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靜妃

  秦一帶著一臉的凝重,抬手示意身後的錦衣衛們留在殿外,而後徑直朝著殿內走去,全然忽略了周遭那些或驚恐或好奇的嬪妃皇嗣們。

  他步伐沉穩卻又透著幾分急切,來到朱元璋和馬皇后跟前,「噗通」一聲跪下,聲音低沉而嚴肅地稟報導:

  「陛下,屬下經過一番拷問,已經確定了那衣物,的確被感染了天花!!」

  「這些細作的此行目的,如殿下所料不差,就是衝著皇太孫殿下而去的!」

  「而他們交代,所謂的幕後安排之人,乃是您後宮的靜妃!!」

  這話一出口,就仿佛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大殿內瞬間寂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老朱一家人,此刻都像是被激怒的獅子一般,齊刷刷地將目光死死地盯向了一旁恭候著的靜妃。

  那眼神里,無論是朱元璋的威嚴冷酷,還是朱標朱橚這些皇子們的憤恨,亦或是馬皇后平日裡溫和慈愛此刻卻也被怒火取代的目光,其中的殺意都濃烈得仿佛要溢出來一般。

  (順便提一下,沒寫清楚的是朱棡朱棣,該參軍歷練的參軍,該鎮守封地的鎮守去了。)

  隨著眾人那飽含殺意的目光看去,此刻那靜妃周遭的嬪妃皇嗣們,早在秦一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就嚇得渾身發抖,趕忙躲在一旁遠遠的地方,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向來溫雅的靜妃,眼底里滿是驚恐之色,仿佛此刻站在那裡的靜妃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朱元璋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冷眼盯著那靜妃,腦海中不禁浮現起曾經的過往。

  靜妃這人,本是早年間自己愛慕過的地主家劉四小姐,那時候她生得嬌俏動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藏著萬千星辰,肌膚白皙似雪,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心生歡喜。

  前幾年自己命錦衣衛偶然間尋到了她,想著往昔的那份情分,便將她納入了後宮之中,本以為能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卻沒想到如今竟出了這等事。

  此刻老朱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冷冷的聲音:「靜妃,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若你如實道來,咱未必不能給你一個痛快的!」

  然而靜妃卻是蓮步輕移,緩緩站了出來,她依舊身姿婀娜,面容還是那般溫婉美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那標誌性的溫婉一笑,可說出的話卻是透著決絕,直言道:

  「看來還是天佑你朱家!!不過,你朱元璋還是不要妄想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朱元璋眼眸微眯,眼中的寒光更甚,冷聲道:「怎麼,不怕錦衣衛?還有你劉家上百號人,都不在乎?」

  靜妃剛要張嘴想說些什麼來嗤笑,突然臉色一變,口中溢出一絲黑血,在這燭火明亮的宮殿裡,那黑血顯得格外的刺眼,就如同在這華麗的宮殿中劃開了一道黑暗的口子。

  見此一幕,朱元璋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蹭地一下站起來,急忙大聲喊道:「秦一,制止她!!」

  秦一其實方才也看到了這一幕,根本沒等朱元璋發話,就已經腳下生風,準備衝上前去制止,心裡想著可不能讓這靜妃就這麼輕易地斷了線索。

  就在秦一快跑上前的這幾步路的時間裡,靜妃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那原本溫婉的面容此刻變得扭曲起來,她癲狂笑道:

  「哈哈哈,朱元璋,我咒你朱家,所有人不得好死!我會在下邊,好好的···」

  只是話還沒等說完,靜妃就轟的一聲倒在地上,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嘴裡還不停的往外冒著黑血,那黑血在地上緩緩蔓延開來,看著好不滲人。

  等秦一來到靜妃身邊時,趕忙蹲下身子,伸出雙指往她脖子上一搭,片刻後,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站起身來,對著老朱無奈地說道:

  「陛下,已經死了!!」

  「混帳!」

  此刻的朱元璋心中的火氣,再也按壓不住,猛地站起來,身上的龍袍都跟著抖動,他冷聲道:

  「秦一,咱命你迅速查清此事,不論涉及到誰!!」

  「還有遠在鳳陽的劉府一家,即刻派人捉拿,如若拷問不出什麼,直接殺了!!」

  說罷,朱元璋冷眼環顧了一周殿內這些臉色蒼白的嬪妃皇嗣,此刻他滿心的怒火,哪裡有心思去安慰他們,直接一甩衣袖,轉身就要走。

  剛走了幾步,卻又突然猛地頓住,那陰森的聲音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一般傳來:

