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後一道菜
月色穿破黑幕,灑下皎潔的清輝。
張允修回到私宅之時,天已盡數黑了下去。簡單洗漱一番,去除身上的風塵,張允修便被張福笑呵呵地領到自家臥室。
推門而入,屋內香霧繚繞,燭火搖紅。
正中的紅木八仙桌上,各種珍饈佳肴林列其上,直看得人胃口大動。張允修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待起筷,張福忙叫停道:「公子,你先別急,還有最後一道菜沒上呢。」
「那還等什麼,快端上來啊!」張允修一擰眉,催促道,「沒看見咱餓了小半天,都快餓得前胸貼肚皮了麼?」
「哎。」張福嘿嘿一笑,屁顛屁顛走了。
不一會兒功夫,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張允修抬頭看去,就見鄭喜兒正羞赧地站在門口。
只見她穿著一件薄如蟬紗,潔比雪艷的西洋布六合百褶裙,腰間的褶子色彩各異,猶如一朵朵小花,順著她柔弱的腰肢蔓延。
明眸皓齒,氣質嫻熟,出落得如同一朵剛出水的芙蓉一般。
「菜呢?」張允修猛咽了一口口水。
鄭喜兒兩道秀眉一挑,撲哧一笑,糯糯嗔道:「喜兒就是最後一道菜。」
說著,她先蹲了一個萬福,然後蓮步輕挪走到張允修的身邊坐定。
二人對視一眼,鄭喜兒的丹鳳眼中已滿是火辣。
「呼」深深呼吸了兩口熱氣,張允修沖鄭喜兒一笑,指著桌上菜餚說,「先吃飯,再不吃這菜就涼了,有什麼事兒,等吃完飯再說。」
「嗯。」鄭喜兒糯糯應上一句。
一番大快朵頤後,張允修再看著含情脈脈,嬌艷可人的鄭喜兒,小腹一下騰起熱氣。
鄭喜兒懂事一笑,站起身子,拉著張允修來到鴛鴦繡床上坐定。
「公子,天兒不早了,就讓喜兒伺候你休息吧。」鄭喜兒玉鼻一哼,從裡邊吐出誘人話語。
張允修一笑,一把撲倒過去。
一番翻雲覆雨過後,張允修雙手環抱腦後,雙目直勾勾盯著床頂。
鄭喜兒則是面頰泛紅,香汗淋漓,青絲如同瀑布一般灑落,沾染在白膩膩的頸兒和後背之上。
瞥了眼張允修,她把身子往情郎懷中努了努,一雙玉手不停在他胸口打轉。
「公子。」
「怎麼了?」張允修低頭問。
「沒什麼.就是喜兒覺得能遇到你,是喜兒的福氣。」鄭喜兒紅著臉囁喏一句。
張允修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用手勾住她濕漉漉的肩膀,然後說道:「聽張福說,這些天伱把這些商鋪管得還不錯?說說看,想要什麼獎勵?」
「喜兒不要獎勵。」鄭喜兒搖搖頭。
「必須說一個。」
張允修板著臉一喝,鄭喜兒被嚇了一激靈,歪著腦袋想了片刻,才說道,「如果公子非要賞喜兒的話,那就請公子派人,把喜兒父親和弟弟也接到北京城來。」
「就這事兒?」
「嗯。」
「行吧,我答應了,不過就是多兩張嘴兒吃飯的事情,這點錢我還是有的。」張允修一點頭,微閉雙眸,作勢就要睡過去。
鄭喜兒暗罵一聲「呆子」,撅起嘴哼道:「公子,這天兒還早,您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再讓喜兒侍候你一回吧。」
還來?
張允修吃上一驚。
若是往日他自然是不懼的,只是最近這舟車勞頓,他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哇。
「改日.改日,明兒個我還得去和皇上復命,若是耽擱了皇上的事情,咱可吃罪不起。」
鄭喜兒聞聲,聲音竟是哽咽起來,她紅著眼圈直勾勾地盯著張允修,說道:「公子,喜兒是不是長得很醜?」
「不是。」張允修搖搖頭。
「那你是嫌棄喜兒身份卑賤?」
「何出此言?」
鄭喜兒揩了揩眼淚,然後一本一眼地解道:
「『女』『又』為『奴』,『女』『卑』為『婢』,『女』『臣』為『姬』。你說說,我們女人能有什麼好身份?」
張允修啞然失笑,她聽出這女人,是變著法兒問自己要名份呢。
思索一陣兒,張允修低頭看向鄭喜兒,笑著開口解釋道:「太后也是女人,皇帝見著她,不也得請安行禮麼?」
「那也是憑藉的母以子貴。」鄭喜兒當即反駁道。
看著鄭喜兒精緻的瓜子臉上,擠滿不服輸的表情,張允修心一軟,說道:「等過些日子吧,過些日子我帶你回家去面見父親,然後把你正式收入房中。」
「多謝公子。」鄭喜兒兩道眉毛一挑,一雙玉手開始不安分起來,張允修忙叫停道:「停停.,今兒個是真累著了,有什麼事情過幾天再說。」
「哦。」鄭喜兒輕吐香舌,沖張允修做了個鬼臉,然後縮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次日二人起了個大早,一同洗漱一番,共同來到膳廳用過早飯。
因為皇帝的召見沒到,吃過早飯後,張允修便坐在膳廳詢問起商鋪的效益。
鄭喜兒命人拿來帳本,指著上邊一一介紹道:「咱家之前一共得了二十餘間鋪子,其中布匹鋪三間,銀鋪兩件,典當鋪一間,胭脂鋪一間、米鋪一間.」
「這當中最賺錢的當屬布匹鋪,喜兒經過這三月的比對,三間布匹鋪每月獲利應當在一千兩以上。」
「咱家布匹鋪的貨齊麼?」張允修側著身子問。
「齊。」鄭喜兒一點頭,又道,「這都是七彩霞的郝掌柜,派人把他店中的緊俏布,也勻了一部分到咱家店中,這一下咱家鋪子的生意立馬竄上天。」
又是他?
