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太孫殿下這是瘋了嗎？
這日陽光明媚，旭日當空。
茫茫的草原上，北方是十數萬戰馬，南邊是四十萬大軍。
從戰爭層面來說，相當於矛與盾了。
高機動的騎兵和刺蝟般的步兵，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大營的中間位置，便就是談判大帳所在。
按照約定，雙方各有三百騎可在，維護雙方安全。
畢竟，在這大帳里的，是北元和大明幾乎是最高權力統治者。
朱英看著面前三十多歲的額勒伯克，心裡頭想著。
若是沒有自己的介入，這傢伙大概在幾年後就被人給弄死了，整個北元也是突兀的覆滅，變成了韃靼部，文明的痕跡消失。
只是現在來說，額勒伯克更加符合大明的利益。
當然，到底能不能行，也要看額勒伯克個人的態度了。
曾經在大明待了五年的他，對於大明是親近還是仇恨，這個誰也不知道。
相信通過今日的交流，大致也能夠清楚一些。
朱英不知道的是，額勒伯克看著面前的大明太孫，心裡頭更加的唏噓。
認真的看了看朱英的模樣後，先行開口說道：
「我當初生活在大明五年，著實說起來，跟你還有一些緣分。」
「正是因為你的出生，陛下他高興極了，這才願意放我回到大漠。」
「說起來你可能有些不相信，我這大半輩子過去了，最懷念的時候，竟然是在大明生活的時候。」
「大明真的繁華啊，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應有盡有，一開始有些害怕，後來陛下他對我極好，慢慢的也就沒想那麼多了。」
「或許伱不知道，我跟你父王，曾經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從某方面來說，他更像是我的兄長，在許多方面對我非常照顧。」
「便是老四朱棣，其實我也算是相熟，只是如今各在一國，再也回不到曾經的日子了。」
厲害，真厲害！
額勒伯克一席話說完，朱英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老爺子真的很強。
從額勒伯克的話語中完全可以想像到，當初他在大明生活的時候，老爺子必然是當做皇子一般的對待和寵溺。
甚至是讓太子朱標等各皇子與其交好。
這種布局，當真是極為長遠。
難怪早期的北元，一直跟大明相安無事，便是歷史上後來朱棣親征蒙古，那也打是北元覆滅後的韃靼部。
只是可惜這額勒伯克不怎麼經用，死太早了。
不然朱棣或許都不用親征蒙古，也不會說早早病逝於路上了。
現在的額勒伯克顯然在看到朱英之後，就有一種很是親近的感覺。
本來朱英跟太子朱標就長得很是相像，這一下子就勾起了塵封在額勒伯克腦海中以往的記憶。
其實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洪武二年到洪武七年的大明，雖說沒有現在這般繁華，但也是百萬人口的大城市。
五年的時間裡，作為大明國都，權力中心，自然什麼東西都算是應有盡有。
反觀草原上呢，除了一望無際的草原，還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沒有喧囂，只有孤寂。
或許最初的時候，還會覺得景色優美，但是生活久了，再美的景色也只是化作尋常。
十幾歲的年紀，最是貪玩的時候，而草原這邊別說跟大明京師相提並論了，哪怕是江南的一個縣城，都可以輕易的吊打。
後來即位之後，額勒伯克也不可能說出去，自然越發懷念當初在京師的日子。
當太子朱標薨逝的消息傳到草原上的時候，額勒伯克是真的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
太子朱標這人，親和力極強，儒家友善。
不僅是眾多皇子都極為敬服，便是額勒伯克也同樣如此。
在老朱特意的關照下，額勒伯克是真的把太子朱標當成了自己的兄長來對待。
其實如果按照老朱的安排，太子朱標不死，額勒伯克沒被刺殺的情況下，大明跟北元的關係將會沒有這般緊張。
至少於兩人在位的時間裡，北元不會成為大明的威脅。
