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東宮之中。
朱允炆顯得精神萎靡,呂氏正在一旁安慰著他。
「孩子,別失去鬥志,你是娘的全部,你才是大明真正的嫡長孫!」
她憤憤不平,面帶嚴厲,冷笑一聲:
「那個私生子,常年居住宮外,其血統真實性都未可知。」
「老爺子為何至今未頒下詔書?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能肯定那個私生子是否真是他的親骨肉!」
「我們還有機會,一切都還未結束!」
朱允炆眼神迷茫,「可是娘,皇爺爺一大早就離開了皇宮,他一定是去找大哥了,肯定是!」
「我該怎麼做?我究竟該怎麼辦?」
呂氏深吸一口氣,看著與自己面貌酷似的兒子,溫柔地道:「一切有娘在,從今天起,你不必再去學堂讀書,也不必走出書房。」
「可是娘,不去學堂讀書,夫子們會責備的,豈不是會讓皇爺爺更加失望嗎?」
朱允炆不解。
呂氏微笑著解釋:「傻孩子,只有不去學堂,才能引起夫子們的關注。」
「你只需在府中誦念佛經,其他事無需插手,甚至不必進食,老太爺若看見你對你父親這般虔誠純孝,定會被深深打動。」
「老太爺年事已高,最受不了這類情感之事。」
「你要謹記,在這東宮之內,我們占盡優勢,那宮外的私生子,豈能與我們相抗衡!」
朱允炆若有所悟,隨後堅定回應:「好,孩兒聽母親的。」
話音剛落,只見廖氏兄弟二人正緩緩走來。
呂氏神情淡然地抬眼瞥了他們一眼。
這是太子朱標遺留給他長子一脈的武將,朱允炆母子對他們警惕萬分。
原本他們是負責守護東宮內宅的,後被朱允炆母子調派至外院守門。
「不成體統的東西,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呂氏面色冰冷,對著廖氏兄弟訓斥道。
這些年來,為了奪得那個位子,朱允炆母子已在東宮的核心區域布滿了自家親信。
如此布局,就是為了削弱次子朱允熥手中的權力。
然而,雖成功防住了朱允熥,卻忽略了宮外的那個私生子!
廖氏兄弟看向朱允炆母子,平淡地道:「我們是來辭行的。」
「胡鬧!未經我允許,你們還想擅自離開?又能去往何處?」
呂氏厲聲質問。
廖氏兄弟面無波瀾:「是皇上將我們調離東宮。」
言畢,他們轉身離去,只留下一臉愕然的朱允炆母子。
「娘……」
朱允炆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閃爍怒火:「皇爺爺定是把他們調到了大哥身邊,肯定是這樣的!」
「皇爺爺為何如此偏袒他們?」
呂氏緊咬紅唇,堅毅道:「勝負未定,不必多慮,照我說的去做,去書房誦經!」
東宮側院。
廖氏兄弟破例違反東宮規定,找到了朱允熥。
「三公子。」
廖氏兄弟看著朱允熥,心中不禁一陣酸楚。
自太子去世後,這位三公子便遭受了冷遇。
即便在太子健在之時,朱允熥也並未得寵,而今太子駕崩,朱允炆母子更是對他冷漠疏遠。
朱允熥這段時日過得極為孤寂,每日惶恐不安,不敢有任何逾矩之舉。
他唯一期盼的是待到自己滿十八歲時,能夠期待被朱元璋調離應天府,前往外地就藩。
他不願等到朱允炆母子掌權,因為在那個時候,作為朱標的嫡系血脈,朱允炆是否放他前去就藩尚未可知,甚至朱允炆母子是否會容他活在世上都難以預料。
他沒有朱懷那樣的膽識與智謀,性格怯懦善良,儘管背後有淮西武將集團的支持,但他從未想過拉攏自己的舅舅伯伯們入局。
他害怕連累了自己的舅舅伯伯們。
看到廖氏兄弟,朱允熥下意識想要避開,他亦不想因此連累他們受到責罰。
看到朱允熥的樣子,廖氏兄弟無奈嘆息,意味深長地道:「三公子無需驚慌,我們今日前來,是來告別的。」
聽到此話,朱允熥猛地站起身,滿是不信地問道:「什麼?他們……他們還是把你們趕走了?」
朱允熥握緊拳頭,眼眶濕潤。
廖氏兄弟離去之後,這東宮之中就再也沒有一個可親近之人,朱允熥頓時感受到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悲涼之感。
「是我連累了你們!」
朱允熥拱手施禮,躬身行禮。
一位皇子能如此謙遜地向兩位武將行禮,這讓廖氏兄弟一時之間頗感無所適從。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答道:「三公子,我們是被皇上調離東宮,並非出自朱允炆母子之意。」
稍作停頓,他們又接著說:「三公子,再堅持一下,你的親人就要回來了!」
「那個位置最終會否歸屬朱允炆,還未可知。」
「你再忍耐些時日,自幼呵護你、庇佑你的人,他已經回來了!」
廖氏兄弟不能透露更多,因老爺子嚴禁他們多嘴,他們所能告知的,僅限於此。
目送廖氏兄弟遠去的身影,朱允熥顯得愈發孤單。
然而不久之後。
他忽然愣住了。
他正在回味廖氏兄弟所說的話。
我的親人?是誰?
自幼保護照顧我的,除了我大哥,還能有誰?
!!!
朱允熥雙眼驀地睜大,難以置信地凝望著廖氏兄弟漸行漸遠的背影。
他氣息急促,呼吸愈發粗重,面部表情瞬息萬變,交織著驚駭、困惑、辛酸與期待。
難以置信!
朱允熥險些失聲尖叫。
我的兄長,不是已經離世了嗎?這!這!這!
朱允熥在廳內疾步徘徊,如同沸水中掙扎的蟻蟲,隨後沉重地坐進太師椅中。
「兄長兄長,您還活著嗎?」
朱允熥全身顫慄不已。
緊接著,雙眼泛紅,淚水如潰壩般湧出:「兄長,您的弟弟妹妹們受苦了!兄長,您真的回來了?」
千言萬語最終凝結成一句呼喚,朱允熥滿眼濕潤:「兄長,我真的好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