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風浪越大，魚越貴
不管是朱元璋，亦或是朱英。
甚至是包括朱棣，朱棡，朱榑。
哪怕是現在養傷的朱高熾，皆是認為這件事跟晉王，齊王脫離不了干係。
不是他們的主謀，也必然是下邊有人暗中參與。
否則誰還能對大明王宮的布局，如此了如指掌呢。
那天晚上，倭國黑衣人所攻打之處，皆是燕王宮防禦最為薄弱之處，連時機都把握得極為準確。
可以說離殺害朱高熾已然是較為接近了。
唯一的錯誤之處在於，他們除了對王宮內外的防禦熟悉，對於宮殿內部好像很是陌生。
這誰還能不懷疑到晉王朱棡和齊王朱榑的頭上。
哪怕是兩人自己，都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部將泄密。
大明的軍隊和倭國的軍隊完全不是同一個訓練方式，目前倭國的訓練方式和曾經唐朝時期比較相近，靠他們自己是完全不可能達到這樣的層次的。
足利義滿目光炯炯的望著黑澤大名，其他人也把目光轉了過來。
大家都很想知道，去害大明世子的藩王，到底是哪個。
而就在大家等著答案揭曉，水落石出之際。
黑澤大名搖頭道；「並非是將軍閣下所言的兩位大明王爺，而是另有其人。」
這話一出，大家都震驚了。
竟然還有第三者的勢力插足？
足利義滿道：「黑澤君，事關重大，說話可是要想清楚了的好。」
「不是他們兩人，誰還有這般能力來指使你做這些事情。」
「是不是來人故意給隱藏了身份。」
到了這等地步，黑澤大名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了，便就講述說道：
「來跟我聯絡之人，確實是個漢人，而且對於大明軍隊非常的熟悉，至於將軍閣下說是不是兩位大明王爺麾下，特意隱瞞身份，這一點我倒是不能確定。」
「不過從感覺上來說，我覺得應該不是兩位大明王爺的人。」
「畢竟這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處。」
聽到這話，足利義滿也頓時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黑澤君，你當是知道，在這麼多人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我相信許多大名與我一樣，也從來沒有想到會是伱。」
「可是你為什麼要去做這樣的事情。」
話到這裡，黑澤大名原本有些低聳的頭，突然一下子抬了起來，眼神之中滿是精光，狂熱。
和從前的黑澤大名判若兩人。
只見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黑澤一族，曾是最為普通的流浪武士，是因為蒙元之戰那次，得以建功立業，這才有了如今的黑澤大名。」
「祖訓，我黑澤一族，當永遠的守護倭國的土地，絕不允許再有別人入侵我們的國家。」
「大明之強勢，比之蒙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沒有像是蒙元那般，要一舉殲滅我倭國，而是分離了我倭國的土地，在那裡建起了高昂的城牆。」
「我倭國的土地上，什麼時候會有那般高大的城牆，可是偏偏他們就建起來了。」
「大明比之蒙元，更加的恐怖，更加的讓人擔憂，他們不是要殲滅我們，他們是要把我們你倭國，徹底的併入到大明中去。」
「為什麼是大明的世子，將軍閣下，只要你去看了就知道，大明世子說的那些事情，看似對我倭國百姓很好，可是現在的他們，還是我們倭國的百姓嗎。」
「我聽著他們用蹩腳的漢話，想要融入到大明之中去，或許幾年，十幾年，數十年，他們就不會再是倭國人。」
「甚至他們出生的孩子，也再也不會說倭語，而是天生就會認為自己是大明人。」
「倭國身份帶給他們的不是高昂著頭顱的驕傲，而是自卑。」
「一步步的吞食，大明就像是張開的大嘴，遲早會把我們整個倭國都吃下去。」
「反倒是大明的兩個王爺，在他們那裡，倭國的百姓生不如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軍閣下去拯救他們，他們會是我們最為忠誠的百姓。」
