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義滅親,半城徐家!

  第5章 大義滅親,半城徐家!

  「三月清閣老,百萬雪花銀!」

  坐在御座上的朱厚熜,望著居於末位的張居正,淡淡道:「張居正,你這閣老當的值啊。」

  江南良田市價五十石糧食,市價糧食每石七錢銀子,一畝良田即三十五兩紋銀。

  三萬畝上等良田,即一百零五萬兩紋銀,且有價無市。

  百姓惜田愛地,除非實在過不下去,不然不會賣地。

  當然。

  這些良田不是來自於普通百姓,而是來自於荊州府六縣官商的諂媚獻上。

  荊州府是朝廷賦稅重地,一年稅賦常在二十萬兩紋銀左右,而去年荊州府全府上下,竟只得了三萬兩紋銀。

  這少不了張家的手筆。

  在此之外,還有一千五百畝上等官田,那是大明朝廷之產,就這樣被荊州府江陵縣知縣趙謙送於張家,而張家也這樣堂而皇之接受了。

  趙謙非但沒有受到絲毫懲處,反而青雲直上,坐上了荊州府知府的官位。

  這同樣少不了張家的手筆。

  「回皇上,臣久在京中,疏於家鄉,未成想家父放蕩至此,臣實不知。」

  張居正被遠在千里之外父親的背刺,勉強穩住身形不至於暈倒,面色蒼白,跪伏在地上,作出無力的辯解。

  大明朝自太祖高皇帝立國,朝廷律法就喜於連坐,父親的齷蹉,兒子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

  張老太爺借張居正的勢,公然在荊州府大肆斂財,貪墨、弄權,這解釋不清,也解釋不了。

  自顧不暇的徐階,望著最得意門生即將倒台,惶恐的心中仍忍不住浮現出幾分不舍。

  手握帳紙的高拱,望著張居正,則滿是對張居正的可惜。

  張居正的清廉,滿朝皆知,卻不想張家老太爺,全名張文明,此文明不明啊。

  嚴世蕃倏地抬起了頭,張居正,既是徐階的門生,又是清流的中流砥柱,一旦倒了,如折徐階一臂,如折清流一腿。

  嚴嵩制止的目光立刻望向了他。

  朱厚熜臉上浮現出笑意,「朕相信你。」

  所有的人身體一僵。

  皇上相信荊州府、張老太爺的齷蹉與張居正無關?

  徐階、高拱喜形於色,嚴世蕃如喪考妣,嚴嵩的臉色依舊。

  「謝皇上…」

  「不忙著謝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張居正,罰你俸祿半年,你可有怨言?」

  「回皇上,臣絕無怨言!」

  「千里之遙,隔絕了父子情,張居正,你現在貴為內閣閣老,該將老父親和族中長輩接到京城享享清福了,朕會讓司禮監挑處宅子,全全你的孝道。」

  聖令再下。

  以忠孝之名,讓張居正去請張家老太爺和族中長輩背井離鄉來京城,到指定的宅院居住。

  雖不是圈禁,卻勝似圈禁。

  從今往後,張居正及其一族人生死,皆在皇上一念之間。

  可不答應,張氏一族當下就要亡族了。

  「謝皇上恩典。」

  張居正毫無芥蒂頌聖道。

  經此一事,他也意識到老父族人在江陵惹事生非的能力,能接到身邊看著,也是件好事。

  圈禁?

  圈就圈了吧,老父年邁,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

  「高拱。」

  朱厚熜慢慢轉過頭,望向站在條案前的高拱:「張家在江陵的一切,由戶部清點歸入國庫。」

  「是。」高拱這一聲回答中充滿了無奈。

  「嚴世蕃,荊州府知府趙謙,就由你的吏部重新考察,若有貓膩,一律重處。」

  「是!」嚴世蕃這一聲回答中充滿了激動,似乎又透著些許得意。

  張家的事了了,那徐家的呢?

  那第二張帳紙中,江陵張家只是小貪,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大貪,而淞江府徐家,卻是傳承已久的大貪特貪。

  利用各種手段巧取豪奪百姓田地,兼併土地,該怎麼解釋?

  一如張居正那樣不知?

  同樣的理由,第一個是天才,第二個是蠢才。

  徐階跪在原地,卻有種坐蠟的感覺,被龍目望著,前心後襟都濕透了。

  「皇上,徐閣老不好說,我來說幾句吧。」打破沉默的竟然是站在首位的嚴嵩。

  數年的上下級默契,徐階知道嚴嵩這時候絕不是落井下石才開的口,不由得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說。」

  「少湖,買諸地百姓田地的銀子,如數於百姓結了,百姓苦勞,就指著地吃飯了,可不能再拖了。」

  嚴嵩面向徐階,既是訓斥又是開脫道。

  與地方官府勾結巧奪百姓田地的事,一言變成了拖欠百姓買田銀。

  「是。」徐階立聲道。

  嚴嵩沒有在意徐階的感激,繼續道:「我大明朝百姓之力,一人不過能種十畝田地,良田也好,桑田也罷,凡徐家之人,一人留十畝田地,余則盡數由肅卿(高拱,字肅卿)清點歸入國庫。」

  徐階頓時難受了。

  徐家的田地,不說遍及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但江南諸省,省省有良田,全部統計下來,怕是能比得上半個淞江府之田。

  那可是幾十萬畝地。

  而徐家族人,上至八十老叟,下到初生之嬰兒,也才百八十號人。

  一人十畝地,加一塊也不到一千畝地,連往年的零頭都不到,夠誰吃的?

  「閣老,我和家族名下的田地,大多是誠實經營,勤勉致富所得,是族產,也是祖產,非是我能一言而決的。」

  徐階沒有再應聲,言語間,顯示出硬氣,也顯示出了智慧。

  不能因徐家在嘉靖三十九年的所作所為,就全盤否認徐家多年的經營和勤勉。

  生死已懸於一線,還有空多討要田地?

  嚴嵩對徐階的心大佩服不已,毫不留情道:「原來如此,那就讓戶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去淞江府走一趟,看看有多少田地是徐家誠實經營,勤勉致富所得,徐家人該得多少地,朝廷一分一厘不會多占,而那些巧取豪奪百姓田地的人,朝廷律法一樣不能輕饒,少湖,你覺得如何?」

  戶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這樣的陣容駕臨淞江府,哪怕徐家沒有問題都能查出問題,何況徐家人人屁股都不乾淨?

  徐階連忙答道:「徐家願遵閣老之命。」

  「少湖,你是嘉靖三十一年入閣的吧?」

  「勞閣老記得,的確如此。」

  「這麼多年,徐家種了這麼多地,難以全計非法所得,就以張居正的江陵張家百萬雪花銀為例,淞江府徐家拿出從嘉靖三十一年到嘉靖三十九年的銀子如何?」

  「九百萬兩紋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