揮不出太大的作用，後龜山馬上就要吃虧了，」頂著光頭的道衍提前預測了下一步的戰況……
一個月前曹瑋回到石見山大明軍營，眾人預料到後龜山和足利義滿在得到大批量的火銃，一定會有一方忍不住先動手。
於是便提前趕到了高山城與上野之地，觀看這次倭國南北朝雙方的史詩大戰。
在四人身後，還有兩萬大明精銳正嚴陣以待。
這次後龜山和足利義滿，無論是誰先按耐不住出兵去攻打對方，都會成為劣勢的一方。
火銃用來攻城不算好用，但用來守城卻好用的緊，不光有城頭掩體遮擋，還有一定的時間裝填彈藥。
曹瑋他們不能讓其中一方輸的太過徹底，現在還要讓倭國南北兩朝維持均勢。
他們帶來的兩萬大軍，就是為了在戰場局勢優劣差距過大的時候，出手制衡，以免其中一方真箇被另一方剿滅了。
當然，最好是後龜山和足利義滿斗個兩敗俱傷，不用曹瑋他們出手……
戰場之中，
惱羞成怒的後龜山一聲令下，其麾下入軍不到兩個月時間的十五萬新兵，便喊叫聲震天的抬著攻城木朝長野城門衝去！
隨即後龜山再度下令，兩千神機營的槍手便舉著火銃對準了城頭，為攻城的士兵做掩護。
「開槍！」
後龜山一聲大喝，神機營士兵齊齊扣動扳機。
「嘭！」
「嘭！」
「嘭！」
……
雖然火銃攻城不利，但兩千槍手一輪齊射，長野城頭上還是有不少北朝士兵中彈，或傷或死，有的直接到頭栽了下來。
看到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這批火銃發揮了作用，後龜山心中大喜。
果然有了好武器才能打勝仗啊！
他又趾高氣昂的看向了城頭上的足利義滿。
他本以為見到自己軍中的火銃，猛然吃了這樣一個虧之後，足利義滿的臉色一定極其難看。
然而出乎後龜山意料的是，城頭上足利義滿的神態絲毫不見慌亂，反倒是看向自己有一抹嗤笑的神色。
這讓後龜山不解，同時心中也開始有些驚疑和慌亂。
難道足利義滿還有奇招？
城頭上的足利義滿看著下方抬著攻城木衝過來的士兵，心中數著距離。
當那些士兵就要衝到城牆腳下之時，他忽然一聲大喊，
「給本將軍打！」
話音一落，後龜山便看到城頭上忽然冒出許許多多的北朝士兵。
而讓後龜山心膽俱裂的是，那些士兵手中也盡數都持著火銃！
「嘭！」
「嘭！」
「嘭！」
……
城頭上士兵手裡的火銃吐著火舌，城下的南朝士兵們大片大片的倒了下去！
並且還有士兵朝著下方後龜山的神機營陣型射擊，頃刻間，後龜山麾下剛才出列射擊的精銳兩千槍手就死傷大半！
後龜山瞬時間愣住了，他整個人徹底懵了。
為什麼？
為什麼足利義滿手中也有這麼多的火銃？
而且從射擊距離來看，北朝士兵們所使用的火銃明顯不是倭國生產製造的。
他們從哪裡弄來的大明火銃？
更關鍵的是，足利義滿手中有多少數量的火銃？
「嘭！」
一發子彈打到了後龜山的腳下，驚得他激起一身冷汗，思緒回過神來之後，連連往後退去。
但他一邊退，卻一邊再度下著令，讓那些新兵繼續往前補上，繼續去攻城。
這些新兵本來後龜山就是拿來當炮灰用的，現在他們全軍趕了兩百多里的路來到長野，段然不可能無功而返！
現在正是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就算這些新兵死傷再多，也得攻破長野城的城門！
看著猶豫的新兵，後龜山惡狠狠的大聲喊道：
「給朕沖！誰敢違抗命令，殺無赦！誤了朕的大事，不光你們要死，你們的家人也統統都要死！」
新兵們畏懼眼前的死亡，但更怕會牽連自己的家人一起送命，只能發狠咬牙向前沖，一波跟著一波。
南朝大軍和北朝大軍就這樣打起了攻城戰和守城戰。
後龜山麾下的新兵死傷越來越慘重，但卻始終沒能對長野城門造成有效的撞擊。
這一場戰鬥持續的格外久，兩天時間在雙方的喊殺中流逝。
後龜山麾下的士兵依舊在不斷減少。
