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經世致用
當天晚上,徐光啟洗漱完畢穿著一件單衣坐在桌邊,藉助燈光閱讀手中一本古籍,只見上邊寫著四個大字「齊民要術」。
其書為賈思勰所著,主要記載黃河中下游地域的農業生產。
徐光啟長在田間,自幼便對農業極為感興趣。
這本《齊民要術》更是被他翻到紙張開始褪色,同時他心中也生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集前人之大成,寫一本超越《齊民要術》的書籍來。
想著,他心中就泛起一陣熱乎。
忽然,一陣寒風掠入,徐光啟打了個冷戰。
徐夫人正巧從屋外走入,瞧見丈夫縮成鵪鶉,忍不住笑道:「看看你,天兒冷你不知道多穿些麼。」
「不冷。」徐光啟嘴硬道。
徐夫人笑著搖搖頭,關上房門,坐到徐光啟身邊坐定,盯著他的雙眼問:「今兒個首輔的公子親自來邀你,伱為啥不答應他?」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但那可是首輔的公子,你若是搭上了他,日後的前程又豈是能夠同日而語?」徐夫人按住丈夫手臂,殷切勸道,「俗話說,宰相的門客七品官兒,多少人想尋這機會,還不一定能尋得到呢。」
「再等等吧,下科我若是還不中,再去也不遲。」徐光啟無奈一笑。
「我倒是等得起,就怕別人等不及。」
徐夫人撇撇嘴,顯然對丈夫的回答不滿意,徐光啟搖搖頭,回道,「如果那位貴公子真的等不急,那就是咱的命,說明咱命該如此。」
「咯咯.你現在還開始信起命來了?」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什麼順口的理由了。」
夫妻二人打了一會兒嘴炮,徐夫人雙手忽然抱住丈夫脖頸,吐息如蘭道:「夫君,昨兒個晚上你可是說今兒個晚上,嗯?」
「你你先去休息,我再看會兒書。」徐光啟額頭上不禁滲出一層冷汗。
「還裝,你書都拿反了!」
「啊!」
翌日一早,張允修又來拜訪。
徐光啟怕他真的一直來打攪,索性便說出心中想法:「公子若是真的看重徐某,那就請先回去,待徐某再考上一科。不管中與不中,徐某一定自去京城找你,到時候任憑公子驅使就是。」
「也好,」張允修一笑,回道,「既然如此,那咱就祝徐兄你金榜題名,一日看盡這天下的風華。」
「承公子吉言。」
徐光啟拱手一笑,招呼張允修坐下喝茶,張允修笑著搖搖頭:「茶就不必喝了,咱還有些事情,便不再這兒逗留,只希望徐兄你到時候別食言就好。」
說罷,他帶著韓三快步走出小廳。
徐光啟小跑著迎上幾步,直至把張允修送到門口,這才折返。
出了徐家,韓三烏黑著臉,咬牙切齒道:「公子,你就是忒慣著那廝,若是交給我,先打上一頓,若是不服,就再打上一頓準保他服服帖帖。」
張允修失聲一笑,戲謔道:「這就叫做秀才遇上大兵,有理也說不清。」
「咱嘴笨,既然講道理講不通,那就別管咱不客氣。」韓三諂媚一笑。
笑著晃了晃腦袋,奔華亭縣而去。
回去的路上,張允修坐在馬車內,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萬一萬一他答應自己,現在就隨自己去京城。
經過自己的影響,如果他轉了性子,那大明豈不是少了一位瑰寶?
大明不缺想當官兒的人,缺的是經世致用之人。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張允修想到自己的父親張居正,十二歲通過「童子試」成為廩生,隨後參加鄉試,結果被當時的巡撫顧璘壓上一科。
顧璘想的是,一個人不到十三歲中舉,那得狂成什麼樣?
