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天下豈有六十年太孫

  洪武二十六年,六月。

  自去年隨燕王朱棣抵達京師,迄今已有一年之久。

  對於京師,亦或是整個大明來說,這一年的時光,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朱英這個最為正統的嫡長孫出現,大明朝的傳承變得穩固無比。

  至於歷史上各王朝間,皇帝跟儲君之間的明爭暗鬥,更是沒有半點苗頭。

  一來是朱元章老了,在如今的世道來說,他這個年紀,可以算得上極為高壽。

  二來是朱英還很年輕,今年才堪堪二十歲的他,還有著很長的壽命。

  當然,這其中最為重要的是,朱元章對於自己大孫的寵溺。

  可以說在任何的方面,都非常的包容,一些原本的忌諱,在大孫這裡,啥也算不上。

  此刻乾清宮中,爺孫倆正在看著一幅地圖。

  這地圖之上,疆域之大,可謂是包攬萬千,而地圖署名,也稱之為萬國堪輿圖。

  「這天下之大,咱遼闊的大明,竟然在這地圖之中,竟是僅僅占據邊上一角,比之天下,差距甚遠矣。」

  「曾經蒙古一國,跨越之疆域,比之咱們中原各代王朝,都要來得更為雄偉,只是可惜那成吉思汗,沒有咱神州之文化傳承。」

  「這般廣闊的疆域,在這之後,不但沒有任何的遺留,反而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除卻在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到頭來眾多子孫還是居於那草原之上。」

  「目前來看,也就那帖木兒,倒是還有幾分偉才,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要對咱俯首稱臣。」

  「不過大孫要謹記,這廝給咱的國書之中,將自身擺在極為底下的位置,而擁有如此疆域之人,堪稱有著雄才偉略,又豈是甘居人下之徒。」

  「表面上對咱卑躬屈膝,實則腦子裡指不定打著咱大明的主意。」

  看著面前的萬國堪輿圖,朱元章不由從心中發出感慨。

  有些事情,在文字之中,尤其是從未去過的地方,只是一個很是粗略的模湖概念,但是當看到地圖的時候,這種感覺便就已經完全不同。

  這幅地圖的由來,自然不是說誰來完成的,而是朱英通過回憶前世地圖的一些大概記憶,然後收集各國商人手中的地圖。

  最後通過不斷的拼接,修改,最後才完成這一幅萬國堪輿地圖。

  要說極為準確,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大致上看,也並未有太多的區別。

  朱元章之所以提到帖木兒,只因為朱英在畫師作圖的時候,特意讓其把大明直接控制的疆域,還有間接控制的疆域,形成了一個分割。

  像是西域等地的烏斯藏都指揮室,還有遼東,奴兒幹這些地方,雖有設立衛所,但實際上的官員任免,管理統轄,並不在大明朝堂的決策之中。

  那裡生活的漢人數目也不多,至於地方土著,百姓對於大明的忠誠,便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而在去掉這些地方之後,地圖上大明的疆域,很帖木兒的疆域,看上去就相差不大了。

