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魏國公府
三月的江南,草長鶯飛,春日和煦,微風裊裊,鬧人的春色把整個南方大地裝點得愈發嫵媚。
徐家大宅後花園的一處四角飛檐下,張允修著頭戴青色程子方巾,著一身豆青色長衫,坐在亭下的石桌上。
徐若溪面容含羞,著一身緋紅瑣幅質地月白色的六合百褶裙。
頭上插著一支琥珀白的如意簪,簪尾還綴著一顆白色的玉珠。
經過陽光映照,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齒白唇紅,儀態萬千,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如同夏日的清泉,只看一眼就覺得心中的煩躁完全消散。
張允修忍不住多瞄幾眼,徐若溪緊握雙手,側過面頰,嗔道:「你看什麼呢?」
「來都來了,還不讓人看?」張允修嘿嘿一笑,繞到徐若溪的跟前,嗅著她身上的幽香,四下一瞧,見周遭靜悄悄的無人打攪。
膽子一下也大了起來。
他展開雙手,一把將徐若溪抱入懷中。
「啊?!」徐若溪身軀一顫,只覺胸口被一團火堵住,男子的氣息順著風鑽入鼻腔。
她驚上一跳,瘋狂揮舞粉拳,往張允修胸口捶打起來,驚呼道:「你你放開我,伱放開我,這兒待會兒人過來的。」
「有人過來怎麼了?我抱抱自己媳婦,未必別人還管?」張允修一癟嘴,一雙大手把佳人抱得更緊。
「你你流氓。」徐若溪紅著臉糯糯嗔道。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就是不鬆手。」
「你大壞蛋。」
「對,繼續罵我。」
張允修嘴角一咧頗為享受,又想起二人書信間徐若溪流露出的情愫,忍不住打趣她說:「若溪,是誰在信中說,讓我趕快來華亭看她來著。」
「怎麼,現在我人來了,你反悔了。」
徐若溪身軀一燙,雪白的細頸爬上紅暈,她頓了頓,勾著腦袋嘟噥道:「我只是讓你看,沒讓你對我動手動腳的。」
「那我抱著看你。」張允修哈哈大笑,把徐若溪的腦袋偏過來。
二人四目相對,徐若溪清楚的感受到張允修灼熱的鼻息,打在她的面頰上。
張允修望著佳人如鵝蛋般的面頰,點漆似的紅唇。
喉結一動,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後低下腦袋,對準她的紅唇吻去。
徐若溪十根腳趾蜷縮成一團,手心冒汗,耳膜邊響起打鼓般的心跳聲。她緩緩閉上雙眼,揚起脖頸,露出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
「喲,妹夫你們在這兒了?」
一聲脆響泛起,張允修與徐若溪觸電般的鬆開彼此,各自紅著臉背過身去。
張允修負手而立,仰頭欣賞風景,徐若溪則是裝作漫不經心,抖著手臂烹水煮茶。
這時朱靈扭動身軀,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她轉頭眸子掃了眼二人,軟糯著聲音說道:「妹夫,若溪,咱來的不會不是時候的。」
「哦,正是時候。」張允修一笑,指著桌上的茶水說,「這可是皇上賞賜的密雲龍茶,咱這次特意帶來些給若溪嘗嘗。」
「哎喲,那咱可有口福嘍。」朱靈展眉一笑,直接坐到徐若溪身邊。
徐若溪還處在剛才的緊張中沒有回神,為朱靈倒水的手都在顫抖。
隨著熱水灌入茶杯,密雲龍茶中熱氣翻騰,熱氣裹挾著清香,從茶杯中猛烈往外竄動。
朱靈沖妹妹一笑,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冷氣。
然後,一仰脖兒,把密雲龍茶咽了下去。
「怎麼樣?」張允修問。
「嗯,這密雲龍茶不愧是貢茶中的極品,甘甜醇香,回味無窮。」朱靈閉著眼睛回味一會兒,放下茶杯,笑吟吟地說道。
「是啊,皇上一共也只賞了咱兩斤。」張允修笑著開口附和。
「妹夫,這極品的密雲龍茶,一年也就出產一百斤。你能分得兩斤,足見皇上對你的信賴。」朱靈笑呵呵回上一句,順帶不忘拍上張允修的馬屁。
張允修不願在這與她扯野棉花,只問道:「嫂子,你找咱有啥事?」
「不是.不是有事兒,就是路過,見你們兩人在園中,就進來瞧瞧。」朱靈連連擺手,忽又臉色一板,揶揄道,「咋了,沒事兒就不能來瞧瞧你們了?」
「哦,既然嫂子沒什麼事兒,那允修有些乏了,就先下去休息了。」
張允修說著,轉身就走,朱靈急了扯著嗓子喊上一句:「妹夫留步,咱來找你,還真有些小事情要你來辦。」
一旁勾著腦袋的徐若溪,這時忽然開口打斷道:「嫂嫂,他今兒個才到,肯定累了。
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
「明天也行,就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徐維志,正巧來華亭,想要見見妹夫你。」朱靈掩唇一笑,落落大方地說了出來,「不知道妹夫你哪日有時間?」
張允修還未說話,徐若溪急了,問道,「嫂嫂,咱家和魏國公府八竿子打不著吧,魏國公府的小公爺怎麼會來華亭呢。」
「這華亭又不是咱家的,人家愛你就來。」朱靈瞪了眼傻妹妹,帶著幾分玩味打趣道,「若溪,你這也太霸道了,還不准人來華亭了。」
「莫不是以後這誰從華亭過,還得和你尋個章程?」
「嫂嫂.」徐若溪紅著臉嬌嗔一聲。