可惜，最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按照老朱的想法發生。
朱英心裡頭琢磨了一番後，頓時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當下開口道；「我從京師過來的時候，陛下還特意囑咐了我.」
額勒伯克迫不及待的開口道；「陛下是有什麼話帶給我嗎。」
朱英很敏感的注意到了額勒伯克的用詞，他作為北元皇帝，對老爺子的稱呼一直是陛下。
一次可能是口誤，可多次如此，就顯得不簡單了。
朱英迅速的回憶了一下關於錦衣衛里，額勒伯克曾經的檔案記錄。
當下說道：「爺爺說，當初你最喜歡的，便是驢子巷，老林頭的驢肉火燒，只是可惜，老林頭死得早，那店鋪也就沒再開下去了。」
額勒伯克在京師那個時候，日常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都有專門的錦衣衛進行一個統計。
在這其中，朱英有注意到驢肉火燒的購買次數最為頻繁，由此推斷其必然是極為喜歡。
因此便就此為話題打開。
果然，額勒伯克在聽完之後，頓時就熱淚盈眶。
「陛下，陛下他還一直記得。」
「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老林頭的驢肉火燒。」
「烙制的火燒外焦里嫩，剛出爐的火燒夾上烹製的小驢肉，這個味道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沒想到陛下一直記得的。」
說到這裡，額勒伯克轉頭看向朱英，帶著親切的說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喜歡吃驢肉火燒嗎。」
「當初你的父王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是給我帶的驢肉火燒。」
朱英心中感嘆。
自己雖然沒有見過這個便宜父王，可他的事跡，總是在各個地方不斷出現。
由此可見當初的太子朱標，是多麼的深得人心。
便是這北元皇帝，也充滿了孺慕之情。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樣的情況，雙方之間自然是沒有太多的間隔。
真正的談判，根本不需要太多的拉扯，如今的事情，可謂是按照朱英的想法，只待是水到渠成。
一番寒暄之後，朱英和額勒伯克這才是入了大帳。
入了這大帳，身份就有些不同了，相對來說已然是處於對立面。
不過朱英已然是有了更多的想法。
大帳里，朱英和額勒伯克的位置很是貼近，可以說幾乎並在一起，顯然這是特意為之。
全都入座之後，額勒伯克率先開口道：「先前聽說，太孫的意思是要進行一個貿易，不若是仔細說說，到底是如何一個貿易法。」
額勒伯克顯然心態很是平和，也沒有說因為燕王朱棣而獅子大開口的意思。
先前的北元臣子們，就是想要藉助燕王朱棣俘虜的關係，從而在大明這邊白嫖一波。
對於朱英所說的貿易，完全沒有任何的興趣。
倒是額勒伯克覺得，既然是在談判上提出的貿易，肯定會有一定的優惠，尤其是經過方才的談話時，他感覺太孫不會怎麼會坑自己。
朱英微微頷首，道：「我大明缺馬，缺皮毛，草原缺乏糧食，藥材，茶葉，瓷器等等所有生活必需品。」
「因此在貿易上，自然是大明這邊有著相當大的優勢。」
「在往年的貿易中，草原這邊一直都是需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才可以換取到微薄的糧食，藥材等物，這裡頭的主要利潤，其實都是被邊關的商人賺取掉了。」
「當然，這些錢財其實也是他們應該賺的，大家應該都知道，我當年也是幹過這個行當，對於這個裡面的貓膩極為熟悉。」
「其中價格虛高的問題，主要還是來源於草原的行商環境，畢竟大多數的商人都要冒著被打劫的風險來幹這個買賣，說不準還會遭遇掉腦袋的風險，因此價格高一些，也是正常。」
「此番貿易，我個人認為，大明這邊可以按照目前國內的市場價格，對草原這邊進行收購，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應該了解目前大明內的價格，對於草原是多麼的優待吧。」
