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躲

  哦?

  徐增壽感到有些懵,然後抬眼看了朱懷一眼,總覺得這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卻又想不起曾在哪兒見過。

  他沒有太過在意,只是隨意看了朱懷一眼後,便轉身低聲對身後的妹妹說:「五妹,你答應哥哥,去跟那個叫朱懷的人交個朋友怎麼樣?」

  徐膺緒在一旁稍微拉了拉徐增壽的衣服,示意他大哥在邊上,讓他說話小心一點。

  壽宴的儀式還有很長時間才會結束,朱懷顯得頗有些無所事事,他待在大廳後面,聽著長輩們不斷說著客套話,漸漸有些昏昏欲睡。

  對面站立的徐妙錦此刻則乖巧地聆聽著長輩們的交談。

  偶然間,她抬頭看到朱懷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一聲,趕忙用手背捂住嘴巴,左顧右盼確認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偷偷地吐了下舌頭。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常茂才靠近朱懷低聲說:「先回去吧,這裡實在挺無聊的,一會兒還要請道士來講道。」

  朱懷如釋重負:「好!」

  他又輕輕地跟李景隆打了個招呼,便悄然離開。

  李景隆其實也想走,但他作為已故曹國公李文忠的長子代表,只得咬牙堅持留在原地繼續聆聽。

  等到朱懷走出大廳,才發現徐妙錦也緊隨其後走了出來。

  "哎呀,真巧。」

  朱懷微笑著拱手致意。

  徐妙錦抿嘴一笑:「裡面實在太悶了,出來透透氣,一會兒再進去。」

  朱懷好奇地問道:「你一會兒還進去做什麼?」

  徐妙錦回答:「一會兒會有位德高望重的道士過來講道,我想去聽聽。」

  朱懷不解地說:「道士講道有什麼好聽的?都是些神神秘秘糊弄人的玩意兒罷了。」

  徐妙錦笑著說:「你怎麼這樣說道教呢!這可是我們大明朝的國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再說啦,這些住在深山裡的道士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請下來的,聽聽道,開闊一下眼界和見識,不是很不錯的嗎?」

  朱懷揮揮手:「嗯,也是,但我也不懂,就算聽了也聽不明白,我還是不聽了,先回去了。」

  徐妙錦聳聳肩膀:「那好吧。」

  朱懷剛要離開,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問道:「徐姑娘,你知道怎麼走出去嗎?」

  啊?

  徐妙錦有些發懵地看著朱懷。

  朱懷撓撓頭:「來的路上我沒記住路,這院子裡彎彎曲曲的,我現在忘記怎麼出去了。」

  徐妙錦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呀,那好吧,我送你出去。」

  徐妙錦掩面而笑,隨後答道。

  朱懷拱手表示感謝:「謝謝徐姑娘了!」

  徐妙錦領著朱懷穿過流水平橋、走廊、坊門,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來到了第二個院子。

  "徐姑娘真是記憶力超群,一條走過的路都能記得這麼清楚,剛才還在中堂上急中生智,看來很快就要被中山王府相中提拔了呢。」

  徐妙錦笑著回答:「過譽了,剛才你在曹國公面前的那一席話,明顯比我高明多了,你這個小門客,早晚會被重用的。」

  朱懷聽到門客這個詞,腳步不由得一頓,心想這姑娘的眼神怎麼回事啊。

  但他也沒心情去解釋,既然被稱作門客那就門客吧。

  今天被李景隆那個坑貨硬拽出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穿著這件粗布麻衫,哪裡像是落魄的門客幕僚,更像是什麼呢?

  他笑笑回應:「謝謝你的吉言。」

  徐妙錦雙手輕輕放在腹部前方,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在前面引路,朱懷緊跟其後,很快就來到了第一個院子。

  這個院子裡,樂浪公濮英的小兒子濮與正在接待客人。

  相較於中堂里那些非富即貴的權貴們,第一進的宅院則由濮與負責接待。

  不久後,幾位頭戴平定四方巾的讀書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洪武二十四年辛未科狀元許觀,見到濮與便說:「濮公子,在下翰林院修撰許觀特意送上一份厚禮。」

  他送的是一幅畫卷,上面畫的是松鶴圖,松樹白鶴,意境深遠雅致。

  朱懷不懂畫畫,但徐妙錦卻微微停下了腳步,默默地點點頭。

  許觀對自己親手繪製的壽禮畫感到非常得意,認為在這金碧輝煌的氣息中,他的書畫作品正是高雅之物。

  然而,濮璵看過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松樹和鶴有什麼好看的呢?

  既不能吃也不能穿,不過人家是來祝賀生日的,禮尚往來嘛,也就微笑著收下了。

  許觀看到濮與並未表現出驚喜或稱讚,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但轉念一想,樂浪公這一家人出身貧寒,就算做了國公,骨子裡依然是粗人,怎麼可能懂得欣賞字畫呢?

  於是釋然了,但是臉上仍然沒有多少喜悅的表情。

  朱懷把這些人際交往中的微妙之處都看在眼裡,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老頭子教給他的本領實在太多,這種人情世故自然逃不過朱懷的眼睛。

  這些文人吶,就是矯情!

  心裡明明不高興,卻又不得不忍住,暗地裡把對方貶得一無是處,面上還得強裝笑臉。

  濮家的這個小孫子,估計也沒有學到多少學問,別人送了禮,你好歹也要做出點樣子誇讚幾句啊,這樣一聲不吭的,這不是暗暗得罪了人家那位文人的狀元嗎?

  正當朱懷打算離開時,他忽然發現遠處趙思禮也朝這邊走來。

  "濮老弟!」

  原來濮與也在五軍都督府任職,所以跟趙思禮很熟絡。

  趙思禮手裡捧著一尊小金像,是三清老君金像,遞給了濮與,並說道:「聽說老壽星信仰道教,我就請人打造了一尊三清像。」

  濮與聽了開心大笑:「好極了!我祖母正是信道之人,趙指揮費心了。」

  這一下,可讓許觀徹底不爽了。

  他陰陽怪氣地笑著說:「玉器雅致而黃金俗氣,如果這位大人獻上的是一尊玉石道教雕像,我覺得會更好一些,至於這金道像嘛,實在是俗,只怕難以擔當得起壽禮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