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日月同輝

  朱英以為,這次跟朱老爺子說清楚了,也就差不多。

  雖然這樣的方法,讓朱英覺得對一位孫子早夭的老人家,或許有點殘忍。

  但他也沒有選擇。

  因為他不會在京師逗留太久的時間。

  等朱高熾那邊把兵仗局搞定後,他就要離開京師,去往安南。

  到時候,那編織的夢境破碎,絕對會讓老爺子瘋狂。

  相當於再來一次喪孫之痛。

  這更加的殘忍。

  終究是長痛不如短痛。

  老爺子的孫子已然是早夭十年,想必內心早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就沒必要再揭開這個塵封已久的傷疤了。

  然而,

  事情的發展,出乎朱英的預料。

  三日後。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過來了。」

  朱英:「」

  又三日。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過來了。」

  再三日。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又過來了。」

  還是第三天。

  茶樓管家:「東家,老爺子又又又過來了。」

  一晃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朱元璋無論是颳風下雨,每過三日,必然準時到茶樓來看望朱英。

  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吃個早餐,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就會離開。

  大明皇宮,華蓋殿。

  朱元璋手裡提著食盒走了進去。

  這食盒裡是他從茶樓帶回來的幾個沒吃完的饅頭。

  便是這一路走來,他都親手提著。

  「蔣瓛,你說大孫最近是不是對咱越發親近了。」朱元璋面色紅潤,對著守衛在一旁的蔣瓛問道。

  蔣瓛恭聲道:「臣看長孫殿下,已然被陛下所感動。」

  終究是好奇心害死貓。

  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蔣瓛在第二次朱元璋見朱英後。根據一些朱元璋無意間透露的信息。

  然後親自去查詢卷宗。

  便是讓他知道,朱英就是陛下口中所說的,於洪武十五年早夭的嫡長孫,朱雄英。

  知道這件事後,蔣瓛察言觀色下,從一開始稱呼為『朱公子』直接改成了『長孫殿下』。

  當蔣瓛第一次小心翼翼稱呼長孫殿下的時候,朱元璋果然很是高興。

  甚至直接拍了拍蔣瓛的肩膀。

  蔣瓛心中激動,這等親昵的動作,代表了朱元璋對其的認可。

  目前朱英便是朱雄英的事情,鮮有人知。

  就像是後世般,當你和領導有共同秘密的時候,關係就更為親近了。

  與此同時,蔣瓛也打起了心中的小九九。

  他當然能感受到,朱允炆對他的惡意。

  況且錦衣衛作為朱元璋的親衛,被文武大臣所厭惡。

  尤其是文臣,對其避而遠之,背後更是謾罵指責。

  蔣瓛並不知道,於明年藍玉案爆發後,他的下場就會和前任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毛驤一樣,被朱元璋賜死。

  此刻他只能想到,若是等朱允炆登上大位後,自己的下場肯定不會好過。

  倘若是朱英日後登上皇位呢?