「並且，此番貿易，按照我個人的意識，可並非是一次性的，而是一個較為長久的買賣。」
「這就看你們是願意來一次結束，讓我大明這邊給些錢糧，還是願意換取一個長久的買賣了。」
朱英這番話結束之後，下邊不管是北元還是大明兩邊的臣子們，都是快速的討論起來。
包括大明這邊的臣子們，對於朱英現在所說的決定，都是絲毫不知情的，齊泰在來之前，並沒有收到類似的消息。
這如同是一個驚雷，頓時在整個談判現場炸開。
從古至今，草原跟中原確實有比較多的貿易往來，不斷增開的互市也有不少，但是如同現在這般真心合作的，自然是一次都沒有。
可以說從來沒有人會提出這麼一個意見。
因為這個事情，對於草原實在是太友好了，相當於完全是在幫助草原的崛起，若是其他朝代的君王如此來做，必然要受到天下的責罵。
太孫殿下這是瘋了嗎？
哪有去扶持敵人的道理。
可是這麼荒唐的事情，在如今的太孫殿下口中說出來，大明這邊只得是面面相覷，心中猜測事情肯定沒有這般簡單。
當然，事情自然是沒有這般簡單。
若不是黑土地那邊的情況出現，朱英都不會說親自過來。
而想要解決掉北元的隱患，也不單單只是在這個方面。
如今朱英可謂是誠意滿滿，導致北元這邊都有些不敢相信。
額勒伯克當即開口說道：「太孫，咱們這裡可是正經談判，這等事情，可不能說開玩笑。」
「不能是這裡談完之後，過幾天大明那邊又反悔了，這可就有失體面。」
朱英聞言，真想給他來一句：不是你先開的玩笑？
當然，這樣的話必然會導致談判的崩裂。
額勒伯克的擔心很直接，這是怕朱英答應了，結果朱元璋那邊不答應，那就比較尷尬了。
朱英直言道：「放心，這件事並非是我心血來潮，而是本宮跟爺爺商議之後，才有的結果。」
「若是你們不相信，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便就是看看，你們需要多少錢糧，才肯放歸我四叔。」
「不過本宮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的，若是沒法談，那便就先行回去了。」
額勒伯克連忙說道；「信，我們當然信。」
「大明的誠意，是我們沒有想到的，不過從其他方面來看，應該不至於關乎到燕王吧。」
「後續有什麼其他的條件，還請太孫一併說出來，也好是讓我們心裡有個底。」
這天下，從來沒有什麼免費的午餐。
掉餡餅這等事情，也不可能發生在兩個大國之間，或許有一些奇葩的小國有所可能，但是雙方可謂都是紮根於中原，受中原文化影響，不會說看不清楚。
尤其是大明太孫。
草原對於別的不了解，還能不了解群英商會？
一想起群英商會，頓時就感覺到非常的熟悉。
曾經的群英商會在草原上，也是這麼一個套路，做什麼買賣都是滿滿的誠意，讓人無法有拒絕的可能。
可時間久了就會發現，這裡頭獲益最大的，還是群英商會。
藉助於草原本身的能力，從而得到迅速的崛起。
如今看大明太孫，何嘗又不是當年同樣的感覺。
要知道在先前群英商會沒有爆出是大明太孫產業的時候，買賣可是做到了額勒伯克這裡。
就好比如現在額勒伯克身上穿著的這件衣服，就是當初的群英商會給專門定製的。
對比起來，群英商會在草原這邊，著實是幹了不少買賣。
只要細心的人就會發現，群英商會主要做的是貴族的生意，像是糧食，藥材這些，運輸得很少，主要還是奢侈品系列。
朱英聽到額勒伯克的詢問，笑著說道：「果然是什麼都瞞不了額勒伯克可汗。」
「不過也不要想得太多，關於正常貿易這塊，我也是有一定的要求的。」
「在價格公平的情況下，貴方自然要保護我們大明商人的權益，像是性命安全，貨物安全，都要提供保障。」
「尤其是在貨物這塊，如果我們的商隊於貴方的地盤上遭遇到搶劫，這個情況就需要貴方來負責調查，在限定的時間裡調查不出的話，那麼最終的賠償，也應該是由貴方全額承擔。」
「只有良好安全的經商環境，才能夠讓更多的商人參與進來，也足以讓整個草原都變得繁榮起來。」
額勒伯克皺眉道：「草原如此遼闊，即便是我也沒有辦法保證絕對不出事情。」
「現在草原的情況大家都清楚，茫茫草原上真出現什麼事情，又如何能夠追查得到。」
「這裡可沒有像大明那般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