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朱元璋連續召集六部堂官舉行多次朝議,但六部官員皆束手無策,無法變出糧食來。
江南各地均有不同程度的災害發生,各州府的存糧僅能勉強維持本轄區的災民救助。
一旦調撥給壽州府,就意味著他們自己的轄地也將面臨動盪不安。
秋收還需等待半個月,換言之,壽州百姓至少還要艱難支撐半個月。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當朱元璋愁眉不展之時,陳洪匆匆趕來稟報:「皇爺,出現了祥瑞,皇宮中出現了祥瑞!」
「什麼祥瑞?」
朱元璋皺眉詢問。
陳洪答道:「天上有,有佛祖顯現出來了!」
朱元璋一愣,隨後放下手中的奏疏,背著手走出門去。
他抬頭看向天空,今晚雖陰沉有雨,不見月光。
然而,在黑暗的皇宮上方,卻驟然出現了一片明亮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仔細辨認,只見那天空中明亮燈光映襯下的,是一位身披袈裟、雙手合十的僧人形象。
乍一看,朱元璋也嚇得不輕。
正當他深思之際,朱允炆焦急地奔了過來。
「皇爺爺,這是祥瑞,真正的祥瑞啊!」
「皇爺爺,這一定是上天憐憫您的辛勞,特賜予我們的祥瑞預兆!」
朱元璋皺眉,他曾經身為僧侶,自然對此類神怪之事抱持懷疑態度,「陳洪,你先行帶路,我們去看看!」
言畢,他注意到朱允炆正冒雨疾奔而來,氣喘吁吁,便招呼道:「你也跟咱一同前往吧。」
朱允炆麵露欣喜:「好的皇爺爺。」
眾人逐漸接近仁壽宮門前。
朱元璋愕然止步。
陳洪稟報導:「皇上,依地理位置判斷,應當就是惠妃娘娘的居所。」
朱元璋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堅信趙惠妃絕非愚鈍之人,不至於用這類玄而又玄的手法來吸引他的注意。
那麼,是否是後宮中的其他嬪妃在構陷趙惠妃呢?
朱元璋的聲音略顯冰冷:「去,把門打開!」
仁壽宮的大門被拉開,伴隨著一陣響亮的哭喊聲。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哎呀,別打了,我只是放了個孔明燈,怎麼了嘛,怎麼了嘛!」
此刻,趙惠妃正因朱棟的行為而惱怒不已,狠勁地拍打著他的臀部!
「你放孔明燈我不管,但你在上面放什麼佛祖像!」
「我在門口虔誠跪拜半天,還真以為是佛祖顯靈,正為皇上祈福呢,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
「哎呦哎呦,疼疼疼!」
朱棟大聲哀嚎。
旁邊的朱桎和朱模則木然站立,低垂著頭,紋絲不動。
「還有你們這兩個小東西!」
趙惠妃剛欲抬頭,卻赫然發現朱元璋負手站在門外。
趙惠妃趕忙起身,拽著三位小王爺走向朱元璋面前,恭敬地道:「臣妾參見皇爺。」
朱元璋心頭湧起笑意,卻又覺不宜在此刻表現出來。
「行了,對孩子教育一下就行了,別打傷了。」
「趙惠妃,你這份心意,朕明白。」
剛才趙惠妃提及為他祈福一事,朱元璋確實聽到了。
他瞪視著朱棟等三個孩子,慍怒道:「你們這三個小傢伙,可把不少人給騙了!連朕都差點以為真有佛現世。」
「平白無故畫個佛祖的畫像做什麼?」
朱模怯生生地回答:「回稟父皇,那不是佛祖,是唐僧。」
朱元璋饒有興趣地追問:「唐僧是何人?」
朱模興奮地說:「唐僧是孫悟空的師傅!孫悟空可厲害了,能舉起一萬幾千斤重的金箍棒!」
朱元璋困惑道:「孫悟空又是誰?這些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朱模被嚇得瑟瑟發抖,尤其是朱元璋提高了音量。
「是姐夫告訴我們的。」
「哪個姐夫?」
「朱……朱懷。」
朱元璋聞言愣住,臉色瞬息萬變,心中五味雜陳。
那是你姐夫嗎?
那是你侄子!
轉念一想,叫姐夫也並無不妥。
這輩分真是亂得可以。
朱元璋暫且不去細究,臉上的表情慢慢舒展開來,繼續追問道:「他為何要對你們說這些?」
朱模答道:「姐夫說,我們不能再安於內陸做藩王,說大明的土地還不夠廣闊,我們要向外擴張,奪取其他國家的土地!」
朱允炆一聽朱懷的名字,如同炸毛的貓般厲聲道:「荒謬至極,一派胡言!國家強大,若輕啟戰端,則必然衰敗!」
「皇爺爺親自規定周邊國家為不征之國,朱懷對你們灌輸這樣的思想,實乃大逆不道,用心叵測!」
幾位小王爺紛紛撅起了嘴,一臉不屑的樣子。
雖然他們畏懼朱元璋,懼怕趙惠妃,但對於朱允炆卻沒有那麼害怕,畢竟他還需稱呼他們一聲叔叔。
朱模緊緊盯著朱允炆,突然反擊道:「你懂什麼?那是建國初期定下的策略,當時大明立足未穩,需要穩定周邊關係。」
「如今大明如此強盛,還有什麼可怕的?父皇的深意,難道你都看不明白嗎?」
朱允炆毫不示弱地反駁:「不對!我朝絕不應主動向藩國動武,大國自有大國的尊嚴和禮數。
這樣的話若是傳到藩國耳中,他們將如何看待大明,如何看待皇爺爺?」
朱元璋輕輕掃了朱允炆一眼,微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朱允炆略感意外,雖心有不甘,但仍遵命道:「那,皇爺爺,孫兒告退了。」
朱元璋頷首,繼而俯身,笑眯眯地詢問朱模:「剛剛那些話,也是你姐夫說的?」
朱允炆的腳步略微一頓,隨即迅速離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落。
顯然,朱懷的話正中皇爺爺的心事,但卻與他心中的治國理念相悖。
父皇為何會這樣想?難道僅僅因為朱懷是嫡長孫,所以他所說皆是對的,而自己所說皆是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