  那麼

  最近這段時間,他去茶樓的時候,哪怕對待小廝,都是極為禮貌客氣。

  並且儘量加強自己在朱英面前露臉的次數。

  現在朱英在野,除了一些手下,朝中無人知曉,這就是他的機會。

  甚至他還冒險的和朱英手下張伯說。

  茶樓里若是有什麼事情,只管說,他在錦衣衛衙門裡有關係。

  保准能夠幫忙擺平。

  甚至於,蔣瓛在心中想到。

  若是派出去的調查朱英身世的錦衣衛,有什麼不利於對朱英身份的情報。

  他可能都會來個春秋筆法。

  暗中協助一波。

  聽到蔣瓛的回答,朱元璋顯然很是滿意,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處理奏疏。

  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開食盒。

  然後從中拿出一個柔軟的饅頭。

  小口的品嘗起來。

  饅頭很暖,更是有著一種香甜在其中,細膩味道,正是老年人所需要的。

  關鍵是在這其中,朱元璋似乎能感受到大孫的味道。

  朱英在茶樓,無奈的嘆息。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

  這話放在朱英和朱元璋身上,也是能用。

  十五天,每三天一次的過來,看上去只有短短五次。

  但朱英的心態,卻在悄然不覺的開始轉化。

  老爺子對他的噓寒問暖,親切關懷,是朱英來大明後,從未感受過的。

  前世的朱英,還未出生的時候爺爺就去世了。

  這種爺孫親情,也從來沒體會過。

  人終究是一種情感的動物,此刻的朱英,也慢慢接受了老爺子的存在。

  南京燕王府。

  「殿下,每過三日,陛下都會去一趟茶樓,和朱英會面。」姚廣孝說道。

  「本王知道,每三天的早朝,父皇就下朝特別早,大臣們最近都極為歡喜。」

  「半個多月的時間,父皇都沒處死過大臣了,便是前兩日有災情報來,父皇也只是降職處理。」

  朱棣笑著說道,作為藩王,他也要每天上早朝。

  這段時間,父皇的轉變很大。

  尤其是在殺性這一塊,更是變得判若兩人。

  早前有饑荒災情,流民這等問題,隨之而來的便是大批的死亡名單。

  現在卻一改往日習慣,對於地方官員,頂多便是流放,余者罰俸降職。

  「殿下,事情比預計的發展要更好,只是這般,似乎有些太過於順利了些。」

  「貧僧認為,還是應當抓些把柄在手,日後方便一些。」

  姚廣孝有些遲疑的說道。

  事情太順利了,短短半個月的接觸,姚廣孝就感受到陛下對於朱英,幾乎是盲目的認同。

  這讓他的心中,有了一種不安的情緒。

  總感覺是有什麼地方,被他們給遺漏了。

  但仔細想去,又完全沒有任何的發現。

  「不必了,朱英這小子,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倘若是真的登上大寶。」

  「文臣武將們又怎麼會認定一個死了十年的人,再度復活呢。」

  「隨便一點風言風語,都足夠讓他皇位不穩。」

  「況且朱英勢單力薄,父皇的性格本王清楚,固執得很。」

  「哪怕是奉天殿上血流成河,父皇都會給朱英證名。」

  「父皇在的時候,當然沒人敢反對,若是不在了」

  說道最後,朱棣自信的一笑。

  到那個時候,諸多皇子,誰能比他更有競爭力呢。

  便是此刻,

  春和殿,東宮所在。

  「黃先生,你說皇爺爺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如此!難不成是四叔的緣故。」

  朱允炆的面部,有些扭曲。

  自從上次朱棣進了華蓋殿和皇爺爺相處後。

  朱允炆就發現,皇爺爺突然就對他疏遠了。

  雖然他還是跟隨著每日上早朝。

  但是下朝後,他再也沒去過華蓋殿和皇爺爺一同批閱奏疏了。

  而每過三天,皇爺爺便是早早退朝出宮。

  在朱允炆看來,那就是去宮外四叔朱棣,燕王的府邸中。

  黃子澄的面色也不是很好,聽聞此話開口說道:「殿下放心,臣必委託好友,查清其中緣由。」

  「便是拜託先生了。」朱允炆起身微微作揖道。

  「殿下切莫如此,折煞臣也,這是臣的本分。」黃子澄神情有些激動。

  朱允炆的這般作態,讓他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受。

  這日黃昏。

  京師城門處。

  劉日新在錦衣衛的陪同下,一同進城。

  此時天色已然有些暗了,

  天空上,西邊太陽還未落下,東邊的月亮已然升起。

  形成日月同輝的奇特景象。

  日月同輝在古人看來,是一種美好的寓意,象徵著有吉祥的大事發生。

  劉日新也沒多想,下意識的掐指一算。

  然而下一刻,他卻是面色駭然,神色驚慌的看向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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