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神色凝重,微微擺手,「這個話題就到這兒吧。」
老先生眯著眼,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再次追問:「如果是快刀斬亂麻的方法,該如何救援呢?」
朱懷回答:「有個東西叫白磷,老爺子可能沒聽說過。」
「人死後,骨灰上面就含有大量這玩意兒。」
「它們燃燒點很低,質量又極輕,我們通常說的鬼火,老爺子不陌生吧?」
「鬼火?」
朱元璋咂著嘴,「在墳頭見過。」
朱懷說:「這玩意兒是可以人工製造出來的。」
「如果恰好在一個安葬過許多將士的墓穴里,鬼火大面積冒出來,而這正好是皇上打算對付藍玉的當口,會怎麼樣呢?」
朱元璋的眼睛越瞪越大,臉上的表情異常凝重。
「如果這一次還不夠,每一次都出現類似情形,會怎樣呢?」
朱元璋呼吸開始變得粗重。
他明白,操縱好神權,再散布一些流言,他自己都不敢隨便下手!
若執意行動,那麼未來發生的任何自然災害、人禍甚至反叛,都能找得到合理的藉口!
皇上失德,濫施屠戮,惹惱蒼天!
看似荒誕不經,但在這樣一個封建迷信的時代,卻是極為犀利的手段!
李世民自玄武門之變後,半生遭遇無數自然災害和人事災難,那些大家族總愛把他後來的遭遇和那場政變掛鉤,即便是皇帝,心底亦有懼怕之事!
要不然,史冊中何來那麼多自責罪己的詔書!
朱元璋輕拍了拍朱懷的肩:「你這可是給我上了重要一課,哈,這就是你所說的無力回天,救不了徐家?」
「倘若你真下定決心要援救,就算是帝王又能奈你何!"
朱元璋一邊感慨自己差點錯失良才,一邊感到由衷地寬慰:「你學問比我深厚,見聞更是豐富,這讓我頗為寬心。將來,憑藉你這雙銳眼,許多複雜事物和隱秘的危險都能洞察,我放心多了,哈哈哈!"
朱元璋寬慰地笑了,滿意地點頭認可。
朱懷摸摸腦袋,這些辦法雖可暫解困境,但若是帝王執意要除去誰,世間又有誰能逃脫得掉?
幸運的是,藍玉這群人成功脫身,他們以前那些殘暴違法的行為都收手了,只要日後不惹是生非,洪武帝應不會再對他們下手。
除非……他決定立朱允炆為太子!
此事讓朱懷始終焦慮不安,也一直吩咐藍玉等密注意。
「咱們談談那些藩王們。」
朱元璋接著說:「我讓你留意觀察,有什麼見解?」
朱懷早已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隨即答道:「如果還有任何可能的軍事威脅,那除了燕王外,其他藩王基本可以不予理會。」
朱元璋又問:「對於燕王,你有何看法?」
朱懷對燕王評價甚高:「能屈能伸,深藏不露。倘若作為將領,足可護一國安寧;假若身為君王,則開創一代盛世!"
朱元璋笑了笑:「此般高度評價,那你呢?若你身處君位呢?」
朱懷毫不客氣地回應:「自然要做得更加出色!"
朱元璋開懷大笑:「好傢夥,我就欣賞你這份捨我其誰的勁頭,既有責任擔當,又有雄膽壯志;既敢面對風險,又有敏銳洞察,見識廣博,心胸開闊……」
「停停停!"
朱懷急忙打斷:「老祖宗,咱別互捧過頭。」
朱元璋笑罵了一句:「你個小滑頭!"
「今年你肩上的擔子可重,對交趾那塊地域,吾皇正在觀注,務必要做得出彩,好讓皇上看一看你的能耐究竟幾何。」
「明白。」
朱懷點頭稱諾。
朱元璋笑問道:「眼看已是春天,你的保暖大棚架也該拆除了吧?」
朱懷笑道:「是的,很快就不需要它們了。」
朱元璋說:「好極,正巧上元節將至,這忙碌一年間的小瑣事太多,趁著佳節,同趙家的丫頭去市集散散步。」
「感情這玩意兒,還是要慢慢培育的。」
「我知道,你心底可能偏向於徐家的女兒,看不上趙家的姑娘。」
「確實,她不及徐家丫頭溫婉如詩,但我告訴你,要過日子,非趙家這樣的女子不可。」
「你要好好珍惜,不能虧待那小姑娘。拖了人家那麼久,連個明確的態度也沒有,而對方不曾有怨言,未說半句不好,這就是忠誠,是美德。」
說著,老人家從貼身衣袋裡掏出一小錠金元寶,遞給朱懷。
朱懷一時愣住了,滿臉疑惑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朱元璋道:「給你作零花錢用,帶趙家姑娘去添置些珠寶佩飾之類的。」
哎喲!
朱懷睜大眼睛,急聲道:「我會差您這點銀兩嗎?」
朱元璋冷哼一聲:「怎麼?瞧不上我的錢財?」
「不是那個意思,老人家,這錢您還得養老用,我收它幹嘛?我又不是沒錢!"
朱元璋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手頭寬裕,但是你那點小金庫,到最後全得砸到交趾去,我還曉得,你這錢絕不會打水漂,會滾出更多的銀子來,反正呢,你現在是有錢的窮光蛋。」
「行了!別扯這麼多了,作為長輩,哪能不給小輩些零用錢呢?更何況是你老婆,自然得大方點,接著吧,別推辭!"
朱懷聽了,哭笑不得。
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兩銀子,老爺子這份一擲千金的魄力是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