「他們的孩子，也會是我們倭國最強的武士。」
黑澤大名的聲音慷慨激昂，猶如一位遠見的賢者，在講述自己看到的未來。
不得不說，在場的眾多大名們，包括是足利義滿自己，都在這一刻被黑澤君的話語給感染到了。
原本默默無聞的黑澤大名，卻是在倭國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的大英雄，大豪傑。
「那人告訴我，只有殺死或者傷到大明的世子，大明的皇帝肯定會認為是兩位王爺暗中陰謀。」
「這位大明世子的父王，跟晉城的王爺，有著非常之深的矛盾，首先就會是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有些事情，哪怕是知曉其中可能有蹊蹺，可是遠在海外京師的大明皇帝，又怎麼可能親自過來探查，當間隙產生，他們之間就會陷入內鬥。」
「只有他們內鬥起來，我們倭國才會有希望恢復以往的土地，倭國，應當屬於倭國！」
黑澤大名繼續說道。
這個時候的足利義滿眼神有些複雜，說道；「黑澤君可是知道，不管大明的皇帝會如何想，但是我們一定要交出一個兇手來。」
「在這方面，我們並沒有辦法去瞞過大明的人，我知道現在肯定有很多人想去代替你，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交出真正的主謀，才能保證我倭國苟延殘喘。」
黑澤大名輕輕點頭，道：「從我開始動手準備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今天的準備。」
「我還有幾名私生子，相信將軍閣下可以幫我很好的照顧好他們，對於我黑澤一族來說，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黑澤大名眼神中流露出平靜，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恐懼。
按照大明的習慣，這等刺殺大明世子的行為，是要被誅滅全族的。
這可不是說交出黑澤大名一人便可以了，而是黑澤一族上下老少數百口，全部都得是交出去。
這些人還要經過大明那邊的刑訊，審訊，確定沒有遺留之後，才算是過去。
所以黑澤大名說他還幾個私生子，那是黑澤一族都不知道的。
而足利義滿知曉。
這便是黑澤一族最後的殘留了。
足利義滿伸出手，想要去拍拍黑澤大名的肩膀，但是手在快要落下的時候，卻停住了。
只是半分的遲疑後，足利義滿後退兩步，對著黑澤大名深深鞠躬。
在場所有的大名在見到這一幕的時候，沒有半分停滯，跟著一起朝黑澤大名鞠躬。
在這一刻的黑澤大名，是值得如此尊敬的。
哪怕是執掌所有權力的足利義滿，心中也是極受感動。
這可不是一人之性命，而是全族之性命。
殘留的私生子，往後也不可能再度繼承黑澤之名，這預示著黑澤將從此於倭國除名。
這是大義，民族大義。
試問又有幾人可以真正的做到。
感受到這一幕，一直沉穩的黑澤大名，也忍不住流下激動的淚水。
果然所有人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功勞。
所有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其實大家都明白大明現在針對倭國的方式，可是知道又能怎麼辦呢，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們需要的是時間來休養生息，倭國剛剛結束南北朝的紛爭，所有的武士，軍隊，都已經很累了。
在這個點上，大明的強勢很難抵擋。
此時，足利義滿突然想好。
這幕後操控之人，若不是王爺的話，那麼有沒有可能就是那位大明世子自導自演？
不過這些細節，其實跟他已經沒有了太大的關係。
在倭國和大明的對接上，大明肯定不會說是大明這邊指使的，而是全部怪罪到倭國的頭上。
而足利義滿這邊，也只能是咬牙吞下。
坤寧宮中。
葉月清一邊抱著小玉婷，一邊看似是隨口問道：「殿下，世子遇此這番謀劃極為深遠，尤其是對於王宮布局的熟悉，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知曉的。」