她當然知道魏國公府的人找上門,肯定是有所求。
此前她就不想摻和這事,沒想到那些人仍不死心,又把主意打到自己嫂嫂身上。
抬頭覷了眼張允修,見他面無表情。
徐若溪身軀緊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讓他看低了身份。
在心中權衡一陣利弊過後,張允修忽然咧嘴一笑,說道:「既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那是該見上一見,這樣吧,咱明兒個見見他們。」
「哎,好那咱這就去安排。」朱靈展眉一笑,扭動腰肢轉身身就走,謔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咱去告訴那些女眷們一聲,莫到這邊來打攪你們雅興。」
話音一落,朱靈腳下踩著風火輪一般,迅速消失不見。
張允修還想再續前緣,徐若溪挪動蓮步,怯怯往後退上好幾步,嗔道:「都怪你這個大流氓,現在被嫂嫂知曉了,她回去後肯定要笑話我了。」
「她笑就笑唄,剛才沒親上,讓我親親。」張允修沒臉沒皮,一個跨步上前就要去抱佳人。
「你你別過來,我自己來。」徐若溪顫著聲哼道。
「自己來?」
張允修一愣,不待他反應,徐若溪似鴻雁一般掠起,閃到他身前。
然後,她緊閉雙眼,墊著腳尖,對準張允修的面頰輕輕一點。張允修只覺面頰傳來一陣濕潤,下意識雙手環抱。
徐若溪早有防備,急速往後倒退。
張允修抱了個空,再想發動攻勢,徐若溪狡黠一笑,轉身就跑,只留下幽幽的聲音傳來:「好了,今兒個讓你占夠了便宜。」
「唉。」張允修一臉失落。
本來還想給這小妮子來個法式濕吻,給她嘬一口狠的。
沒想到,這小妮子現在也學精了啊。
笑著搖搖頭,張允修坐回原地,獨自一人欣賞起風景。
腦子不自覺去想魏國公府的事情。
魏國公府世鎮南京,乃是開國六公爵徐達的後代。
徐達作為洪武大帝的左右手,備受皇帝的信賴,其長女更是嫁給成祖作為皇后。
後來成祖靖難,徐達長子魏國公徐輝祖選擇站在建文帝那邊。
徐達三子徐增壽卻選擇下注燕王朱棣。
徐輝祖大義滅親,親手葬送了自己弟弟的性命。
成祖靖難成功後,徐輝祖被圈禁,身為靖難功臣的徐增壽獲封定國公。朱棣又念著皇后和徐達的面子,沒有廢除魏國公府的爵位。
於是魏國公一脈,就有了一門雙公一說。
整個大明的勛貴,除卻英國公張玉一脈之外,無人能出其右。
這樣一個在江南的巨無霸找上門,張允修不能怠慢。但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急切,在談判桌上越急的人,往往都會輸得越慘。
他必須把握拉扯的度,既不讓魏國公府的人感到自己急切,也不讓他們感到自己冷淡。
想通這一層後,張允修咧嘴一笑,緩緩走出小亭。
翌日辰時末。
徐家大廳內。
徐元春穿戴齊整,笑著端坐在主位。左手邊,張允修氣定神閒,無喜無悲地坐在靠椅上。
覷了眼張允修,徐元春笑著開口解釋:「妹夫,咱在南京時,也曾與那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徐維志有過幾面之緣。
他面如冠玉,翩翩有禮,絕不是那種紈絝子弟,這點你可以放心。」
「嗐,兄長結交的人,那能是紈絝子弟麼?」張允修面龐含笑,渾不在意道。
「這次魏國公府的人,麻煩不小。」徐元春點點頭,先給張允修打起預防針。
「什麼麻煩?」張允修問。
「南京禮科給事中王禾彈劾徐家父子,說二人狎妓。」
狎妓,這算什麼大事兒?
若是狎妓算事兒,那南京的官員還不得被查個底朝天?
張允修滿頭霧水,一臉的疑惑。
「他父子二人一同去狎的,而且還招搖過市,被人抓住彈劾。現如今元輔正整頓吏治,他也是撞到槍口上來,朝廷要拿他們立典型。」
見張允修不解,徐元春尷尬一笑,壓低聲音說。
嘶.
好傢夥,還一起去狎妓。
哥倆玩挺花啊。
不會點的還是一個吧?
「這可是有違人倫綱常的東西,而且現在朝廷正整頓此風。我怕是不太好出手插手吧。」知道事情來龍去脈過後,張允修面帶難色,低聲回應道。
「妹夫,你謙虛了。這二人又不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只要元輔把這事兒壓下來,小公爺必有重謝。」徐元春說著,兩射出一道光亮。
張允修等的正是這個。
其實這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有些事兒不上秤四兩重,上了秤砣千斤都壓不住。
「咱不是圖國公府的那什麼謝,而是此事的確有些棘手。等我回京之後,前去與家父商議一番,再行決議才是。」
張允修並未把話說滿,他不能讓徐元春覺得這事兒太輕鬆。
徐元春也是老狐狸,哪裡不懂這些道道,只拱手道:「妹夫放心,只要你肯幫忙,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魏國公府邸的那位,一定承你這個情。」
正說著,忽有人下來報,說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已至。
「瞧瞧,事兒主來了。」徐元春指著外邊一笑,示意張允修坐著,自己親自出去迎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