  「還有,外面那些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別讓他們輕易死了!!敢算計咱的大孫,就別想著痛快死去!」

  語畢,朱元璋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腳步匆匆,帶著那一身的怒火離開了大殿。

  而秦一也趕忙領命離去,他深知此事重大,片刻都不敢耽擱。

  可這些嬪妃皇嗣們卻是沒敢離開,他們心裡都清楚,現在是老朱的脾氣發完了,可上頭還有馬皇后呢,瞧馬皇后那臉色,冰冷得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眼中的怒火可是一點都沒消啊。

  馬皇后鳳眸冷冷的掃過這些人,想著自己最疼愛的好大孫,險些就因為這等陰謀出事,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緩緩開口,聲音雖然依舊柔和,可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看來平日裡,本宮是對爾等太好了!今日之事,本宮絕不輕易放下。」

  「從即日起,這後宮之中所有的往來都要細細盤查,各宮的用度、人員進出,都得一一記錄在冊,若有絲毫差池,本宮定不輕饒。」

  「還有你們,都給本宮把嘴管嚴實了,若是敢傳出什麼不該傳的流言蜚語,亂了這後宮的安穩,哼,可別怪本宮不講情面。」

  眾人聽了馬皇后的話,趕忙紛紛點頭應是,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就怕觸了馬皇后的霉頭。

  ···

  ···

  而此刻遠在鳳陽的劉府,原本應該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可如今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除過些下人還在府中一如往常般,忙裡忙外的,其餘那些主家之人早已消失不見,整個劉府在夜色籠罩下,漆黑一片。

  偶爾有幾聲夜梟的叫聲傳來,更是顯得有些陰森。

  ···

  另一邊,朱樉在自己的營帳之中,這幾日那可是一直揪著心吶,天天盼著秦一那邊能傳來點消息,可左等右等,硬是好幾天都沒個動靜。

  這會兒,他反倒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對於此刻而言,沒有消息,可不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嘛,起碼這就說明皇宮那邊暫時還沒人出事。

  就在這時,孫軒一臉凝重又透著幾分忐忑的神色,緩緩走進了朱樉的營帳內。

  他隨意地朝著朱樉拱了拱手,算是行了一禮,然後皺著眉頭說道:

  「殿下,老夫可算是把你交給我的那個牛痘之法,給補全修改得差不多了啊。就是,你那上面說的那什麼針筒注射的法子,老夫是真的沒那本事去弄明白!」

  「不過呢,老夫琢磨出了另一個法子,可以在胳膊上劃出一道傷口,然後把牛身上取來的那血液給抹上去,這樣應該也能起到作用吧?對了,後續補養身體的那些個法子,老夫也都準備好了!」

  說到這兒,孫軒頓了頓,臉上的凝重之色更濃了,他抬眼看著案牘前正微微露出高興之色的朱樉,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過殿下,您真的確定這不會死人?畢竟按您交給老夫的來看呀,這牛痘之法,用了之後出現的症狀,那跟天花簡直就是一般無二啊!這萬一要是出了岔子,那可就是算得上草芥人命了。」

  朱樉聽到孫軒這滿是質疑的話,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直視著孫軒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孤能肯定,孫先生,孤甚至願意第一個試藥,以此來證明這法子可行,絕無虛言。」

  朱樉這肯定的話語一落在孫軒的耳畔,孫軒頓時像是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鬆了一口氣。

  可緊接著,他卻是搖了搖頭,一臉嫌棄地看向朱樉,撇著嘴說道:「算了,你可不行啊,殿下。您本來這身體就不咋樣,萬一出了個什麼事兒,老夫可擔不起這責任吶,老夫還沒活夠呢,可不想因為這事兒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呀。」

  「呃……」

  朱樉聽到這話,頓時一臉愕然,愣了好一會兒,隨後只能是無奈地苦笑起來。

  這話說得,真扎心!

  雖然,自己這身體狀況,確實不咋地。

  以至於在行軍前來路上,孫軒就發現朱樉的右臂又惡化了,以至於稍微長時間寫字都得靠左手!