而足利義滿也會在火槍空檔期帶領士兵出城殺敵。
北朝士兵多數都是老兵，對上後龜山新招收的炮灰新兵猶如砍瓜切菜。
而後龜山只要一揮兵向前壓，足利義滿立馬掉頭回到城中，繼續用火銃在城頭上消耗。
後龜山麾下原本的十五萬新兵，減少到十二萬……
九萬……
七萬……
五萬……
數萬人的屍體堆積在長野城外的空地上，有幾尺高，甚至都能堆成京觀！
就算是炮灰，損失了這多人後龜山也開始心疼。
而且隨著新兵數量越來越少，他南朝大軍的士氣也開始走向低迷。
此刻的後龜山已經是咬牙切齒！
他原本認為即便足利義滿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大明火銃，數量也不會太多。
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足利義滿的北朝大軍也有數萬把火銃，在城頭上交替射擊，組成了嚴密的防護網，南朝大軍士兵根本靠近不得！
「可惡！足利義滿的火銃到底從何而來？」後龜山鋼牙緊咬，牙齦都滲出了血絲。
難道這一次他舉大軍來攻，要寸功未建而返？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此時南朝大軍的士氣比起出征之時不知低迷了多少！
第三天午時已經過去。
後龜山終於不得不放棄繼續進攻。
足利義滿手中不知有多少彈藥，但這樣攻打也是毫無意義，只會徒增傷亡。
後龜山下令暫時撤退，長野城下的南朝士兵像是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西側山腰處，
曹瑋等人正吃著烤肉，見到後龜山退軍，曹瑋笑道：
「平時看後龜山那廝孬不虛虛的，沒想到還挺持久，硬是打了兩天兩夜才撤。」
「想必是損失得兵力過多，承受不住了。」朱棣說道。
「兩天時間下來，南朝大軍少說死了也有十萬人了。」
曹瑋又拿起望遠鏡，看向戰場，「若是沒猜錯，足利義滿一直據城而守，以逸待勞，此時看見後龜山退兵，定會帶兵出城追擊。」
果然，
和曹瑋料想的一樣，足利義滿哪能放過這等機會？
在他看來，南朝大軍連著攻城攻了兩天時間，此刻一定疲憊不堪。
再加上從曹瑋哪裡得到錯誤信息，以為後龜山的南朝大軍只有五萬火銃。
且南朝大軍兵力大大減少，士氣不振，沒理由能勝過自己的北朝大軍！
足利義滿抽出夸在腰間的倭刀，指向南朝大軍撤退的方向，
「不能讓這些雜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全軍！隨本將軍出城殺敵！」
「殺！殺！殺！」
所有士兵跟著一起叫喊，足利義滿快速奔下城頭，跨上戰馬便率軍追擊出去。
這下輪到後龜山且戰且退，南朝大軍經歷兩天鏖戰，精力不佳，此時迎戰必敗無疑。
在追兵的追擊之下，後龜山帶著麾下大軍向南方山林中快速逃亡。
不過後龜山還是有點腦子，在逃亡途中留下不少槍手在後方，一邊逃，一邊朝後面的追兵放冷槍。
由於山林中視野不佳，足利義滿一時間也對逃亡的南朝大軍無可奈可，現在難受的反倒成了他們。
槍手是不能沖的太靠前的，以免中了埋伏，這樣追擊就成了主動挨打。
不過足利義滿此時戰役高漲，心道南軍只有五萬火銃，可以繼續帶兵追擊。
如此追出一百里地，南朝大軍有不少槍手掉隊，被足利義滿率軍趕上，當場斬殺。
但越追足利義滿越發感覺到不對。
追擊了這麼久，他的前鋒軍也被對方殿後的槍手射殺了三萬多人，再加上空槍，為何南軍還一直有火銃使用？
此時逃亡的南朝大軍可不比之前守城的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裝填彈藥。