於是大筆一揮,張居正名落孫山。
事後張居正非得不怪罪這位鐵面巡撫,反而極為感激。
張居正自己也曾說過,若非有顧璘巡撫壓他一壓,估計也就成了唐寅這等「風流才子」。
「算了,想那麼遠幹啥,事在人為,還是先抓緊度過眼前這道難關再說。」笑著低喃一聲,張允修緊閉雙眼,把身子倚靠在馬車的廂壁之上。
伴隨著馬車行進搖晃,緩緩進入睡夢之中。
另外一邊。
剛過晌午時分,朱靈領著徐若溪走入女廳,身後還跟著一名約莫二十五六歲的美少婦。
那是張敬修的妻子,高蘭。
因為女子未出嫁之前,很少與男方接觸,為了方便,張敬修便帶著夫人一起。
女人家在一起說話,總歸是比男人在一起方便得多。
幾人按照次序坐定,朱靈率先互相介紹起來:「這位就是張主事的夫人,張夫人,這位就是咱家小妹,您看咋樣?」
徐若溪起身側身行上一禮,高蘭笑呵呵回道:「妹妹真是好生標緻,看著就和畫中人一般,我若是男子,怕是一眼就得被妹妹迷住。」
「若溪.若溪哪有夫人說得那般好。」徐若溪霞飛雙頰,勾著腦袋糯糯回道。
這不羞還不要緊,一羞,雪白的肌膚與紅暈交錯,更是美不勝收。
高蘭頻頻點頭,暗忖道:「這女子脾氣溫和,模樣也端莊,是個當媳婦的好女人。只是這性子有些軟,老五成天風風火火,二人婚後倒是有趣。」
見氣氛沉悶下來,一旁的朱靈笑著開口說道:「張夫人,咱家妹妹不光模樣長得俊,琴棋書畫,女工也是樣樣精通,也唯有首輔家的公子,才能娶成咱這寶貝姑娘。」
高蘭不置可否,忽又笑著問道:「小妹可曾見過咱家五郎?」
「見過,」朱靈一笑,搶先答道,「那日與五郎和張主事一同與拙夫在客廳談事,咱就領著小妹躲在後邊的帘子,偷偷瞄了一眼。」
「怎麼樣?」高蘭看著徐若溪,急切問道。
徐若溪正襟危坐,緊張答道:「張公子氣質隨和,談吐不凡,小女子看著他,倒是有些自慚形愧,不敢再做什麼評價。」
話雖這麼說,但她卻覺得張允修與尋常讀書人不太一樣。
尋常讀書人雖喜好財貨,至少不會表現出來。
或者不會表現得那麼急切,他可倒好,來祭奠祖父,還順帶與兄長談起生意。
一旁的高蘭了解張允修的不羈放蕩,心知徐若溪只是顧著面子,於是笑著打起圓場:「五郎.五郎的脾氣是有些不一樣,不過你放心,只要你進了咱家門兒,他肯定對你好得不得了。」
「嗯。」
徐若溪微微頷首。
一旁的朱靈跟著活躍氣氛,看向高蘭,指著徐若溪打趣說:「咱這小妹腦子腦子軸得很,現在都是一家人了,還叫張公子。若溪,你說說,你該叫張允修什麼?」
「不是.不是還沒完婚麼?」徐若溪臉紅到耳朵根兒。
「也就是一兩年的事兒,你羞個什麼?」高蘭一拍掌,跟著打趣說,「要不咱把五郎給你引來,讓你倆面對面瞧瞧?」
「那怎麼能行。」徐若溪急得鼻尖冒汗,忙擺手拒絕道,「我我現在都還沒準備好,嫂嫂你們就饒了我吧。」
「咯咯咯」
二女笑得前仰後合,一旁的徐若溪則是勾著腦袋,一臉羞赧。
少時,朱靈與高蘭止住笑意,二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
高蘭一起身,走至徐若溪身前,柔聲說道:「妹子,你放心,只要你進了咱家,沒人敢欺負你。
你就安安心心當你的大夫人,然後再和五郎生兩個大胖小子,這日子自然就紅紅火火起來。」
「多謝嫂嫂。」
「瞧瞧,還跟咱客氣呢。」高蘭看向朱靈,謔道。
「咱家妹子是這樣,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嘍。」朱靈笑吟吟回上一句,隨即吩咐丫鬟帶高蘭下去休息。
當天晚間時分,張允修折返徐家宅院。
一人大門,便被張敬修夫妻叫去。
三人按照位次坐好,高蘭展顏一笑,開口說道:「五郎,嫂嫂今兒個幫你看了徐家姑娘,模樣長得俊,性子也好,你娶了她日後的福氣可不小哩。」
張允修不太關心她的樣貌,只關心徐家到底能給這妮子多少陪嫁。
覷了兄嫂二人,張允修一本正經道:「嫂子,娶妻娶賢不娶容,咱不關心她長的啥樣,只要她真心待咱,咱自然也不會虧了她。」
高蘭一愣,不自覺抬眼看向丈夫。
張敬修挺直腰杆,一臉得意地看向妻子,仿佛在說——這就是咱家的家教與修養。
「五郎能這樣想,那自然再好不過。」正了正衣冠,張敬修朗聲說道,「徐家與咱家有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這次更是親上加親,日後你與徐小姐一定要相互扶持才對。」
「是啊五郎,你可千萬別做出寵妾廢妻的事情出來。」高蘭想到什麼,語重心長地勸解道,「咱知曉,外邊的女人性子野,花樣也多,這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
「咳咳,夫人這就不必說了吧,五郎知道其中輕重的。」張敬修面容一肅,揮手打斷道。
「你都不知道其中輕重,他能知曉了?」高蘭滿臉不服氣,還待再說,張允修藉口尿遁,躲過這對夫妻之間的小拌嘴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