  思索了片刻後,朱樉說道:「是孤這幾日忙得都糊塗了,這樣吧,孤會讓人去提一些死囚來,孫先生您就拿他們儘管試藥便是,這樣既能驗證法子,也不用擔心出了事兒不好交代了。」

  頓了頓,朱樉繼續說道:

  「這樣吧,孤明日會給你帶男女老少,各五十人來!」

  「死囚數量不夠,孤還會讓人去詢問那些感染天花之人,看看他們是否願意試藥。」

  「倘若試藥之後,能活下來一半以上的人,那就說明這法子靠譜,就有勞您即刻教會其餘的大夫,立馬結束這場天花之災!」

  孫軒聽了這話,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那就行,這才是個靠譜的話!」

  「哪像你剛剛那說要自己試藥的是個什麼狗屁話,行了,那你趕緊去安排吧,老夫回去再看看,能不能再把這法子改良改良!」

  說罷,孫軒也不等朱樉回應,頭也不回地就轉身離去了,只留下身後一臉苦笑的朱樉站在那兒。

  「把秦二給咱喚來!」

  等孫軒一走,朱樉對著營帳外就高聲喝道。

  很快,秦二急匆匆地趕來,一進營帳,就對著朱樉抱拳行了一禮,恭敬地問道:「爺,是有什麼事呀?」

  朱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著秦二說道:「老五的師傅把牛痘弄成了!就是孤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能治天花的法子呀。」

  秦二一聽這話,瞬間高興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一臉興奮地說道:

  「爺,那太好了呀!那現在是缺什麼藥呢?還是缺別的啥東西呀,您說,我這就去弄來,可不能耽誤了這好事兒呀。」

  朱樉笑了笑,隨即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喊道:

  「秦二!」

  「屬下在!」秦二趕忙應道,挺直了身子。

  朱樉鄭重地吩咐道:「即刻去拿著孤錦衣衛的令牌,帶外圍鎮守的將士,去附近最近的幾個縣城把所有的死囚,都給咱帶來,咱要拿他們試藥!對了,再帶個錦衣衛一起去,務必確保帶回來的真是死囚,別出了什麼差錯。」

  「腦子這方面,孤信不過你小子!」

  「另,你再去通知一下趙毅,讓他帶著錦衣衛去問問那些感染天花之人,挑症狀輕的,問問他們是否願意試藥。」

  「孤不能保證他們一定能活下來,但若真的不幸死了,孤會給他們家活下來的人,五十兩白銀作為補償。還有啊,男女老少,儘可能每樣給孤湊齊五十人來,明白了嗎?」

  「是,爺!屬下這就去給你辦!」

  秦二很快就興高采烈地應下了,然後急匆匆地小跑著出去了。

  朱樉看著秦二離去的背影,此刻也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這短短几日呀,自己帶來的大軍和錦衣衛,已經近乎十分之一的人感染了天花,這情況再這麼發展下去,早晚得譁變出事呀。此刻牛痘這事兒有了好消息,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呢。

  ···

  次日一大早,朱樉就如約帶著百數之多的試藥人,來到了孫軒所在的地方。

  孫軒此刻正站在那兒,一看到這麼多人來了,頓時一臉興奮的模樣,他搓了搓手,對著一旁的朱樉說道:

  「殿下,您自便呀,就在旁邊看著就行,別打擾老夫!!」

  「今兒個咱就好好試試這牛痘之法到底靈不靈。」

  說罷,孫軒就徑直朝著那些死囚走去。只見他先是讓士兵們把死囚們一個個按坐在地上,排成了一排。

  然後他從隨身帶著的包袱里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燭火上烤了烤,消了消毒,嘴裡還念叨著:「這可得小心著點兒,別再染上別的什麼毛病了。」

  接著,他走到第一個死囚跟前,蹲下身子,仔細地在那死囚的胳膊上找准了一處位置,輕輕用刀劃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傷口,那傷口不深不淺,剛好能滲出血來。

  隨後他又從另一個裝著牛血的小罐子裡頭,用乾淨的棉布蘸了蘸牛血,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了那道傷口之上,一邊塗抹還一邊觀察著死囚的反應,嘴裡說道:

  「你且忍著點兒啊,要是這法子成了,你就沒白死,下去還能跟你家祖宗吹個牛!」

  弄完這一個,他又接著去給下一個死囚如法炮製,動作雖然熟練,可神情依舊是十分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