但此時上頭的是足利義滿，他這一趟追擊下來，已經損失了三萬士兵，如果就此放棄，也將會功虧一簣。
「他們的彈藥一定不多了，給本將軍繼續沖！誰能砍下後龜山的頭顱，本將軍賞白銀千兩！」
重利之下，所有北朝士兵都一齊上頭，瘋魔般的策馬追趕。
「殺！殺！殺！」
……
這邊曹瑋等人看著追逃的雙方，有些擔憂。
「後龜山不會折在半路上吧？」
道衍目測了一下南朝大軍距離高山城的距離，搖了搖頭，
「南軍距高山城已經不足百里，壯士斷腕還是能逃回去的，不會有性命之憂。」
曹瑋一拍手，「得，這次咱們成了瞎操心了。」
朱棣有些無奈的笑道：
「誰也沒想到，他們這場仗打的如此怪異，都像是主動上去送死一般。」
確實，後龜山這次出兵攻打長野，根本就內有進行任何的戰術部署，完全就是想靠著十萬把火銃在破城之後將北朝屠戮殆盡。
但他沒想到北朝也有十萬把火銃，一鼓作氣連續攻了兩日都沒能破城。
足利義滿也是如此，仗著自己軍中火銃的數量比對方多，就像趁著南朝大軍虛弱之時一舉消滅對方，跟在南朝大軍屁股後面白白送人頭。
這一攻一守，一追一逃，後龜山和足利義滿完全不像是統帥全軍的領導者，更像是沒腦子的蠢貨。
這種情況是曹瑋他們之前沒有預料到的。
但從結果來看，這一戰是附和大明的利益的，無論是後龜山的南朝大軍，還是足利義滿的北朝大軍，都受到不小的重創，損失不少兵力。
若是倭國南北兩朝雙方能再多打幾場這樣的仗，曹瑋他們就能帶著麾下士兵拉著火炮去主導整個戰場了。
曹瑋眾人處在長野西側的山林中，逐漸看不到足利義滿追去的大軍。
沒了好戲看，曹瑋頓時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倭國南北兩朝這場仗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打的太奇怪，時間太短，看的不過癮。
而曹瑋眾人不知道的是，後龜山帶領南朝大軍一路逃至高山城前二十里的位置，卻猛然調頭迴轉向身後的北朝大軍沖了過來！
自家城池就在身後，南朝大軍的膽氣也就回來了一些。
加上這一路逃回來，也射殺不少北朝大軍士兵，他們未必就沒有跟對方一戰的機會。
畢竟攻城的是那些新兵、炮灰，南朝大軍的主力除了缺乏些休息，精神有些不振之外，還是有八九成的戰鬥力的。
足利義滿追在後面挨了一路的冷槍，早就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現在看到後龜山居然還敢帶兵回頭，登時就高呼一聲，令麾下士兵向前衝殺！
南朝神機營士兵本來就在後方，等敵人進入了百米的距離，越來越近，便開始舉槍射擊。
「嘭！」
「嘭！」
「嘭！」
……
又是一輪齊射，北朝大軍頓時大片的倒下！
足利義滿看到這一幕都快氣瘋了！
南朝大軍到底有多少火銃？
這一路逃亡下來到現在，怎麼還有裝填了彈藥得火銃可以使用？
足利義滿腦海中浮現出曹瑋那張笑吟吟的面孔來。
曹瑋跟他說的是，後龜山從朱棣那裡只得到了五萬把火銃，但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
南朝大軍火銃的數量幾乎要跟他北朝大軍火銃的數量相當！
正是由於這一條錯誤信息，讓足利義滿選擇一路追著南軍咬緊不放，最終損失慘重！
足利義滿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罵道：
「什麼狗屁的二皇子，連對方的動向都摸不清楚，真是蠢貨！」
南朝大軍一輪齊射之後，還不等神機營的槍手再做出反應，對面的北朝大軍就已經沖了上來！
「殺！殺！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