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湊巧。
也沒料到,竟然能再次遇到徐妙錦。
徐妙錦低垂眼帘,眼眶微紅,淚水在黑暗的眼睛中打轉,但她倔強地抑制住了。
兩人的相遇如同金風玉露,美如詩畫。
可是人生的路上各分東西,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命運,終將走到不同的終點。
「你,還好麼?」
徐妙錦的聲音輕微顫抖。
朱懷點了點頭,回應:「嗯,過得去。」
徐妙錦努力將滿腹心酸埋藏心底,臉上帶著微笑說:「自從那天一別,我就…」
但朱懷打斷她:「徐姑娘今日是來放河燈的嗎?」
他側身讓出一條路給徐妙錦,再朝徐家三兄弟點頭示意:「請。」
徐輝祖斜著眼瞥他,心裡很想問些什麼,但最終選擇了克制。
徐膺緒和徐增壽應聲道:「哦,那真是感謝你了。」
「五妹,咱們走吧。」
徐妙錦立在原處,雙眼緊緊鎖定朱懷,語氣堅定:「你看那檐下的江水,滾滾滔滔,從東流向西;它原本不過一絲,誕生於泥濘間,但一滴匯集成河,便可掀巨瀾,形成滔天波浪。
男子漢未展現其青雲壯志,是因為時辰未到,並非幾句風涼話就能挫敗他胸中的志向。」
「倘若我家中兄長的話語帶有惡意,你大可不去在意。我的情感,何必由他人轉達?女子未曾嫌君出身微薄,不敢對你的尊卑抱有輕視之心。」
聲音有些顫抖,她抬頭,盡全力凝聚平生最大膽的勇氣,專注地望向朱懷,堅定站在那裡,眼中泛起了紅潤。
「五妹!"
徐膺緒喝道:「你在說些什麼!"
徐妙錦不理會周遭的紛擾,人潮如織,時光流轉,車水馬龍,皆若泡影。
在這繁華的應天大街上,她的視線只聚焦於眼前的君子一人。
徐妙錦繼續道:「我並不要求你能封侯拜相,也不願你為了功名騰空而去。世上所有名利,都像是空中飄渺的雲煙。」
「你曾說過,閒時欣賞庭院內花開花落,漫漫時光中觀雲捲雲舒,那時我聽見這話,便覺得看到了生命中最為動人的畫卷。」
「即便我身為徐府千金,可是身不由己。如若可以,我又何嘗不想放下這份身世束縛,假如你不會遺棄我,我寧願捨棄徐家的榮光,歸隱山林深處,倘若你有凌雲之志,我願意陪你一起踏上仕途的殿堂。」
「如果路途中有阻擋,我徐妙錦哪怕只是女子身,也會挺身而出,手持刀劍為你披荊斬棘,掃清你前行的障礙!"
朱懷聽過無數深情的告解,但在徐妙錦面前,這些話語變得如此蒼白無力。
就算是堅如磐石的男人,遇到這溫柔似水的女兒,也被軟化成了溫順的流水。
徐妙錦的聲音越加哽咽,但她還是說:「願你心與我心相映照,絕不會辜負彼此的痴情意。」
今日的徐妙錦比任何時候都要勇敢。
此刻,徐家的命運,徐家的未來,以及徐家的榮耀,全被她置於腦後,忘卻得一乾二淨。
她不求什麼世代顯赫,如果這一生無法快意人生,即使擁有千年榮華,對她而言又有什麼意義?
三兄弟嘆息連連,對眼前的情景感到無奈。
這個混小子,到底打算把五妹拖到什麼境地才罷休!
看到徐妙錦如此深情而柔弱的一面,朱懷心中五味雜陳。
仿佛是在做一番重大決斷,朱懷的臉龐慢慢變得堅強。
是時候做點什麼,是要承擔起作為一個男子應負的責任!
"我…」
朱懷正要鼓起勇氣開口,廖氏兩兄弟迅速走了近前。
「小老爺。」
兩人靠近朱懷耳邊,低聲傳遞了幾句話,使得朱懷的神色逐漸轉變,面容開始變得異常凝重!
面對徐妙錦,朱懷禮貌地作揖:「徐姑娘,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說完,他單手背負於後,輕輕擦身過徐妙錦,走向前方。
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以至於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的肉里。
「大…大哥。」
徐膺緒輕聲在徐輝祖耳邊低語,但發現後者竟是一臉呆滯,不知所措!
剛剛三兄弟都在關注朱懷與徐妙錦之間的關係,擔心朱懷會不會說出些什麼。
然而現在,那份關切瞬間被深深的震驚覆蓋。
即便徐家三兄弟對錦衣衛可能會有所誤解。
但就剛才的情況而言,廖永忠的兩名孫子,他們怎麼可能不認識?
廖鏞和廖鉞應該是在東宮效力,為何此刻竟會現身在朱懷的身邊?
又為何稱呼朱懷為小大爺?
三人此刻的神情已經嚴肅到了極點!
「去探一探情況!"
徐輝祖急忙調轉方向,緊跟著朱懷的步伐而去。
話說朱懷將手背在身後,邊走邊沉著詢問,臉上顯露的嚴厲與內心的關切交織,他平和地發問:「檀兒有沒有出什麼事情?」
廖氏兄弟趕忙回答:「幸虧我們也在城裡閒逛,發覺有可疑,便緊隨其後,這才倖免於難。」
就在之前,錦衣衛竟然陰錯陽差地被賊人引開,這短暫的間隙給了文家的護衛趁虛而入的機會。
對此,朱懷點頭認可,言語中帶著誠摯:「你們兄弟二人的情誼,我會銘記於心。」
廖氏兄弟趕緊道:「小爺您過獎了。」
朱懷追問:「究竟是何人設下陷阱,想要擄走檀兒?檀兒招惹了什麼人?」
廖氏兄弟回話:「總共有五人,還未及細問,已被我們控制,在街角等待處理。」
聽到此處,朱懷步伐加快,眉頭緊鎖:「把刀給我!"
廖氏兄弟微微一怔:「小爺,對手身份尚不明晰。」
「快把刀給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