張允修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渾身土豪氣的胖子,如此連番幫襯,張允修倒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鄭喜兒一笑,說道:「公子,您若是擔心欠別人人情,喜兒命人把「七彩霞」的布匹退回去就是。」
「喜兒長在蘇州,哪兒的布匹也足夠咱家賺錢了。」
「退?退什麼退?」張允修笑著擺手,一板臉,耍起無賴來,「咱又沒讓他送,是他自己非得要送,咱問心無愧,收著就是。」
「遵命。」
「對了,下面的管事都還用著順手吧。」
張允修身子往後一仰,裝作漫不經心問。
鄭喜兒知道張福肯定告知張允修,於是也不隱瞞,如實說道:「喜兒畢竟是女子之身,這些大男人心底里瞧不上喜兒也是正常,不過喜兒可不怕他們。」
「你是想說,有我給你撐腰,你誰也不怕?」張允修哈哈一笑,反問道。
「是。」鄭喜兒一拱手,落落大方回道,「喜兒知道,喜兒的一切都是公子給的,只要跟在公子身邊,這些人就不敢對喜兒怎樣。」
「好。」張允修一拍掌,朝她投去讚許目光,鄭重說道:「從現在開始,凡是生意上二百兩以下的支出,你無需稟報我,可單獨執行。」
「若是遇上緊急情況,也可前去找我四哥。」
「多謝公子信賴。」
鄭喜兒膝蓋一軟,身子往下跪去,張允修站起身子把她扶住,又道:「女人的命運有時候也可以掌在自己手中,就看你願不願意。」
「喜兒明白。」
鄭喜兒知曉,「以色娛人,色衰而寵馳。」,眼前這男人說是放權給她,倒不如是一種考驗。
考驗她能不能勝任更大的挑戰。
二人說了小半個時辰,日頭也高了起來。
這時,張福笑著從外邊走入,張允修迎上,問道:「皇上來旨了?」
「不是。」張福一搖頭,笑嘻嘻說道,「七彩霞的郝老闆來了,還帶了不少禮物,說是要來感謝公子你,想和您交個朋友。」
感謝咱個屁,他肯定有事求咱。
張允修瞪了張福一眼,也不答話。
張福心理拿不準注意,呆愣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卻說張允修自朝鮮返航後,又在天津休整許久,把鹽引所得財貨送還給兩淮鹽運使。
郝仁不同,他一到天津就直奔京城而來。
這頭一件事兒,就是找上張允修的大管家張福。郝仁出手闊卓,帶著徐爵游七一起,四人在京城遊玩享樂。
張福一個鄉下來的人,哪裡見識過京城的繁華?
短短半個月時間,張福便淪陷其中與那郝仁成了穿連襠褲的好兄弟。
今兒個得了兄弟好處,若是不把事情辦成,他的臉往哪擱?
想通這一層,張福覷了眼主子臉色,咬牙說道:「公子,依著小的看,您還是見一見比較好。畢竟人家為咱家出了這麼大力氣,若是一點兒好處沒撈著,傳出去讓人笑話。」
「你也收他錢了?」張允修問。
「啊?!沒.有。」張福驚了一跳,語無倫次起來。
「到底有還是沒有?」
「有。」
「多少?」張允修追問。
「一千兩」
張福怯怯答了一句,然後縮著腦袋不敢答話。
「一千兩,倒是大方得很吶。」張允修忽然一笑,然後偏頭看向鄭喜兒,問道,「你得沒得郝仁的好處?」
「得了一對翡翠耳墜。」鄭喜兒臉色一紅,指著耳垂上的鯉魚耳墜說道。
唉。
張允修無奈一嘆,然後問張福:「說說吧,這傢伙想要什麼?」
「兩條運送秋糧的艚船。」張福裝著膽子答道。
「咱答應了,告訴他下不為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