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坐在龍椅上,笑得更歡了。
剛要開口說話,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匆匆趕來,在朱元璋耳邊低語了幾句。
朱元璋臉色微微變了變,看向眾多的兒子們,揮手示意道:「你們先吃,我有點事要出宮一趟。"
說完,便神色焦急地離開了。
眾藩王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在這個即將過年的關頭,父親還要出宮。
出宮做什麼?
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竟然需要老爺子親自出宮?
很多藩王困惑不解,都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只有朱棣,他的虎眼中流露出三分深思熟慮和精明。
朱棣微笑著說:「老二十四,你不是說過你能搞到西瓜嗎?」
提到這件事,飯桌上的氣氛立馬活躍起來。
平安笑著調侃道:「沒錯啊,上次你還跟我們幾個吹牛,說冬天也能弄到西瓜,那你倒是可以變個戲法給我們瞧瞧呀!"
朱楠也跟著笑道:「年輕人,光會吹牛可不是男子漢所為!"
朱棟被這幾個藩王一挑唆,不服氣地說:「四哥、五哥,你們可別不信,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弄些西瓜來!告訴你們,這是我姐夫親手種的!"
隨後,朱棟拽上二十一哥沈王朱模,大聲笑道:「二十一哥,咱們一起去拿西瓜!"
朱模也咧嘴大笑:「行啊!出發!"
「各位哥哥們,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咱們應天府比起你們那些藩地更厲害!"
說完,倆兄弟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一會兒後,倆兄弟喘著粗氣,提著一籃子西瓜和胡瓜走了回來。
眾藩王看見後,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表情顯得難以置信!
朱棣沉默了一會兒,呆呆地看著那個洋洋得意的小屁孩朱棟。
昨天朱棣去見朱元璋時,朱元璋曾給他洗了兩根胡瓜,當時朱棣並沒多想,以為那是哪個地方進貢來的。
但現在看到這一籃子西瓜和胡瓜,朱棣腦海里忽然有了一個聯想,他向朱棟伸出大拇指稱讚道:「牛啊!真有你的!四哥長見識了!"
接著,朱棣不動聲色地問:「你說這西瓜是你姐夫種的?你姐夫是誰啊?」
朱棟不解地回答:「我姐夫就是我姐夫呀。"
朱棣笑著說:「不至於連個名字都沒有吧?」
朱棟回答:「噢噢,他叫朱懷。"
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果然是那個人。
這意味著老爺子朱元璋其實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了嗎?
而且最近兩天老爺子頻繁出宮,是不是就是為了去見他?
那就意味著,老爺子已經默認了朱懷作為皇明嫡長孫的身份了嗎?
對於這個京城,朱棣實在太過陌生,很多事情都需要通過觀察揣摩,從每個人的言行舉止中去推斷聯想。
他不清楚京城的局勢具體進展到何種程度,更不知道老爺子朱元璋到底在想些什麼,因此他只能謹慎小心地推測。
朱棟的母親是側妃,朱棟並沒有親姐姐,那麼所謂的姐姐要麼是他的表姐,要麼是堂姐。
這種人物雖不算握有大權,但也絕不可能隨隨便便嫁給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家。
朱懷既沒有官職,也沒有爵位,卻能夠讓朱棟的姐姐嫁給他,要說朱懷毫無身份背景,朱棣是絕對不相信的!
朱棣微笑地看著寧王朱權,問道:「老十七,你認不認識朱懷這個人?」
朱權點了點頭:「哦,認識。"
朱棣聽了,並未表態,只是嗯了一聲,然後說道:「吃瓜吃瓜!冬天吃口瓜,真是痛快得很吶!"
此時夜色寒冷,雨幕如簾。
廖鏞給朱元璋打著傘,把朱懷的異常情況詳細稟告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聽後,心疼得直抽搐,憤怒地斥責道:「這混帳東西!一點兒女私情的事,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廖鏞有些好奇心想:老爺子是怎麼知道小大爺是因為情感困擾呢?我都沒說出來,更何況我自己都不清楚小大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朱元璋是個過來人,一看朱懷撅著屁股就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性格這麼剛烈,能夠把他打敗的,除了感情,還能有什麼?
朱元璋背著手,走得飛快,幾步就來到了朱懷的府邸。
他那側身已經完全被傾盆大雨淋濕了。
朱元璋推開給他打傘的廖鏞,堅定地說:「不用給我打傘!我自己去找他!"
說著,朱元璋背著手毅然踏入了瓢潑大雨之中。
大雨猛烈地沖刷下來,讓他不由得一陣顫抖。
但他心裡憋著一股火,壓根感受不到寒冷。
此刻,朱懷正在側房內洗澡。
側房由於燒著無煙煤而暖烘烘的。
朱懷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盆里,腦袋墊著白色的毛巾,眼睛上也捂著一塊白色的毛巾。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絲絲冷風吹了進來,讓朱懷不禁打了個寒戰。
朱懷揭開毛巾,正準備破口大罵。
然後,朱懷目睹了一幕讓他震驚不已的情景,以至於他無法再忍受待在浴盆里,直接跳了出來。
門前!
狂風大作,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眼前的老頭子全身濕透,那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掛滿了水珠,地板上濺滿了水花,老頭子的頭髮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呢!
他身上的粗布棉衣,在經過雨水的洗禮後,早已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
老頭子渾身濕漉漉的,滿臉怒氣,眼睛瞪得通紅。
六十多歲的他已是年邁體衰,像這樣的暴風雨,即便是年輕力壯的人淋下去,都有可能生病。
何況是已經步入暮年的朱元璋呢?
朱懷心中直打哆嗦,滿臉擔憂焦急,眼圈泛紅,幾乎要落下淚來。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