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龍攆御駕進入皇宮後,王騫和張侍郎面面相覷:「老爺子竟然出宮了?」
張侍郎壓低聲音說:「難道奏摺是在外面批閱的?」
「瞎說什麼呢!」王騫嚴厲地斥責道。
雖然這樣說,但當他第一次收到奏摺時,也是由蔣瑊從外面遞給他手中的。
這讓現在的王騫也有些心神不寧。
「那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呢?」
「不知道,可能我們想太多了。」
「不過自從你那天出去辦事回來以後...」
「小心說話!」王騫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接近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朱懷提前給藍玉等人送去了拜帖,說明天要去拜訪大家,並順帶給每人送上一些青菜和西瓜。
他看著外面的天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出發吧。」
他對馬三寶說罷,率先走出府門。
當他們到達藍玉府邸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藍玉和其他人都已在正廳等候,酒菜都已經擺放妥當。
朱懷走進來時,藍玉滿臉得意地站起身大聲喊道:「好孩子!來了啊?」
「之前還有人說咱們這個晚輩不懂得孝敬咱們,說實話,我都覺得可笑!」
他環顧四周,最後拽住了臉色不太好看的常茂的衣袖:「老常,起來,陪我去外面看看孩子們都送了些什麼東西過來!」
「呃……」常茂有種不祥的預感。
「快走吧,愣在這兒幹什麼?可別到時候說我厚顏無恥,說是主動找孩子們要來的!」
「啊!」常茂打了個寒戰,連忙說:「這個……其實不必看了吧?」
藍玉揮手拒絕:「唉呀,當然要看的,不過是西瓜、黃瓜、青菜之類的,去看看吧,當時你是怎麼說來著?我有點記不清了。」
「哦,對,我是說過如果你們主動像個乞丐似的求著要東西哈哈。」
說著,藍玉硬生生地拉著滿臉不願的常茂來到一輛牛車前。
「哦豁!這麼多啊!乖乖!這西瓜得有一整車啊!哎呀,青菜也很多啊!比您家的多多了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看,孩子們還是比較孝敬我的,你得承認這一點吧?」
夠了啊!差不多得了啊!
常茂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朱懷對此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更想不通這些大明朝的大佬們為何會對這樣的小事攀比,或者說,炫耀。
不就是比常茂送的東西多一點嗎?
終於,在一番熱鬧之後,這些長輩們安靜了下來。
等他們都各自落座後,朱懷才不慌不忙地坐下。
藍玉瞥了他一眼,笑著說:「我們這幾個老頭子鬧著玩呢,你就當在自家一樣,坐吧,不要過於講究禮數。」
朱懷點頭致謝:「謝謝藍將軍。」
「你看,這孩子又客氣起來了。」
周圍的人都微笑了一下。
今天朱懷主動去找這些人談事情,他們並不覺得朱懷的目的那麼簡單。
朱懷是個怎樣的人,這些老將們早就心中有數。
此刻朱懷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他正在琢磨著怎樣才能巧妙地引入話題。
究竟是從談論航海的話題入手,還是先試探一下這些將領們的真實想法。
思慮良久,朱懷終於鼓足勇氣開口:「各位前輩們。」
周圍的人都沒太在意他。
朱懷接著說道:「各位前輩對我很好,我也會真誠對待大家,如果今天我說錯了什麼,請各位前輩多多包涵。」
藍玉眯著眼睛,點點頭說:「嘿,你小子還是不相信咱們,去把刀拿來,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朱懷聽了有些無奈,也明白藍玉是在開玩笑,於是微微一笑。
朱懷繼續講道:「我在想,洪武帝年紀大了,是不是?人都會有生老病死。」
藍玉大大咧咧地說:「直說吧,老爺子早晚要走,這江山將來交給誰?你是想問這個問題吧?」
朱懷心頭一震,沒想到藍玉竟然這麼大膽。
藍玉當然不笨,他見朱懷支支吾吾的,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無非就是怕他們這批人靠不住,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
既然如此,他就乾脆給朱懷吃顆定心丸,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種謹小慎微的人。
這樣一來,握住了對方的把柄,話題就能更深入地展開吧?
果然,朱懷的心安穩了不少,承認道:「沒錯,我確實是想討論這個問題。」
「但這還不是全部。」
「我曾膚淺地思考過,這江山可能很大概率會傳給皇孫朱允炆。」
「各位都是來自淮西的人,我多少了解一些,你們可能跟朱允炆那一脈不太對付。」
「我斗膽問一句,如果皇上確實決定立儲朱允炆,那麼各位前輩是否考慮過,皇上是否會為了朱允炆清除障礙呢?」
藍玉瞪大眼睛看著朱懷。
在場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朱懷,眼神中充滿了意味深長的審視。
朱懷趕忙解釋:「其實我只是隨便聊聊,呵呵,我們換個話題吧,我沒有不尊重的意思,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嘁!」
藍玉一臉鄙視:「你怕個球,繼續說!」
朱懷:……
能不能別老說髒話啊,聽著挺刺耳的!
眾多淮西地區的將領互相看了看,之後他們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緊接著,無數道目光意味深長地投向朱懷。
藍玉示意朱懷繼續往下說。
朱懷也不再顧慮那麼多,反正這個話題已經挑明了,繼續扭捏反而顯得假惺惺。
他毫不畏懼地看著眾人,堅定地說:「我知道各位都是淮西出身的將領,並且與皇孫朱允炆那一脈的關係並不是很好。」
藍玉直截了當地說:「不只是不太好,壓根兒就沒看得起他。」
「他母親只是個小妾,位不正不說,而且他性格懦弱。」
「要是江山交到他手裡,恐怕很快就會丟掉!」
這是藍玉首次如此坦誠地與朱懷探討正經事。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朱懷說:「外面的侍衛和監視者都已經撤離了,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幾個人,全都可以信賴,你想說什麼儘管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