  在西域最西,拉達克所在,北面接壤東察合台汗國,南面臨德里蘇丹國。

  而西面,正是帖木兒帝國。

  在這中間,更是有克什米爾國夾帶其中。

  單從地圖上看,帖木兒帝國,已然形成了對大明的威脅。

  「爺爺,如今的帖木兒,正在和其北面的金帳汗國,還有臨近大明的東察合台汗國,以及德里蘇丹國,多面開戰。」

  「俯首稱臣,不過是帖木兒的權宜之計,正是如此,說明帖木兒此人,能屈能伸,確實要多多提防。」

  朱英點頭認可道。

  到了現在,其實朱英心裡也沒底,到底這帖木兒,會不會跟歷史上一樣,暴斃而亡。

  若是真的活了下去,還真是個大麻煩。

  「咱聽錦衣衛稟告,大孫把水泥秘方,送給了帖木兒的孫子,那個叫什麼麻黑來著。」朱元章問道。

  朱英回道:「是,他叫皮兒·馬黑麻,在水泥出現之後,從商會那裡的得知,他就打起了水泥秘方的心思,後來還特意給其草原上,跟東察合台汗國征戰的叔叔沙哈魯寫信。」

  「讓其運送一批財物過來,信件被孫兒給截胡了,而後也派人送了過去。」

  「沙哈魯也是如此,送了大量黃金,珍寶過來,不過孫兒在西域早有準備人手,路上就給他給弄走了。」

  「本來尋思著把水泥秘法的事情給堵上,後來想著,反而給他更好一些。」

  朱元章有些好奇的問道:「此話怎樣,大孫給咱說說。」

  對於帖木兒那邊的情況,朱元章除了知道有這麼一個國家的存在,至於在深入,就沒半點了解了。

  畢竟就單單西域來說,對於大明的京師都算是極為遙遠,更別西域之外。

  朱英笑著說道:「據說帖木兒極為崇拜成吉思汗,在統治手段上,也是對於成吉思汗有著很大的效彷。」

  「不同於蒙元忽必烈,對於蒙古文化的重視,在他們打下的地區里,完全就是一種奴役的行為。」

  「本身蒙古騎兵,並不具有生產的能力,他們所有的財物,糧食,都來自於掠奪,即便是麾下的大軍,亦是如此。」

  「這也就導致了被帖木兒打下的地方,各國百姓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

  說到這裡,朱英就沒繼續了。

  因為老爺子對於這些,是最有發言權的,當初的起義軍之所以能夠不斷的壯大,其中的根源,並非是說什麼蒙元得位不正。

  百姓們說到底,並不關心這些,最大的關鍵,還是大夥的日子,已經是過不下去了。

  在連一口飯的都吃不上的年代,談什麼家國,那全是扯澹。

  近百年蒙元,在蒙元末期生活的漢人,全都是蒙元時期才出生,不認為自己是蒙人,但會知曉自己是元人,亦如在大明立國之初,所出生的那一代人。

  在他們的心中,自己便是明人。

  這個明人,無關乎種族,不管是鮮卑,匈奴,蒙人,金人,但凡是在大明立國後出生的,皆會認為自己的明人。

  藍眼睛黃頭髮,甚至是紅頭髮在大明為官的,也不在少數,街市之上,也不會說有人會去特意關注。

  「好個大孫,有兩下子,這水泥送去,那帖木兒定然歡喜不已,他本性好戰,妄圖恢復曾經成吉思汗之榮耀,可謂是窮兵黷武至極。」

  「單從表面上看來,帖木兒修路鋪橋,極大程度的增加了騎兵的速度,但以他的性子,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屍山為路,骸骨立橋。」

  「在極致的壓迫之下,各方被征戰之地區的百姓,必然會奮起反抗,當然,這需要一個良機,一個打破帖木兒不敗神話的機會。」

  「只需要有一點挫折,那麼帖木兒看似鐵板一塊的統治,將會轟然崩塌。」

  朱元章笑呵呵的說道,心情自然是極為開心。

  因為在大孫的身上,他看到了對於征戰的想法。

  有道是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帖木兒的身上,無外乎伐兵攻城。

  唯一可以稱得上伐交的,便就是對大明的臣服。

  而在大孫這裡,一道水泥秘方送上,就可讓其根基損壞,裂痕遍布,偌大一片疆域,要四處修路,那得需要多少勞役。

  「大孫,是想打帖木兒的主意?」

  話說到這裡,朱元章突然意識到,還有一個更為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帖木兒修路所帶來的後果。