「聽傳回來的情報說，最後是全部折在了燕王殿內。」
「這可是有點奇怪了。」
朱英聞言，笑了笑說道：「你我夫妻還打什麼啞謎，無非感覺這人便是高熾嘛。」
「或許是跟著他的那夏原吉。」
葉月清笑著道：「果然臣妾什麼都瞞不過殿下。」
朱英走過去，逗弄了一下小玉婷。
本來安穩睡覺的小玉婷發出哇嗚的哭聲，這讓葉月清不由的白了一眼朱英，連哄幾下才算是繼續睡。
朱英笑著道：「其實一開始，我也想過是否為高熾，但是後來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太可能。」
「朱高熾的脾性我清楚，雖說有幾分智謀，但很難說想到這方面上。」
「他本身的勢力單薄，在燕城可沒有這麼能說會道的手下，便是夏原吉，才學是有。」
「但聯合倭國殺手，可是需要嘴皮子功夫，他們不是喜歡玩弄人心的這等人。」
「而這樣的手段，卻是讓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或許只有他，才能夠做到如此的程度吧，一般人根本無法完成這樣的布局。」
「也只有他，才能夠對燕王殿的防禦極為熟悉，以至於達到現在的局面。」
「我倒是佩服他，他也是真敢想，也是真敢做，這心，也確實是狠。」
朱英有些感嘆著的說道。
葉月清聽完之後，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人來。
那便是已然被派遣去往高麗的道衍法師。
沒錯。
朱英懷疑的人，便就是姚廣孝。
從各方面來說，姚廣孝都非常符合達成這個條件。
其所學陰陽學，乾的就是這合縱連橫的買賣勾當。
目前燕王宮的護衛標準，便就是按照曾經朱棣在北平當藩王時來的，姚廣孝長期出入北平王府，怎麼可能不知曉裡頭的情況。
而去說動倭國派出殺手，對於姚廣孝來說簡直是不要太過於容易。
就那嘴皮子功夫，一般人哪裡可以抵擋得住。
關鍵是他知道倭國現在想要什麼。
說他狠，是真的狠。
好歹曾經跟朱棣關係不錯，跟朱高熾的關係也是不錯，說當誘餌就當誘餌了。
燕王殿那邊，十有八九就是姚廣孝故意隱瞞，這才導致黑衣人的失敗。
只是這刺殺之事，哪有什麼百分百的可能。
一般人也沒這個膽子。
「看來，咱們的高麗國師在那邊，心裡頭不是很安穩呀。」
「這是想盡了辦法，想要再度使得整個倭國亂起來。」
「以他的手段，這次刺殺之事可能是個開始，他便是要挑動起倭國跟大明之間的爭鬥來。」
「大概是在高麗那邊的情況，進展的不是特別順利吧，想要再度藉助外邊的壓力過去。」
朱英講述著自己的猜測。
雖說只是推斷，可在心裡頭朱英有九分把握，這件事就是姚廣孝乾的。
甚至於，朱英還覺得，姚廣孝做這件事的時候，或許連朱高熾都已經交代過了。
而朱高熾大致是同意配合了的。
姚廣孝這人做事滴水不露，肯定不會讓自己在朱棣那邊留下什麼後患。
況且朱英也清楚，像是姚廣孝這人，怎麼會就甘心去謀劃一個高麗。
高麗那邊自己早就提前布局，姚廣孝過去跟接收沒有什麼區別，以他想要展現自己抱負的性子，自當是要搞出不少事情來才算是甘心。
「殿下，道衍法師那邊」葉月清沒有繼續說下。
但朱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搖頭拒絕道：「不管是不是他，便就讓他去做吧。」
「這等人，總是要搞出一些風浪來。」
「風浪越大，魚越貴不是，這般平平靜靜的，多沒意思。」
「終歸是在大明之外，隨便折騰吧，就從現在的局面來說，他這一手還是相當高明的。」
「最有意思的事情你發現沒有，如此做法，竟然很奇怪的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可能唯一委屈點的就是三叔和七叔了。」
「只是就結果而言，三叔和七叔反而是最希望看到這般局面的，畢竟他們可沒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內政之上。」
「現在大明倭國的矛盾激發之後，等於給了他們很多藉口去做文章，必然會就這名義，進行新一輪的擴張和搶奪。」
「高熾那邊，受傷估計只是一個意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