  好的道路,如同一把雙刃劍,在獲得優勢的同時,也是一種劣勢。

  他的軍隊,可以更快的調動,也能更快的出擊。

  而同樣,敵人的軍隊,也能享受到這一點上。

  當然,朱元章這裡說的打主意,並非是在戰爭上,而在於財富上。

  朱英點點頭:「試試看吧,左右也不虧什麼,皮兒馬黑麻是我比較看好的。」

  「現在在他的頭上,還有一個哥哥,叫馬黑麻蘇丹,不會我聽說,他的這位哥哥,身體並不是很好,而且極為好色喜酒,身子都要被掏空了。」

  「撒馬爾罕那邊,能有什麼好的醫師,盡皆是一些江湖騙子的勾當,孫兒估計,這傢伙指不定要被治死。」

  「皮兒·馬黑麻帖木兒長子賈漢吉爾的遺腹子,其父死了四十天後才出生,原本帖木兒指定長子為繼承人,但是賈漢吉爾早逝,次子烏馬爾·沙尹赫也早早陣亡。」

  「三子米蘭沙由於在戰役中頭部受傷所以患有精神疾病,幼子沙哈魯過於仁厚,並不受帖木兒喜歡,目前在和東察合台汗國的戰爭中,表現得也不是很好。」

  「所以帖木兒又指定皮兒·馬黑麻的兄長馬黑麻·蘇丹為繼承人。」

  「假設其哥哥死去,那麼皮兒馬黑麻,便就是帖木兒最佳的繼承人。」

  聽著朱英對於帖木兒一家的分析和介紹,朱元章突然重重的嘆息一聲,帶著些許悲傷的感覺。

  「爺爺,你這是怎麼了。」朱英下意識的問道。

  朱元章憐愛的看了看大孫,而後說道:「咱發現呀,這個帖木兒,也是個可憐人,在傳承之下,有著跟咱差不多的狀況。」

  「其長子早逝,偌大的疆域,最後只能落在孫子的頭上,他的長孫和咱的大孫,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讓咱感到欣慰的是,咱大孫可比他的大孫要優秀多了,即便是咱現在就去了,這大明交到大孫的手中,咱也是能放心的。」

  朱英有些無奈的說道:「爺爺說什麼胡話呢,以爺爺目前的身體狀況,活到百歲必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便是一百二三,孫兒覺得也很是正常。」

  「現在爺爺才六十六呢,依孫兒看,即便是再過一個甲子,又能如何。」

  朱元章哈哈一笑:「再活一個甲子,到那個時候,大孫都已經八十歲了,咱怎麼可能活得那般長久。」

  「老而不死是為賊,咱都不想去當賊子。」

  朱英認真說道:「這也是可能的呀,爺爺的身子骨,一向都好,硬朗得很,再者說了,孫兒查閱史書之中,有那記載的孫思邈,爺爺是知道的吧。」

  「西魏出生,歷經隋朝一朝,直到唐高宗時期,這才與世長辭,享年一百四十二歲,這比孫兒所言,爺爺再活一個甲子,還要來得更多上十六年呢。」

  「他都能活那般長久,怎得爺爺就不行,依照孫兒看來,必然得行,不行也要他行。」

  「孫兒可不是胡說,關於醫道這塊,爺爺當是知曉,孫兒早就有了籌備,致力於發展出醫道人才。」

  「尤其是跟孫思邈有關的傳承醫師,孫兒會想盡一切辦法,全部都給請到京師來,多多研究有關延年益壽的法子。」

  人誰想早死呢,有道是越是到老,便越是怕死。

  對於朱元章來說,整個天下,都是他打下來的江山,雖然本身有些迷信,但見慣了戰場上的廝殺,朱元章也就沒那麼怕死了。

  現在想多活幾年,無疑是大孫的出現,是朱元章最大的牽掛。

  聽到大孫方才所言,朱元章頓時覺得,還真就有那麼幾分道理。

  「這天下,豈有六十年太孫乎。」朱元章調侃道。

  朱英正色道:「別說六十年,便是這輩子孫兒都是太孫,那就是孫兒最幸福的事情了,因為爺爺可以一直的陪伴在孫兒的身邊。」

  「不瞞爺爺,孫兒對於當大明的皇帝,並沒有太多的期待,想法。」

  「現在距離皇帝這個位置越近,便也就越發清楚皇帝在享受權力的同時,也意味著承擔了太多的責任。」

  「爺爺的每日辛勞,孫兒是看在眼中,當皇帝,哪有孫兒如今當太孫這般自在。」

  「再者說了,大明有爺爺坐鎮,孫兒這才敢放開手腳。」

  「沒有爺爺在朝堂上鎮的,孫兒單單應付那些文臣,就怕是手忙腳亂了。」

  朱元章聞言,冷哼一聲:「誰敢欺咱大孫,咱就滅他九族,大孫你且看著,爺爺幫你把這些個文臣,給治得服服帖帖的,保管不敢有任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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